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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峋沉默两秒,出声道:“但如果你真的不想回去……”
眼前的少爷垂着眼,睫毛一颤一颤的,显得异常凌乱,就像迎风扇着翅膀的蝴蝶。简峋被他反握住手,原先想说的下半句话便没再说出来。
“我原以为……”池琅抿了抿唇,“听到他身体不行了,我心里应该是只剩下高兴的。”
简峋看着他。
池琅抬起眼,偏棕的眸底朦胧而茫然,“但很奇怪,我开心过后,又好像……”他顿了顿,寻找着最合适的词,斟酌半晌,才慢慢地道:“……没那么开心。”
池琅忽地笑了一下,脸色在路灯下泛白,“我怎么会不够开心呢,我明明那么恨他。”
简峋握紧了他的手,温热的触感渗入他的身体,“你可以做任何决定。但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没有错。”
池琅看着他的眼睛,沉默良久,终于在他眼里找到了安全的着陆点。
“简哥,我有一点想回去看看。只是一点。”
池宗源第一次和简峋见面,说过池琅像他,简峋当场就反驳了他。但五年过后,简峋发现,池琅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点像他。
比如固执,比如倔强,又比如……处理这段父子关系的态度。
池琅恨他、恼他,恨不得他死,经常开玩笑说“拔了他氧气管”、“拆了他轮椅”、“气死他”,简峋也听到过很多次,可某些期盼已久的事情发生了,池琅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简峋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比起五年前,对于池宗源的性格则有了更深的认识,而池琅是自己的爱人,简峋对他的性格也再清楚不过。
池琅和池宗源还是有一层无法磨灭的血缘关系,即使再恨,当若真看到他死在眼前,还是会产生复杂的情绪是恨,是回忆过往这段无法挽回的关系,也是思考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等到一切过去,他也可能会在池宗源的坟头骂几句,再跺两下解气。
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很多人在做出选择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
超子目前踪迹不明,简峋继续安排人在英国找,等找到了人,便第一时间处理。在英国找人不如在国内方便,毕竟法律体系不同,阵仗太大容易引起政府注意。
岱辰霖有孙峰的人陪着,简峋知道他现在不想见自己,便只发了条短信说先回国。岱辰霖果然没有回任何消息。
池琅上车前,再次嘀咕了一声“只是顺路回去看趟红姐”,简峋握着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小狐狸崽子便瞬间没了声音。
夜晚十一点上飞机,国际航班要十一个小时,加上时差,落地大概是户城的下午五点。池琅心心念念的平安夜没法在英国过,只能期待着明年有空再来感受一下国外圣诞夜的气氛。简燕这两天累坏了,靠在窗边睡得口水直流。
“池鎏朝刚才回国了。”简峋看了眼消息。池鎏朝肯定同样接到了池恒的电话,应该会比他们先到国内。
池琅坐在去机场的车上,靠在窗边,视线放空地看着窗外,像在思索着什么,又像在单纯地发呆。简峋知道他现在心情有多复杂,没再出声打扰。
飞机窗外是无尽的长夜,简峋摸了摸靠在肩上的脑袋,低头轻吻他的额角。睡梦中的池琅不太安稳,半睡半醒,朦朦胧胧。简峋手指穿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池琅才平息下来,毛茸茸的脑袋往男人肩窝里拱,安心地睡了过去。
简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却隐隐地感知到一丝不安。
……希望就此一切顺利吧。现在已经不同于五年前,起码池琅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有他陪着。
甘炳权的回国消息是故意放出去的,就等着娱记采访顺便公布退婚的事。王寸作为金牌秘书,保密工作向来做得不错,池琅和简峋从VIP通道口直接出去,都没有人注意到。
池琅要先回一趟池家,简峋思索了一下,道:“我陪你一起。”
“不用。”池琅:“只是回去看下老头,晚上找机会去你家找你。”
简峋:“可……”
池琅挑起眉,“我去看一眼,没死透我们就晚点庆祝。”
简峋:“……”
简峋:“注意安全。”
池琅笑道:“干嘛,池家又不是龙潭虎穴。”
简峋没说话。
池琅看他这副模样,心尖像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刺疼刺疼的。接着,池琅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我们简总现在本事这么大,若我真的被池家扣下,你也肯定能把我弄出来啊,怕什么。”
简峋睫毛垂了垂。
池琅猜到他对于五年前的离开有阴影,安抚道:“没事的,电话随时联系,好吗?”
池家现在肯定已经被娱记暗地里包围,退婚这么大的事只拍甘家怎么够,池家这副落汤鸡、是个人都能踩一脚的丢脸模样,不拍实在可惜。池琅心想别冒出来什么娱记来拍自己,到时反而把简峋牵扯了进去。
简峋搭住他的手掌,鼻尖在他掌心蹭了下。
池琅“扑哧”笑了起来,在自己的掌心同样的位置亲了一口,然后抬手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身后,年轻女人的高跟鞋停下,站得远远地继续看手机消息,麻了。
简峋再次捏住池琅的手腕,在同样的位置又亲了亲,掀起眼时漆黑的眸光扫过他,似有涟漪晃动。
池琅觉得再这样腻歪下去就没完了,轻咳一声收回手,大踏步去往出口。
池家的车停在固定的接机口,豪车闪亮,池琅一眼就瞄到,站在门口等司机开门。池家的司机和保镖、门卫经常换,保密制度极严,除非干得特别好才会像张华红一样留下,池琅看到新司机也没觉得奇怪,弯身上车。
“红姐呢?”池琅道:“没来一起接机?”
司机愣了一下,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您是说张管家?”
池琅:“对。”
这段对话太熟悉,池琅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又回到了二十天前刚回国时。同样是陌生的司机和探讨张华红的对话。
闻言,司机憨厚地笑了下,“张管家老家有事,回老家待几天,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池琅:“回老家干什么?没跟我说啊。”
司机:“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您可以电话问下她。”
池琅打了个电话,那边显示在通话中,就此作罢。
车顺着道路驶去池家,池琅下了车,顺着楼梯上去。说来也怪,池宗源如果不行了,就应该在医院里躺着,说不准都要进ICU,怎么还在家里待着。
这些思绪在走到池宗源房门口时散去私人医生和护士来来去去,各种急救器材、仪器摆满了屋子,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半点动静,插着氧气管。
这阵仗,穷人看了都胆寒,别人千金难求的救治机会,在有钱人眼里,随意移动,随意取用。
池恒背对着门口打电话。池鎏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掌捂着面庞,眉心紧拧。
“池……三少爷?”医生认出了他。
池鎏朝闻声看向他,自己的眼底满是血丝,下巴上还有未剃干净的胡茬。也不知道是收到池宗源的消息吓得,还是因为前几天心理破大防折腾的,总之,他看向池琅的眼神很不好,像钉钉子。
池琅任由他看着,眉毛都没抬一下,“大哥。”
池恒快步走来,略微松了一口气,“回来了啊。”
池琅:“嗯。”
池琅视线偏开,看向床上。池宗源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有胳膊和面庞露在被子外,脸色灰黄如同蜡色,毫无血气,往日里精明的眼睛闭着,松垮的眼皮耷拉,使得他的年龄看起来又老了十岁。那双枯瘦的手如同柴干,青筋毕露,手背上打着吊针,似乎是营养液,身侧的心跳仪器显示的心跳极其细微。
到了面前,池琅抿紧了唇,心情更为复杂,强行让自己收回视线。
池恒看了眼四周,“先都出去一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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