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欢 第8节(1 / 2)
('良久之后,谢枕石突然低笑两声,没头没尾的说道:“你知道吗,我十三岁曾被我父亲带去战场,在那儿大概过了七月之久,有一回正赶上敌军夜袭,我们一时不察,被打了个正着,粮仓被一把火烧了,马匹都被放走了,我不小心受了伤,我父亲遣一个士卒带我先沿山路逃跑,但刚走出几十里,就被敌军发现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年往事,脸上浮起不大愉悦的神色,“眼看敌军就要追上,那士卒带我藏进一个山洞里,暂时躲避了敌军,但那些人真难缠啊,他们为了压制我父亲,定要找到我,就在那附近一直找。”
“然后呢?”温流萤被他讲的事所吸引,早已经坐了下来,手肘拄着桌面,下巴抵在掌心处,听得格外聚精会神。
她爱听故事,但以前从没听过活生生的身边人的故事。
“然后杀千刀的老天就不合时宜的下起了雨,还是瓢泼大雨。”谢枕石口出怨怼,骂完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那个山洞地势低,随着雨越下越大就一点点儿被淹没,我当时个子不高,保护我的士卒便将我托了起来,山洞外面是等着取我们性命的敌军,里面是将要没脖的水,怎么选都是死,你猜我们怎么选的?”
“选择出去搏一搏?”温流萤试探性的询问。
“不,我们选择泡在山洞的水里。”谢枕石语气轻飘飘的,没为自己当年的退缩羞颜,也没多加描述当年的困境,接着道:“后来没多久那些敌军就走了,我们侥幸逃过一命,但从那儿之后,我真的十分厌恶湿漉漉的天儿。”
“那你也讨厌现在的江南吗?”温流萤抓住他最后一句话,但问完又觉得这问题会让两人面上都不好看,转而又问:“你今日为什么给我讲这个?”
谢枕石倒没觉得她先前的问题有什么,十分坦然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我确实讨厌江南现在的天儿,而我跟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每个人可能都有自己惧怕的东西,这没什么大不了,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
从讲故事到说劝慰的话,这话题转的太快,温流萤一时愣怔在那儿,呆呆的望着桌面,不知如何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只管说,也并不强逼她一定要听下去,他整了整衣衫,掀袍起身,“今日来探望你,是想瞧瞧你身子如何,现下看到还不错,我就先告辞了。”
“那我送你出门。”温流萤随着他起身。
“不必,你好好歇息吧。”谢枕石抬手止住她的动作,抬步往门口走,待迈过门槛时,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复又道:“前几日在广平居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爹不会知道。”
他并未点明事由,但言下之意是她扯谎的事情,他不会告知她爹。
这桩事是温流萤近日里担心过的,此时听他说要将这页翻篇儿,不禁松了一口气,心中的麻烦事又少了一桩。
她再次道了谢,不顾谢枕石的阻拦,定要送他出门。
周安在屋里听谢枕石将随军之事时就已经按耐不住,等到温流萤一离开,他就急冲冲的询问:“公子,您随老爷上战场时,还遇到过这样惊险的事情呢,竟从没听您说过。”
“编的你也信?”谢枕石停下步子,侧目瞥了瞥他,语气不耐:“你怎么同那小南蛮子一样蠢?我父亲那样的常胜将军,怎么会落入夜袭这样的小圈套。”
“我……”周安不敢顶嘴,赔笑着挠了挠头,转换个法子奉承:“那公子您可真会编,说得我都要信了。”
话说出口,他方觉出其中歧义来,又笑嘻嘻的扯旁的东西,好蒙混过关。
谢枕石没为着他那句话说什么,只是偏过头去又望了望温府朱红的府门,眸光愈发深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适才他说的故事里,只有人是真的,至于其它的,自然是假的占多数。
第11章、江南十一
“等会儿你还是绕路再去买些定胜糕,送到温府来。”谢枕石边顺着温府墙后的小巷往住的客栈走,边细致嘱咐。
他那日特意向温止言打听过温流萤的爱好,听说定胜糕是她极爱吃的东西,今日带来算是投其所好,但偏偏遇上了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他转而将那东西作为他用。
幸好还能派上些用场,也算不辜负他特意拎来这一趟。
他正想的入神,突然眼前晃过一团毛绒绒的影子,就着“啪嗒”的一声轻响,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撤了两步。
再低头看,鞋边掉了块沾着血的生肉,猪皮还半贴在上头,而生肉的不远处,站着从他眼前一晃而过影子的主人?。
那是只三花猫,并不是很大,身上大部分都是白色,唯有头顶和背上是大片深黄和黑色夹杂在一起的毛色,耳尖上的“聪明毛儿”长的极长,这会儿正直直立着。
谢枕石没弄明白怎么突然多出只猫,那猫也没明白哪来的人挡道儿,一人一猫都有些发愣的对视着。
半晌之后,小三花才警惕的低下头,褐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那块肉,白色的爪子往前移了半寸,好像是有意把肉抢回来。
但再抬头觑完谢枕石的脸色,又没那么大的胆子上前,只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龇牙咧嘴的冲着他哈气儿,摆出一副看似强势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哟,打哪儿窜出的猫崽子?”周安上前两步,将谢枕石鞋边的肉往一旁踢了踢,猫着腰说话逗那猫儿,“从那儿叼来块比你头都大的肉,吃得下吗你?”
小三花听不懂他的话,也看不懂他的表情,一味看着从自己嘴边丢了的生肉,背上猫毛尽数竖起,半伏着身子,发出呜呜的喘气声,好像随时都准备扑上来。
谢枕石就在一旁冷眼看着小三花尝试上前,但又屡屡退缩的小动作,不耐的发着牢骚,“逗它做什么,等着它来挠你一爪子?”
“不能吧。”周安嘴上这么说着,却早已经起了身,准备将地上那块肉踢给它。
就在这时,一墙之隔的院内,传来尖细的声音,“小姐,那猫就是从这儿跑出去的……诶,您慢着些。”
不一会儿,墙头上就露出个脑袋来,一张团团的笑脸,兴冲冲的喊着:“让我看看偷肉吃的猫儿在哪呢。”
她的目光到处扫,在落到墙下的谢枕石身上时突然停滞,带着诧异叫了声“三哥”,似是没想到他还没走远。
但是那愣怔只停留片刻,等她再看到不远处的三花猫时,笑容再次扬起来,向它努了努嘴,嗔怪道:“好啊好啊,适才还乱逃,没想到正撞到我们自己人身上吧。”
她梨涡轻陷,微红的两颊是盈盈笑意,因为日头正烈,她原本偏圆的眼睛微微眯着,愈发显得乖巧。
“这是你养的猫?”谢枕石抬头问她。
“没主儿的猫,日日跳到我家灶房偷肉吃。”温流萤嘴上说的是抱怨的话,但并无责备之意,她伸手指了指他脚边那块肉,“瞧瞧,这是刚叼走的,灶房的师傅买来还没来得及下锅,倒被它先尝了尝什么味道,下人们一直想着抓它,但抓好几回也没抓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见过它好几次,每次瞧见它毛茸茸、圆鼓鼓的样子,都想上去摸几把,但是始终不得机会。
这回总算被抓住了,这猫吃了她们家这么多肉,也是时候还债了。
两人正说着,那小三花机灵得很,见没人看着它,偷偷凑近那块肉,叼起来就要逃跑。
温流萤眼尖,见状忙冲着谢枕石大喊:“三哥,你快先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谢枕石被她这一嗓子吓得一警醒,眼疾手快的捏住小三花的后脖领子,将她拎了起来。
都说猫都长了张贪吃嘴,这会儿看来此话说得极有道理,那小三花都被抓起来了,四条腿直愣愣的伸着,还照样死死咬着生肉,放都不肯放,眼睛也不看抓它的人,反倒一动不动的看着肉。
“怎么?这块肉就这么香?”温流萤被它逗得直笑,又嘱咐谢枕石:“三哥你抓着它别放,等我这就下去找你们。”
话罢,她经人扶着下了院里的木梯,命人又去端了碗水来,方急匆匆的出了府门。
谢枕石已经将猫放在了地上,但是还揪着他的后颈,以防它逃跑。
小三花不管不顾,也不在乎已经落在旁人手中,就着地面的那块地方,开始吃起嘴里那块肉来。
它吃起东西来极凶,眉头紧紧皱着,一边用手扒着肉,一边用力撕咬着,进嘴之后也不多嚼,“咕咚”一下便咽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有些接受不了这场面,看的连连摇头,眉头蹙的比它还紧。
“看来这肉是真的香。”温流萤小跑过来,将水碗摆到它跟前,一下下的抚着它的头。
谢枕石松开手,发现自己沾了满手心的猫毛,他有些厌恶的甩了甩,却压根就甩不掉,再附上另一只手搓一搓,反倒使得两只手都遭受“祸端”。
他低头看了看摊开的双手,脸色有些一言难尽,但因为有温流萤在,又不好发作,只能屡屡往小三花适才被他揪过的那块皮毛看去。
被他揪掉这么多毛儿,它那块不会变成光秃秃的吧?
小三花被温流萤摸得久了,发出“咕噜咕噜”的舒适声音,吃得愈发起劲儿。
“喝点儿水。”温流萤终于得以摸到它,又见它舒服的不愿反抗,心里愈发称意,将水碗往它跟前推了推。
小三花仿佛能听懂她说话,当真埋头喝起水来,只是舌头一动,甩的到处都是,喝进嘴的只有小半。
温流萤和谢枕石离它极近,甩起的水溅了他们满脸,他们又是第一次碰上此番此景,下意识的侧头往后躲。
就在偏头的时候,两人的目光毫无征兆的对视上,一瞬的愣怔之后,皆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因为不是刻意的,所以格外放的开,不是平日里端着的样子,总显得有几分保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笑完又是一阵沉默,都在为适才不受控制的笑容发窘。
“它这样得喝多久才能喝好啊?”温流萤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寻着无趣而单调的话题。
“不知道,大概得喝好一会儿。”谢枕石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冷漠,与适才的开怀大笑判若两人。
那块被周安称为‘比猫头还大’的肉,到底是没被吃完,小三花吃得心满意足后,瞬间变了脸,偷偷从温流萤手下逃脱,一下窜出小巷,压根没给人反应的机会。
温流萤愣了愣,过了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感慨:“得,敢情人家等着机会溜走呢。”
原本她还想着,若是有机会,她索性直接把这猫带回去养着便是,虽然她不一定能照顾好,但总比它四处乱跑,到处偷肉吃来的好,而且万一哪一日碰见家狠心的,只怕不会放任它的行径。
可是看今日这架势,她留不住这猫。
“你若是喜欢这东西,改日我让你给你寻一只就是。”谢枕石瞧出她面上的不舍,料她当真是喜欢。
“罢了吧,我就是看它可怜,想着正好将它养在家里,也不费什么功夫,没想到它倒不愿意。”温流萤拍了拍手起身,格外的满足,“不过我没想到,它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软些。”
说这话时,她的眉眼都弯成新月的弧度,让原本就琼姿花貌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似江南之水的润泽来。
第12章、江南十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眼就过了大暑,正到温止言的生辰,原本算不上什么重要大寿,并不打算大操大办,但他去年过生时曾大办过,而年纪大了做寿又有个规矩,中间不能间隔,否则便是断头生,因此今次也需得大办。
既然是大办,请来的熟人也多,温家算得上是江南的大户,想要上赶着巴结讨好的人数不胜数,多的是没收到请柬,也要来露露脸、混混面的人。
所以从早上开始,温家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府门前那块花了重金修葺的门槛,险些就要被踏平,正厅堆积的礼盒更是多的要溢出来。
“温老爷,您这儿人实在太多,只怕再来些人,就要盛不下了,我们得跟下饺子似的叠放着,翻个面儿都得您拿扁铲。”
人群中有人高声打趣几句,是十足十的奉承意思,言外之意就是众人都得唯温止言马首是瞻,其他人闻言附和的笑起来,只当听了个笑话,是笑那人跟个跳梁小丑一样,如此等不及要溜须拍马。
谢枕石拜寿来得不凑巧,正赶上人多的时候,且没几个人认得他,有些眼皮子浅的人,见他年纪不大、面容俊秀,只当是哪家的公子哥,倒没得多敬重,也不肯让他先行。
他有自个儿的矜贵体面,况且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便发作什么,就等在众人后头,不慌不忙的淡然模样。
还是温止言看见了他,朝着他招了招手,笑吟吟的唤他:“弥山,来了怎么站在那儿,快快进来。”
他声气儿里的热情,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众人刚才还感念温老爷一向和气,这会儿才突然明白,他们这些人,也就只配得上客客气气的。
而名字一叫,也算是说开了谢枕石的身份,众人脸色一变,颇为识趣儿的让开路来,早没了适才侧目打量的轻视,反倒出言称赞起来。
“原来是温家的未来姑爷,听说是京城谢家的公子,了不得了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记得当初是温老爷救了谢老将军,才促成这番好事,当真是好福气啊。”
翻来覆去的阿谀奉承,听得谢枕石耳朵长茧,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样的人,连应对都懒得应对,只朝着温止言拱手行礼,说几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吉利话。
“给未来的岳丈做寿,谢公子准备了什么礼,也让我们这些俗人开开眼,瞧瞧什么才叫金贵东西。”有人提出建议,便有人拍手起哄,当真嚷嚷着要看他备的礼。
这话没有什么大的恶意,但是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好像是在有意支派他,还偏偏露出张玩笑脸来。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谢枕石偏偏不是个遵理的主儿,他觉得听着不舒服,就冷着一张脸,用那种漠然置之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说实话,他每每遇上这样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若是他兄长在,是最会应对这些曲意逢迎之人的,必然能哄的人人都高兴,还把自己端的高高的,教谁都不难堪。
可是他不会这样,因为眼前这些人,哪配得上他花费功夫应对。
众人瞧他这神色,便知是自己一时忘了分寸,讪笑着换了话题,没敢再往他身上扯。
给温止言做寿,除了宴请好友,还有另外一桩大事,便是请人来给他讲唱评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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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完了晌午那顿饭,下人们便忙着张罗评弹的诸多事由。
戏台子一搭,底下再坐上满满当当的人,人头攒动、沸反盈天的熙攘,整个温府比晨间的集市还要热闹。
要演的曲目是提前点好的,是温止言一贯爱听的《庵堂认母》、《刀会》以及《五虎将》。
听完这些还不算完,有些好此趣的人,又接着点了些合景的曲儿,直唱到天将黑时才算结束。
那边送走了宾客,下人来给温止言传话:“老爷,小姐说给您备了大礼,让你略在这儿坐坐。”
“这都一整天了,这会儿才想起给我送礼。”温止言嘴上嗔怪着,实际又撩袍稳稳的坐了下来,顺带还拦住了谢枕石,笑得满足而愉悦,“一会儿把你备的礼也拿上来,我一块看看。”
“那敢情好啊,除了给您备的礼,我给阿萤也备了一份。”谢枕石随着他坐下,亲手为他面前的茶盏添满了热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等了许久也不见温流萤过来,温止言正准备让下人去叫她过来,却见原本已经清清冷冷的戏台子,再次热闹了起来。
两边的长柱上挂起细纱灯笼,在戏台散下微黄的光影,台上摆放桌椅的地方占不到光,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整个戏台变成一半明、一半暗,中间的分割线尤为明显,像深夜里紧紧闭上的窗棂子似的,将窗内和窗外划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有两人从后面走出来,一个拿着三弦,另一个抱着琵琶,自明亮处走向黑暗处,最后缓缓在椅上坐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人怎么那么像阿萤?”温止言半眯着眼,等辨清台上抱琵琶的姑娘是谁,顿时愕然失措,猛地一下起了身,就要上前去问她又在胡闹什么,“果真是阿萤,她怎么上台去了?上台唱戏那是伶人做的事,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还打扮成这样?”
适才传话的下人拦住他,连声劝慰:“老爷,您先别着急,小姐说是给您准备了大礼,她让我劝您先看看再说。”
谢枕石反应过来,也跟着相劝:“世叔,您别着急,先坐下看看也不迟,您这样直接上去,岂不是让她没法拿出备好的礼。”
他一面去扶温止言,一面去看台上的温流萤,今日宴请在前院,女子不就宴,所以他一整天都没见过她,现在突然看见还觉得有些恍惚,因为她今日的装扮着实与往日全然不同。
她梳了个飞天髻,缀着云脚珍珠卷须簪,眉毛不是平日的柳叶眉,而是眉尾微微上扬的云鬓眉,正与峨峨云髻相衬,丹唇也不再是寡淡的浅色,而是娇艳的红,落在那张粉光若腻的脸上,像是由朱笔刻意勾画的精致。
这样的变化,让她从洗净铅华的珍珠,突然变成了瑰姿艳逸的花枝,她面上的一切都是浓烈的,像是不拘小节泼墨而成的画作。
桌椅前的光是微弱无比,但她周身皆是细碎的光芒,她坐在那儿,将琵琶置于月白色的裙身上,半偏着头,露出纤细洁白的长颈,一手扶着琵琶,另一手落在弦上。
温流萤瞧见了她爹要上前的动作,也不害怕,反倒抿唇无声的笑了笑,对着身旁的人微点了点头,开始拨弄起琵琶的弦。
良久之后,她缓缓开口,吐露出吴侬软语来。
——哪知好花偏遭无情雨,明月偏逢万里云。
到如今花已落,月不明,不堪回首旧时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奴是恨只恨,恨出家人专管那人家事,拆散鸳鸯这法海僧。1
她唱的极慢,每一句都带着无尽的缱绻深情,到后头甚至还有些压抑的哽咽。
原本坐立难安的温止言已经泄了气,他的手紧紧扣在圈椅的扶手上,目光一转不转的看着台上。
这场景让他熟悉,只是台上的人换了一个。
谢枕石也发愣,他看她拨弦的指尖,看她面上的神情,看她嫣红的唇。
评弹说和唱用的都是吴语,他一句也听不懂,耐着性子听了一下午,只觉得头昏脑胀,让他不由想起幼时随母亲去寺庙,听那些和尚敲木鱼、念佛经时的场景,明明昏昏欲睡,但又得顾及旁人的感受,强打着精神称赞。
这会儿温流萤用的也是吴语,他自然也听不懂,他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但是有些事就是那么奇怪,即使他听不懂,那一声声上扬的调儿,就像是从脸颊滑过的微风,不由分说的钻进他的耳朵里,容不得他拒绝、容不得他阻拦。
等到她噤声,由她身旁的人接上时,谢枕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略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而后转头看向一旁已经垂下腰的温止言,低声询问:“世叔,想必这也是您爱听的吧?”
