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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褥又发出了滑动声，半晌，池琅抱着脚严肃哄道：“不要怕，胜败乃兵家常事。”

简峋：“……”

池琅身体柔韧性好，看被面上的凹凸痕迹，应该是以一个很拧巴的姿势抱着脚，狐狸尾巴绕着身体盘成一团。

简峋喉口泛起轻微的痒意，偏开视线，“谢谢。”

池琅那边“咚”的一声，大惊失色，选择直挺挺躺在床上装死。也不知道简峋听到多少骂人的话，池琅对于刚才被吊打还心有余悸，怂得一批，生怕对方将自己揪起来再蹂躏一顿。

这人从来不会想到是自己先挑起的事，反正都是别人的错。

被窝里太热了，池琅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的：“……啊？”

他好像听到声“谢谢”，但没听懂是什么意思。简峋闭着眼，浓密的睫毛搭在眼睑处，安安静静的，应该是睡着了。

池琅“嘁”了一声，放松地躺回去，上下眼皮不受控地开始打架。

半睡半醒中，似乎有谁将他摔下枕头的脑袋换了个更舒服的东西枕着，软软热热的，味道很干净，也很结实。池琅嘴里小声嘀咕着“踩死你踩死你”，将脑袋埋了进去。

池琅一觉睡得特别安稳，自然醒又到了中午，家里两位要上学的都去学校了，只有简书杉在屋里哒哒地踩着缝纫机。池琅迷蒙着睡眼瞅了半分钟缝纫机踏板的律动弧度，终于清醒过来，“杉姐！”

简书杉转头看他，嘴角噙着笑：“醒了？”

池琅往她旁边一蹲：“踩什么缝纫机啊，要多去床上休息。”

简书杉摇摇头：“躺久了也会出问题的，下来动动是好事。”

池琅看她两只手压住碎布并一条条地拼接、缝合、收边，“这是什么？”

“老厂在收拼合的布条，五块钱一摞，我就接了。”简书杉温声道：“放心，不费事，以前经常做。”

池琅脑子转了下，心里一瞬间出现了很多话，他想问问昨天的舞鞋，又想问问简书杉提起的“老厂”是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了比较委婉的：“杉姐，你以前做过裁缝的工作？”

“嗯。”简书杉点头，“做这个还挺拿手的，小峋和小燕以前的衣服和背包都是我做的。”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着比划了一下小不点的身高，“小峋从小就懂事，长到这么高的时候，坐在我腿上帮着压布条，有次还不小心被针扎到了。我以为他会哭，哄他说这是啄木鸟在啄他手，会把身体里的脏东西啄走，没想到他就一直盯着我的手，眼巴巴地看我给他吹吹，眼睛里一颗金豆豆都没掉。”

她描绘一件事带着自己的独特视角，用词听起来也很可爱，池琅仿佛可以想象到小时候的简峋被妈妈抱在怀里，安静又笨拙的模样。转念一想，这人现在都长得这么高了，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了。

不光不可爱，还挺会给人上刑的。池琅郁闷地心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昨天发生的“好事”，池琅将她的布条收拢起来叠好，放到脚边的小竹篮里，粗略数了一下，大概半小时才能拼完一摞，还不包含休息的时间。一摞五块钱，简书杉一天最多处理三小时，那就是三十块钱。

“……太少了。”池琅心酸极了，觉得钱真的不值钱，简书杉拼死拼活做一个月才九百块钱。要知道这九百块钱对以前的他来说都不算钱，随手打发服务员的小费都一沓。

简书杉倒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认真地给他算：“三百块钱买点肉，剩下的给你们三个购置些新东西。”她摸了下池琅的脑袋，“小琅真厉害，都会赚钱了，还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呀。”

“都行，什么都行！”她完全把池琅当成了家里人，有什么都会自动给他算上，池琅嘿嘿笑着任由她摸脑袋，心里却想着自己那部分还可以自己挣，杉姐的钱估计得偷偷塞还给简峋。

一想到这九百块钱的出处，他用着心里也会难受的。

“对了。”池琅试探道：“昨天简峋……有给你什么东西吗？”

