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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间消息吵得要命，简燕慌张地看着池琅，池琅一页又一页地往下翻，脸色发白，心脏慢慢地沉了下去。

J.CL以往的贩售虽然也要掐点抢，但绝不会卖得这么快，一般会持续一到两分钟才售完的情况，偶尔还有没卖完的。他第一反应便是订单有问题，一细查，果然发现了不对：共有一百多个订单，每个账号拍下几十件到一百件不等，抢在所有人之前，机刷完了他们所有的库存。

池琅隐约冒出一个预感，电光火石间在大脑里发酵膨胀，霸占了全部的感知。

他顺着直觉的指引，点进任意一个订单页面。

“啪。”

鼠标猝然砸到地上。简燕诧异地抬脸，看到池琅脸色苍白的模样，“怎么了？”

“没……”池琅手指在发抖，如同困兽一般捏紧了电脑边，捏得手背青筋暴起。接着，他手忙脚乱地关闭网页、闭合电脑电脑、拔掉电源，一连串清脆的“啪嚓”声里，仿佛生怕被她看到半点，“……没什么。”

池琅神色不对劲，匆忙戴上口罩，要坐回直播镜头前。

简燕急道：“都这样了，还直播？”

池琅脑子转得很快，“直播间都是观众，我们的口碑是直播间做出来的，不直播不好交代，不能自砸招牌。库存的事，我今天早点下播处理，你放心。”

池少爷在短短半年内经历了不少事，现在心里再慌张，面上也会稍微藏着点，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在段时间内判断出轻重缓急否则连带着简燕，会一起慌张到自乱阵脚。

“那，那你让我看看订单啊，我可以私信沟通他们，或者电话联系。”简燕被他那副心里有谱的模样安抚了一点点，满头大汗地想了想，道：“就说……库存量放错了，问他们是否愿意退款。”

池琅脸色极沉，“没事，你明早还要上课，先去睡觉。”

简燕“噌”地站起来，掏出手机，“不行，我要打电话给我哥。”

池琅气息一滞：“……你别打。”

简燕：“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我哥说？”

“燕子！”

池琅声音骤高，简燕被惊得一抖，“干吗？！”

池琅脸色铁青，声音低到一字一顿，“不要打电话给你哥。”

简燕：“为什么？”

池琅抿了抿唇，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像在试图安抚对方，也在试图安抚自己，“我……有办法解决，不能一遇到事就找他，他在外面培训很累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么晚了，不要打扰他睡觉。”

闻言，简燕双眼睁大：“你真有办法？四十万的成本，不是在糊我吧？”

池琅嘴角勾起一丝笑，“我都是在小事上跟你开玩笑，什么时候在大事上跟你闹过？大不了把这包边做边发，钱总能凑上的。”

这话是真的，池琅每次嘴上开着玩笑跑火车，但一涉及到非常重要的事，总能按照承诺完成，没有糊弄过她。若真的事情严重到连他都没法解决，那他早就火烧屁股地蹦起来。

简燕想想也有道理，把手机塞进兜里，“那我先不跟他说，你先解决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来帮你。”

池琅：“好。”

池琅摆摆手，“先去睡吧，明早别迟到。”

简燕一步三回头，一副余惊未消的样子。直到房门悄然关上，池琅捏紧的拳头才松开，掌心浸满了汗水。

他快速地喘了几口气，把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心脏狠狠地按回去，视线艰难地移到屏幕上看弹幕内容。刚才消失了好一会儿，弹幕早就刷得飞起，看到他回归镜头前，才没那么躁动。

然而屏幕上刷的什么，他却一点没有看进去，脑子里被过载的信息量塞爆，几近崩盘。

……他撒谎了，这事很难解决。

因为那个订单的地址，是池家。

第206章

池琅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播，全程都不在状态，勉强活跃了一下气氛就提早下播。

简燕和简书杉早就睡了，简峋也不在家，池琅用计算器算了很久，演算、估算再重算，翻来覆去地彻底理清手里的资金、可挪用的款项和可以借的钱，最后结果都指向一个方向凑不到这么多钱，无法在承诺的十五天内发货。

淘宝的机制很严格。店家无法在自己的页面取消订单，也无法通过官方渠道私信买主取消订单，如若被官方监测到“无理由劝导退款行为”，会被判定为展示“虚假信息”，轻者罚款重则闭店、影响征信。从流程上来看，批量包单价偏低，没有设置定金先确认，款项都是先从顾客钱包打到淘宝平台，等到发货并签收，才会到达店家的账户。如果无法定时发货，违约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还会被人举报。

这样来看，他只有两种方式来解决：第一，边做边发，然后在对方确认收货后，款项到账，拿来继续做包。第二，直接凑齐四十万的费用，统一生产。

按他们现在的情况，只能选择前面那一种，因为就简家目前的还款能力鉴定，谁都没法一次性贷到几十万。池琅在没打开订单前还在思索前者的操作方式，甚至想过在直播间请求大家“申请退款”，可在他看清订单地址后，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

池宗源若真的想打压他，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早该发现不对的前段时间急着挣钱，每天放出去的五十单至一百单，还没等通知放到微博上就被拍完。他以为是赶上了爆款的风口，实则是有人在给他暗中制造“爆款”的假象，让他大批量、不计成本地投入到这场热卖中，直到扑通一声，掉进早就挖好的陷阱里。

……就像一场有组织，有预谋且循序渐进的爆仓行动。在前几日放出钩子，让他尝到了甜头后，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直接一举攻破。

这种给形式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人头皮发麻。池琅恍惚中想起来，池宗源对此游刃有余。那些年里经常放出虚假消息引诱竞争对手大量生产、投资股票，然后赔得倾家荡产。

“……”

夜已至深，简家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开着光线微弱的顶灯。池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茫然，看着灰蒙蒙的墙面，脑子里仿佛发酵着一场风暴，随着海浪迭起又落下，一阵阵地冲击着神经。

即使依稀残存着“对方是否想支持他售卖”的想法，也在慢慢理清后开始认清现实。池琅费劲地想了想，甚至都不知道池宗源到底是什么时候就盯上自己的……或许因为郑浩的事情？

池琅的拳头紧了又紧，捏得“嘎吱”作响。

从碰到郑浩起，池琅心里被埋下了定时炸弹，忐忑不安，却又心存期冀，觉得他还会有点良心。可没想到对方还是供出了自己，并且供得彻彻底底，连直播间都被发现了。

池琅忽然有些冷，那种冷是冻入骨髓的，激得身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他不知道从哪一场直播起，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会有一双眼睛阴鸷而严厉地盯着他，直到将他关进黑魆魆的小黑屋里，残酷地掐灭他的声音。

或许以前没有感受过，所以没有对比的落差。现在体验过了自由的味道和正常的亲人温情，他才发现自己跟池宗源之间的父子相处模式有多不正常。

只剩下无尽的打压、管控和支配。

池琅沉默地看了简峋的号码页面许久，“啪嗒”地关掉了屏幕。

这事不能跟简峋说，他得先自行处理。简书杉的医药费不是小数目，简峋要是先把为数不多的钱借给他，那就完蛋了。

许久，他咬咬牙，忍着恐惧拨通记忆里的电话。

电话响的每一声都仿佛踩在心上，池琅心脏突突地跳动着，在差点掐掉电话时，终于听到拨通的声音。

“玩够了吗？”

许久未听的声音沙哑而低，如同利箭，“嗖”地扎穿的灵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