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咙里。他看着程慕宁没有说话,对面的人沉声静气,一双杏眸波澜不惊,她没有扮出任何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只是那么一说而已。

裴邵握着她玉足的那只手松了力道,对视片刻后,他低下头继续包扎伤口,这个话题似乎就结束了。麻布在那截雪白的小腿上缠了三四圈,裴邵才起身接过银竹手里的盥盆,说:“倒杯水。”

“是。”银竹这便朝桌边走去。

就又听裴邵说:“要温的。”

银竹顿步,挑开帘吩咐人烧水,然后马不停蹄地回到程慕宁身边。正要伺候公主擦脸时,裴邵已经把盥盆搁在架子上了,那拧干帨巾的动作干净利索,银竹根本插不上手。

裴邵站在程慕宁身前,把帕子递过来。

程慕宁仰头看他,正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帕子,裴邵似乎嫌她慢,自己上手了。他捏住程慕宁的下巴,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粉痕。

程慕宁平日里鲜少浓妆艳抹,她生得好看,描一描眉再沾点口脂就已经足以应对日常,但今日夜宴盛大,她自然是妆容齐全,脸上哪哪都有颜色,裴邵这么一下一下,竟然擦得相当费劲。

程慕宁被他拉扯得有点疼,可也没有躲。

倒是银竹看不下去,见公主眼尾那片都被他擦红了,忍了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殿帅,还是让奴婢来吧。”

裴邵手上动作停下,却没有把帨巾给银竹,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的姿势沉默了片刻,骤不及防地开口:“你怕什么。”

程慕宁眉间微动。

裴邵语气很淡,“我能护他三年安然无恙,就不会让他现在丢了性命,我死了他都不会死。”

“现在能缓过来了吗?”

程慕宁一顿,她扯过裴邵手里的帨巾,起身在他唇上胡乱擦了几下,说:“中秋佳节,不要胡言。”

裴邵拉住她的手腕。

程慕宁手上动作被迫停住,逐渐静下来,其实宫道上她看到裴邵的时候悬着的心就已经落地了,余下那点惊魂未定在今夜不值一提。她缓了缓,万千思绪归拢,说:“你顺着许敬卿的计把赵锦推上去,打算给他下什么套?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银竹取来热茶,裴邵接过递给程慕宁,道:“暂且用不着,我有把握。这几日宫里乱,你回公主府住一阵。”

他们现在在程峥面前还闹着矛盾,程慕宁自然不能再去裴邵府里。几口温水润喉,她摇头说:“圣上经此一事,正是后怕的时候,我要留在宫里陪他。”

这是姐弟感情升温的好时机,裴邵没有阻拦,只说:“留两个人给你,小心行事。”

程慕宁“嗯”了声。

架子上有面孔雀莲花纹镜,她对镜把脸上剩下的膏粉擦了个干净,一张白皙的脸,唯独被裴邵反复擦拭的眼尾留了道红痕。她转回身道:“我没事了,今夜宫里要彻夜排查,你不便离开太久,快去吧。”

裴邵没有走,只是定定看着程慕宁,似乎想从这张脸上窥出点别的情绪,但没有,她神色看起来没有异状,仿佛方才说害怕的人不是她。如果她不主动交代,这张脸上是窥不出她半分心境的,比如现在。

程慕宁眼里如往常一样含着笑,踮脚亲到他唇上,蜻蜓点水一般,说:“快去——”

裴邵忽然摁住她的脖颈,吻得更深,程慕宁猝不及防“嗯”了声,没站稳,下意识拽了一把他的腰牌。良久,裴邵松开她,垂着的视线露出几分不高兴,说:“我看你睡。”

……

一直到夜半,窗外仍有禁军奔走的声音,程慕宁却在这样的嘈杂声里呼吸渐轻。她沉沉地睡过去,却好像还能分辨出窗外流动的风声和扬起的尘土,和四年前延景帝驾崩的前夕一样,杂乱无章。

程慕宁梦到那夜了。

延景帝是在天刚破晓的时候咽的气,他强撑了一晚上。这三四个时辰尤为漫长,也尤为混乱,阖宫跪在御乾宫外抽泣,那抽泣声很小,似乎怕惊动了里面的人,但上千人的轻声抽泣却更像是一种悲怆的孤鸣,把整个夜衬得鬼气森森。

延景帝躺在病床上,面颊已经枯瘦到凹进去了,他吃不下饭,那些日子全靠药吊着。大限将至,他心知肚明,于是把几个心腹大臣都叫到跟前谈话,最后时刻为程峥铺路。

程慕宁和程峥在殿外等了许久,只听里面延景帝的咳嗽声愈发大了,每一阵咳嗽后的静默都让程慕宁的心高高悬起。半响,槅门终于被推开,她匆匆起身道:“郑公公,父皇,父皇怎么样了?”

郑昌摇头,请了他们姐弟三人进去。

延景帝的声音隔着层层帷幄传来,“公主、太子……”

程峥顿时泪如雨下,跑进去时跌了好几跤。程慕宁半年前操持过孝仪皇后葬仪,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冷静,她稳步上前,攥住延景帝的手,含泪道:“父皇可是有话要说?”

“太、太子……”

程峥哽咽,跪上前道:“儿臣在。”

延景帝气若游丝道:“你乃大周储君,很快,很快便是一国之君了,朕很后悔……你幼时朕忙于政务,没能亲自督促你的学业,又因着你是男孩,对你过分严厉,所以你怕朕,遇着难事也不敢问朕……你性子太过懦弱,也是有朕的缘故,朕本不该把这天下重任强加于你,可是、没有办法……你要争气,要听太傅的话,来日兵强力壮,要让瀛都重回大周故土,你要记住,要记住……”

程峥泣不成声,说:“儿臣记住,儿臣会争气,父皇不要走!”

延景帝眼尾滑过一滴浑浊的泪,握着程慕宁的那只手用力攥了一下,程慕宁俯身靠近,道:“父皇放心,我会看顾好太子。”

“你最像你母亲,朕相信你……太子平庸,需得有人时时提点,纵有股肱之臣,但衷心易变,你才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们姐弟,一定要互相扶持……太子拿不定的主意,就听永宁的……还有永昭,她受静妃影响,生性怯懦,你们要照顾她……”

永昭跪在最后,两手捂住唇,眼泪从指缝里滑进了衣袖。

延景帝说到最后已然只剩气声,郑昌慌张跪下,“圣上,先让太医进来吧。”

延景帝却只是摇头,他握着程慕宁的手愈发用力,“永宁,你,你也不要委屈……”

话音未落,那只手倏然一松。程慕宁愣住,只听郑昌掩面抽泣,随后抬高音量道:“圣上、圣上驾崩——”

紧接着是阖宫恸哭。

程慕宁在这悲戚的哀嚎中还保持着附耳倾听的姿势,直到郑昌上前她才回过神来。她替延景帝盖好了被褥,退到台阶下,磕下头,无声落泪道:“儿臣不委屈,儿臣会扶持太子,也会照顾永昭,父皇放心……”

放心……

程慕宁双手颤抖不止,那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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