既然温流萤说了是送礼,那必然是一份投其所好的大礼。
温止言点点头,随后又迅速摇摇头,勉强牵出一丝笑容,“好……好多年不曾听过这个了,从前还是听她娘唱,没想到现在……”
他之所以点头,是因为这曲目的确是他喜欢的,甚至是最爱的,从前是、现在也是;而再次摇头则是因为这曲目让他想起温流萤的娘亲,其实不听也想,但听了会更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仔细算来,自她娘去世之后,他还是会时不时的听评弹,但是这出《白蛇传·断桥》,他再也没听过。
听她开始之前,他着实没有想到,她说的大礼,原来是这样的东西。
第13章、江南十三
谢枕石觉出温止言的情绪不大对劲,再一听他说温流萤的娘亲,便已经猜出其中缘由,好生劝慰:“阿萤有心,这是特意要哄世叔开心,斯人已逝,说不定已经有了更好的去处,世叔莫要过于伤心才是。”
“她娘去的太久,现在想起来,倒谈不上是伤心,只是心疼我这女儿。”温止言再次抬头望向台上,看着那张与她发妻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再想想自己适才还想着拉她下来,更觉愧疚和揪心。
“想必你也知道,阿萤她娘在她不满七岁时就过世了,我这当爹的当的不好,让她受了诸多委屈,你别看她现在连戏台都敢大着胆子上,她小时候胆子可小着呢。”
温止言用手撑着头,半倚在圈椅上回忆起往事,面上流露出的并非眷恋,更多的是无奈和悔意。
“当初铺子里的营生忙,我特意寻了个嬷嬷专门照看她,一开始瞧着那嬷嬷面柔心善,谁承想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嬷嬷当着我的面对她关怀备至,我要是不在就百般敷衍,若是逢上我出远门,那她就得过好几日吃穿都不如意的日子,但那嬷嬷又暗地里吓唬她,不允她告诉我,来来去去的,这事儿瞒了大半年才被我知晓,我后来打发了那嬷嬷再问她时,她反倒安慰我,让我莫要担忧……”
谢枕石听得连连皱眉,他端起桌边的茶盏轻呷一口,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张牙舞爪的温流萤,被一个黑心婆子欺负的时候是什么样。
他转了转身子,让自己坐的更牢稳些,悠悠道:“那婆子心肠歹毒,合是罪该万死,只是阿萤当时年幼,自然不敢应对,这才让婆子钻了空子,我瞧着她现在倒是很好,再不会受那样的欺负。”
“是啊,无论如何,我这当爹的,也万万不会再叫她受那样的委屈。”温止言深深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略微平静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良久之后,他方释怀一笑,顺着戏台子上的琵琶声,一下下的点着桌子,“又当爹又当娘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再难过也都已经过来了,那些事情都算不得什么了。”
“世叔能这样想那是最好,左右以后等着咱们的,也只有好日子了。”谢枕石说着,又抬手指了指戏台子,玩笑道:“世叔,您说我是不是应该学一学吴语,不然这唱的东西,我可是一句也听不懂。”
他鲜少同人开玩笑,此时说这个也不过是为了转移话头,温止言领会他的意思,拍着他的肩膀大笑,“我看倒是可以。”
一出评弹结束,温流萤又抱着琵琶下来,笑得兴冲冲的一张脸,巴巴的来邀功,“爹,您听见我唱的了吧,怎么样?您喜不喜欢?”
台上唱的这一段,是当年她娘染疾的时候教给她的,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她大致已经全忘了,还特意让评弹的师父教了教她,就等着她爹做寿的时候献上来。
“唱的很好,但往后不能再登台唱这个,成什么样子,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你。”温止言嘴硬,先夸过她,又讲道理教训她今日的荒唐之举。
“当初我娘唱的时候,您怎么不说有人要笑话她?而且您别想的太好,我是为着您的生辰才唱的,过了这回,我可不会再给您唱了,拨琵琶拨的我手指头疼。”温流萤撇了撇嘴,将纤纤十指摊在他跟前。
她依稀记得她娘同她讲过,这出《断桥》算是与她爹定情的曲儿,她今日唱这个,也算是全一全她爹的心意。
“这可不一样,这……”温止言想出言说服她,但又寻不着好说出口的理由,锊了锊胡子,硬邦邦的回应:“成成成,这伤着的手,爹到时候亲自给你这个小祖宗上药。”
“好,说定了,这可不止我一个人听着。”温流萤偏过头去,瞄了眼谢枕石。
谢枕石回看她一眼,立即忙着打圆场,“世叔觉得你唱的很好,刚才一直跟我夸赞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罢,他朝着周安招了招手,命他去取备好的礼,复又道:“从京城来江南的时候,没想到会赶上世叔大寿,也没来得及备些像样的东西,前几日请人特意做了个寿屏,算不上什么稀罕物,望世叔莫要嫌弃。”
“若是寿屏,那我可不会嫌弃,前几日我书房那个屏风,我越瞧越觉得不中意,这回好了,终于能换一个了。”温止言有些兴奋的错了搓手,好像当真是正缺一个屏风的样子。
谢枕石笑着点点头,又转向温流萤,“除了世叔的,我还给你备了一份,拿来把玩的小玩意儿,等会儿看看合不合你的意。”
“还有我的?”温流萤朝着周安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打趣道:“好啊,我这是沾了我爹的光了。”
寿屏是被四个下人抬过来的,一一展开正好是九扇,边缘是红木堆砌的梁板,中间九扇合起来是幅描金漆画,上头画的是八仙贺寿,姿态各异的神仙做拜寿姿态,看起来惟妙惟肖,正正好应了今日的景。
温止言很是喜欢,又催着下人赶紧撤掉那个他看不中意的屏风,立即把新的这个塞进书房。
他一面命令着,一面又说下人们不知到底怎么摆,忙要跟上去盯着才算放心。
这是在寻机会让温流萤和谢枕石相处,谢枕石也不点明,从周安手里接过个锦红缎盒,递到她手边,“不知道该送什么,但寻思着你怕黑,所以让人做了这个。”
因为怕黑送的东西,温流萤猜不透会是个什么东西,她带着疑惑将那缎盒打开,发现竟是一盏灯。
她捏着灯柄将其从里面提出来,上下一通打量,将那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那是个八角的琉璃灯,通身皆是玲珑剔透的,灯顶带着镂空的鎏金浮雕,是“荷花芙蓉”的花样,而且每一个角上还挂白玉珠子串成的流苏,她抬起来微微晃动时,会时时发出珠玉相撞的泠泠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吗?”谢枕石问她。
“好看,我很喜欢、非常喜欢……”温流萤抱着琉璃灯冲他笑,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娇憨,她再三强调了几遍很是喜欢,配着她那张笑靥如花的容颜,更曾几分真挚,容不得人有丝毫怀疑。
“你喜欢就好,往后若是晚上出门,可以带上这个,会比旁的细纱灯笼更亮些。”谢枕石将手伸过去,将绕在一起的流苏一一整理妥当,垂放在灯身旁。
他送她东西,并非是没有任何缘由,而是为了前段日子见她在锦春桥受惊的模样,觉得她兴许缺这件东西。
另外就是前两日他让周安去探查,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钟子衣,并非同温流萤有关,而是同江家的小姐有关。他那时误会了她,还用了入不得眼的小法子,想要瞧一瞧钟子衣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会儿得知了实情,心中还有些愧疚。
此事他从未向温流萤挑明说过,现在也不用再单独拿出来说一遍,不管如何,他东西已经送了,也算是消了那份愧疚。
温流萤对琉璃灯爱不释手,来回的扒拉着上头的浮雕,又问:“这东西是不是摔不得,一摔可就碎了。”
说完她又跟自问自答似的回应:“那我可要好好把它拿住了,绝不摔着它。”
谢枕石听她说得失笑,“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什,摔了再做新的就是。”
“可是这是我第一盏琉璃灯啊。”温流萤开口辩驳,言外之意就是这东西对于她来说很是珍贵。
原先她在介绍宫中用物的书上,看到过这样的琉璃灯,她觉得很是喜欢,现在突然得到一盏,比那书上的还好看,既有花枝,还有白玉珠子,这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没想到她会把一盏灯看的这样重,一时有些发愣。
温流萤顾不得看他的神情,忙催促下人把灯拿去给她点上,又道:“无功无受禄,我收了你的礼,自然应当回你,该送你些什么呢?”
谢枕石反应过来,婉言拒绝:“都说了只是供你把玩的小玩意儿,哪还用得着你还礼啊。”
“那可不成。”温流萤半偏着头,思索究竟该送些什么,须臾之后猛地一拍脑袋,“你怕雨,不如我叫人给你做一把大伞吧,绝对能把你遮的严严实实,绝对淋不到定点儿雨的那种。”
这主意想的新鲜,就是不知得多大的伞面,才能确保他淋不到定点儿雨。
“不……不必了。”谢枕石无言以对,微低着头,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山根。
温流萤瞧出他的窘迫,也明白过来自己这主意有多离谱,她想着糊弄过去,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边往偏房走,边道:“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瞧瞧那灯怎么还没点好,等我点好拿过来给你瞧瞧。”
没一会儿,适才拿着灯去点火的下人回来了,他小心翼翼的提着琉璃灯,没走到人跟前的时候就大喊:“小姐,灯点好了。”
“你们小姐适才不是去寻你了吗?怎么,你们没碰上?”谢枕石伸手接过琉璃灯,抬起来照了照他跑来的那条路,压根没瞧见温流萤的影子。
“没有,往偏房去就一条路,穿过游廊那儿就是,可是我这一路走过来,压根没看见她啊。”那下人心生困惑,想了又想,十分确定回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看见。
“我也是看着她往偏房去了,那现在人呢?”谢枕石抬步往偏房那条路走,越想越觉出不对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4章、江南十四
温府说大也不大,出不了跑丢一个人的事情,况且还是自家的人,可谢枕石自经过上回被她骗过的那一遭,外加他还瞧过她在锦春桥上的模样,总怕会再闹出些事端来。
那下人没当回事儿,腆着张脸笑嘻嘻的回应:“小姐可能去了别的地方,小的这就去找找。”
天色彻底暗下来,空中缀着几颗零零散散的星,将仅有的半轮月亮围在一个虚圈里,反倒衬得那月亮愈发亮,清寒的月光瀑布似的铺在脚下,映的那一方天地亮堂堂的。
谢枕石复又坐回圈椅上,等着那下人去找人,他用手指勾弄着手中的琉璃灯,不自觉的往戏台子上看。
台上的人这回是彻底散尽了,周遭清清冷冷的,与白天的喧嚣全然不同,高悬的细纱灯笼经风一吹,发出钩梁相撞的声音。
“京城有唱评弹的伶人吗?”谢枕石点了点琉璃灯,问候在一旁的周安。
“有,勾栏瓦肆里头多的是,公子若是想听,回去小的带您去。”周安虾着腰,凑到他耳边,特意压低了声音,“锦营花阵里也有,原先我听京中的公子爷们儿说过。”
都是评弹,但勾栏瓦肆里的是一种,锦营花阵里的又是另一种,前者为着听曲儿,后者为着唱曲儿的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哦?以前我倒从没见过。”谢枕石将琉璃灯撂到一旁,拍了拍手,曼声道:“这两地儿我都不乐意去,一个乱糟糟的,吵得人脑瓜子疼,另一个腌臜地脂粉味儿太浓,能腻的人几日吃不下饭去。”
“别的地方倒少,本来也不是多能拿到台面上的东西,不过我瞧着温家小姐唱的不错,您若是想听,往后让她给您……”周安摇着脑袋,话说得不大合时宜,未来得及说完就慌忙噤了口。
先不说以后到了京城,两人就成了叔嫂关系,到时候得避嫌、得退让,哪还有让温流萤唱评弹给他听的机会,而谢家那样的门户,最讲求脸面,哪容得下她去唱评弹。
谢枕石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他手上动作一顿,从澄莹的月光下抬起头来。
平日里收敛起锋芒的双眸,这会儿索性不遮不掩了,透出渗着冷意的漠然,像是在窥伺猎物一样,紧紧的盯着他,流露出警告的意味,但声气依然是轻飘飘的:“你近日话有些多。”
周安被那一眼吓得双膝一软,几乎是下意识的跪了下来,低下头求饶:“是,小的知错了。”
这事儿原是他的错,跟在谢枕石身边相处久了,一时得意之下说话没了顾及,还忘了自己的职责,险些要忘了面前的人不是三公子,也不是温家小姐的未婚夫君。
“起来吧,在别人府上呢,你这样成什么样子。”谢枕石看都未看他,只朝他抬了抬手。
周安瑟瑟缩缩的起来,又壮着胆子问:“公子,若来日温家小姐去了京城、进了谢府,发现自己要嫁的和来娶她的,压根不是同一个人,怎么也不肯嫁,那到时候咱们怎么办?”
谢枕石缓缓摇头,“人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我不是在极力装成我兄长吗,装成他那样温润如玉、事事妥帖的谦谦公子,与他有什么分别?况且我兄长为淑人君子,她又有什么不满意?”
他把话说得理所当然,没有半分犹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安还欲再问,就见适才去找温流萤的下人跑了回来,喘息了半晌,才哑着声说道:“谢公子,我家小姐她……她不见了,我们老爷正等在正厅,让您同去商议对策呢。”
谢枕石猛地从椅上起身,抬声质问:“什么叫不见了?”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还在自己的家中,怎么能弄丢了个大活人,刚才他还想着,温流萤不可能在自己家丢了,但这会儿还真丢了。
那下人也着急,一口气噎在喉中,他费劲儿咽了咽,才急声道:“小的去找小姐,但找遍了整个温府也没找到,还是小姐身边的侍女落屏,说适才她陪小姐走到游廊那儿时,有下人来叫小姐去见老爷,还特意将她支走,她当时压根没多想,后来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小姐压根没去找老爷,连那个传话的下人也找不到了。”
“是不是她有事去了别处,可在附近找过了?”谢枕石又问。
下人点点头,“找过了,底下人还发现,西边偏宅的小门被人撬开了,广锁就正扔在地上呢,这才猜测小姐是出了事。”
他说话大喘气儿,问一遭应一遭,压根说不明白其它的,谢枕石听得头疼,索性不再多问,直接往正厅而去。
***
温流萤再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左右打量着四周,等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不过是一处破旧的庙宇,正座上的菩萨断了一只胳膊,烧香的炉子倾翻,地上的枯草上撒满了香火。
她霎时清醒过来,警惕的坐直了身子。
“醒了?”头顶响起粗粝而有些熟悉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有些艰难抬头看过去,说出口的声音喑哑不堪:“是你,你不是我们府中的下人吗,适才还来替我爹传话,怎么又将我带来了这里?”
她的脑子混沌一片,但眼前人她记得极为清楚,是她爹院子里的护卫,而且就是他给自己传话,说她爹找她,但她跟着这人刚走了几步,便被人用东西捂住了嘴,之后的事情,便一概不知了。
“带小姐来这里,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那人拉起她被捆住的手,十分周到的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保捆的严实。
“你到底想干什么?”温流萤猛地从他手中挣脱,抬声呵斥:“如果你想要什么,大可直接同我说明,也省得绕弯子耽误功夫。”
她外强中干,说这话时是故作的强硬,实则需要紧紧咬着后槽牙,才能让自己不至于颤抖。
“呵,两三年没见温家小姐,倒瞧着温家小姐不但长成娇艳美人了,连胆子也愈发大了。”庙宇后又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有一人缓缓走出来,脚下一瘸一拐的,脸颊处有一大道疤痕,眼下泛着乌青,双眼少了些正常人的光彩,但依旧挡不住周身的杀气腾腾,让人不敢直视。
听这人话的意思,应当是认识温流萤,但她思来想去,也不记得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只能梗着脖子询问:“你又是谁?”
“我认识你就成了,不需要你认识我。”刀疤脸扶着腿走到她跟前,半蹲下身子,一点点向她凑近。
温流萤随着他的靠近往后撤,但她的双腿也已经被绑住,这会儿根本动弹不得,再也没有退后的机会,只能生硬的偏过头去。
刀疤脸毫不避讳的直盯着她的脸看,“啧啧”两声之后,突然大笑起来,言语轻佻:“这富贵人家的小姐跟咱们就是不一样,这脸比那豆腐还嫩,像是能掐出水来。”
第15章、江南十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他偏头对着另一人咧嘴笑,露出一口的黄牙,“麻杆儿,你说这温家小姐招不招人喜欢?”
麻杆儿瞥了他一眼,一把扯掉温流萤发髻上的簪子,递给刀疤脸,语气不耐:“行了,先办正事儿,人也带回来了,叫人去给温家老爷传信吧。”
温流萤头发被扯的生疼,她甚至瞧见卷须簪上还缠着她几根头发,但她不敢喊疼,甚至连吱声都没有发出。
“成。”刀疤脸接过去,拖着那条残腿起身,身形颤颤巍巍的,“我这就让人去传信,温止言这捧在手心的娇娇,怎么也得值上两千两银子吧。”
“两千两?出息。”麻杆儿轻嗤一声,朝地上啐了口吐沫,咬着后槽牙狮子大开口:“给他要五千两,他可就这一个女儿,五千两算少了。”
温流萤这会儿才听明白了两人的目的,她咽下口气,死死地攥住自己的手,让自己保持冷静,好声好气的同他们打着商量:“你们要银子是吗?可以,我可以让我爹给你们拿更多,只要你们能放过我。”
那刀疤脸闻言笑了,眼睛都眯在一起,颧骨往上高耸着,整张脸显得狰狞丑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她过于天真,语气愈发阴狠:“老子不止要银子,还要你爹那个老货跪在我面前求我。”
“为……为什么?我爹哪里得罪了你们?”温流萤不死心,强迫自己壮着胆子同刀疤脸对视。
若只是要银子,那她还安心些,只当有人走投无路才走这条冒险路,但看这会儿,似乎已经牵扯上了私仇,怕是不会容易解决。
“为什么?这你可要问你爹了。”刀疤脸嘴把的严,不肯回应这个,转头便往外走,料想是去给温府传信了。
破庙里又只剩下温流萤和那个叫做麻杆儿的人,他不像刀疤脸一样出言龌龊,话也不多,就坐在一旁的枯草上,看管囚犯似的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观察了他许久,见他并没有别的动作,用被捆着的手撑着地面儿,艰难的往前挪了挪,放缓了声气儿同他套近乎。
“我在我爹院子里见过你许多次,也知道您在府上服侍了许久,是不是我爹哪里薄待了您,您可以告诉我,我让他同您把话说开,或许您就是想要银子,我会让我爹给您送过来,只要我们家给的起,要多少都成,只要您愿意放过我。”
她心里明白,到了这会儿,讨饶服软怕是都没用了,而且她连自己在哪儿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家里的人何时能来救她,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稳住他们,弄清楚她爹跟这两个人究竟有什么渊源,才好对症下药,求的一线生机。
麻杆儿瞟了瞟她,没有说话。
温流萤勉强勾出笑意,接着道:“另外,我还会告诉我爹,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也不会有官府的人知晓,您可以直接拿着银子离开,江南这么大,您去哪快活都成,或者您去别的地儿,都可以。”
她接连提出了三条好处,每一条都叫人心动,但麻杆儿却不为所动,他顺着菩萨像下的桌子靠过去,不屑道:“天下还有这样顺遂的事儿?你骗傻子呢,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哥俩儿自有我们要的东西,只要你爹给了,你便不会有事儿,可若是你打别的主意,那我可不敢保证了。”
他言语之间是满满的威胁,手边的刀还应景的往地上砸了砸,并不算响亮的闷声,听得人胆战心惊。
温流萤被他噎住,剩下的话再不敢说出口,往后缩了缩身子,拉开同麻杆儿的距离。
桌上的菩萨依旧端着仁慈的笑容,好像对眼前的罪孽熟视无睹,只顾着去渡她认为该渡的人。
温流萤抬头直直的望着菩萨,却得不到片刻的安心,她心里害怕,害怕这两个人虽然说得好好的,但之后又会有别的打算,比如可能会伤害她,甚至用她威胁她爹,让她爹受辱。
还有适才那刀疤脸看她的眼神,直白的恶心,叫她惶恐不安,若是……她不敢往下想,只觉得在这样闷热的天里,她的额头和鼻尖都渗出冷汗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想抬起手来抹掉,但刚一动手,那麻杆儿就抬头警告的盯着她,生怕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她被吓得又慌忙放下手,怯懦的解释:“我只是想擦擦汗,没有别的。”
麻杆儿未置一词,手边的刀又开始来回划动。
温流萤彻底不敢动了,额头的冷汗顺着她的面颊滑下来,砸到她的裙身上,她低下头,将下颌抵在蜷缩的膝盖上,警惕的望着周遭,丝毫不敢放松。
***
因为温流萤不见的事情,原本喜气洋洋的温府,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温止言已经命下人们全都出门去找人,但一趟又一趟的,一点儿音信也没有,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正厅来回踱步,一手握拳砸着另一只手,始终定不下来,嘴里不住的念叨:“这可怎么办……”
他心中生怕温流萤出什么事,急等着将人找回来,但心有又不免有别的顾及,思索着此事是不是不宜闹得太大,毕竟他这女儿很有可能是被人劫走了,又是大晚上的,被旁人知晓了,难免人言可畏。
谢枕石随他站在一旁,看着他来回动,心中更是烦躁,不由温声相劝:“世叔,您先别慌,阿萤到现在还没回来,要不还是先着人去报官吧,我正巧前些日子刚见过江知州,找他帮忙,兴许能多叫些人出来找找。”
听他毫不顾忌的说报官,压根不曾有过任何顾及,温止言脚步一顿,暗骂自己一句糊涂,立即催促:“好,那你快去,快去。”
谢枕石点了点头,就要往外头却迎面撞上找人回来的下人。
“怎么样?找到了吗?”谢枕石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下人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招手让跟着的人上前,才回道:“没找到小姐人在哪儿,但在门口抓到了个鬼鬼祟祟的人,说知晓小姐被人劫走的事儿。”
“劫走?”谢枕石原本也想过这种可能,但经人亲口说出来,还是惊愕不止。
后头的人拉着一个佝偻着腰的人出来,将他推到在正厅地上,厉声道:“说吧,劫走我家小姐的人,让你传什么信。”
那人闻声只抬眼大致扫过周遭,便又立即伏下身来,从袖中掏出温流萤的发簪,高举过头顶,手指还在打颤,吞吞吐吐道:“大约一刻钟前,有人给了我二……二两银子,让我来给温老爷传信,说温家小姐在他那儿,让您备好五……五千两银子,要……要银票,等过几个时辰他自会着人来取,还会带您一个人去见温小姐,但让您不许报官,否……否则温小姐就再……再也回不来了。”
温止言二话不说,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发簪,等确认那发簪的确是温流萤的,猛地瘫坐到椅上,嗓音发颤:“给你银子的人呢?去哪了?你可认识?”
