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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搓了搓荀奕毛寸脑袋,手法像给家里的猫挠痒痒。“我知道他是不一样的,真心喜欢的话别做胆小鬼。玉儿想保护你,想你知难而退。但你不能连难在哪儿都不愿想。”荀奕习惯有兄弟和家里亲人在身后追着给自己擦屁股。出事了有兄弟打掩护,惹祸了由父母出面解决。他习惯了只做自己想做的,并一意孤行认为喜欢就该在一起,甚少考虑后果。

荀奕一噎,他没想到陆青升会用“胆小鬼”形容自己,明明前不久他才用这个词回击过韩隽。

他也是胆小鬼吗?

荀奕总把事情简单化,活得格外肆意。所以他总认为喜欢也该是如此。凭一颗真心和满腔热血遍足够了。因此要求韩隽洒脱,责怪他不够勇敢。但他忘记人和人是不一样。

“喜欢的话,不妨想得再长远些。”

……

浴场的休息室不算大,空调打得极低,陆青升顶一身鸡皮疙瘩调高温度。

在他打算转身离开这落针可闻的房间,留荀奕一人冷静想想时手被猛得拉住了。

荀奕红着眼圈张了张嘴,“我……我害怕……”他用力抠弄断眉处艰涩开口。

“怕什么?”陆青升又像刚刚那样搓了搓荀奕发顶。荀奕左眼卧蚕处有一颗特别浅的棕色小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许暖总说荀奕这点像她,眼睛浅,盛不住泪。

“我不知道……”

荀奕手指像被冰水浸湿过,死攥得陆青升腕骨生疼。直到掌根都冰冷一片,冻得陆青升一个哆嗦。

“怕韩隽成为下一个‘魏润’吗?还是怕你自己?”

荀奕掌心下滑,牵住了陆青升的手。陆青升上前两步兜住人后脑勺,荀奕顺势把脸埋进对方小腹蹭掉那圈眼泪。浴衣厚实柔软,透出陆青升体温,高挺鼻尖陷进毛绒里,他闷声说:“我不知道……但我不会的,我不会标记其他omega。”

“万一你真能碰见命定之人呢?都说‘命中注定’一旦出现,你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荀奕的呼吸顿住了。他是上过必修生理课的健康Alpha,清楚知道信息素匹配值超过95%意味什么。书上把“命中注定”的存在描绘得神乎其神。荀奕犹记那节生理课,满座Alpha无人瞌睡,相反极其兴奋,随着老师讲课内容起哄——所有人都在期待自己能遇见此生的命定之人。荀奕当然也属其中之一。他和绝大多数Alpha一样,都曾在深夜独处时在床铺之上辗转反侧。幻想过“命中注定”的模样,构思过两人邂逅的场景。哪怕知道概率极低,仍对未来怀有美好的憧憬。

直到那一晚突兀的梦,和梦里第一次清晰可辩的脸,扰乱了与之有关的所有幻想。

荀奕用半晚坦然接受了自己对alpha的喜欢,又在一个普通的午后直面自己刻意忽略了半年之久的残酷现实。

在这个性别刻板印象尚未被彻底消除的世界里,刻在alpha和omega骨子里的、源于基因的最卑劣的欲望同时亦是自真实的,如此种种不可抗力因素或将成为ao本能结合的完美借口。alpha之间无法完成标记,形成不了生理意义上的互相归属关系,他们没办法用信息素束缚对方,甚至不能满足alpha本最基本的占有欲。

荀奕能想象到,任何一点omega的信息素气味都足以引起风吹草动,至使其中一方不安,怀疑与忠诚也许将贯彻一生。

扪心自问,他有资格要求韩隽放弃与omega结合的权利和自己互相折磨吗?他靠抑制剂熬过了分化期后的每一次易感期,打空的抑制剂数不胜数。没有安抚信息素的特级Alpha把全部希望寄希望于自己的意志力,流着血带着汗让理智一次次战胜欲望。而一个omega爱人可以把所有痛苦变成欢愉。

陆青升无数次在醉酒后抱住荀奕脖子喃喃:“如果我是个omega就好了……”

