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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忽然一热,一张皱巴巴的毛票被塞进了他的手里,浸着身体的温度。池琅懵然道:“你这是干嘛?”

老人:“去买糖吧。”

池琅看着手里的五块钱,脸皱到一块,“我是小孩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把他当小孩。

“拿去买糖,就当谢谢你陪我聊天,是你该得的。”老人背过身,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池琅一听,瞬间腰不痛了腿也不酸了。反应到这是他挣到的第一笔钱,池琅欣喜且理直气壮道:“你说得对,陪人在外面聊了这么久,我也该收点话费。”

老人背着身,没看他,似乎睡着了。其实两只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树根发呆,像在回忆着什么。

那个两岁的小伢,当时应该也是这样看着他的在树下,抓着他的衣角,问他要去哪里。可他是要去做重要的事的人,盯着小孩看了很久,门边女人的泪眼让他无法忽视,偏狠心地不敢去看。

因为那是很重要的事,无法不做的事。

然后他俯下身,摸了摸两岁儿子的头,嘴角咧开一个笑,往小孩怀里塞了个土豆,“冬崽听话,拿这个去隔壁换点吃的,看看有没有地瓜干可以尝。”他道:“阿爹想吃了,去,帮我问问。”

小孩好几天没吃上甜嘴儿了,闻言兴奋地点头,绷着冻红的小脸蛋往邻居家的灶火房里跑,给他的阿爹换地瓜干。因为阿爹很喜欢吃地瓜干,每次出去干活都会多换一袋地瓜干给他。

裹着破旧小棉袄的孩子走路不稳,跑得一晃一晃的,在他的眼里就像一团小小的花团子,随着年岁永远地停滞在了那里。

他狠下心,头也不回地背着包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一年后回来,他失去了很多东西,也放弃了很多东西。最后,他选择在这个地方等待,等上很久很久,渴望着还有能机会见到。

他做过很多梦,无数次梦到回来时,还是那个两岁的小孩站在树下望他,然后他从怀里掏出地瓜干给对方。蓦地,他开始后悔,当时要是有更好的东西就好了……如果能给这个小家伙一点糖就好了。

即使现在糖已经不值钱了,这也始终成为了他记忆里的一个坎,怎么都过不去。

月光倾洒在老人的身上,像披上了一层素白的纱,乐颠颠往回走的池琅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坐得如同石塑的人,微微一愣。

刚才太黑了没注意,现在看清了才发现老人的左腿下半段布料是空的,拐杖或许就是用来支撑身体的。待他视线往上看去,看清了搭在椅子上的破旧军大衣和挂在胸口的东西,身体陡然僵住。

池琅定定地凝视着他,手指紧了又紧攥得一手汗,终于明白了他说的“大事”是什么事。这个人应该就是简燕端菜去的第一家、简峋总是让她送菜的那家老头,看起来脾气凶又不好相处,其实是……

“我能问一下……”池琅局促地揉搓着掌心,“那个,您今年多少岁了吗?”

老人那边静静的,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闷笑道:“八十四,老不死了。”

池琅在心里下:今年是2016年,这个人20岁的时候……是1952年。

那件军大衣胸口别着一个纪念章,只被当做随身物件充填大衣上的破洞。

那枚纪念章,池琅在电视上看过,是对于某个战争的纪念勋章,在盛大的典礼中颁给了活着的人和墓碑上的人,有名字的和无名字的人。

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即使池琅历史学得再差,也对那段国家命运辗转的岁月印象深刻。因为那是一段非常难忘的,人为劈开前进道路,并坚定守卫的岁月。

池琅嘴角动了动,笑了起来,“您还能再活长一点呢,以后去到更远的地方,也许就会遇见了。”

老人没再回答他,只披着军大衣,倚在椅背上,安静地睡着了,像去做下一个美梦了。

或许在梦里,他这次会送出那颗透明糖纸包着的糖。

简峋将单车停靠在停车点,回去的时候,恰好撞上往回溜达的池琅。对方手里攥着什么,一直在翻来覆去地看。

简峋停下脚步看他,池琅抬起脑袋,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倾诉对象,笑嘿嘿地跑过来,得意地展示给他看手里的东西:“你看!”