简书杉抿唇笑了起来，撩起一边滑下来的发丝，给他看夹在侧边的米白色发卡，“小峋把发卡给我了，说很适合我。”她紧张地等池琅点评，“真的好看吗？我戴会不会有点奇怪……”

“奇怪。”池琅忽然板起脸。

简书杉“啊”了一声，“那，那我还是拿下来吧。”

池琅挤眉弄眼，夸张地道：“好看到让人奇怪的程度，也太合适了吧！是哪个帅气英俊的人挑的？”

简书杉扑哧笑了起来，嗔怪地捏了捏他的脸，“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池琅一愣，“啊？”

简书杉摸了摸发卡，“小峋说你帮他挑了这个。”

“……”池琅咂舌心想他倒是不邀功，明明都让他说是自己挑着买的，还给自己分一杯功劳。

不过分就分了吧，还算他有良心。

第38章

池琅转头看了眼起身热粥的简书杉，哼哼地拨电话。简峋这个时候应该在学校里准备上下午的课了，池琅道：“杉姐问你下午有课吗，还是到晚上才回来吃饭？”

电话刚接通，池琅听到一声掉地上的清脆声响，然后桌椅“嘎吱”翻动，旁边的人声音冒出，“简峋……摔坏了……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音量小小的，说话让人听不清楚整句，但听起来贴得还挺近，感觉都快凑到鼻尖下面了。

池琅握着电话的手一顿。

简峋轻声道：“可以。”

池琅：“……”

书本摩擦的声响沙沙的，池琅涌到了嘴边的话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哟，我还以为打错电话了。”

简峋那头顿了下，“什么？”

池琅轻笑一声：“借什么？借你的手给姑娘暖暖吗？”

简峋：“借笔。”

“……”池琅抿紧了唇，压着心里没由来的燥意，“学习的时候，能随便接电话？”

简峋蹙眉道：“下午没课。”

“那你就说下午没课呗。”池琅硬邦邦地道：“这么拐弯抹角的，是不是有病。”

简峋：“……”

实在叫人听不懂，明明最拐弯抹角的是他，到了嘴里反而全是简峋的不对。池琅听他没声了，半晌，低头搓了搓指头上的汗，突然想到简燕跟他以前提过的某件事，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刚才那人……谁啊？”

简峋：“嗯？”

池琅：“刚才找你借笔的。”

简峋：“同学。”

池琅：“……”

池琅“哦”一声，继续装作漫不经心，“……哪个同学？”

简峋沉默了两秒，“你应该不认识。”毕竟简峋在家里从来没有提到过学校认识的人。

“……”

池琅心里倏忽有些冒火，总想给他找点茬：“昨晚”

“回去再说。”简峋打断道。

“为什么？”池琅瞬间呛道：“还打扰你学习了吗？”

简峋：“不是。”

池琅：“杉姐在家煮粥都快累死了，你就顾着待在学校跟别人打情骂俏，也不知道回来帮帮她？”

简峋陷入了沉默，似乎碍于情况不好跟他解释。

池少爷越找事儿越起劲，在电话里随手编出他的“十宗罪”。简书杉在背景音里踩着缝纫机踏板很无辜，池琅一会儿说简书杉自己喝不了粥要人喂，一会儿说简书杉想出去散步都没人扶着，音量在电话里过分嘈杂，像只小炮竹筒，最后被简峋直接掐了电话。

“嘟。”池琅瞪着手机页面，火气烧得三尺高。

手机“叮咚”一声，他翻开微信页面看了一眼。

【收银机：图书馆内不能大声喧哗】

池琅：“……”

哦，图书馆啊。

……图书馆人多，行。

池琅的火气瞬间掉下去，半晌哼哧哼哧地回了句：【……晚上早点回来做饭，我饿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