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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鸡崽这才大松一口气，笑嘿嘿地搬了个板凳，坐到简书杉旁边，“我今天是不是很厉害，醒得很早。”

他往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现在八点多出现在客厅，确实很早。简书杉扑哧一笑，见他自得的模样，“对的，很厉害。”

池琅哼哼着趴在缝纫机边，听她裁缝纫机踏板的声音，隐约又起了睡意。他打了个哈欠，道：“杉姐，做包啊？”

踏板像只钻入水里的桨，随着踩动，哗啦哗啦地发出声响，池琅很喜欢和简书杉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烦躁的心情会被瞬间抚平，只剩下母亲的味道。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只有和红姐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感知到，但池家人总会不断地在话语间提醒他“张华红只是个保姆”，使他从模糊的梦境中强行抽离，清楚地认识到“红姐”不是“妈妈”。

刚到简家的时候，他其实有想过红姐，但后面一想，若是打电话给她，池家人肯定会逼问威胁她，还不如不打。

唯独在这里，不一样。

虽然口中叫着简书杉“杉姐”，但池琅觉得……自己好像是把她当做母亲的。

他凑近的时候能闻到衣服上很浅的肥皂味，气息暖融融的，说什么话都会被人认真地倾听，然后被给予轻声细语的回应。池琅很少会被人这么认真地倾听，也很少会和人说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

他不用提前想跟这个人需要说什么，张口就来，想到什么说什么，甚至没头没尾的，像小孩耍赖皮。

不会有人责骂他做的不好，也不会有人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有很多很多的鼓励与肯定。

“哒哒……”

缝纫机的声音太催眠，池琅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脑袋在微微晃动的板上一颠一颠。简书杉抿唇笑了起来，给他的脑袋下面垫了个软枕，轻轻地摸了摸已经成年的小鬼脑袋。

经过两天的加工，简书杉做了十个包，池琅咋舌道速度也太快了，简书杉说反正做着也不累。

池琅将包都塞进大袋子里，一边提一个，提前吃完了晚饭出门，迎面却撞上回来的简峋。

两个人相对无言，池琅率先移开视线，硬邦邦地道：“怎么回来了，今晚不兼职？”

简峋没说话，把地摊布之类的叠好收进背包里，擦肩而过出门。

池琅在一旁看了半天，禁不住出声道：“喂，把我地摊布都拿了，我用什么？”

简峋：“走了。”

池琅：“……”

池琅瞬间懂了他的意思，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简峋已经走出一段路，察觉到身后人没跟上来，脚步随之停下。

“……”池琅抿了抿唇，忍住喉口涌上来的瘙痒感，嘴角控制不住地想往上弯，“哦。”

简峋没看他，径直往前走。

池琅提着两个大袋子，屁颠屁颠小跑过去，“简哥，等等我！”

或许因为昨晚跟人胡扯时提到了摆摊的事，这人便提早回来了，池琅绷着的气顷刻间烟消云散，美滋滋地想着“这人冷冰冰的但还是能听得进话嘛”

……虽然看起来未有和解的意思，但起码关系进步了。

池琅就没见过简峋这么难哄的，完全软硬不吃，说不理人就不理人，做什么都没用，跟块石头一样。

简峋如往常一样，安静地收拾、摆摊。今天来得早，两人占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就等夜市开摊。

工作日的生意肯定比双休日要差点，池琅吆喝了半天都没动静，一排包摆在摊位上，看的人有不少，翻翻拣拣以后问个价又放了回去，池琅耳朵尖，在窃窃私语中捉到了关键词“那边”、“好多”。

眼见着到了九点多，池琅越发坐立难安。

“我去看看。”池琅总觉得不对劲，沿着夜市摊往里走，里面的东西太多了，琳琅满目的看不过来。

敏锐的感知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池琅余光扫到一个摊位上的东西很眼熟，钻进拥挤的人堆，飞速抓到一个包。

和他摊位上的包很像，乍一看还以为是同一个牌子的！

第55章

池琅只听到脑内“轰”的一声。

他的胸腔的火气疯狂往上冒，烧心烧肺的辣，咬牙切齿，“这个包……是你们家的？”