他听落屏说,支走阿萤的是他院里的守卫,他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那人何以做出此事,是有人支使,还是同流合污?
“不……不认识、不知道,他遮着脸,让我收完银子后,隔一刻钟再来报信,我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去哪了。”那人上半身几乎贴到地上,瑟缩着不敢多言。
“不知道?你一句不知道就把我们打发了?”谢枕石上前两步,也不容分说,抬脚就踩住他的肩,一点点用力往下碾,声音里像是淬着寒剑:“我怎么瞧着你像同谋。”
那人疼的哇哇直叫,疾声高喊:“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过是收了银子帮人办事,再没有别的。”
都怪他一时糊涂,见钱眼开收了那二两银子,若是早知道这些人对他一个传信的都如此咄咄逼人,他万万不会应下这桩事。
“没有别的?”谢枕石松开脚,朝着身后的下人们扬了扬下巴,“先把他带下去关上,事情不解决,不许放他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止言看着那人会带下去,似是卸光了所有力气,既是庆幸、又是慌忙:“还好只是要银子,我现在就去准备,五千两……算不得什么。”
“世叔,我看不单单是要银子的事儿,不然那人又何必说,拿完银子还要带您一个人去见阿萤?”谢枕石同他分析着其中细枝末节。
“不是单单为银子?”温止言已经彻底慌了神,他没心思思索别的,一心只想着尽快将此事解决。
有了当年锦春桥的前车之鉴,他再不能容忍温流萤遭受定点危险,也见不得她有危险,否则便是没有理智的慌神,只能求助的询问:“那咱们该怎么办?”
谢枕石的薄唇抿成冰凉的弧线,垂首缄默良久之后,方道:“您去准备银子,顺便想想您同谁结过仇,看能不能寻到是谁动了歪心思,然后再找找同跟阿萤一起离开的那个守卫,可有什么亲近的人,我现在照样带人去寻人,等您到时候去见阿萤的时候,我也会偷偷带人跟着,以备不时之需。”
“能……能成吗?”温止言又问。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谢枕石没功夫再去劝慰他,更没机会细细分析这样是否能行,因为眼下看来,除了这么做再没有别的法子。
温止言担心温流萤,他也担心,若她出了什么事,那他的江南之行便是虚来一趟了,他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谢家更加经不起。
第16章、江南十六
温止言自准备好银票,就一直等在府中,直到后半夜,才有人趁着夜色登门。
来的人有两个,进门后也不拖拖拉拉,直接坐到桌前,开门见山的询问:“温老爷,银票可准备好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准备好了。”温止言朝侍从一招手,便有人递上银票,他接过来后稍往前送了送,不立即给那两人,只问:“我女儿在哪儿?给了银票,我何时能见我女儿?”
两人闻言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人指了指另一人,“别着急,你把银票给他,等他拿着银票离开,安安稳稳的上了船,我自会带你去见你女儿。”
温止言将握着银票的手收回来,满脸皆是警惕,“你这法子对我可不利,若是你这同谋拿着银票离开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你也不肯带我去见我女儿,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法子是对你不利,但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那人自怀中掏出块沾血的布料,抬手拍在桌上,厉声道:“我倒是想给温老爷想个万全的法子,但是只怕温小姐等不了啊。”
那块布料温止言认得清楚,正是今日温流萤穿在身上的,他霎时变了脸色,快步上前夺过那块布料,双手都在发抖,哆哆嗦嗦的痛斥:“我如此痛快的给银子,只一点要求便是你们不许伤我的女儿,现在你们伤了她,还敢上门要银子?”
那人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稳稳的坐在那儿,话里话外都是威胁:“不过是一点儿小伤,算是给温老爷一个教训,但若是温老爷还同我攀扯这些没用的,那边看着你女儿的人,迟迟等不到我的信儿,只怕要着急啊。”
最重要的人被人拿捏在手里,温止言此时便是砧板上待宰的鱼,他没办法反抗,只能事事顺从,咬牙切齿的将银票砸到那人身上,“快拿着银票去传信儿吧。”
另一人捡起银票就往外走,屋内的下人还欲跟上他,只见那人停下步子,面无表情的看向温止言:“钱都拿出来了,事情马上也解决了,一会儿就有人带温老爷去见温小姐,温老爷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别的事端吧?”
他说话不慌不忙的,但足以震慑住风声鹤唳的众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温止言摇了摇头,示意放那人离开。
那人轻哼一声,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踏过了门槛。
就在他出去的时候,温止言又朝着站在众人后头的一个侍从使了使眼色,那侍从立即会意,悄悄摸摸的退了出去。
***
没一会儿,刀疤脸又回到破庙里,松松垮垮的半倚在菩萨跟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壶酒,这会儿正垂在腿边来回晃荡着,面上满是得意。
“银票已经派人去取了,只等着他取完银票上了船,咱们另一个弟兄再把温止言带来,到时候我大仇得报,咱们也有了银两,往后半辈子可只剩下快活了。”
说着,他朝麻杆儿扬了扬手里的酒壶,“来一口?这事儿之所以能成,全靠你跟我们里应外合,要不也不能把人骗出来。”
麻杆儿摇摇头,神情依旧淡淡的,出言相劝:“别喝太多,省的耽误了正事儿,咱们可就白费了这番辛苦。”
“耽误不了,老子就靠这回翻身了,哪能耽误了。”刀疤脸嘿嘿笑了两声,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温流萤听他说等她爹来了就要大仇得报,不免忧心忡忡,她原先所意想的,这人可能会拿她威胁她爹的事情,果真会发生。
她咬了咬牙,还欲再缓和缓和,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知我爹哪里得罪了你,除了报仇,可有其它解决的法子,只要你说出来,我们温家自然尽力做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的法子?行啊。”刀疤脸跌跌撞撞的朝她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腕子,觍着脸凑到她跟前,“你爹那么大的营生,却只有一个女儿,是不是正缺一个乘龙快婿来接管那些铺子,你瞧瞧我怎么样?”
他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呼出的浊气掺着酒臭味,正扑倒温流萤的面上,她不由皱起眉头。
她的手臂之前被划伤过,这会儿被他攥住了腕子,那伤痕还在隐隐作痛,但她没有功夫担心那些,硬生生的往后躲。
“躲什么?”刀疤脸发现她的企图,伸手捏住她的下颌,不由分说的拿起酒壶往她嘴里灌。
温流萤抗拒的偏过头去,又被他狠狠拉回来,她紧紧咬着牙关、抿着唇,不肯吞进半点儿酒水。
刀疤脸也不在乎她喝不喝,就生生倒下去,酒水顺着她的唇而下,尽数流到她脖颈中,冰凉一片。
有丁点儿酒水进了她的嘴中,她被呛住,忍不住的咳嗽起来,但因双手束着又没法去掩嘴,只能死死地咬住唇,一来一回的,一张秀脸憋的通红。
刀疤脸瞧见她的模样,笑得愈发兴奋,险些要背过气儿去,不知是不是歹毒心思得到了满足,让他欣喜若狂,他坐下来,开始说起以前的事情。
“温小姐啊,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前也是你们府上的人,算是老伙计了,但你爹他容不下我,因为我偷了些没用的零散布匹,他就要把我赶出去。我当时过的难啊,欠了赌坊些银子,人家要我还钱,不然就要打断我的腿,刀都架到我脖子上了,我没别的路,只剩温家这一条,我跪下求他,我给他磕头,不记得磕了多少个,可是你爹他心狠……他心狠,怎么也不愿意救我。”
刀疤脸收起脸上夸张的笑容,将那条残疾的腿抬到她跟前,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回忆起狼狈过往来。
良久之后,他轻叹一口气,接着道:“当时我这条腿挨棍子的时候,我就在想,你爹他有本事,却不肯救我,那我以后也要叫他尝尝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的种种,是温流萤以前听说过的,却不知道那人就在眼前,她记得几年前,铺子里出了个内贼,专偷零散布头,她爹给了那人好几次机会,但不管用,那人照样我行我素,这才被赶了出去。
她闹清了其中缘由,咽下满腔的不适,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酒渍,耐着性子好声气儿的哄道:“此事确实是我爹做的过于决绝,有些不念旧情,我让我爹向你致歉,而且这回你拿了钱,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尽可以去过你的快活日子,再无后顾之忧。”
她这话说得天真,轻轻松松就将过去抹去。
刀疤脸冷嗤一声,直直的望着她,反问:“温小姐怎么记性不大好,我适才不是刚同你说了吗?要让你爹知道无能为力的感受。”
他突然俯下身子来,凑到她脸边轻嗅,一言一行猥琐不堪、丑态毕露:“呦,香啊!还是个雏儿吧?”
“你……你想干什么?”温流萤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说呢?”刀疤脸反问她,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她的发上。
“滚……滚开……”温流萤瞪着他,目眦俱裂,拖着被捆住的双脚,万分艰难的蹭着往后退。
“别怕啊。”刀疤脸抓住她的脚,不允她再动,言辞更加龌龊露骨:“你现在还未经人事,什么也不懂,等你晓得了,才知道是怎样的好滋味儿。”
“你别动我,你若是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温流萤双腿不停的乱蹬,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将能搬出来的人尽数搬出来,“我……我的未婚夫君是谢家的三公子,你敢碰我,我……我会叫他杀了你。”
“好啊,人家不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也感受一把风流鬼的滋味。”刀疤脸笑着,抚上她的头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求求你,你要什么都成,五千两不够,我让我爹给你拿更多,求你别动我……别动我。”温流萤泣不成声,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求完刀疤脸又偏过脸去求麻杆儿,“您不是说了,只要银子,不伤我的嘛,求求你救救我。”
麻杆儿冷眼旁观一切,并没有任何动作。
刀疤脸也转头去看麻杆儿。
温流萤趁着他慌神的功夫,使劲儿挣脱他的手,狠狠地蹬了过去。
刀疤脸一时没有防备,差点被踹了个趔趄,他怒气冲冲的起身,欲好好教训她。
麻杆儿这时才上前拉住他,不冷不淡的斥道:“行了,别再惹出别的事儿。”
“不行。”刀疤脸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麻杆儿,屈膝跪在温流萤跟前,直接去扯她的衣裳。
刀疤脸背对着麻杆儿,没瞧见自己推开他时的那一瞬间,他阴狠毒辣的眼神。
下一刻,变故突生。
麻杆儿突然拉过那把用来震慑温流萤的刀,直接从后背捅进了刀疤脸的身体里。
刀尖儿从腹部突出来,殷红的鲜血溅了一地,有顺着刀尖流出来的,直接落到温流萤的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的坐在那儿,鲜血的温热透过衣裳传到她的肌肤上,她后知后觉的大叫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
庙外的天儿应景似的,猝不及防的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的砸下来,破烂不堪的庙顶漏雨,雨水渗下来,浇在菩萨的断臂上。
有一瞬间,温流萤觉得菩萨的表情好像不是笑着的了。
第17章、江南十七
刀疤脸的身子抖了抖,他连再说句话,问问麻杆儿为何对他痛下杀手的机会也没有,就“砰”的倒在地上,正贴着温流萤的脚边,脸和地面狠狠相撞,腹部的刀划出撕裂声。
麻杆儿想把尸体踢开,但死了的人好像格外重,他一脚没能踢动,只得弯下腰去,双手穿过他腋下,将人抬起来丢到一边,而后把刀拔了出来。
这回鲜血不顺着刀喷了,只是像流水一样往外淌,没一会儿他身下就聚起一大滩浓稠鲜红的血。
温流萤双眼发直,紧紧咬着下唇,蹭破了皮肉,血迹斑斑的,但她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再次呼喊出声,内心的惊惧已经达到极点。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死在她跟前,溅到她身上的鲜血甚至还没有凉透。
麻杆儿倒没有多大反应,他反手握着刀柄,在刀疤脸本就破旧的衣裳上抹了抹,嘴里念念叨叨的。
“等下了阴曹地府,可别记恨我,我也是没办法,银子已经到手了,你还要报私仇,要叫温家老爷来,又想着那档子事,不等于白白冒险吗?这样的蠢事我不干,只想拿了银子走人,你拦了我的路,也只能落得这样的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掉刀疤脸的想法,一开始在他心里只是个一晃而过的念头,过后便被自己否定了,可能并没有实施的可能,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
但这会儿银票已经被同谋安全带走了,刀疤脸还要另外闹出事端来,他突然就不敢冒险了,怕人财两空,况且若是没有刀疤脸,还能少分出一份去。
等收好自己的刀,他又去拉温流萤。
温流萤还没回过神来,几乎是本能的不肯让他碰到自己,抬手胡乱的挣扎着。
在她看来,这人比刀疤脸还要可怕,明明适才还和刀疤脸好声好气的说话,怎么转头便要动手杀人。
刀疤脸死有余辜,他落到这样的下场是他活该,但让她亲眼瞧见这一幕,她觉得不寒而栗,也更加清晰的认识到,在他这样的刽子手面前,她压根保护不了自己。
她有些想她爹,不知道她爹现在在哪儿找她,或许……或许谢枕石也在陪她爹一起找她,只是她待的地方太过偏僻,他们还没来得及找到自己。
麻杆儿不顾她的反抗,一边抓住她的手臂拉她起来,一边说道:“为了防止一会儿遇见什么意外,辛苦温小姐再陪我走一趟,等我带你出了城,去前面村子的渡口上了船,就放温小姐回来,到时候你就安全了。”
他得带着她,这样就算中途温家的人找上来,他也有点筹码。
这话说得好听,但温流萤不敢信,她害怕再出现什么变故,哽咽着声音无力的反抗,“你的同谋被你杀了,银子你也已经拿到了,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放过我?”
“我倒是想放过你,但只怕你爹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还是保险点儿,带着你逃命更为妥当。”麻杆儿不再同她多说,随手撕了块衣角,揉做一团往她嘴里一塞,硬拖着她往外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跌跌撞撞的被他拉着,毫无反手的余地。
在庙里的时候,对自己所处的地方尚且没有认识,等出了庙门她更加绝望,这地方她从来没见过,连仅有的几户人家还离的极远,隔着滂滂沱沱的雨势,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们家中的点点灯火,还能如何脱险?
麻杆儿不知她心中所想,就着外头的大雨,毫不迟疑的把她塞进马车里,扬鞭催马便往城外走。
而在他们走后一段时间之后,谢枕石才带着人姗姗来迟。
看着破庙内只有一具鲜血淌了满地的尸体,谢枕石怒不可遏,他拉过站在旁边畏畏缩缩的一人,将他推倒在尸体旁,厉声质问:“你不是说温家小姐就在这儿吗?怎么只有个死人,她人呢?”
“小……小的不知道啊,明明我们去温家之前,温小姐还在这儿呢。”那人抬起头来,露出张尖嘴猴腮的脸,不是旁人,正是在温府取银票离开的那个。
他颤颤巍巍的搓了搓手,将那尸体扒过正脸来一看,吓得连连后退,“这这这……这是刀疤脸,跟我们一块的,怎么……怎么会突然死了。”
“刀疤脸?这是你说的其中一个人,那另一个呢?”谢枕石蹲下身子,不耐的看了看那张灰败的脸,又看了看一旁还在流淌的鲜血,知道这人应当是刚死没多久。
“呵!这刀伤,别……别不是被麻杆儿杀的吧。”那人扒开刀疤脸伤口周围的衣裳,仔细的查看起来。
谢枕石没心思关心这人怎么死的,但他听见这些顿时警醒过来,既然这人没死多久,那麻杆儿应该还没有走太远,于是又问:“那你知不知道麻杆儿会去哪?”
那人皱了皱眉,思索了半晌,猛地一拍脑袋,“他要是去逃命,应该就是去前面村子的渡口了,我们约好他和刀疤脸会从那儿走,还特意找了船、雇了船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点点头,示意他赶紧带路。
“我可以带你们去。”那人早没了在温府时的得意,赔着笑唯唯诺诺的开口:“那我的妻女……”
谢枕石已经收整了情绪,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更是淡淡的,不带一丝起伏:“若是温家小姐无事,你的妻女自然无事,但若是她有事,你们都不必活了。”
那人闻言垮下脸,咧嘴做出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小心翼翼的乞求:“这事儿同我妻女没有关系,她们是无辜的,我定会把我知晓的一切都告知大人,求您也别伤害她们。”
“无辜?你们合谋劫走温家小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们无不无辜?”谢枕石轻嗤一声,又道:“你没资格同我讨价还价,想你的妻女如何,且等着看温家小姐如何吧。”
若说这人啊,当真是不到棺材不落泪,若不是自己命人搜查那个麻杆儿时,虽然没查出麻杆儿有什么,但是偏偏扯出了眼前这个同谋,又在他上船之后抓了他的妻女做诱,他还得意洋洋的要拿着银票远走呢,哪能这么听话的抖搂出一切,又是带他们来这破庙,又是带他们去渡口抓人的。
“别……别啊大人,您看您开始说好的,不会动我的妻女,我这才答应把知道的全告诉您的,这会儿总不能……总不能再变卦吧?”那人撇了撇嘴,颤着一双腿就要上前拉他的衣袖。
他万万没想到名门大户家的公子,也会用拿人命威胁旁人的法子,但这世间的事儿跟报应似的,他同旁人一起拿着人家的女儿做威胁,这会儿也轮到他了。
“我答应过吗?不记得了。”谢枕石轻描淡写的自问自答,曼步往外踱了踱,躲开他的手,又嘱咐周安:“咱们路上快着些,赶到他们到之前就到。”
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没来得及赶在麻杆儿离开之前赶到,但麻杆儿既然带上了温流萤,必然是觉得她有用,暂时应当不会伤她。
他们还有机会,或许还能赶上更好的时机——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安拱手应是,又问:“公子,庙里头那个死了的怎么办?”