在绝大部分人眼里,只有优质的omega有资格匹配强大的Alpha。AO两性的结合才是顺应规律的、真正的爱情。

高悬的水晶吊灯折射出金色碎光,打在陆青升发顶。他垂首,阴影模糊脸上神情。唯有一双往日里冷静理智的黑眸悄然流露轻易不被察觉的感伤。

反悔和自省从来不是荀奕的处事风格,但此时此刻他突然对自己的“喜欢”萌生质疑,未来的种种不确定性让他的义无反顾变得近乎毫无意义。在某个瞬间,他突然理解了韩隽的顾虑。也许自私,但绝不是缺乏勇气。

韩隽看似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保险又安全的退路,其实早在荀奕拿着花出现的那一刹那便已经毫无胜算可言了——他对荀奕的所有心软早已成为下意识的习惯。

他无法算计荀奕。

只好做孤注一掷的赌徒,赌荀奕的决心。

“陆青升。”

“嗯?”

荀奕的手渐渐回暖了,相握的掌心沁出些手汗,他松了劲,勾过陆青升腰间的带子。

“这几天我也有在想,要不就算了。像刚才说的,喜欢又不一定是爱,持续不了多久。没兴趣后自然就不喜欢了。干嘛非得把自己包装成苦情圣自我感动呢?”

“那就别喜欢了。”陆青升见他情绪好转,在心里松了口气。打开人圈绕衣带的手探身从小型冰箱里轻车熟路挑了根冰棍儿。

“哎,我也想。但我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前天回宿舍时正好撞见他。他坐在沙发上,客厅灯亮一盏……”荀奕闭上眼,喉结滚动。“我没想和他打招呼……然后他转头对我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他在等我……不排除我自恋的可能,但他一定刻意在等我……哦,对了,客厅留的灯是橙黄色的,照得他眼睛颜色很浅,琥珀棕色,很漂亮。”

荀奕睁眼望向陆青升,“陆青升,说真的,我清楚意识到自己栽了,栽在一个臭alpha手里。我怕,怕得不行。但只要他对我笑一笑、勾勾手指头,我就觉得我可以为他荡平一切障碍。我要给自己装个狗尾巴能摇着把自己旋上天。”

陆青升把最后一口冰棍儿啃完,化开的糖水在指尖留下几道黏腻。环顾一圈发现触手可及的范围内没有抽纸,于是摆出痛定思痛的模样拍了拍荀奕的肩膀。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样东西,如果你太想要,就会把它看得很大,甚至大到成了整个世界,占据了你的全部心思。我的劝告是,最后无论你是否如愿以偿,都要及时从中跳出来,如实地看清它在整个世界中的真实位置,亦即它在无限时空中的微不足道。这样,你得到了不会忘乎所以,没有得到也不会痛不欲生。’”

荀奕没理会他不知在哪个文摘里背下的酸话,苦笑道:“谈不上痛不欲生,但也不舍得忘乎所以。”

“你决定了?”陆青升问。

“是吧。”

“你总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出极为重要的决定,难怪你爸妈到现在还觉得你是个二吊当。”

荀奕肩膀高耸,“他们早管不了我了,希望这次也是。”

“韩隽呢?万一他不想呢?”

“他想。”荀奕以一副斩钉截铁的口吻道,眼神里满是确信。

他在逼我。荀奕想,他在等我心甘情愿走入那不甚高明的陷阱。

被心软左右的骄傲猎手布设的陷阱漏洞百出,这一次,换荀奕步步为营。

第42章

暑热的烟霭下的沥青马路晒得发烫,空气里弥漫泛苦的热气。白天下过雨,地面尚存水渍。在街边站个两分钟便被潮气逼出满背薄汗。

深灰色的T恤汗湿一片,紧贴在后背上。荀奕趿拉一双洞洞拖鞋倚着一旁人行道的红绿灯柱,不停拽拉领口兜着风往里掼。

“都叫打车了……澡都白洗……”

陆青升站旁边屈指抹去鼻尖上的汗,低头看了眼地图说:“快了快了,穿过去再走个三百七十米。打车要绕路,这个点下班高峰期还堵车,不如走呢。”言罢抬头看见荀奕后背大片的深色,在原本浅灰的衣服上格外明显,遭了荀奕白眼的陆青升乐得打趣:“免费蒸多一次桑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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