店主忙着收钱，闻声看了他一眼，“要吗？一个六十块，两个一百块。”

池琅躁动将包翻来覆去地看，连内袋都一模一样，仿得还挺专业，他忍着怒气道：“这包从哪来的？”

“进货进的呗，那边好几个摊位都在卖，现在好像还挺火的。”店主警惕地抓过包，“不买别乱翻，电线杆上有摄像头。”

池琅：“……”

池琅丢下包，沉着脸往前走。让他震惊的是，这种包的款型到处都是，全都插着“纯手工布艺包”的纸牌子，使原本精心设计的款型很廉价流水线化。

他只是一天没来，这款包今竟然就被卖得满大街都是！

仔细去看，针脚整整齐齐，不是简书杉慢慢下针脚的细心，很多地方都缝得太过机械。池琅一想到简书杉满怀期待的模样，汹涌的火气就烧得心头发麻，脑袋钝痛，烦躁得要死。

真他妈的草了！

“到底是谁在那里仿，还卖那么便宜？！”池琅捏得喝空的矿泉水瓶嘎吱作响，“咚”地砸进垃圾桶。

简峋听他抱怨了半天，淡淡地道：“地摊会有很多仿品。”

大家都是同业竞争，很多进货渠道都是同一家，如果有人卖的好，早就被人盯上了。池琅之前的手工布艺包在地摊里价位偏高，厚利多销的买卖谁不愿意做。

池琅就是那第一个吃螃蟹人，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身后跟着一堆等他吃完螃蟹腿，悄悄分蟹黄的存在不过现在知道，也晚了。

“这个多少钱？”

“一个八十。”

“……哦，那我再看看。”

“哎这包挺好看的，多少钱？”

“纯手工布艺包，做一个很费工夫的，一个七十。”

“行，那我想要再回来看看。”

“……要不六十五？六十五拿走。”

“再看看吧，谢谢啦。”

……

原本一百多的包，被喊得越来越廉价，池琅试图将价格降下去一点，那边的摊位价格就压得越低。最后，池琅实在不忍心再下压了，绷着一口气想硬撑到底。

不是自己觉得这个包有多值钱，而因为比起机械生产的，简书杉是一点一点缝起来的，不舍得卖得太廉价……而且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尝试，本应是充满自豪和骄傲的。

简书杉做每一个包的时候都很用心，会哼着轻快的调子，认真地缝针脚，对做出来的每个东西都充满了欢喜与期待。

池琅真的不舍得。

他看着夜市上越来越少的人发愣，地摊布贴着地面，夏天穿的裤子也薄，凉气阵阵地往上冒，却一动不想动。包一个都没卖出去，简峋收拾着东西，将他们挨个放回原来的位置，填得满满当当，和过来时一模一样。

工作日的夜市结束得早些，不到十点便已经散得差不多，环卫大叔清扫着地面的垃圾，小声骂着乱丢东西的摊主和游客，将沾了油的桌布卷成一团丢进垃圾车里。头顶的小椒灯沾了水汽，有点接触不良，内里的灯芯忽闪忽灭，池琅的脸上映着快要断掉的灯光，身形陷入了沉默的凝固中。

他好像一瞬间不知道该去哪了。

许久，池琅动了动脖子，起身接过简峋手里的两个大包，“走吧。”

简峋安静地看着他，池琅嘴角咧开一个笑，装作若无其事。

“……反正还早，要不先逛逛？”

笑得一点都不好看，灰心丧气得很。

夜市摊的位置离户城老中心区比较近，稍微溜达一下就到了房屋高矮交错的商业区，玻璃幕墙设计的iapm商厦矗立在十字路口，“夜行购物消费”的品牌概念使得波浪形层层上升的外墙闪烁如萤火，在夜里铺亮了四周的沿线道路，对准着绿植高墙的地铁口，iapm负二层直接是交通量极大的三班线路地铁交汇处，有一个巨大的三角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