谢枕石如画的眉眼处聚起寒意,刀锋般锐利的眼睛扫过周遭,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下雨,连漂浮的空气都是凉爽的,一扫未下雨时的闷热。
他想起适才在来的路上,隐约听见些野兽的叫声,想来没人的地方,旁的活物就多,他随手指了处地方,徐徐道:“就抬出来扔这儿吧,不是挺好的地方吗。”
***
马车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到麻杆儿所说的渡口,从温流萤被劫走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将近一个晚上,漆黑的天色本该蒙蒙亮了,但因为这场一直未停的雨,远处的天儿倒没有太大变化。
不过天黑倒也有天黑的好处,外加上有大雨,渡口并没有太多人,麻杆儿小心谨慎的很,为防船夫生疑,还特意解开了温流萤身上的麻绳,又告诫她莫要乱说话,才半拖着她到了早准备好的船上。
船夫不知等了多久,瞧见他们过来,立即迎了上去,笑吟吟的开口:“来了,等你们许久了。”
麻杆儿点点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也不同他寒暄,拉着温流萤便往船里头走。
雇船的时候,他曾跟船夫说过一嘴,说他们有两个人,现在刀疤脸死了,又多出个温流萤,也算是填上人数了。
“雨这样大,只怕船不好走,要不要等雨小些再走?”船夫抹了把从蓑笠里潲进来的雨,询问他的意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就现在走吧。”麻杆儿一壁说着,一壁从袖中掏出几块碎银子来,放缓声气儿和气道:“知道路不好走,辛苦您了。”
“呦,哪里使得哪里使得。”船夫嘴上推辞着,却已经将碎银子塞进了袖中,也不多说别的,转身就出去解木桩上的绳子。
麻杆儿虽坐在船里,但是目光始终在朝着渡口各处打量,他觉得今日的渡口说不出的奇怪,不知是不是大雨的缘由,好像格外安静。
第18章、江南十八
温流萤也抬起头,避着麻杆儿的目光,往各处偷偷观望着。
她不知道麻杆儿会带她去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放过自己,前路不可知,她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总得寻个自救的法子。
看那船夫同他似是旧识,她不能向船夫求救,可除了船夫,这船上再没有旁人。
但她转念又一想,这船上没有可以求救的人,别的船上倒是有,她故作无意拨弄着鬓下的碎发,往离的最近的一条船上查看。
所幸,即使隔着暴雨如注,她还是清晰的瞧见了旁边船舱里有人影晃动,她欣喜若狂,却也清楚的知道,她要想得救,必须先离了麻杆儿左右。
“小兄,船上有点滑,站在这儿不太好推船,您来搭把手。”船夫脆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是招呼麻杆儿去帮忙。
麻杆儿随口应好,敏锐的目光紧紧盯了温流萤半晌,似是一种无声的警告,随后才起身往船头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落雨噼里啪啦的砸进江水里,不消片刻便融为一体,温流萤的目光扫过荡起层层波澜的江面,猛然就想出个主意——兴许她可以凫到旁边的船上。
其实她从前是认真学过凫水的,为得是应对在锦春桥险些落水的恐惧,后来虽然知晓了自己害怕的并不是水,但凫水的本事,却是实实在在学会了的。
那边麻杆儿还在帮船夫推船,温流萤转头望了一眼,起身草草估量着同旁边那条船的距离,最后大口喘息了几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猛地跳进了水中。
就着那“噗通”的一声响,水面溅起个巨大的水花,温流萤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麻杆儿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立即往船里走,而意外接踵而至。
适才还招呼他的船夫也变了脸,突然死死地拉住他,只道:“小兄,你同我交代一句老实话,那姑娘究竟是你什么人?我一个摆弄船的船夫,可不帮你做劫人的勾当。”
说着,他又转头冲着身后大喊:“各位大人,我是拼了老命帮你们抓住这歹人了,他做的事情,可不要牵扯到我……”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早早蛰伏在暗处的人已经往这边冲了过来,周安跟在众人后头,一面盯着江面上温流萤偶尔出现的头顶,一面冲着身后喊:“公子,温小姐落水了。”
看完眼前这架势,麻杆儿才后知后觉的寻思出渡口不太对劲的缘由来,想来温家的人早已经找到他这逃命的去处,还同船夫通过气儿,这是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着他往里头钻呢。
刚才还一片安宁的渡口,这会儿猝然嘈杂起来,等着抓他的人渐渐往这边聚集。
麻杆儿有些慌不择路,压根没心思再去考虑他的行踪是如何暴露的,只能猛地挣脱船夫,不假思索的也跳进了江中,一是为着逃命,二是为着抓住温流萤,到了此刻这个时候,只怕温流萤才是他保命的最后筹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雨势愈来愈大,江面升腾起朦胧水雾,温流萤越往前游,身子越沉,被绑了一夜的手脚不像平日一样灵活,浸在冰凉的江水中更加僵硬,眼看着旁边的船越离越近,她趁着凫出水面的片刻功夫,拼命的呼喊:“救命,救救我……”
呼喊的声音被杂乱声压住,她有些无力的往后看,麻杆儿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而再远的地方,是来救她的人。
她原本还诧异怎么突然那么多人,而迷迷蒙蒙之中,她隐约瞧见谢枕石的身影,就站在岸边,远远的望着她。
她终于敢确定真的有人来救她了,这是意外之喜,虽还未真正得救,可她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心安,适才的疲倦已然消失,她十分惊喜的抬高了胳膊向救她的人招手。
她的手还在摆弄着,而下一刻……
她那张总是带着团团笑意的面容,瞬间被惊慌失措所取代,她在她自己都未预料到的危险侵袭下,毫无征兆的一点点儿没了下去。
她努力往后蹬腿,但是双腿不听她的使唤,像是被人狠狠拉住一样被逼着伸直,她想要屏住呼吸,但江水从四面八方不断的冲她涌过来。
她被迫吞咽侵入口鼻的水,双手再怎么用力的挣扎,也是于事无补,于是只能顺着水往下沉。
最后,整个人彻底消失在江面上。
谢枕石隔着段距离,看着刚刚还在招手的人,已然没有了任何踪迹,他的眼神聚焦在她消失的那个点,一动不动的凝望了半晌。
待确定人好像真的沉下去之后,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一群废物”,不管不顾的跳进了水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子,你别下……”周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却没来得及阻拦,只能慌忙催促侍从:“救人,快点儿救人。”
周安对自家公子的禁忌了解的一清二楚,知道他一向讨厌水,特别是像这样漫无边际的水,淋了满肩的雨水他尚且受不了,更别说在江水里泡着了。
可谢枕石好似忘了自己的禁忌,他朝着温流萤消失的方向游去,待到了周围,便潜入水中,尽力睁着酸涩的双眼寻找,片刻之后便越上来大吸几口空气,而后再潜下去,如此循环往复。
所幸温流萤凫的地方水还不算深,他并未花费太久,就寻到了她的身影。
他再次潜下去,拉住她还在抬着的胳膊,将她向上拽了拽,而后环住她的腰身浮出水面,还不忘尽力托着她离开水面,以便她能呼吸。
侍从们已经迎了上来,合作着小心翼翼的将人接了过去,又奋力移到了岸边。
谢枕石并未跟上去,转头又往麻杆儿所在的位置游。
因为在水中,众人的行动都不大便利,空有一身的力气没处使,只能你追我赶的抓人,却伤不到对方分毫。
因为温流萤的消失,麻杆儿顿时也没了方向,只能拼命的往对岸去,而冲上来的侍从追的极紧,一寸也不肯相让。
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麻杆儿虽然没被抓住,但因为这些人的纠缠,也未游太远。
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麻杆儿也算是亡命徒,他不同他们进行拳脚往来的争斗,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把匕首,握在手中偷偷藏于水下,每当有人靠近时,便毫不迟疑的用力刺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多少个没有防备的人中了他的尖刀,江面渐渐浮起一层血色,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手里有匕首……”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原本还一拥而上的人,因为有了顾忌,下意识的停住了往上涌动的动作。
麻杆儿索性也不藏了,大大方方的露出利刃,朝众人扬了扬,颇有些嗜血的意味,“左右都是死,能捎带一个是一个。”
谢枕石已经游了过来,他对那警告恍若无闻,慢慢靠近之后,直接抓住了麻杆儿的手。
按理说麻杆儿露在水面上的那只握匕首的手更好抓,但谢枕石偏偏抓住的是他另一只,这让麻杆儿有了可乘之机,握紧手中的匕首,用更加蛮横的力道狠狠地刺向他。
因为他的身子并未正对麻杆儿,因此麻杆这一刀戳中的是他的肩膀,半截匕首没进去,水的颜色又红了几分。
谢枕石发出一声闷哼,眉头皱成山峦起伏,依旧丝毫不退的捏着他的腕子一折,他吃痛的一挣,谢枕石借着他的力道,复又抓住他的肩头,将他按到了水中。
麻杆儿还欲挣扎,谢枕石却始终不放,周围的侍从适时的往上凑,七手八脚的擒住了他。
等再上岸的时候,周安瞧见谢枕石的伤口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他,“公子,您没事吧,怎么弄成这样?”
谢枕石瞥了眼自己的左肩,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又问:“温流萤呢,可有什么大碍?”
“呛了几口水,已经吐出来了,没什么大事,只是好像有些吓到了,一直低着头不肯说话。”周安朝着温流萤所在的方向扬了扬头,又指着他的伤口道:“公子,咱先回去吧,你这伤口耽误不得,咱们得寻个郎中给你瞧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折腾了差不多一夜,温家小姐是毫发无伤的救回来了,但却伤了他家公子。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谢枕石双眸中的寒意被刻意掩住,蒙上了一层故作的温和,轻飘飘道:“这伤口还有用,不必着急。”
“受了这样重的伤,只怕要伤及以后,怎么能……”周安同他辩驳,但话说到一半,才品出他那句‘伤口还有用’,复又问道:“公子,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谢枕石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面上是运筹帷幄的自信,“在冲过去的那一刻,那匕首要刺在我哪里,刺入多深,我会受多重的伤,是早已经想好的。”
他并非好斗之人,能直接冲过去,还错误的先抓住了他未握匕首的手,自然不只是为了抓住那个歹人,更不是去送死。
“什么?”周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
“不过我有一件事情没有计划好。”谢枕石用手扶着肩头,目光有意无意的飘向温流萤,接着问道:“你说,这个伤口会得到她几分感恩、几分心疼?”
能得到她几分心疼,这关乎他此次来江南的目的是否能达成,他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也是时候该加上这团火了,若总是像之前那样不慌不忙的,只怕难以成事。
周安不知如何回答,呆立在原地,眼神在他与温流萤之间来回扫视。
在他们来之前,家中三公子和老夫人再三叮嘱,要他看好小公子,因为他们害怕小公子会误事,但今日看来,他们的担心实属多余。
谢枕石并不在乎他的回答,随口又念叨了一句“浑身湿漉漉的果真难受”,然后扯了扯裹在身上的衣服,做模做样的抚着肩头,朝温流萤走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9章、江南十九
温流萤就坐在地上,不停的大口喘着气,身旁围着的侍从也不催她起来,只是轻轻为她披上了斗篷,又半弯着腰为她撑伞。
她的双腿还有些发麻,细肩微微发颤,适才沉入水中的场景似是走马观花一般,从她脑中一一闪过。
扑面而来的水、难以喘息的闭塞、无力挣扎的绝望,在那短暂的一瞬尽数感受了个遍,从前她觉得,在锦春桥的那一夜是她最无望的时候,但经过今日这一遭,她才明白临近死亡的时刻,才算是真正的万念俱灰。
她当时什么也想不起来,别人常说的临死前会想起最珍贵之物的话压根不可信,她当时想的最多的,明明是怎么摆脱自己这双发麻发僵的双腿,尽力浮出水面。
“你没事吧?”谢枕石不知何时走到她跟前,缓缓弯下腰去,打量着她的神情。
温流萤还有些发愣,低垂着头并未应声,她浑身都湿透了,衣裳正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显示出难见的丰盈窈窕来。
可这会儿不是该欣赏这个的时候,因为此时的她着实狼狈至极,沾了水的长发一缕缕的披在肩上,鬓下特意梳整好的碎发,不知在何时散落,正顺着面颊垂下来,发尾处还在往下滴着水。
“阿萤?”谢枕石低声唤她,几乎是无意识的抬手凑近了她鬓下的碎发,有意要为她拨弄到耳后,但在手指还未触及到她墨发时,又突然收了回来,讪讪的笑了两声,“劫你的歹人已经被抓住了,你不必害怕。”
他的声音压的极低,还刻意放缓了,像是怕惊扰她。
温流萤终于抬起头来,她的双目有些无神的望了他一眼,而后猛然惊醒一样,挺直了身子,毫无预兆的扑到了他的怀里,差点将他撞了趔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刚刚稳住身子,就见她那两条白皙莹洁的双臂,就势纠缠在一起,不由分说的环住了他的脖颈。
软玉入怀,即使隔着湿漉漉的衣裳,也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热,因为两人离的极近,他还能隐隐嗅到她身上的香气,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香,觉得像是花香混上江南夏日的雨,还是开得正娇艳时被碾碎的花。
谢枕石身子一顿,脊背僵硬的挺直,双臂还悬在半空中,连呼吸都不由得止住了。
这样的亲昵,本不该、也不能发生在两人身上,但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周安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满脸皆是惊愕,而其他侍从们都识相的压低了身子,不敢抬起眼来。
周遭一时静默,只余下哗哗的落雨声,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谢枕石方渐渐缓了过来,明明两人几乎已经贴到了一起,他却不敢、也不能抬手去碰她,只是柔声细语的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我还以为自己要在得救的关头,溺死在这江水中。”温流萤半靠在他的肩头,一说话就呼出热气来,正扑在谢枕石的肌肤上,他感觉那块皮肉在升温,灼热的难受。
“怎么会?”他勉强侧了侧身,拉开与她口鼻之间的距离,强压下心头那股子发闷的异样,故作镇静的接着道:“既然来救你了,就定然不会让你受伤。”
他说的果断而认真,让人不容置疑。
温流萤满腔的恐惧逐渐淡下去,双臂却收的愈发紧,牢牢的环住他的脖颈,仿佛要将这一夜的恐惧,尽数倾注在这怀抱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用的力气太大,无意触碰到他的伤口,疼得他咬紧了牙关,身子霎时弓了起来。
她觉察到他的异样,低头去看他,等瞧见他肩头已经是鲜红一片,刚刚放松的心再次高悬了起来,惶恐不安的询问:“你受伤了?”
“没什么,一时失策,被那歹人的匕首伤到了。”谢枕石不着声色的往后退了退,有些心虚的整了整衣衫,故作一派淡然。
温流萤专注的看着他的伤口,又想起死在她面前的刀疤脸流的满地鲜血,她紧紧皱起眉头,伸手小心翼翼的触上他的伤口,“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
“真的没事,今日来得目的就是为了救你,你现在好好的站在这儿,这点儿小伤又算得了什么。”谢枕石侧目去看她落在自己肩上的手,突然觉得原本无甚感觉的伤口,似乎真有些疼了。
他略一迟疑,面上随即便换了幅表情,既有后怕,又有劫后重生的庆幸,镇定自若的说着宽慰她的话:“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可怎么向世叔交代。”
他一言一行之中,都掺杂着对她的关切,全然不在乎此时受伤的人是他自己。
这样细致的关怀,若说温流萤丝毫不为所动,那必然是不大可能的,她收回自己的手,颇为认真的与他对视,声音闷闷的:“可是我也不想让你因为我受伤。”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真挚,但真正直白的说出口时,使得两人皆是一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温流萤想起适才失神时扑到他怀中的慌乱,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苍白的脸顿时浮起一层红晕。
她慌忙移开目光,又语无伦次的调转话头:“我瞧着你的伤不轻,咱们还是尽快回去,找郎中给你看一看才好,或许若是有细布什么的,我先给你包扎包扎。”
谢枕石摇摇头,“还是回去再包扎吧,想来世叔正等得着急呢,总要见了你他才能放心。”
他知道自己伤的并不算重,若是太过直接的展露出来,反倒容易让人失了想象。
他们再回到温府时,天已经彻底大亮,下了半夜的雨也终于停了,只是依然阴云密布的,不知下一场大雨会在何时落下来。
温止言提前得了信,正等在府门前,一同等着的,还有江施德,他是得了谢枕石的请求,等着带胆敢劫人的歹人回府衙,原本这样的事本不用他亲自忙活,但他有求于人,不得不事事亲力亲为,方能显示自己的诚意。
两人说不上熟络,两家也只有温流萤和江之杳关系亲近些,但江施德向来是个擅长做表面功夫的,即使瞧不上一个人,也能笑吟吟的应对,他端着父母官的姿态,同温止言谈了许多,但温止言压根没心思应对他,随口附和几句之后,便盯着远处看。
等温流萤自马车上下来,温止言再顾不上江施德,慌忙便迎了上去,年过半百的人,险些要落下泪来,拉着温流萤左看右看,不住的询问:“囡儿,没事吧,可伤到了哪里,有哪里不舒坦?”
“我没事,只是有些吓到,没受什么伤。”温流萤咽下满腔的委屈,只管报喜不报忧。
她知道她爹必然担心她担心的紧,若是被他知晓了自己这一遭受的委屈,只怕会比她还要难受,索性直接不说的好,左右人已经回来了,也未受什么大的损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但一会儿还是让郎中瞧瞧才稳妥些。”温止言虽这样说着,但还是不停的上下打量她,生怕她受了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点点头,又侧过身子指了指谢枕石,只道:“还是让郎中先给三哥瞧瞧,他受了伤。”
“什么?弥山受伤了?伤到了哪里?”温止言这才腾出功夫来问候谢枕石,待看见他肩头的伤口,霎时变了脸色,边拉着他往府里走,边道:“走,先治伤,别的以后再说。”
谢枕石却只道不急,他暂且安抚了温止言,这才走到受了冷落的江施德跟前,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那歹人已经抓到了,劳江大人好好审问一番。”
他特意咬中了‘好好审问’四字,其中包含了别样的含义,一切事实都清楚的事,有什么可审问的,不过是让他不必在意别的,只管将人仔细惩处。
江施德领会他的意思,连连点头,又不忘关切,“谢大人保重身子,我府上有上好的金疮药,等会儿差人给大人送过来。”
“这倒不必,江大人还是先忙手头的事。”谢枕石抚了抚自己的肩头,再不多说别的,抬手朝他作出请的手势。
江施德也不坚持,冲他笑了笑,又对着温止言点了点头,才告辞离开。
温流萤这些日子一直未闲着,对于江之杳的事情更是有心无力,现在看见江施德那副嘴脸,心中愈发担忧。
而担忧之余,她也发现了解决问题的法子,既然江施德同谢枕石交好,若是让谢枕石从中周旋,兴许还有改变的机会。
只是若是求他,又该如何去求?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她是否愿意,谢枕石都帮了她许多,甚至还救了她,两人早已经被牵扯在一起,她再也不是能对他无动于衷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并非无动于衷,那以后便是……她不敢接着往下想,因为她虽然暂且了解了他,却还不了解整个温家,更不了解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这就像是一场不知结果的赌戏,而她还没下定赌一把的决心,赌她若去了京城,是否能一切遂愿。
第20章、江南二十
郎中在屋内为谢枕石包扎伤口,温流萤和温止言就等在屏风外。
屋内许久没有声响,温止言等得格外焦急,忍不住询问:“郎中,可有大碍?”