皱巴巴的五块钱被他抚得平整,仿佛收获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池琅高声道:“五块钱!我挣的第一笔钱!”

简峋思及他晚上应该不会跑出这片区域,道:“去哪挣的?”

池琅一时太难解释,只道:“陪聊的。”

“不过呢……”见简峋不明所以,池琅将五块钱叠起来,小心地收进胸前的口袋里,眼睛亮亮的,臭屁地道:“这五块钱就不还给你抵债了,我也不会花掉的。等到挣了下一个五块钱再给你。”

这是他收到的第一笔,最珍贵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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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简峋没有多问,只道:“随你。”

挣钱的感觉很奇妙,池琅摸了摸钱摆放的位置,感觉脚下的步伐都是轻盈的,一瞬间扫光了所有的疲惫。他本来是有点困的,现在不光不困,还可以出去溜达三四圈。

池琅兴冲冲的,心想这么好的消息他可要跟红姐说。然而下一秒理智自行放了闸,他瞬间泄气。

红姐是个心软又耳根子软的,对方会心疼他,劝他服软回去、被问到暴露他的行踪,这样还不如不告诉,免得她为难。

池琅这次是铁了心要独立,老头和上面两个哥哥看他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比起在家里做个招人嫌弃还被冤枉的废物,不如自己先在外面闯闯,起码落个清净。

这么一想,连简家这个小破屋都顺眼许多。池琅拍了拍简峋的肩:“你放心,等我过几天挣了大钱,就找地方出去住,不再麻烦你。”

简峋垂下眼,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拍自己肩膀的爪子。池琅嘴角撇了撇,自觉收回手,“小气,碰都不给碰一下。”

简峋:“希望如此。”

往日里池琅会觉得他在嘲讽自己,此刻人逢喜事精神爽,听什么都顺耳。他转身倒着走,嬉皮笑脸:“怎么,舍不得我?”

简峋:“没有。”

池琅揶揄道:“那就别一直看我,小心爱上我。”

自从知道简峋不是个同性恋,池琅便没了顾忌,嘴巴就像没上门把,像和郑浩相处一样满嘴跑火车,什么都敢说或许这就是直男,越直越勇。

吉民新村的巷道又窄又黑,仅有一点点灯光透过葱郁的树叶扫下,落在地面时斑驳无声,微光抚着池琅的面庞和上扬的嘴角弧度,轻柔而明亮。

简峋收回视线,擦肩而过,“二百一十六。”

“……”池琅轻咳一声,“对了,你刚才去哪了?”

简峋:“兼职。”

“你吃完饭就去兼职了?”池琅脑内转得飞快,三两步追上去,心思活络:“去哪兼职的?钱多吗?”

简峋:“KTV。”

池琅脱口而出:“户城的KTV我可太熟了,哪家音质好哪家服务周到,我都”

简峋听到身后的人没了声音,等他跟上来。许久,池琅才烦燥地道:“……差点忘了不能用身份证,寸步难行。”这样兼职也不方便,除非很小心,时刻注意不被人发现。

简峋:“有内推。”

非常习惯等人先开门的大少爷:“?”

简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撑住铁门:“若有老员工担保,可通过内推简单登记身份证,不计入电子系统。”不计入电子系统,就不容易沿着数据被找到。

池琅:“……”

竟然还有这种门路,池琅眼睛“噌”地亮了,直勾勾地盯着简峋,咽了口唾沫,“你是说……”

那眼神就仿佛简峋是一个让人垂涎三尺的东西,勾得他眼睛跟着转,非常专注。

简峋和他对视了三秒,冷淡地道:“再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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