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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惟的母亲陶碧莹女士将他送到家门口时,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小惟,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任惟没能理解母亲话中的意思,很困惑,是真的感到困惑:“他是谁?”
听到这句话以及看到任惟脸上不作伪的困惑,陶碧莹好像松了口气,面上显露出来一点愧疚:“对不起小惟,妈妈忘了,你不记得了。”
在这样的一句话里,任惟意识到自己一定遗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
任惟很聪明,知道母亲不愿意告诉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如常地和母亲告别。
回家的路上一如既往的堵车,在车子停滞不前的间隙里,任惟慢慢地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在失忆之前是有恋人的?
目前这部手机里的SIM卡是任惟很早以前还在国内的时候就用着的,去美国之前也没忘让人帮忙给这张卡里充话费。回国后更是又用回了这张卡,帮他充话费的朋友还因此说他很念旧。
可是朋友并不知道,任惟已然被剥夺了念旧的权利。那四年的记忆被蒙上了一层白纱,有时候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有时候又一下子涌出来很多片段。
而现在手机里这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和号码让任惟仿佛找到了一把钥匙,一把能够让他打开自己紧闭的记忆之门的钥匙。
他决心要找到这个人,这个叫应春和的人。
他给这个号码打了一通电话过去,屏幕显示了号码的归属地,广东离岛。
离岛是哪里?
任惟从未听说过这个地名。
遗憾的是,这通电话没有被接通,电话的主人手机欠费了。
期待的落空让任惟有片刻的懊恼,但很快他又觉得庆幸,一个起码是在四年前就被存下了的号码如今还没有被注销已经很幸运了。
欠费而已,任惟可以给他充钱。
任惟叫来助理,把这个号码报给他,让他给这个号码充五百块的话费,顺便给他订一张去离岛的机票。
如果说前一件事对助理来说还只是奇怪,后一件事就堪称匪夷所思。
离岛?离岛是什么地方?
助理在查询了机票,又查询了资料之后才答复任惟:“任总,你要去的这个地方没有能直达的航班。”
任惟错愕,也怪他养尊处优多年,这才一时忘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地方都可以用飞机直达的。
“那能坐什么去?”任惟皱着眉问助理。
助理不愧是任惟高薪聘请的私人助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高效率地为任惟整理出来了一份出行攻略,并且发到了任惟的电脑上。
任惟打开文件一看,愣住了。
他如果要去往离岛,需要先从北京乘飞机到揭阳潮汕机场,再从机场搭车前往汕头的码头,而后坐轮渡才能抵达离岛。重点是,前往离岛的轮渡不是每天都有,要三天才有一趟。
上网查询了一下轮渡的信息,任惟发现今天刚好就有一趟。
可能是早上摔手机的事已经用掉他太多霉运,他这会儿倒是难得的好运。
任惟让助理帮忙推掉了后几日的工作行程,自己订好了两个半小时以后飞往汕头的机票。
如果他在下班的高峰期前出发,就能够在一个半小时内顺利抵达机场。
事不宜迟,任惟拿上手机、钱包和护照便下楼搭了个车前往机场。
两小时后,他顺利搭乘飞往汕头的航班。
任惟坐过很多次飞机。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坐飞机出国旅游。创业后出于工作需要,这几年他也经常坐飞机出差。
可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一样,他对即将去往的地方一无所知,对即将要见到的人也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叫做应春和的人是男是女。
春和,听起来其实有点像女人的名字,但是任惟并没有因此就直接下结论。
将机票收起来时,任惟注意到今天的日期是7月7日。
2023年7月7日,他将要见到一个叫应春和的人。
[应春和的日记]
2019年7月7日
任惟跟我提了分手,我同意了。
听他家里人说他会去美国,短时间不会再回来。
那很好,这样我们应该就不会再见面。
我拖了一个小箱子回到离岛,我的家乡。
那个箱子能装的东西太少,放了一点衣服就塞不下别的,所以对我最重要的那幅画是被我一路抱着回到离岛的。
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我十五岁那年的某一日,父母出海没有再回来,三天后我抱着他们的遗像从家门口一直走到渡口。
离岛很小,那条路也不长,我从小到大走过很多遍。
可那天太热,我的脸上被晒得全是汗,湿漉漉的、黏糊糊的一片,很是难受。
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开始讨厌这座岛,考上北京的大学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岛上的人就是这样,要么出去了不再回来,要么永远不出去。
我不属于任何一种。
我像是大海里出于好奇而奋力上岸的一尾鱼,在领教了人类世界的险恶和陆地生存的艰难后,不得不再次回到这片自己最熟悉的海域。
我在这里疗伤,也在这里躲藏。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是夏天的故事,所以特意选在了立夏这一天开文
欢迎来到任惟与应春和的夏日
第02章 “任惟,你活该”
离岛是一座很小的海岛,岛上的风景也跟任惟去过的巴厘岛、夏威夷、马尔代夫之类的海岛没得比,甚至各方面设施还没有任惟到过的任何一个三线城市来得完备。
任惟刚从船上下来,便踩了一鞋底的泥巴,他上个月才拿到货的手工定制皮鞋就此遭殃。
他低头看着自己差不多报废的皮鞋,面色实在说不上好。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多,岸边有几个年迈的老婆婆正提了一网兜的鱼虾朝着海滩边一排的小屋方向走,看起来估计是要回家。
许是因为任惟穿的白衬衫加西裤太过于正式,在这岛上实在少见,几个老婆婆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打量着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外乡人。
注意到这几道目光,任惟没再顾自己皮鞋上沾到的泥泞,换上笑脸同几个婆婆打招呼:“阿婆,你们是本地人吗?”
几个老婆婆都很和善,看他笑着跟自己说话便也笑着回了几句。
可惜的是,她们说的都是当地的方言,任惟一句也没听懂。
她们很快也发现他听不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混合着劳动过后的汗水,深深浅浅地堆在一起,带着城市里少能见到的淳朴气质。
任惟刚想说点什么,就有个老婆婆先是将手往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而后过来扯他的袖子。
“呃呃…”老婆婆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去看一旁的路牌,“那个…”
任惟一看,边上有块白色油漆粉刷的木质路牌,最上面写的是“欢迎来到离岛”,下面画了一个指向左边的箭头符号,标注派出所,意思是有任何需求可以找岛上唯一的派出所帮忙。
任惟懂了,连忙对好心的婆婆道了谢。
老婆婆见帮到了他很是高兴,笑着摆摆手,目送这个初次登岛的年轻人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前往派出所的路上,任惟又给应春和打了一个电话。
这一次的电话虽然打通了,但遗憾的是,没有人接听。
听着手机那端传来冰冷电子女音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任惟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收起来,继续朝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离岛很小,派出所隔得并不远,任惟没走多久便到了。
这岛上唯一的派出所狭小而破旧,外面牌子上蓝底白字的英文因为陈年累月的风吹日晒,白色字母都泛起了黄。
任惟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就见桌上摆着一个不知道用了多久的台式小型风扇正对着人吹,每转一圈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台出现故障但还在继续运转的机器。而被风扇对着吹的人用警帽罩住了脸,睡得正酣。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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