“那匕首幸而未没入太深,不曾伤及内里,但到底是损了皮肉,还需好好养上一月,等伤口长好才行。”郎中说得模棱两可,既不叫人过分担心,又让人仔细照看。
谢枕石随即也道:“劳世叔担忧,郎中都说了我并无大碍,您也不必操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只怕我百年之后再无颜去见你父亲。”温止言低叹一声,又道:“弥山啊,今日你对阿萤的恩情,我们当真是无以为报,只等着……”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枕石打断:“世叔说这些做什么,这都是我应当做的,能用这点儿小伤换得阿萤平安,我倒觉得庆幸。”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的,夹杂着浅浅的笑意,真当自己受的伤实属值得。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说了,咱们一家人的事情,来日有的是机会慢慢来,唯有一点我得同你要求,望你也不要怪世叔多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家人这句话一出,有些事情便是默认了,谢枕石倒没太大反应,只是语气略微亲昵了些:“世叔有话便说,无需有什么顾忌。”
温流萤闻言抬头看向温止言,用眼神问他说这些做什么。
温止言却侧头不理,接着道:“你不必再因为怕旁人的风言风语在外头住了,一会儿我就命人将你的东西都拿回府里来,往后你就住在府里。”
说着,他伸手拉了拉温流萤,像是个主持公道的座上宾客,叫谁都不吃亏,却也跑不了要承担责任,“阿萤,弥山是因为你才受了伤,你理应好好照料他才是,往后弥山住在府中,一应用物你命人依着弥山的喜好,一一准备好。”
这话虽然有故意将两人扯在一起的嫌疑,却是颇为道理的实话,人家因为她受了伤,可不就得她来照顾。
温流萤对这事倒是没有意见,痛痛快快的就应下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枕石也不再推辞,他心里暗道这伤当真是受得值当。
郎中正在他伤口上倒药,他一时没有准备,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缓了好一阵才开口回应:“那往后要辛苦世叔和阿萤了。”
温流萤听出他声音里微不可查的颤意,连忙开口:“不辛苦不辛苦,你先包扎伤口,别的事以后再说。”
她透过屏风看坐在椅上的谢枕石,虽然只能看见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还是能瞧出来他似乎正弓着腰,想来包扎伤口必然是疼极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那日之后,谢枕石就住进了温府的偏院,因为身上的伤,自然是得到了百般用心的照料。
虽然之前说过一应事宜都由温流萤来做,但真正落到她手中的活儿,并不剩几件,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桩,便是在他门前接过侍女手中的药,再给他端进屋里去。
经过几日的相处,两人更加熟悉了些,偶尔还能说上几句玩笑话。
而温流萤心里一直装着江之杳的事情,却苦于应当如何说出口,她看着谢枕石一下下的搅弄着汤药,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心中有顾忌,怕谢枕石压根不想管与他不相干的事情,而她若把此事说出口,难免是给人找麻烦。
她想着事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已经一动不动的在谢枕石面上停留太久,他瞧出她的心不在焉,开口问她:“可是有什么事儿吗?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什么?”温流萤猛然听见他的声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片刻之后才慌忙应道:“没事没事。”
谢枕石不信她的话,缓缓将药碗放到桌上,曼声道:“若是有什么事,你大可同我说说,兴许我还可以帮你呢。”
温流萤闻言打量着他的神色,心里暗想你还当真可以帮我,但却不直白的把话说出来,只是试探性的询问:“三哥,你同江大人关系很好吗?”
“哪个江大人,是江施德吗?”谢枕石掩下眼睑,只当没看见她听见自己说可以帮忙时,她双眸中瞬间闪过的一轮精光。
“对对对,就是他,你上回让他放我去看江姐姐,还让他派人同你一起去救我,想来你们的关系理应不错。”温流萤扬起一张笑脸,这是她常有的表情,那种按捺不住喜悦的小得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勉强能说上几句话吧。”谢枕石又拿起药碗,一下下的搅起来,“你同江家的小姐不是交情颇深吗?若是你找江大人有事,让她同她爹说一声不就行了。”
“这事儿吧,江姐姐来说的话,还真没用。”温流萤的笑容凝在面上,显得有些僵硬和勉强,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拉进了与谢枕石之间的距离,将江施德已经寻到门路,要将江之杳送进皇宫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临了她又冲着谢枕石腼腆的笑了笑,柔声道:“其实我是想求三哥同江大人说道说道,皇宫那样吃人的地方不是个好去处,别把江姐姐送到那样的地方去。”
“原来我还真能帮得上忙。”谢枕石顿了顿,抬起药碗将汤药尽数灌到了嘴中,才道:“就算我同江大人的关系再好,这样嫁女儿的私事,我岂能说得上话,况且我们不过是泛泛之交。”
他不肯直接说出江施德对他的讨好与巴结,是在有意吊着她。
温流萤是个直白的人,无论悲喜都表现在面上,听见他说不行,眉眼都垂了下来,俨然失落非常的模样。
谢枕石却不慌不忙,又抿了一口清茶,徐徐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反正江大人是寻到了门道才能送女儿进宫,既然说不动江大人,那不如直接截了他的门道?”
“截了他的门道?你有办法?”温流萤再次燃起希望,兴冲冲的望着他。
“可能会麻烦些,或许还会得罪江大人,倒不是不可行。”谢枕石用指尖一下下的点着茶盏,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却似擂鼓般,一下下敲动着人的心。
他慢慢抬起眼来,若有所思的盯着温流萤,只问:“你觉得我应该应下这个麻烦吗?”
第21章、江南二十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或许不该。”温流萤有些气馁的垂下头,并不多说去为难他。
她虽然一向率性直接,却并非不理世故之人,会让别人觉得难办的事情,她没资格决定让别人一定要办。
谢枕石不再看她,将手中的茶盏稳稳的放到一旁,缄默片刻之后,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我应下了。”
“你应下?”温流萤猛地抬头,满脸皆是不可置信。
能跟皇宫搭上关系的门路,必然是不简单的,谢枕石要截断这条门路,只怕会更难,她心里有些担心,但看他如此果断的应下,又觉得雀跃欣喜。
这不仅仅是因为能帮上江之杳,还为着她心头猝然冒出来的那点儿情愫,说不上是甜蜜还是什么,只是觉得莫名的安心。
眼前这个人对她很好,事事都能顾念着她,还事事能帮她解决。
“不过我可不白白应下。”谢枕石故作严肃神色,端着姿态展了展自己的衣衫,一本正经的又道:“上回在广平居吃得不顺意,你得再带我去一次。”
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真当此事为大事一桩。
温流萤闻言一愣,随即莞尔笑出声来,她用手腕撑住下颌,胳膊抵在桌上,做出和他一样认真的表情,笑盈盈的问他:“那三哥还要吃蟹黄捞面吗?”
再到广平居,已经是和上一回完全不同的光景,变得倒不是环境,而是两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走到雅间下的长巷时,温流萤还想起上次她和落屏在这里满口胡言,只为了吓退谢枕石,没承想人没吓退,倒让自己落了下风。
广平居招待过温流萤多次,知道她要过来,早早就命人等着,等人的伙计照旧将两人引到二楼,热情非常的问两人的喜好,又不忘介绍店内的特色:“小店刚到了驻色酒,这样的夏日喝着正合适,温小姐要不要来两盅?”
所谓的驻色酒,是李汁和酒混在一起的东西,驻色之名,不过是寻个好彩头,就像她从前吃过的合意饼,也是讨个吉利罢了,难道还真能因为吃了个饼,就能万事顺意?
温流萤转头看了谢枕石一眼,见他并无拒绝的意思,便随口应下,又点了些江南特有的吃食。
广平居尊他们为贵客,照应的周到,上菜也颇快,连驻色酒都是为了消暑,提前放置在冰鉴里的。
喝酒都要讲求个由头,才好接着往下,温流萤这样鲜少喝酒的人也不例外,她率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朝谢枕石扬了扬,“三哥,上回是我不懂事,撒谎骗了你,我向你致歉,望你莫要记在心里,往后就忘掉这一宗吧。”
话罢,她不等谢枕石回应,便仰头一饮而尽。
这酒算不得烈,还掺着些李子的酸甜味儿,但她咽下去之后,还是辣的舔了舔唇,塞下一口吃食才算是压了下去。
“你慢着些,就算你不喝这杯酒,我也早已经把那些事儿都忘了。”谢枕石摇头失笑,也举起杯盏准备回应她。
“你不要喝,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温流萤从他手中夺过他那杯,又自顾自的一口饮尽,目光移到他的肩头,“这一杯,是我感谢你前些日子为了救我受了伤。”
谢枕石点点头,看着她又斟满了一杯酒,索性也不拦了,整了整衣服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半开玩笑的说道:“接着说吧,还要感谢三哥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你又要帮我解决江姐姐的事情。”温流萤三杯酒下肚,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话尾处微微上扬,带着无意流露的娇嗔姿态。
“事情还没办妥你便要感谢我,若是来日办不成,这句感谢可收不回去了。”谢枕石看出她好像要醉了,夺过她手中的酒盅,不允她再倒酒。
“不不不,你对我好,我……我要感谢你。”温流萤撩起眼皮来看他,眼神却始终飘忽不定,她甩了甩头,想要将目光聚焦于一个点,但是这法子不太管用,脑子反倒愈发昏沉起来。
她半倚在圈椅上,杏目惺忪、腮晕潮红,手中握着那个杯盏不肯放,嘴中还念念叨叨的,“还要感谢你什么呢,感谢什么呢,突然想不起来了。”
谢枕石没想到她醉的这样快,越过身子去拨了拨她的胳膊,又问:“阿萤,你喝醉了?”
温流萤摇了摇头,垂下排扇般的羽睫,将杯盏倒过来使劲儿甩了甩,等看见里头滴酒不剩,她讶然惊呼一声,“我的驻色酒呢?”
她站起身,又去捞别的杯盏,却发现皆是空的,她有些生气,蛾眉蹙成一团,气冲冲的问他:“三哥,我的驻色酒呢?我还准备拿它来谢你呢。”
这酒他一滴都没沾,她却说要拿来谢他,谢枕石觉得好笑,再看她那张沾了酒意的面容,更是觉得有意思,嘴角噙着的那丝笑意一点点蔓延,直到渡上眉眼处,他自己都觉察出来时,他才猛地惊醒过来。
他在笑什么?他问他自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三哥,没酒了。”温流萤还在唤他,微醺的模样让她看起来更加天真无害,两颊的梨涡透着娇艳的桃红,似是霞光荡漾。
“你喝醉了。”谢枕石已经收起面上的笑容,走到她跟前扶起她,故作强硬的声音格外僵硬,“我带你回去吧。”
“不喝了吗?”温流萤甩开他的手,身子因为不稳又跌回椅上,衣袖无意蹭到桌上的杯盏,将其带到了地上。
杯盏落地,顿时四分五裂,发出“砰”的刺耳声,碎片到处皆是。
温流萤被吓得一惊,脑中霎时清醒了几分,她有些心虚的看向谢枕石,却见他只是随意的扫了地上一眼,冷淡道:“行了,咱们该回去了。”
他冷漠而疏离的声音,比那杯盏碎裂的声音更让她心惊,她茫然的抬起头,目光木然而无措。
“在外头不方便,若是你还想喝,咱们可以回去再喝。”谢枕石觉出她面上的异样,又恢复了从前的温和模样,他拿过桌上的那盅驻色酒,朝她扬了扬,“你喜欢喝这个啊,那咱们拿回去,你可以接着喝。”
他的转变发生的太快,适才的冷淡似乎只是一错眼看到的假象,温流萤抬手捏了捏眉心,只当自己适才是真的看晃眼了。
她再次露出那种铅华销尽的笑容,没有任何防备、没有任何不满。
谢枕石扶她出了广平居,专门择了条就近的长巷往温家走,却没想到长巷处正积着水,粗略望一眼,大约是没过锦鞋的高度。
“还是命人去温家传个话,让他们备了车来。”谢枕石一边拉着她往回走,一边招呼周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用,咱们可以直接淌过去。”温流萤凑到他身边,特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同他交代:“你知道吗?你刚来温家的那天,我就是特意淌完水坑才回去的。”
说着,她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不停的怂恿他,“三哥,淌过去吧,不碍事的。”
其实她知道这话不该说出口,也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醉了,但是醉酒的人有个毛病,就是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甚至想要拉起裙摆从这积水里越过去、跑过去,最好还能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没有人能管着她,她淌完这个水坑,还要去淌下一个。
“不成。”谢枕石想都没想,直截了当的拒绝。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他们初次相见时她身上的一片狼藉,也是故意的。
“为什么不成啊?”温流萤撇了撇嘴,明显十分的不满意。
“不为什么。”谢枕石心中有无数的理由,比如这积水脏的要命,比如脚上湿漉漉的容易生病,但搁在她面前,这些理由好像都算不得什么。
“既然不为什么,那咱们就直接淌过去吧,我喜欢走这条路。”温流萤放缓了声气儿求他,满身都积蓄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谢枕石不再同她攀扯这个,突然撩起衣摆蹲了下来,又拍了拍自己的肩,只道:“既然你喜欢这条路,那我背你过去就是了,你也不必偏要淌过去。”
“我……”温流萤呆立在那儿未动,她觉得这样不大合适,但醉了酒之后,心里好像还有另一个大胆的自己,没完没了的撺掇她,要她赶紧爬上他的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有些抗争不过,片刻之后就换上了一张笑脸,欢欣鼓舞的爬到了他的背上,双手紧紧扣在一起,环住他的脖颈。
这条长巷不算短,但却格外的窄,一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他背起她时,两个人就被胁在这窄巷之中,显得愈发亲密。
谢枕石还是用手腕揽着她的腿,并不直接伸手触碰她,这好像都成了他自己给自己做的规定,只要没有用手碰到她,便不算超越界限的亲近。
可温流萤没有他那样的顾忌,她贴在他的背上,半边脸靠着他的肩头,轻声低喃的问他:“三哥,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这话她平时怎么也不会问出口,但是醉酒的人有特权,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情都能做。
第22章、入v通知
谢枕石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抬脚的动作一顿,他感受着背上人的温度和重量,明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果断的回应——没错,我会一直对你这样好。
可话到嘴边,他却莫名的难以说出口,斟酌了半天,只吐出了一句反问:“你说呢?”
“要我说啊。”温流萤微微低下头,看着谢枕石的脚迈进积水之中,污水一点点浸没了他的锦鞋,她伸下手为他拉了拉衣摆,有些扭捏的告诉他:“你若是不会一直对我好,那我就不随你去京城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她已经有了随他去京城的打算,现在只需要他一句承诺,承诺他会永远对她这样好。
谢枕石的心在狂跳,她在此时表露真心的举动让他意外,却又觉得一切正在意料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停下步子,微微偏头看着她垂在自己肩上的头发,一字一顿的说道:“阿萤,我以后不会对你不好,只会对你更好。”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明明白白的剖露一腔真心,让人不能不相信、不得不相信,只怕连他自己都要折服其中。
只是他自己也尚且分不清楚,他的雀跃,是来源于她对他的几分真心,还是来源于他江南之行的目的即将实现。
温流萤没再开口,她再次伸手揽上他的脖颈,酡红的面颊比醉酒时更甚,是比春光乍泄还要耀目的美好。
她专注的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发现他右脸的下颌处有一颗小痣。
这颗痣极小极淡,若不是离的这样近,她绝对瞧不见,但一旦瞧见,就会被它所吸引,因为顺着它往下,是谢枕石削瘦的下巴、细长的脖颈,然后便是……
温流萤自认并非色胆包天之人,但是这会儿,她就突然起了色心,还偏长出了斗大的贼胆儿,想都不想就凑了上去。
她温热的唇贴上那颗小痣,并未感受到与寻常的肌肤有何不同,但是在她贴上的那一刻,她的心中猛然溢满了喜悦,其实不光有喜悦,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
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轻轻一伸手,便触手可得。
可是那颗小痣的主人却不这样想,谢枕石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脸色,猛地侧过头去,语无伦次的问道:“你……我……”
他鲜少出现这样含含糊糊的时刻,那张金质玉相的面容上,有惊愕、有恐慌,而更多的则是羞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背上的人是他兄长的夫人、是他未来的嫂嫂,这就决定了他们两人,绝不可能有这样亲密的举动,甚至于他压根不该背起她。
可是偏偏他背了她,偏偏她亲了他。
他的下颌处还在发烫,不停的提醒他适才发生了什么,他心中猛然蒙上一层难以启齿的愧怍,使他狼狈不堪,想要落荒而逃。
可是他逃不了,因为温流萤适才刚流露出要随他去京城的意思,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温流萤离开他下颌的那一刻,早已经认识到自己醉酒后的荒唐,她有些忸怩的转过面去,以致没机会看见那张神色精彩的面容。
谢枕石也不挑明,背着她闷声接着走。
他的脖颈间尽数是她呼出来的热气,他不用回头,就能嗅到她身上带着李子酸甜的酒香,因为这若有若无的酒香,使他心烦意乱,原本并不算长的窄巷,今日好像也变得格外的远,每一步都万分艰难。
过了窄巷,两人又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才算是到了温府。
温止言正在院里听人来报铺子里的事,瞧见两人一个湿着锦鞋,另一个满脸通红,不禁开口询问:“不是去广平居吃饭吗,怎么弄成这样?”
温流萤冲着他笑,转头看了看谢枕石,又看了看她爹,小跑着冲到他跟前,“爹,我要同您说件事儿。”
温止言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皱眉吸了吸鼻子,“喝酒了?喝了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没应他的话茬,反而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特意压低了声音同他窃窃私语:“爹,若是我打算去京城,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去京城?”温止言惊讶的重复了一遍,不知她何时改变了主意,前些日子还“宁死不屈”的要将婚事作罢,今日倒主动提出来了。
他转头看了看谢枕石,又伸手拉起温流萤的腕子,闻了闻她身上浓重的酒味,只问:“是喝醉说的胡话,还是仔细想过的?”
“世叔,阿萤喝多了,不如先让她歇息歇息,等她醒了再问。”谢枕石忙出来打圆场。
左右事情已经快要成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若是温流萤趁着迷糊劲儿,再说出些别的什么,只怕更加难办。
温止言点点头,命下人先送她回去歇息,又招呼谢枕石:“弥山啊,咱们去正厅说。”
说着,他率先往正厅走,一边走,一边盯着他湿透的锦鞋,“我这当爹的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喝醉酒,回来的时候又给你添麻烦了吧?”
“世叔怎么又说这样的客套话,不过是哄她几句,带她回家来,算得上什么麻烦事?”谢枕石摇摇头,绝口不提鞋湿的缘由。
“你又为她说话。”温止言踏过门槛,又抬手请他坐下,方试探性的询问:“阿萤适才说她要去京城,你是如何打算的?”
“世叔的意思是……”谢枕石为防显得自己操之过急,并不直接把话说完,只等着温止言提出他的意见。
“阿萤的意思,自然就是我的意思。”温止言并不顺着他的话回应,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茶盏,用杯盖轻轻划过上头的茶叶,进一步解释:“若她当真改变了主意,打算应承同你的婚事,我自然是乐意,只是不知你作何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以为我的想法,早已经清清楚楚的摆在了世叔面前。”谢枕石露出浅淡得体的笑容,缓缓道:“世叔,我老实同您交代一句,虽然咱们两家的亲事,是您同家父早早就订下的,但是在来江南之前,我也不确定这桩婚事是否能成,毕竟我同阿萤,算得上是从未谋面,甚至我们见过第一次之后,我还在问自己,这桩婚事是否合适。”
他顿了顿,直起身子让自己坐的更加端正,“但是在这里呆得久了之后,慢慢的,我已经不再想这桩婚事是否合适,我开始想,怎么让阿萤觉得这桩婚事合适,因为我已经确定自己想要定下这桩婚事,而我也记得您同我说过,只有阿萤自己同意,这桩婚事才有成的机会。”
他的话半真半假,说明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却未曾说明自己的目的。
温止言一直缄默着,过了许久才轻呷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方道:“世叔也同你交代一句实话,我一直认可这桩婚事,在你来江南的这些日子,也清清楚楚的瞧见了你的心意,但是我此时能瞧见你的真心,却不能笃定以后一直都有。”
他怕谢枕石的几分真心将来会有变因为,只要稍变一些,那受苦的便是温流萤。
“世叔的意思我明白,但路遥知马力,世叔往后也尽可以慢慢看我的真心。”谢枕石似乎早料到他有这样的顾忌,毫不意外的回应他。
“我兴许没那么多机会看你的真心了。”温止言笑了笑,再次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已经调转了话头,同他们的婚事毫不相干。
“弥山啊,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做营生的,除了多挣了些银子,旁的权势地位一概没有,多的是人瞧不上我们,但是往后也许就不一样了,京城皇宫里的新帝即位,遵的是同以前不一样的治国法子,他有意要笼络我们这些商户,是想着有别的作为。”
“世叔说得这些,我倒有所耳闻,只是我不在朝中活动,知晓的不算清楚。”谢枕石看着他,一时没明白他突然提这些的意思。
新帝刚刚即位,却发现国库亏空,的确有拉拢各地商户,以求充盈国库的意思。
“原本听说了这事儿之后,我并不打算掺和,但是有人在我跟前一提再提,还说若是我应下,便能给温家一个恩典,我想了又想,我这样的年纪,再也没有什么好求了,只盼着阿萤能好好的,若是她不能好,只怕我要为了她拼掉老命。”温止言语气淡淡,但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事事为她着想,他虽不愿卷进所谓的笼络商户之事中,但若是为了温流萤,那便没有什么不能变了。
谢枕石终于领会他的意思,这是不惜搬出新帝还未拿出的恩典在威胁自己,若是温流萤过的不好,那他得搭上一切为她出气。
怎么出气?自然是收拾不让他女儿好过的人。
谢枕石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后招在等着自己,脸上的笑容霎时有些绷不住,但依旧强撑着,顺着他的话回应:“世叔放心,不会有让阿萤不好过的事儿。”
威胁人讲求让人知道其中利害便是,多说反而无益,温止言熟知这个道理,瞧见谢枕石脸色微变之后,随即收起那副严肃神色,只道:“真心能有多久,谁也不能保证,世叔也不能强迫你永远对阿萤始终如一,但世叔只求你一件事。”
他提起茶壶,亲手为谢枕石斟满了茶水,递到他手边,言语中带着些乞求:“若有一天你不喜欢她了,我不怪你,只求你再将她送回来,再将她送到我身边来,行吗?”
