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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里陡然传来陆戎玉的声音,“我母亲就是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
程峥像是被人拉回了思绪,缓慢地转开视线。
陆戎玉还是程峥的禁卫,这个人真是没心没肺,在御前当官也没长半点心眼,程峥曾几次挑拨陆戎玉与殿前司的关系,可陆戎玉像团棉花,从来都一笑置之。
程峥才逐渐明白过来,原来当初裴邵并非受他扶持才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他无法将陆戎玉变成第二个裴邵。
但程峥却还是留陆戎玉在身边当差,他刀抗不利索,花却养得极好,倒春寒的时节,外面雪还没化尽,宫里已经花花绿绿。看着一片盎然生机,程峥连日憋闷的情绪也能舒缓些。
程峥看着他手里那盆吊兰,哑声说:“陆夫人……去世得很早,是陆指挥将你带大的。”
“那倒不是。”陆戎玉搁下花盆,说:“父亲执掌一州军政,忙得很,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几回,我和阿姐都是府里的嬷嬷带大的,后来阿姐长大了些,便是她和嬷嬷一起带我。其实我阿姐就比我长两岁,但她懂得比我多,少时我都跟着她玩,不过后来我就不爱跟她玩了。”
程峥问:“为何?”
陆戎玉跟着程峥久了,规矩也没那么重,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顺手跟宫女讨要了一块帕子,说:“因为我阿姐喜欢舞刀弄枪,我不喜欢,也不擅长,久而久之就不爱跟她玩儿了。不过她舞她的刀,我养我的花,也挺好。”
程峥垂目:“朕少时也是这样,阿姐喜欢读书写字,朕不喜欢,便常常与伴读的几个公子玩耍,他们住在宫外,知道的新鲜事也多,朕常常想,要是朕不是太子就……”
说罢,程峥一顿,抬头道:“但你就不怕,有朝一日陆楹会取代你在陆家的位置吗?”
“我的位置?我的位置不过就是父亲的儿子,我巴不得阿姐能接替我的位置呢。”陆戎玉懒懒地说:“什么时候父亲不再执着要我接管军中庶务就好了。”
程峥讽笑道:“朕年少时,也是你这般想法。”
但总会有声音在耳畔缭绕——
太傅告诉他:“殿下,你是太子,是储君,你要挑起这天下人的担子。”
其他讲师又小声议论:
“当初让圣上充盈后宫开枝散叶,圣上偏是不肯,这下好了,就这一个皇太子,还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子。”
“嘘,别说了,太子虽然比不得公主,好在年岁还小,还能再教导。”
“造化弄人,公主当真是生错了性别,若是能换换……唉!”
后来许敬卿说:
“圣上谨记,公主与殿下从前是姐弟,如今却是君臣,臣不能越君而去。君主失权,则性命堪忧。”
“臣知圣上与公主姐弟情深,但倘若公主有一丝一毫顾念着同胞之情,便该懂得收敛锋芒,也不至将圣上至于如此难堪的境地。公主当真,没有二心吗?”
“有朝一日公主越权,圣上又该如何自处呢?”
……
……
“圣上?”陆戎玉见他呆住,狐疑地唤了两声。
程峥刚回过神来,田福就扯着嗓子从卷帘外跌了近来,“圣上、圣上!皇后,皇后她——”
程峥心下一紧,起身时碰掉了砚台,他屏住呼吸说:“皇后怎么了?”
“生了!皇后诞下一对龙凤胎,奴才恭喜圣上,贺喜圣上!”田福欢天喜地地跪下来,抹着眼泪说:“天佑我大周啊!”
程峥怔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攥住了手心。
是啊,如今连储君都有了,他如何自处呢?
……
夜已深,凤栖宫灯火通明。
皇后产后血崩不止,几位太医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堪堪将她最后一口气吊了回来。
阖宫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程慕宁看过两个嗷嗷啼哭的孩子后便回到扶鸾宫,刚一进内殿,就腿软得险些跌下去。
银竹赶忙将人搀住,“公主站了一整天,热水备好了,奴婢伺候公主沐浴吧。”
程慕宁的裙袖上全是血,点头说:“嗯。”
“公主——”那边红锦得知喜讯,正欢欣鼓舞地推门而出,却见银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她摇头使了个眼色。红锦反应极快,嘴角一收,正色道:“公主,水备好了。”
待程慕宁进了湢室,红锦才低声问:“公主这是怎么了?皇后与皇嗣不是都平安吗?”
银竹摇了摇头,叹气道:“殿帅在哪儿呢?”
一整日提心吊胆,程慕宁身心俱疲,沐浴后便早早睡下。但她睡得并不安稳,一连做了好几个梦,惊醒时却什么都不记得,只怔怔望着昏暗的光影,脑中空白了许久,身体才渐渐反应过来。她身后像是抵着堵墙,腰间被松松桎梏着。
“裴邵……”
程慕宁缓过神,很轻地翻了个身。
裴邵睡着了,察觉到动静也没有睁眼。大抵也是很累了吧,他的气息依旧缓慢,只从喉间挤出一道短促的声音以作回应,搭在程慕宁腰间的那只手收紧了些。
烛火已经快燃尽了,光亮微弱得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程慕宁伸手去碰他的鼻梁,仰首吻他的唇。
“嗯……”裴邵似醒非醒地回吻她。
亲吻逐渐深入,又逐渐缓慢,呼吸交缠中裴邵睁开了眼,他嗓音干哑,道:“怎么这个时辰醒了?”
程慕宁吻够了劲儿,稍稍退开点说:“你怎么过来了?”
“轮值,困。”裴邵说:“懒得出宫了。”
程慕宁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那你再睡会儿。”
裴邵已然清醒过来,一手将程慕宁往上带了带,擦去她嘴角的水渍,说:“怎么,凤栖宫一切顺利,还不高兴?”
程慕宁似是觉得闷热,双手从被褥里挣出,平躺着说:“高兴啊。”
裴邵没有追问,也没有出声。
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程慕宁能感觉到裴邵在昏暗中注视着她。须臾,她长吁一口气,说:“裴邵,我今日为了保下皇嗣,舍去了皇后。”
裴邵说:“嗯,大局为重,应该的。”
“不全是。”程慕宁盯着头顶的幔帐,说:“我同永昭说,只要她不愿意,就可以不去和亲,但是你让禁军几次给岱森放水进宫,我知道,你怕再生事端,想让岱森顺利娶走永昭,其实我都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我看得出来岱森对永昭有情,我妄图利用那几分情谊,推动这场和谈能落到实处,也为我在与程峥这场周旋中增加胜算。我盼着永昭能真心喜欢岱森,这样我就可以毫无负担地送她和亲。这些,都不全是为了朝廷。”
裴邵没有说话。
程慕宁的声音逐渐没有情绪:“我恼程峥没有做好这个皇帝,我怨他不争气,但我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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