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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敢。”裴邵拱手说:“裴氏满门忠贞,护的就是大周百姓与天子,此前圣上受歹人蒙蔽,以至细作行走御前,臣有失察之罪,断不能容此事发生第二次。若眼下为求自保而弃圣上安危于不顾,也绝非忠臣良将所为,为了圣上,臣愿接受御史台的弹劾。”
他说罢抬头,“如今宫里不安全,卫嶙,送圣上回宫。”
“是!”卫嶙应声,一列禁军整装待发。
程峥被架在那里,御案挡住了他发软的双腿,他几乎要撑着桌子才能站稳。
可他难得没有退!
他知道退了这一次,往后便次次都要退了。
从前有许敬卿和程慕宁站在他身后,如今他身后却空无一人,失控和失权的恐惧感已经淹没了程峥的胆怯,他稳住呼吸,说:“朕再问一次,裴邵,你可是要抗——”
话未落地,程峥忽然一阵气短,刚抚上心口,喉间血腥味往上窜,紧接着竟呕出一口血来!
“圣上!”
诸臣大惊,郑昌上前搀扶。
殿内立马乱了。
……
太医在内殿诊脉,程慕宁独自站在廊道角落吹风。
裴邵从里间出来,还没有走近程慕宁就听到他的佩刀响,侧首问:“如何了?”
“气血攻心,太医正施针。”裴邵拿出她宽大衣袖里的手,“手凉,冷的?”
眼下正是化雪的时节,但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程慕宁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裴邵目光巡查了下四周,趁人不备,将程慕宁拦腰提到了拐角处,捂着她的手吹了几口热气。这个位置正对着御乾宫的西窗,太医和郑昌说话的声音还清晰可闻,裴邵嗓音也压得低,说:“不是冷的,那就是吓的。”
程慕宁莞尔,用同样低的声量说:“是啊,他们人多势众,我不能害怕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玩笑的口吻,但裴邵却没有笑,他深深凝了程慕宁一眼。
其实把沈文芥放出京的时候,这些结果都是程慕宁早就设想过的。清田不可能顺顺利利,陇州一定会出问题,她能够义无反顾,所赌的就是如今朝中愿意支持她的泰半大臣,赌的是程峥不敢动裴邵的心上人。
但这其中有一项最令人为难的变数,就是裴邵。
倒不是裴邵这个人,而是他背后的裴氏。
裴邺抵京时的态度很明确,裴氏可以放任她大逆不道,却不可能与她“同流合污”,裴邵不能违背裴氏头顶的这个“忠”字,他必须当好天子的盾。
他所作所为都必须有所估量,必须合情合理。
这个分寸极难把控,至少他方才带兵闯进政事堂,就已经踩了红线了。
裴邵松了松她的指骨,说:“你是怕我不来吗?”
程慕宁屈了屈被他捏住的指节,看他灵活地摆弄自己的手指,说:“我只是在替你烦恼,明日御史台要是真弹劾你,程峥借题发挥怎么办?裴二公子,你要怎么跟家中交代呢?”
裴邵知道她根本不是在担心这个,只配合地嗤笑道:“几鞭子而已,我受得住。受不住的话,公主再替我挡一挡。”
“好啊。”程慕宁靠在墙上,换了一只手给他,说:“我是公主,他们不敢动我。”
“嗯,你是公主。”裴邵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指,“那公主,送你回宫吗?”
程慕宁摇头,正好瞥见太医从里头出来,“我进去看看,不必着人送我。”
裴邵让开路。
然而程慕宁刚走两步又停下,她忽然回头抱住了裴邵。裴邵眉峰微挑,“做什么?”
程慕宁侧脸贴着裴邵冰凉的甲胄,长长缓了口气说:“多谢你。”
裴邵摁着她的腰没让走,“就这样谢?”
……
太医已经走远,郑昌正着人煎药,迎头与程慕宁打了个照面,他行过礼说:“公主还没有走?”
程慕宁看了眼里面半卷的帷幕,说:“本宫听闻圣上这阵子晕过几次,这回又呕了血,实在放心不下。”
郑昌说:“圣上这是气急攻心,太医说是情绪激昂所致,还需静下心慢调,可这一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圣上心下焦虑,脾气难免也大了些,还望公主多体谅圣上难处,不要与他计较。”
“公公哪里的话,他是本宫的君上,也是本宫的弟弟。”
郑昌缓缓颔首,“公主只要还记得他是公主的弟弟,老奴也就放心了。”
程慕宁微顿,又朝他半屈了屈身,说:“无论如何,多谢公公。”
这没头没尾的道谢郑昌却并未追问,只躬身退了下去。
小厨房里吊了参汤,田福随行郑昌身后,说:“干爹何必亲力亲为,自有宫女看着火候,再不济差遣儿子就是。”
郑昌摇头:“参汤旺心火,圣上醒来必要大发雷霆,换茶吧。”
田福说:“还是干爹想得周全。也是,圣上就爱喝您泡的茶。”
此时锅炉的火已经歇了,田福掀开门帘,只见一个侍女背身站在炉子旁,手里的声响窸窸窣窣。田福一顿,轻轻“啧”了声,那侍女闻声一骇,转身过来挡住了桌案,“公、公公……”
郑昌缓步入内,绕过她瞥了一眼,那锅里的粉末都还没有搅拌均匀,半数都撒在锅口,郑昌抽出她手里攥着的纸包,说:“御前行事如此莽撞,是要掉脑袋的。”
绿萝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说:“公公饶命!”
郑昌搅匀参汤,说:“先温着吧,夜里再给圣上端去。”
绿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公公?”
郑昌不愿多说:“去吧。”
绿萝屏住呼吸,半信半疑地起了身,这走出小厨房的几步犹如行尸走肉。
田福探头看了眼锅炉,好心地替她擦去桌上残余的粉末,嘟囔说:“真是,这丫头毛手毛脚,要不是干爹她早死上一百回了。不过,干爹这样替公主周旋,就不怕……”
郑昌盯着锅炉,说:“公主手里有分寸,她不会要圣上的命。”
他说罢一叹,“我这位小主子啊,天生不是帝王命,奈何先帝就他这么一个儿子。退下来歇一歇,也好。”
第109章
程峥一连病了三天,这三天里朝野上下人心浮动。裴邵用那样强硬的手法带走了那些世家老臣,必定令人难安,未免殃及自身,不少人赶在殿前司动手前就已经上奏弹劾。此事又与清田脱不开干系,打蛇打七寸,眼下朝中质疑公主这项新政的声量愈发高昂。
从太和殿辩到政事堂,这些人吵急眼时甚至动了手。
银竹边磨墨边说:“御前那个田福拉架时还撞破了脑袋,圣上干看着也不加以阻拦,分明是有意想将事情闹大。”
程慕宁在给陆楹回信,眼下鹭鹤骊三州的军防重建已初见成效,陆楹显然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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