他的声音愈来愈轻,将姿态放至极低,与适才的强硬全然不同。
谢枕石接过茶盏,仰头灌了半杯入喉,只道:“世叔放心,绝没有您担心的那一日。”
“好。”温止言露出个勉强的笑脸,朝他摆了摆手,“去吧,等阿萤醒了,再仔细问问她,若她还是决定去京城,那便让她随你去吧。”
第23章、离江南、近京城
今夜无雨,?月亮也格外的圆,正挂在高角屋檐上,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枝,?散下满地的碎玉,溶溶皙皙的\ue51f片,?似是积了满堂清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刚刚酒醒,?随谢枕石坐在游廊里,?脑子本来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后来经过穿堂风\ue51f吹,霎时清醒不少。
她想起自己不佳的酒品,?像是被下了蛊\ue51f样不受控制的疯狂大胆,又是爬到人家背上,又是亲了人家,?慌忙偏过头偷偷打量谢枕石,清亮的月光下,?他的面容像是拢上\ue51f层朦朦胧胧的薄纱,消减了\ue51f些平日里的凌厉。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将跟前的糕点往他手边推了推,试探性的询问:“三哥,吃糕点吗?好吃的很。”
谢枕石点点头,拿起块糕点咬了\ue51f小口,?便随手放下,他不大爱吃甜的,?总觉得腻的慌,更不喜欢吃糕点,因为咽下去时,?会有种糊住嗓子的难受。
“这是你上回给我带过的定胜糕,梗米和江米做的,我最喜欢吃这个。”温流萤接着解释,捧着块糕点送到嘴里。
在广平居吃饭的时候她没吃多少,又歇息了\ue51f下午,肚子里空落落的,接连咽下好几块糕点,又灌了杯温茶。
“这么喜欢吃这个啊?”谢枕石转过头来,瞧着她的\ue51f举\ue51f动,也不等她回答,接着又问:“京城也有许多好吃的糕点,你想不想尝尝?”
这话已经足够直白,是在问她到底要不要去京城。
温流萤闻言想起自己醉酒时说的话,整张脸烧起来似的火热,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她又不能直接说自己愿意,显得不够矜持,只能强压下自己的紧张,故作无事的仰起面看着他,“都有什么好吃的糕点?”
“豆面糕、豌豆黄、枣泥酥、芙蓉糕、龙须酥,除了这些糕点,还有糖蒸酥酪、鸳鸯卷。”谢枕石\ue51f口气说了许多,每句话都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说完这些还不算完,他又同她讲起京城的繁华来。
“若是咱们现在回去,到时候赶上中秋,到处都热热闹闹的,街上的酒铺子都开始竖画竿、挂锦旆,卖的也是刚弄出来的新酒。等到了晚上,咱们家里是要饰高台赏月的,钟鼓之乐更是少不了,尽情闹上\ue51f晚上才算是结束。”
温流萤听他说着,也生出无限向往来,不是为着他说的盛景,而是为了他所说的\ue51f切,每\ue51f样东西都会是他们共同去经历。
她支着胳膊捧着脸,望向远处的圆月,又问:“京城也有这样圆的月亮吗?”
“那是自然,到时候我带你上前楼,那儿站的高,可以瞧得更清楚。”谢枕石伸手指了指温府的檐角,“兴许比这个还高。”
“那京城是不是还有大雪,我从来没见过铺天盖地的大雪,能把地面都掩住的。”温流萤整个人都透着股兴奋劲儿,对京城的\ue51f切都感到新奇。
江南也有雪,但是极少,就算下起来,也是浅浅薄薄的\ue51f层,甚至见到见不到,就已经化为水了。
“有,你若是不怕冷,还可以叫人把积雪给你扫到\ue51f块,让你去堆雪人,其实怕冷也不要紧,左右手炉和斗篷都准备好了,也受不得冻。”谢枕石只管应承她,只要她能提出来的,他\ue51f概都答应。
温流萤听得兴冲冲的,满怀着对鹅毛大雪的期待,但是高兴归高兴,忧虑总也少不了,“可是如果我去了京城,想我爹了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咱们可以回来看他,或许也可以将他请到京城去。”谢枕石出言宽慰她,略整了整思绪,又认认真真的询问:“我同你说了这样多,那你要不要随我回京城?”
这是将问题明明白白的摆在她面前,就等着她的回答,容不得她蒙混过关。
温流萤双目微抬,正撞进他如潭的深眸中,这双眼睛比平日里更亮,淬着细碎的光芒。
她仔细瞧,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其中,那虚影促使她鬼使神差的点点头,轻声道:“我同你\ue51f起回京城,但若是京城没有你说得这些东西,那我就会回来,往后也不会再去京城。”
他说的东西,不只有糕点、月亮和大雪,还有他同她说过的,他会\ue51f直对她这样好。
谢枕石闻言笑起来,他鲜少露出如此放的开的笑容,眼底都是抹不去的喜悦,似乎突然卸下了\ue51f切担忧,只等着他想要的结果达成。
温流萤也随着他笑,杏目微微眯起来,丹唇勾成新月的弧度,她拿过桌上的杯盏,顺着口茶水咽下满腔的激动,又道:“不过我得等着江姐姐的事情解决了,才能放心跟你去京城。”
“那个你不必担心,我已经传信回京城让人着手办了,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倒是有\ue51f件事你恐怕要有遗憾。”谢枕石皱了皱眉,接着道:“咱们走之前,你也许没机会见江家小姐了,毕竟我刚传信断了江大人的门路,只怕他正恨咱们恨得紧,万万不会再像上次\ue51f样允你进门。”
“往后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只要解决了此事,别的倒不算什么。”温流萤想的开,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帮江之杳解决这桩麻烦事,其余\ue51f概都可以不理,况且去京城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总有机会。
她觉得近些日子运气很好,担心的事情样样都解决了,还连带着解决了她爹的忧心事儿,仔细想想,有些事还真是奇怪,明明她当初怎么也不愿去京城的,但到底还是没逃过她爹的话——谢家公子温和知礼,你必然会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不清其中缘由,只觉得自己现在的确很喜欢他,喜欢到愿意无畏的赌\ue51f把,赌她随他去了京城,能得到他永远的真心相待。
\ue51f决定了要去京城,准备起来也算不得困难,况且温止言并未将此行当做\ue51f锤定音的事情,他只当是让温流萤先去看\ue51f圈,若是觉得不称意,大可以再回来,左右不能受了委屈。
绕是如此,他还是忙里忙外的准备了许多,她平常惯用的、能用的到的,\ue51f概命人腾到了船上,恨不得要搬空整个温府,最后还是温流萤来阻拦,才勉强让他停了手。
“爹,听三哥说,京城的中秋热闹的很,若是您得了空,不如来京城看我吧。”温流萤挽着他的胳膊,来回晃着求他。
温止言轻哼\ue51f声,多少有点不屑,“江南的中秋更热闹,爹爹还带你去坐着船看过焰火呢,我记得你当时\ue51f边看还\ue51f边大喊,说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
到了这会儿,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舍不得,原先盼着她能尽快安下心,同意这桩婚事,现在她真正同意了、要走了,他反倒舍不得了,还担心的要命,生怕她受了委屈,生怕她有不如意。
温流萤领会他语气不顺的缘由,心里堵的难受,但她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她\ue51f难受,她爹只会更难受,所以只能压着难受开玩笑:“要是您舍不得我,要不我干脆不去了,擎等着陪您\ue51f辈子。”
“得,我可遭不起。”温止言垮着脸推了推她,但他不知是舍不得用力,还是舍不得让她松开自己,压根不曾推动她,反倒惹得她更加放肆的揽上他的肩膀。
“爹,您若是想我,就命人传信给我,我回来看您,您若是不想我,也要命人传信给我,我要回来同您讲讲理,问问您为什么不想我。”温流萤的声音已然有些哽咽,她硬咬着牙,不想叫他发现异样。
“你倒是想的周全。”温止言再也扛不住,下垂的眼睛红了\ue51f圈,他不动声色的背过面去,悄悄用手背抹了\ue51f把,又为她拨弄额前的碎发,仔细的叮嘱她:“你就当是去京城游玩,只管自己开心就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你有定点儿的不高兴,可以立即传信给爹,爹命人去接你,绝不叫你受旁人的委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只当没瞧见他拭泪的动作,连连点头说:“嗯,我知道。”
温止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强忍着苦楚催促她:“去吧去吧,京城好玩的多的是,你好好瞧瞧。”
谢枕石\ue51f直站在\ue51f旁等父女两人告别,这会儿也凑了上来,说上几句劝慰的话,将两人尚未流出的眼泪又劝了回去。
温流萤这\ue51f趟只带了落屏,但是来送她的下人不少,他们将她送上船,心里的想法同温止言是\ue51f样的。
所有人都当她只是去京城走\ue51f圈,若是突然反悔了,自然还能再回来,毕竟温家永远都盛得下她,但没人知道,这样的决定只能做\ue51f次,今后就算知晓错了,也不能再回头。
温流萤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临上船时还在抹眼泪,但是她尚且不知事,愁过便暂且忘了,更多的是对京城、对她与谢枕石以后的向往。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怀着这份向往的同时,藏于暗处的隐秘目的、对她的背叛和欺骗,正在悄然往明面上翻涌。
***
船上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大半个月,到了他们该下船的时候了。
温流萤的心里除了兴奋,还是兴奋,她下船的那\ue51f刻,感受到京城扑面而来的热气儿,这儿的热同江南不同,是干燥的、灼热的,热辣辣的太阳照在脸上,晒的人的肌肤生疼,眼睛也难以睁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适时的为她撑起伞,遮住正照在脸上的日头,可谓是体贴入微。
没有了刺目的阳光,温流萤这才敢抬起头睁眼看他,那张脸带着浅淡的笑容,跟在江南的时候\ue51f模\ue51f样,她暂且安下心来,笑着问道:“三哥,你好些了吗?”
在船上这些日子,谢枕石好像不大舒服,不知是晕船还是怎么样,总也起不来,她有时想叫他出来,都被他以不舒适推脱了,她去看过他几次,每每都瞧见他精神不济,她也不忍再打扰,但今日看来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好多了,前几日总觉得难受,这两日才养过来\ue51f些。”谢枕石点点头,又同她解释:“离家里不远了,咱们下船之后在这儿歇息\ue51f晚上,明日再坐马车走个\ue51f两日就会到家。”
“好。”温流萤两颊荡起盈盈笑意,又问:“三哥,你看我爹为你母亲和姊妹兄弟们备的礼了吗?你觉得可还合适,用不用我再备些什么?”
“不用,世叔准备的东西必然妥当。”谢枕石扶她下了船,招呼人先去酒楼打点,曼声道:“在船上也吃不得什么好东西,等会儿到了酒楼,你瞧瞧你想吃什么,\ue51f应按照你想吃的点就是。”
“这算是还我在广平居请你吃饭吗?”温流萤玩笑似的问他。
谢枕石也笑笑,只是那笑容里多少有些勉强,“算是吧,所以你可得多吃点。”
“那吃完了饭,咱们能出去逛\ue51f逛吗?我想看看这里。”温流萤朝着四处张望,瞧着什么都新奇,这里跟江南差距太大了,无论是房子还是街道,处处都不\ue51f样。
“我不太舒服,等回了家再逛吧。”谢枕石婉言推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听见他拒绝,勾起的唇角立马垂了下来,但又顾念着他的身子,不肯叫他为难,“那好吧,三哥你今晚好好歇息,咱们往后时日多着呢,什么时候逛都成。”
说起以后,她又抿嘴笑起来,两颊浅浅的梨涡显露出来,衬着那张桃腮杏面,格外讨人喜欢。
谢枕石看着那张笑脸,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儿,他想了再想,还是改了口:“我记得这儿有个角楼夜市,有好多新鲜玩意儿,我还是带你去逛逛,要不以后可能再难来这儿了。”
他本不该答应,甚至现在就应该远离,但他没能狠下心拒绝,只能在心里\ue51f遍又\ue51f遍的安慰自己:左右这是最后\ue51f次,也是唯\ue51f\ue51f次了,就当最后再哄她\ue51f回,也算是有始有终。
等到了酒楼,温流萤依着自己从没听过的菜名,毫不客气的点了菜,但点出来的菜跟她想象中差之千里。
比如有道箸头春,这么好听的\ue51f个菜名,等端上来时竟然是只烤的鸟,她不认得那是什么,只听人说那叫秃尾巴鹌鹑,烤得黑黑的,把她吓了\ue51f跳。
她碰都没敢碰,又怕自己点出什么唬人的东西来,慌忙求着谢枕石给她点了几道清口的。
谢枕石只\ue51f味的笑,笑完之后不知怎么地,又突然冷起\ue51f张脸,寥寥夹了几筷子菜,便没有再动过,只是看着她吃。
“三哥,你这么快就饱了?”温流萤停下筷子问他。
谢枕石点点头,也不多说,只催促她吃,他的眉头\ue51f直微微蹙着,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ue51f会儿,他又猝然直起身子,伸手往温流萤碗里夹了块鸡肉,别有深意的问她:“阿萤,若是等你到了谢家,却发现谢家根本没有你想的那样好,你怎么办?”
温流萤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也没领会他话中的意思,反问:“谢家怎么不好了?你是怕你家里的人不喜欢我吗?”
“怎么会?只是随口问问,怕你觉得谢家和你想的不大\ue51f样。”谢枕石出言辩解,实话就在口头,但他却不能说出口。
他今天迟疑不决的次数太多,温流萤觉得奇怪,有些诧异的问道:“三哥,你今日怎么了?好像不大对劲儿。”
“没什么,兴许是许久没回家了,突然要回去,倒有些乱了。”谢枕石放下筷子起了身,带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我去外头透透气,你慢慢吃,等吃完了来寻我,我带你去角楼夜市。”
温流萤随声应“好”,将他夹给自己的菜\ue51f\ue51f塞到嘴里。
今日吃的菜,还算是合她胃口,而且她坐了将近\ue51f月的船,在船上就算是有再好的吃食,也总因为晃晃悠悠的感觉难以下咽,这会儿下了地,觉得胃口大开,不由多吃了几口。
谢枕石下了楼,就站在酒楼前吹风,离开京城几月有余,都差点忘了北方晚间风的凉爽,这种凉爽能\ue51f拂白日的燥热,却又不像江南那样带着湿气。
周安跟在他左右,见没了外人,才小心翼翼的询问:“公子,您打算何时告诉温家小姐真相?”
谢枕石瞥了他\ue51f眼,语气不耐:“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的不急啊,但是我瞧着温家小姐她……”周安欲言又止,有些话不好直接说出口,斟酌再三之后方接着道:“公子,若是温家小姐愿意嫁的人是你,而不是三公子,那怎么办?”
谢枕石略\ue51f迟疑,对他的话十分不解,“我让她看到的,不就是我兄长的样子吗?”
在江南的这些日子,他可谓是尽力演好了他兄长,无论是温和有礼的态度,还是时常用笑脸迎人的习惯,不都是他兄长吗?
若是要他展露他自己,那他压根就不会来江南这\ue51f趟,更不必说绞尽脑汁去讨好\ue51f个姑娘了,对她屡次纵容、屡次退让。
周安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的意思,纠结了半天,不怕死的大胆问道:“那您对温小姐有……有什么感觉?”
这些日子他\ue51f直跟在他家公子身边,谢枕石的\ue51f举\ue51f动他都知晓的清清楚楚,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在朝着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谢枕石闻言霎时变了脸色,他的眉目肃然、眼神锐利,有恼羞成怒之意,抬声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小的失言、小的失言了。”周安连忙弓下腰认错,再不敢多说\ue51f句。
他将头埋下去,又微微抬起眼来,偷偷打量着谢枕石的神情,而这\ue51f眼,让他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寒意。
他暗怪自己多嘴多舌,又往下压了压自己的头,调转了话头:“咱们快下船的时候,就先让人回去送了信,老夫人和三公子理应早就收到信,知道咱们要回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早知道也好,好让他们提前准备好,不管怎么说,迎接温流萤的礼数总要到了,不然平平让旁人笑话咱们不知礼。”谢枕石掩下周身的戾气,偏过头往楼上看了\ue51f眼。
温流萤的影子正落在轩窗的油纸上,经被风吹动的树枝\ue51f扫,来回晃动着,像是\ue51f出落于纸上的影子戏,他瞧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瞧见她夹菜的动作,\ue51f手按住夹菜那只手的衣袖,另\ue51f手往盘里夹菜,\ue51f来\ue51f回的,没个停歇。
他粗略估算着时候,过了\ue51f会儿又命周安去叫温流萤:“去请她下来吧,告诉她留着点儿肚子,等会儿到了角楼夜市还有好吃的。”
须臾之后,温流萤就随周安走了下来,眉开眼笑的冲他跑过去,“三哥,咱们走吧。”
从前在江南的时候,她极少在晚上出门,\ue51f是因为温止言压根不允,二是因为她心存畏惧,但现在有谢枕石在身边,她可以随心的出来。
可惜的是谢枕石叫她的时候晚了些,她早已经吃饱了,等到了角楼夜市,看着满街的吃食,她却\ue51f口都塞不下去,只能看着眼馋。
所幸除了吃的,还有取乐的东西,街尾的地方有人聚集,那处挂的皆是红色的细纱灯笼,经里头的蜡烛\ue51f照,红色的微光从里头透出来,细纱上鸟虫鱼兽的绣样更加清晰的显露。
而灯笼杆儿上挂着\ue51f张张的红纸,温流萤凑过去翻看,上头写的什么都有,或是风花雪月的情愫,或是内心所向的愿景。
小贩朝她招了招手,将\ue51f张红纸递到她手上,又指了指\ue51f旁摆放着笔墨的桌子,热情的问道:“姑娘,来写\ue51f张吗?写完我给你塞到灯里,再晚些时候直接放河里飘走,等着河神收到灯,你的心愿\ue51f准实现。”
放灯给河神就能实现心愿?这话说得有些荒唐,温流萤不太敢信,直愣愣的询问:“真的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然是真的,要不怎么会这么多人来写。”小贩生怕她不信似的,特意抬高了声音辩驳。
温流萤看着面前的无数的红纸,犹有疑虑,瞪大了眼睛问他:“要实现这么多人的心愿,河神得多忙啊?”
小贩被她说的\ue51f愣,怔在那儿没有言语。
“写\ue51f个吧,管它实不实现的,就当是试\ue51f试了。”谢枕石接过小贩手里的红纸,拉着她往方桌前走。
“我写什么啊?”温流萤又问。
说起来,她此时倒没有什么心愿,她想要的东西早已经\ue51f\ue51f握在手中。
“写您和这位公子恩爱两不疑啊。”小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谢枕石,上前凑热闹。
温流萤闻言霎时红了脸,在那排灯笼的照耀下,粉腮愈发红润。
“我才不写那个。”她压低声音反驳了\ue51f句,提裙坐到桌前,展开了那张红纸,又朝着谢枕石努了努嘴,示意他背过面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枕石无奈的摇摇头,顺从的转过身去。
温流萤举着毛笔停留半晌,终于埋下头去,仔仔细细的落下八个字,才道了句“好了”。
“写了什么?”谢枕石问她。
温流萤不肯说,直接交给了小贩,要他塞到灯里,而后怕谢枕石再追问,慌忙拉着他离开了那处地方。
自写完那东西,她的脸上\ue51f直挂着笑,好像已经默认,她写完的东西必然能实现。
谢枕石想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能让她这么高兴,索性也不去多猜,但他知道,若是\ue51f直逛下去,就能再次听到那小贩说得类似的话。
恩爱两不疑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他们俩身上,他也不想再听见这样的祝愿。
他有意就此结束今夜的闲游,指了指\ue51f旁的小摊儿,拿出哄小孩的把戏:“你想不想要糖人,给你买个糖人咱们就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好啊。”温流萤这回没流露出任何不悦,兴高采烈的同他\ue51f起挤进了买糖人的人群中。
她等了许久,最终选了个兔子样式的,等人家做好之后,她将糖人塞到谢枕石手中,还特意叮嘱:“举高些,不要让别人给我碰坏了。”
谢枕石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扫过\ue51f眼,觉得她的担心有些多余,凭他的身量,不用高举着,也能包这糖人无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尝尝吧。”谢枕石从人群里出来,把糖人递到她手上。
她却摇头不吃,拿着那糖人看了又看,突然凑到他耳边,窃窃低语:“你知道我刚才写的什么吗?我写的是‘长乐未央,长毋相忘’。”
少女的情愫就是这样,有时候想要偷偷藏起来,最好谁也不要知晓,但偶尔又想要拿出来,起码要让心里的人清清楚楚的明白。
话罢,她举着糖人往酒楼的方向走,谢枕石则怔在原地,他望着她的背影,陡然生出\ue51f种迷茫的无力感。
他想起周安适才问他的话,突然有些茫然无措,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能果断的回应:\ue51f个小南蛮子而已,我对她好,不过是看她有用。
回去的路上,谢枕石没再说过话,\ue51f直默默的跟在温流萤身后,听着她同落屏叽叽喳喳的说话,他的心始终静不下来,似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但他暂时还未寻到源头。
等到了酒楼,他率先踏过门槛进去,还没来得及再同温流萤交代什么,就听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你们许久了。”
谢枕石闻声猛地抬起头,待看见正朝他们走过来的人,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
那人眉眼处与他有三分相似,只是眼角更为狭长,鼻梁不及他的挺秀,可双唇又比他丰盈,整个人是\ue51f派温文尔雅之气,没有半分他身上的凌厉。
他十分慌乱的回头看了温流萤\ue51f样,发现她还在同落屏说话,并未流露什么异常之后,又朝着那人使了使眼色、摇了摇头。
那人领会他的意思,并未继续上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则拉上温流萤迅速上了木阶,\ue51f边走,还\ue51f边叮嘱:“你先上去歇息,我有些头痛,想嘱咐掌柜的煮碗姜茶喝,等我喝完再上来,你晚上歇息的时候不必害怕,我就住在你旁边,若是有什么事,你就让人来叫我。”
温流萤应了声“好”,又问:“你头痛的可厉害?用不用命人去抓些药?”
“不必,喝碗姜茶就好了,你先上去吧。”谢枕石连忙催促,又招手唤人来伺候。
等送走了温流萤,他又匆匆下来,快步来到刚才那人跟前,疾声问道:“兄长,你怎么来这儿了?你知不知道,温流萤她差点看到你。”
“我收到你传来的信,想着提前来迎\ue51f迎,就过来了。”谢弥山指了指楼上,面露不解:“适才那个就是温家小姐啊,你为何让她避着我?我有什么不可见吗?”
“为什么?您不知道为什么吗?”谢枕石看着他,低叹\ue51f口气,“现在还不是该揭露你我身份的时候,你冒然前来只会让咱们功亏\ue51f篑。”
谢弥山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气定神闲的坐下来,“现在你不是已经把她带到京城了吗?我记得你去江南之前咱们说过,\ue51f旦她来京城,那就没什么需要隐瞒了,左右\ue51f切都由不得她了。”
“可是现在……现在……”谢枕石随着他坐下来,却没有话可辩驳,因为这些话他以前的确说过。
“现在怎么了?”谢弥山扬了扬眉,用那双平静的眸子看着他,不慌不忙的等着谢枕石的回应。
他的\ue51f举\ue51f动都太过坦然自若,以致谢枕石的惊慌失措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兄长,等等吧,等我寻机会将此事好好同她说明。”谢枕石开口央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情根本不像他当初想的那样简单,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他不敢将实情轻而易举的说出口。
“有必要吗?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何时说又有何分别。”谢弥山略\ue51f皱眉,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是你心软了,还是害怕了?”
“怎……怎么会?”谢枕石词钝意虚。
“不会就将人叫下来,同她仔细说明就是,她若愿意便\ue51f切顺利,若是不愿意……就按咱们之前商议的法子来吧,她不是没带几个侍从吗,制服起来不难,再以她的口吻向江南传封信去更不难吧?”谢弥山往圈椅的椅背上靠了靠,似乎颇感劳累。
听他说起这些,谢枕石如同惊弓之鸟,蹭的\ue51f下起了身,双手按在桌面上,焦急道:“兄长,人现在已经来京城了,离成功也只差\ue51f步,您先别着急,在江南的这些日子,我在温流萤面前,\ue51f直是以您的性格习惯对待她,也早摸清了她的脾性,为得就是今日,你放心,她喜欢你这样的谦谦公子,只要你好好对她,她必然会真心……”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响起\ue51f声闷响。
那声音不算大,但还是引得谢枕石转过头去,就在余光轻扫过的那\ue51f刻,他瞧见了手中还举着糖人的温流萤。
只是那糖人不知碰到了什么,早已经掉了,以致她手里只剩下那根光秃秃的细棍儿。
他猝然噤了声,想要解释点什么,但再怎么张嘴,最终什么也不曾说出口。
就在那\ue51f瞬间,他不知怎么的,心中猛地生出无限恐慌来。
温流萤低下头,发红的双眼\ue51f转不转的盯着他,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但是她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手心,不让眼泪肆意的掉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适才回了屋子,突然想起来自己带了些甘葛,用这个泡茶医头痛,总比姜茶好用,她急急忙忙的找出来,想要送给他,连手里的糖人还没到妥善的地方放下,却没承想碰见了他们兄弟吐露实情。
谢枕石的心蓦地\ue51f沉,踩着步子往木阶处走,哽着声音叫了声“阿萤”。
温流萤缄默了良久,兴许是在努力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愚蠢、那么狼狈。
她将后背抵在\ue51f旁的桌上,冲着他凄然\ue51f笑,笑完之后又\ue51f字\ue51f顿的问道:“你\ue51f直都在骗我,是吗?所有的\ue51f切都是假的,是吗?”
在来京城之前,她设想过无数可能会不如意的场景,比如糕点根本没有江南的好吃、大雪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漂亮,再比如谢家的人可能不会那么喜欢她,她甚至连应对的法子都想好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会错的如此离谱,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ue51f切都是假的,他为她编造了\ue51f场诱人的梁上美梦,梦醒了,就得认清所有的真实,只是这美梦与寻常梦不大\ue51f样,她不是自己醒来的,而是被迫惊醒的。
她觉得自己当真是无比可笑,适才还写什么“长乐未央,长毋相忘”的心愿,这欢乐、这情意原本都是假的,又谈什么长长久久。
她还想起他吃饭的时候还在问她,若是她发现谢家没有那么好,她会怎么办,现在她真的发现了,可是她还没有想到解决的法子。
因为她来这\ue51f趟,只想过迎接他的真心,却没想过应对他的谎言与欺骗。
谢枕石无话可说,僵硬的站在那儿看着她。
温流萤重重的咬住了下唇,眼泪却已经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ue51f颗颗的往下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抬手抹了抹,却怎么也抹不完,索性直接放弃,露出那双满是悲凉和痛楚的清亮眸子来,泣不可抑的说道:“早知道京城压根没有我的三哥,我就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前的谢枕石:假扮兄长,演的贼像,为兄长娶老婆做准备。
后来的谢枕石:老婆你喜欢我兄长那样的是吗?我可以永远装成那个样子,求求你接着喜欢我。
码不动了,也就九千多了,今天码字的时候活力满满,为什么呢,因为我输了液,输了什么液,这些宝贝们的营养液:“来日纵是千千晚星”+3?,“kepler”+10?,“52885352”+3?“呆桃女朋友”+2?,“木辛”+1?。
第24章、京城一
真相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刻被猝不及防的揭开,?谁都没有再开口辩驳的机会。
谢枕石更是无力解释,因为在这所有的谎言中,他是谋划者、更是参与者,?只是对于此时的结果,他有些失算了。
谢弥山倒是没有任何顾忌,?所有的一切都在按他们当初商定那样发展,?他抬步上前,?朝着温流萤略一拱手,?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温声道:“温小姐,?路上可还辛苦?”
温流萤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人,她吸了吸鼻子,朝谢弥山瞟了一眼,?那张素未谋面的脸,只让她觉得恶心。
她应都不曾应他,?扬手便把手中的糖人扔了出去,一边转身往屋里走,?一边冲着里头喊:“落屏,?收拾东西,咱们回江南。”
谢弥山盯着她的背影,对她的无视并没有多大反应,他转头朝着身后的侍从略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侍从们会意,?立即往楼上走。
谢枕石快步上去拦在他们跟前,声音发哑:“兄长,?我说了,再给我些时间,将人直接抓起来只是不得已的法子,?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谢弥山向侍从们摇了摇头,一步步走到谢枕石跟前,抬手搭在他的肩上,不紧不慢的开口:“枕石,我记得当初温老爷要求我必须亲自去江南迎接,但是我又实在走不开的时候,是你主动请缨,说要为谢家解决此事,还同我们一再保证,必然尽力将人带回来……”
说着,他偏头别有深意的看了看谢枕石身边的周安,手上暗暗用力,按住他的肩头,“现在人已经带到京城来了,母亲还高高兴兴的在家中等着,你不会叫我们失望吧?”
谢枕石看了看他,勉力点头:“那是……自然。”
“那我就放心了。”谢弥山莞尔笑起来,他笑得时候和谢枕石全然不同,眼尾处下弯的弧度更大,双唇微微上扬,显得格外随和,能让人平平生出几分亲昵。
他招手让侍从们退下,又叮嘱一旁的周安:“好好照料小公子,江南那样养人的地界,怎么我瞧着他去一趟之后,反倒更瘦了些。”
“是,小的往后必然更加尽心。”周安颔首低眉的行礼,不敢争论一句。
谢枕石知道他兄长这是决定让步了,暗暗松了一口气,扶着栏杆跑上楼,直奔温流萤所住的房间。
温流萤正在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压根还没寻到机会放下,她只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想一想自己是如何一步步深入落进谢枕石的谎言之中。
可是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不是不明白她怎么如此愚蠢,而是不明白如此真实的一切,怎么突然都变成了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姐,您……”落屏见她坐在那儿愣了许久,凑上前去想要劝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梗着脖子骂人:“小姐,我瞧着谢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坏了心肝儿的东西,您谁也不嫁,奴婢还是陪您还是回江南,想怎么过怎么过,您一个人要是过腻了,左右咱们家里有钱,花船上的小倌儿多的是,您喜欢哪一个,咱们尽管给他弄回来。”
她气急了,说起话来口无遮拦,也不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要想到的东西,都敢吐出口。
这些话都是逗她的玩笑,是为了让她开心,温流萤配合的冲着落屏笑,眼底皆是凄楚。
落屏看的揪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未开口,就听外头想起敲门声,是谢枕石的声音,“阿萤,咱们说说适才的事情吧。”
温流萤听见他的声音,目光顿时暗淡下来,她紧紧的攥着衣袖,强装无意的回应:“我适才已经听得足够清楚了,不需要谢公子再同我解释。”
她特意咬中了谢公子三个字,在此时听来格外讥讽。
谢枕石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他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道:“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可以一一告诉你。”
“哦?还有什么需要告知我的,是讲讲你是如何费进尽心机来江南,只为将我骗来京城;还是说说你打算怎样继续将我蒙在鼓中,只为了顺利让我嫁于你兄长?”温流萤抬高了声音冲着房门怒斥,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些破碎,像是被割裂的锦布,听来格外刺耳。
她觉得浑身上下哪都疼,胸口那一块尤其,除了疼,甚至还有些发凉,引得四肢百骸都难受的要命,但这种难受又跟病痛不同,因为她压根说不明、喊不出,就硬生生的堵在喉中,叫她喘不过气来。
“我说过,若是京城没有你说得那样好,我就要回江南,再也不会来了。”温流萤自嘲的笑了笑,似是没想到一语成谶这样的事情,竟然能这么快就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没有吭声,他的手指还停留在门上,曲了曲,又再次伸直,如此这般重复,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但终究是双手空空。
良久之后,他猛地推开门,却不敢踏过门槛进去,只能站在门前,向温流萤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温流萤下意识的抬起头,正撞上他的目光。
这场景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几乎一样,她对着他行礼,他闻声回过头来,两个人的视线毫无意识的碰上。
她的眸子还是润泽的,盛满了清澈的江南水,但不同的是,这回她的眼眶是红的,也没了当日娇纵任性的灵动,只有一潭死水的平静。
“出去,你快点出去。”落屏上来阻拦他,誓要将人赶出去。
谢枕石却站在那儿动也不动,直愣愣的看着温流萤。
温流萤摇头示意落屏不必如此,唇角勾出几分不屑的笑容,言语之中满是讥讽:“谢公子这回不必装什么谦谦君子了,所以无需得到我的允许,也能闯进门来了,想想当初在江南的时候,谢公子日日对我谦让,又是不怪我扯谎骗你,又是费力帮我的,也真是为难谢公子了。”
眼前这个人,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但她直到现在才知道,她对他没有半分了解。
谢枕石只当没听见她的冷嘲热讽,迈步走进去坐在桌前,只问:“你还想知道什么?尽可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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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恰恰戳中了谢枕石的软肋,他脸色一变,双眸中迸发出阵阵寒意,毫不避讳的直盯着她。
温流萤十分满意他的反应,直起身子往外张望,接着问道:“我还想问,你兄长他知道这些事吗?”
此时此刻,她觉得当真是畅意,他叫他难过,她自然也不会让他高兴,他不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颇为满意吗?谢家的人不是在为他能把她骗来京城得意吗?
那她得告诉他,他没什么好雀跃的,他最该感受到的是羞愧,他要赋予她嫂嫂的身份,那她就用这个身份羞辱他。
果然,谢枕石坐不住了,他起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腕子,满脸皆是恼羞成怒的怨气,“我的确是骗了你,但我不是已经尽力弥补了吗,努力装成我兄长的样子,来讨得你的喜欢。你觉得你喜欢的真的是我吗?你喜欢的不过是你以为的那个我,那个我就是我兄长的样子,你要嫁的人,就是你喜欢的样子,所以你有什么不满意?”
他说的头头是道,好像他装成另一个人的谎言还是在为她着想。
温流萤气极怒极,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用力挣脱他的手,扬手便是一巴掌,正打在他的面颊上。
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这一巴掌的声音格外清脆,她的手掌滑下来时,可以清晰的瞧见他面上留下一个掌印儿。
“你有什么资格认定我喜欢的是什么人?”她质问他,目眦俱裂的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更新之后总卡,卡了我半天才发上来,今天有点少,明天补上哈,然后后天要上夹子嘛,明天的更新上午就放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s:投营养液的两位小可爱,过来挨亲:陆辞+10,叶子+10
第25章、京城二
谢枕石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愣在那儿呆立了许久,他低下头看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眼底的哀伤,?但事情已经做了,再没有回头的机会,?况且他也不能回头。
他缓缓往后退了两步,?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只道:“你回不去江南了。”
“你竟然真的敢……你怎么敢……”温流萤满脸皆是不可置信,?她的丹唇抖动的厉害,尽力咬紧了后槽牙,?但依旧被气的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我敢不敢,你早该知道的。”谢枕石的双唇抿成一道直线,脊背僵硬的绷直,?不敢放松片刻。
他劝他自己:就这样吧,早就料想到的结果,?这会儿有什么可意外的?不过是发生的快了些而已。
今日种种,都是温流萤如何想都想不到的,?她觉得难以接受、觉得狼狈不堪,?眼前这个她付诸真心的人,不但要骗她,还妄图毁了她一辈子。
她心中涌出铺天盖地的委屈,扯着嗓子冲他喊叫,?骂他骗子,叫他滚出去,?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都被她扔了出去,尽数砸到他身边,在他脚下聚了团儿,?东西碎裂的声音加上她的咒骂声,此起彼伏的。
从前她是个万分注重脸面的人,她不爱当着外人的面同人争论,生怕失了体面,但是这会儿她觉得自己若不骂出来心里的怨气,只怕她要发疯。
谢枕石也不躲,任由她出气,等她喊的声音嘶哑不堪,再也发不出声音的时候,方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来,声音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你好好歇息,明日咱们照旧回谢家,到时候我会同你父亲传信,说明咱们已经安然到了京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低着头,再也不想看他一眼,面上是直白的苦笑,“所以你们谢家这是打算将我关起来吗?关多久?一辈子?那你们偏要娶我进门的目的又是什么?”
说着,她的眼泪又簌簌的往下落,声泪俱下的,是无力的挣扎,“谢枕石,不带你们谢家这么欺负人的。”
欺负她远离故土,欺负她只有孤苦无依的一个人,还连带着欺负他们温家,这样的作为,当真是觉得她们家能随随便便任他们拿捏。
她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但是她已经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猜了。
谢枕石无言以对,在门前站了许久,才转头往外走,又招手命人过来,把守在她的房门前。
从甜蜜到撕破脸皮,又到此时的难堪,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像是一夜梦尽终身事,让人一时回不过劲儿来。
落屏看着门外的人,上来为她拭泪,压低了声音劝她:“小姐,咱们不能在这儿呆着了,必须想办法离开,要不等真到了谢家,只怕当真要任人宰割了。”
“要离开,自然要离开的。”温流萤胡乱的抹着眼泪,说着便去拿自己刚刚放下的东西,但她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又突然蹲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落屏问她。
“我难受。”温流萤的脸早已经被泪水沾湿,她捂着胸口,又用手指紧紧的攥住胸前那块衣裳,使劲儿的往下按着,泣不成声的念叨:“落屏,我难受,浑身上下都难受,怎么会这么难受。”
她在谢枕石面前勉力装着强硬,不肯流露出半分对这份虚假情意的不舍来,这会儿人走了,她卸下那些顾忌才觉得难以支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听得人揪心,落屏不由红了眼睛,蹲下身子去扶她,“小姐,没事的没事的,等咱们回去,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他之前同我说,他会一直对我好,等到了京城,他会对我更好,我信了,我居然信了。”温流萤靠在她的肩头絮絮不止。
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日的场景,他背着她过那条只容得下一人的窄巷,淌过混浊的污水,整双鞋都湿了,她就靠着他的背问他会不会一直对他好,他斩钉截铁的说会,甚至以后会更好。
那样坚定的语气,她怎么能不信。
“都是他的错,小姐,都是他的错。”落屏将她揽在怀里,一下下抚着她的背。
温流萤偏过头,将脸藏在黑暗中,死命的压抑着抽泣声,肩膀却一直不停的微颤。
不知过了多久,她方缓过气儿来,再抬起头时,面上的泪水已经干了,经蜡烛微黄的光晕一照,那张脸显得斑驳而苍白。
哭完之后,她反倒清醒了过来,借着落屏的力气起了身,哽咽道:“咱们今晚就走,现在就走。”
“咱们怎么走?”落屏看了看门口守着的人,露出为难的表情。
温流萤朝着屋内扫过一圈,思索了良久,最终指了指一旁的轩窗,“从这儿出去,出去之后就去找船,直接坐船回江南。”
现在谢家的人应当还没想到她会逃跑,理应看管的并不严,所以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况且若是现在不走,等到了明天往谢家赶,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她更难逃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落屏听后慌忙走到窗前,轩窗一推,下面比她想象的更高些,往下一看,只让她觉得双膝发软,但到了这会儿,哪还有害怕的余地,她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她家小姐入虎口,只能咬牙应了声好,“小姐,那一会儿我先下去,然后在下面接着你。”
温流萤摇了摇头,招手让她去床边,叮嘱道:“这么高的地方,只怕直接跳下去会摔伤咱们一会儿把这些衾被全到扔到下面去,也好挡一挡,但东西扔下去会有声音,外头守着的人可能会发现,所以待会儿我在屋里砸东西,你就趁着机会往下扔。”
她记得小时候她爹的营生忙,给她请了个嬷嬷,那嬷嬷为了省事,见天儿的将她关在房间里,也不允她出门,自己就支着软塌躺在游廊里歇息,她偶尔会偷偷从窗户处跳出去。
可是她当时年幼,个子也小,第一回跳出去的时候还差点扭伤了脚,后来她就想了个主意,把自己床上的衾被都扔到地上,朝着扔被子的地方往下跳,既不会伤到自己,也不易被嬷嬷发现。
这里虽然比家中高,但是她也早不是当年的稚子,想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说做就做,温流萤走到门前搭上门闩,拿起一旁摆饰的瓷瓶,奋力砸到了地上。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门外守着的人被吓了一跳,立即凑了上来,支支吾吾的询问:“温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滚开。”温流萤怒骂,往屋内撤了撤,抬手又是一个杯盏,正砸在门框上,她一面砸,一面命落屏往下扔衾被,又不忘大喊以压住扔东西的声音:“你们谢家不是有本事吗?有本事就关我一辈子,再也不要放我出去。”
守着的人适才就见过她砸东西的景象,这会儿只当她又在发脾气,他们公子刚才尚且还不阻拦,他们自然也不敢往前。
温流萤带着愁怨发作这一通,直累的气喘吁吁,等落屏指了指地上,示意她一切准备妥当,她才渐渐收了声,快步走到窗前看了看,就要准备往下跳。
落屏不敢确信这样跳下去会没事儿,立即拦住了她,只道:“小姐,还是我先下去,就算下头不安全,我还能扶接着您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想好了,谢家的人偏要留下的是小姐,她并没有什么价值,若是跳下去不安全,那就她先跳吧,一旦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她留下?让小姐一个人先走。
现在并非是你推我让的时候,温流萤只是迟疑了一瞬,便点头应下:“好,那你小心些。”
落屏冲温流萤笑笑,爬上窗户之后,接连大口呼吸了好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提前看准了应该跳下去的位置,紧紧闭上双眼,又用手捂住嘴,以防自己被吓的叫出声来,随后便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这一跳没她想象中那么可怕,等下去的时候,她还有些后怕的在地上又踩了踩,才觉得落到了实处,万分欣喜的朝上面扬了扬手。
温流萤看见她没事,顿时安下心来,朝她摆手让她让到一旁,紧接着也跳了下去。
她的脚不知何时在木窗上划了一下,留下了道伤痕,正往外渗着血,所幸并不影响她走路,所以她只是用帕子抹去上头的鲜血。
一切比她们想象中顺利,她们的窗户正在酒楼的背面,而谢家的人果然只守在了她门前,酒楼底下并没有人等着,温流萤连楼下的残局都没来得及收拾,最后望了那面大开着的窗,便拉着落屏往与酒楼相反的方向跑。
因为今日刚到这里,她对渡口到酒楼的路线还有些印象,于是又顺着来的路往回走,她始终沉不下心去,拉着落屏的手说个不停,是在劝慰落屏,更是在安慰自己。
“别怕别怕,咱们出来了,等到了渡口坐上船,就能回到江南了,至于谢……谢家的人,我会将这些都告知父亲,他必然有应对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s:因为上夹子,明天晚上九点的更新推迟到十一点哈,然后之后就是稳定的晚上九点了。
第26章、京城三
温流萤失踪的事情在天未亮时就被发现,?因为有酒楼的伙计路过,正瞧见了窗下堆散的衾被,上楼询问出了何事。
把守的侍从闻言立即敲门,?但敲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回应,无奈之下破门而入,?却见屋内狼藉一片,?早没了温流萤主仆的影子。
谢枕石得此消息,?慌忙前去查看,等看到连落脚地都没了的房间、空旷的床榻,以及大开的轩窗,沉默了良久。
他一直盯着轩窗的窗棂看,而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大发雷霆,?丝毫不留情面的冲着侍从们痛斥:“一群废物,?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侍从们纷纷低头认错,?有人谄笑着上来劝慰:“公子,您先别生气,?那温家小姐第一次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想来走不了太远,小的这就带人去找她,?包管一会儿就将人给您带回来。”
“你包管?你哪来的本事包管?”谢枕石正窝着一肚子的气儿没处撒,?听见他如此笃定,?更觉得积蓄了一晚上的怨怒直往头上冲。
谢枕石抬了抬手示意他过去,随后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甩到窗前,?指着自己适才发现的血迹,冷言道:“瞧瞧这是什么,你还有本事包管将人毫发无伤的找回来吗?”
他周身散发着冷凝的怒气,动手的那一下用的力气不小,使得侍从正撞在窗角。
那侍从腰下一痛,却不敢发出声音来,他看着那点儿血迹,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低眉顺眼的弯下腰,“是小的大言不惭,公子您消消气儿,别动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不停的扶额捏着眉头,已然是忧心如焚,他摆了摆手,似是不愿再多言,只叮嘱道:“先去昨日来的渡口找,她若是想回江南,必然要坐船,渡口有咱们相熟的人,问问他们可瞧见了人。”
话音刚落,便听楼下传来谢弥山的声音,他以为是温流萤又闹出什么事儿,一面往楼上走,一面询问:“这是怎么了?”
谢枕石愁眉蹙额,指了指空荡一片的房间,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人跑了?”谢弥山略一迟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问昨夜守在门前的侍从:“我昨日应当说过,温家小姐对咱们来说有多重要吧?”
“说……说过了。”侍从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将头埋的更低。
“既然说了,为什么还没把人看好,是觉得我的话不重要吗?”谢弥山与常人不同,即使生气时,语气也是不紧不慢的平淡,而面上神色依然带着些温和意味,似乎同他说什么都可以商量。
“小……小的不敢只是……”侍从不敢辩解,因为熟悉谢弥山的人大抵都知道,他这人喜怒不形于色,从他的神情中压根看不懂他的脾性。
“只是什么?”谢弥山略微抬高了声音,用那双细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侍从,似是豺豹盯住自己的猎物一般,片刻也不容放松。
“兄长,先找人吧,我怕阿萤她是初来乍到,哪里也不认识,再出了什么意外。”谢枕石上来阻住他的视线。
谢弥山听见那声“阿萤”,身子明显一顿,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眼尾微微上挑着,“好,那咱们先去寻人。”
谢枕石点点头,转身便往外走,但刚走了两步,又突然被谢弥山叫住,他颇为认真的看着谢枕石,只道:“枕石,你应该知道,温家是咱们在新帝面前最后的机会了,若是这回不能成事儿,不能帮新帝解决拉拢地方商户的问题,只怕新帝就更有理由惩治谢家了,到时候新帐旧帐一同算,就算拼了我的命,也挡不住这祸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生硬的答了句“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当初他兄长必须留在京城主持大局离不开的时候,他才会主动提出由他前去,为得就是确保这桩婚事能成,也算是暂且保住谢家,不给新帝惩治他们的借口。
谢弥山不在乎他的态度如何,因为他对他这个弟弟了解的清楚,只要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尽力做到。
他心里颇为满意,轻笑两声之后,放缓了声气儿:“咱们兄弟齐心,不怕过不去这一关,至于旁的……往后再一一解决。其实若是可以,我还是愿意同温家小姐好好相处的,小姑娘嘛,哄哄就好了,况且我昨夜瞧着她也算是个有趣儿的姑娘,她若是听话,我自然也乐意放下身段哄她高兴。”
看来他心里早有了打算,谢枕石这回没再吭声,只招呼着侍从赶紧去寻人。
***
温流萤和落屏在路上转了半天,接连走错了好几条岔路,才总算是找到了来时的渡口。
两人去问可有去江南的船,几乎问了大半圈,也没寻到合适的,那些船夫们说得不知是行话,还是京城特有的话,有些字句她们压根听不大懂,但又不敢多问,生怕人家知晓了她们的来历,到时候谢家的人来找她们,便会一下暴露。
后来还是跟了条商船,多掏了些银两,才算是勉强上了船,但是那船又不是立即走,得等着卸好货,才能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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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掏了银两,并不代表有好地方可以坐,两人被塞到货物的角落,各处皆是木箱留给她们的只有一小块地方,逼仄的要命,温流萤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在舱口呆立了半天,才强忍着难过走进去。
“他们这明明是在欺负咱们。”落屏看不下去,要上去同人家理论。
温流萤拦住她,还能露出笑脸来安慰,“没事儿,这样的地方也好,谢家的人别想寻到咱们。”
“可是咱们要在这样的地方呆大半个月。”落屏打量着四周,越想越觉得不可行。
温流萤却道无妨,“左右这船也不是一直飘在水上,大不了离了京城,咱们就换船。”
人对于陌生的地方大抵都有畏惧之心,即使知道委屈,也没勇气去争论,她心里也清楚拿那么多银两换一个这样的地方不公平,但现在她们没有别的办法了,举目无亲的地方,她们还能依靠谁?
经过晚上这一遭,她着实累坏了,此时也顾不得别的,拉着落屏就在一旁坐下。
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落屏一直止不住的叹气,温流萤就同她开玩笑:“以前常听人说,睡硬一点的床榻,可以拉直脊骨,在家中的时候,总睡软榻,也不知道硬点的床榻怎么个拉脊骨的法儿,今儿咱们两个可以试试了。”
“再拉脊骨,也不是睡这么硬的板子啊。”落屏随口辩驳,但话说出口又觉得失言,怕惹得她难过,慌忙改口顺着她的话回应:“那咱们就试试吧,一辈子也就这一次机会了。”
温流萤闻言笑起来,只是那笑容是浮于表面的,不像是从前,她一笑连带着眼中都浸着笑意,晶晶亮亮的眸子来回的转,眼眶里的那汪水也来回的摇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落屏不忍再看,用手拍了拍自己伸直的腿,“小姐,累了一夜了,躺下歇息会儿吧。”
温流萤干脆的应了声“好”,将头枕在她的膝上,可是一闭上眼,她的脑中一晃而过的,就是同谢枕石相处的场景。
疏离的、亲密的、撕裂的、争论的,塞满了她的脑海,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转而逼自己赶紧入睡,可是不过片刻,又不自觉的回想。
她算不上一个暇眦必报的人,也从来不讲求什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是这一回,她忍不住的发狠,想要谢枕石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这样欺负她。
兴许真的是累坏了,温流萤这样想着,渐渐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突然就回到了江南,还是那样云烟氤氲的梅雨天儿,她坐在温家的铺子里翻话本子,偶尔看到有趣的,就拉着落屏一同说笑,而她爹则坐在外头,一面拨算盘,一面骂她是个小没良心的。
她为了哄她爹,端去一杯晾好的茶水,她爹刚接过去,还没来得及喝,门外突然就进来一人,她听见声音去看,却瞧见是谢枕石正走进来。
他面上含笑,手里提着一盏八角琉璃灯,柔声细语的问她要不要随他去京城,她摇头,他的脸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好像是他的兄长,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就上来拉住她的腕子……
“啊……”温流萤猛地惊醒,梦中的一幕还停留在脑海中,让她惊惧不已,她的鼻尖和额头上冒出冷汗来,两鬓的碎发早已经被沾湿。
“小姐,您没事吧?”落屏抚了抚她的肩,满脸皆是担忧。
温流萤有些木然的摇摇头,大口的喘息着,双目还有些失神,犹有畏惧的询问:“落屏,咱们的船开始走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没有,应该快了,要不我去外头看看吧。”落屏将她扶起来,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温流萤半倚在一旁的木箱上,透过舱口透进来的光,估摸着应该已经要天亮了,她们竟然就这样度过了半夜。
等落屏推开门,愈加明亮的光芒照进来,温流萤下意识的闭上眼,往暗处偏了偏头。
而下一刻,外头骤然响起与她梦中一样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此刻听来好像不大愉悦:“当真是我同你说得那两个姑娘吗?可有人受了伤……就安排在这种地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有些小可爱说男主兄弟俩特别狗,我也觉得他俩特别狗,写到现在,别的不敢说,我最能保证就是火葬场的火会烧的很旺因为我研究了追妻十大酷刑,挺胸.jpg
ps:感谢以下宝贝们灌溉我,rua一把,虽然我还不知道这玩意有啥用,但是我看着就觉得很喜欢,哈哈哈哈哈哈。
读者“”?+2?,读者“贰贰叁”?+1?,读者“涂山夫人”?+2?,读者“elin”?+10,读者“闲坐数流萤”?+1
第27章、京城四
温流萤听见这声音,?原本浑浑噩噩的脑袋顿时警醒起来,她疾声叫了声落屏,慌慌忙忙自木板上爬起来。
但绕是再着急,?到底是晚了,外头的人已经迈步走进来,?落屏一步步的往里退,?有些惶恐的叫着“小姐。”
温流萤迎着刺目的光,?往舱外看过去,最先看到的并非是谢枕石,而是弯腰走进来的谢弥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用一块月白色的方帕掖了掖鼻子,皱着眉头朝四周打量了一眼,并未同温流萤说话,?反倒先背过面询问船夫:“知道你带上来的是什么人吗?”
那船夫弓着腰,?摇头道“不知”。
“这是谢家的三夫人,?你就将她安置在这儿吗?”谢弥山语气不悦的抬声斥责,可是当他再转向温流萤的时候,?已经又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同我商量,?偏要自己跑出来受这样的委屈,?瞧瞧这地方,是你能呆得了的吗?”
他最爱名声面子,到了这会儿也不忘在外人面前粉饰太平,?嘴角依旧上弯着,?言笑晏晏的看着温流萤,?好像此时的场景并非是一个逃跑、一个来追,而是一个在闹脾气、一个忙上来哄。
温流萤算是第一次直面他,她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人,?为什么他能当做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声好气的同她说话,还是以这样相熟的语气。
她咬了咬唇,毫不畏惧的同他对视,“我不是什么谢家三夫人,更同你们谢家没有任何关系。”
有了这样的事情,她同谢家那桩自幼定下的亲事,再算不得数,只是她搞不明白,当初谢老将军之所以同她父亲结亲,为得是报答她爹的救命之恩,为得是两人之间的交情,难道谢家就是报答恩人的?
谢弥山垂了垂眼眸,朝那船夫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而后屏了屏息,似乎是让自己尽力平静下来,半晌之后方缓缓道:“温小姐,当初让枕石代替我去江南接你这件事,的确是我谢家的错,往后我们定会尽力弥补,但除了此事,我不知道你对你我的婚事有何不满,是不满意我这个人,还是不满意谢家?”
“谢三公子觉得你这个人,或者你们谢家,又有什么能让我满意的吗?”温流萤反问。
谢弥山明显一愣,思索半刻后方答:“过去种种,的确让人失望,但你放心,若是你好好嫁到谢家,你想要的一切,无论是作为夫君该做的,或者其它什么,我都会尽力做到,而除了这些,我还会多多助力温家,不管怎么样,温家现在都不过是一地商户,若加上谢家,个中益处你可以仔细想想。”
温流萤对他说得益处不感兴趣,只摇头轻笑,言语之间满是讥讽:“你们果真是亲兄弟,都如出一辙的爱做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前谢枕石承诺他会永远对她好,但是后来失言了,现在谢弥山又承诺自己会尽力满足她想要的一切,话说得很好听,但是她不会再信了。
正说着,谢枕石也从外头进来,满脸皆是焦急,张口就问:“人找到了?可有哪里受了伤?”
温流萤看着那张满是关切的面容,只觉得虚假可笑,她说不通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陡然生出想要报复他的冲动,她瞥了他一眼,转头又望向谢弥山,笑问:“你知道你弟弟从前同我承诺过什么吗?”
谢枕石脸色微变,有意阻拦她,立即催促道:“这样小的地方,都挤在这里做什么,有事出去说吧。”
“什么承诺?”谢弥山似乎很感兴趣,抬手止住谢枕石。
温流萤站在那儿未动,也并不直接说明,只隐晦的暗示:“有些话只怕在这里不好说出口,不如你回去仔细问问他。”
她这样话说一半的做法,比全吐出口还叫人好奇,谢弥山饶有兴致的回过头来打量谢枕石,不由想起听过的那些风言风语。
虽然知晓他做那些都是别有目的,但两人之间毕竟有着兄弟这层关系,这会儿听温流萤主动说起他们两人之间的拉扯,谢弥山心里觉得万分难堪。
温流萤乐于看见他们兄弟相互猜测的场景,又趁势火上浇油:“我不知道你们为何偏要娶我进门,但能如此大费周章,想来我还有些用处,适才你说能尽力给我想要的一切,但我想了再想,觉得除了再也不想见到你弟弟,再没有其它迫切的需求,那这一桩,你能满足我吗?”
说着,她似乎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大可能,她收起面上的笑容,自问自答道:“既然不能,谢三公子也不必再同我说那些哄人的话,左右你们谢家又是骗我来京城,又是要把我关起来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此时再说这些,不就是既想……又想立牌坊吗?”
这话粗俗不堪,她没尽数说出来,也早已经忘了在哪偶尔看到的一句,只是觉得此时用来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家人既想要拿捏她,要她最好能乖乖听话,又拿这些好听的来搪塞她,还一副为了她好的面孔,什么话都叫他们说尽了,可不就是表里不一、道貌岸然吗。
两人闻言勃然变色,着实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还欲开口再解释什么。
但温流萤压根没打算听,她低下头整了整自己被压出褶皱的裙摆,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想来你们找到这儿来,不是同我好生商量,求我回去的,既然如此,那别的也不必多说了,说得更多,反倒叫人觉得倒胃口。”
她知道这会儿逃不出京城了,眼看就要落入别人手中,也不必再端着姿态同他们客气什么,专捡着难听直白的话,这一会儿功夫,把前几十年的快言快语尽数吐露了出来。
马车早已经等在外头,是他们提前备好的,温流萤只是迟疑了一瞬,便拉着落屏走了上去。
谢弥山跟在她身后,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谢枕石叫了声兄长。
“怎么了?”谢弥山问他。
谢枕石看了眼温流萤坐的那辆马车,欲言又止。
谢弥山明白他想要说什么,摆手示意马车先行,随后将他领到一旁,开门见山道:“其实自你们从江南回来,我也听跟着你的侍从随口提过几句你在江南的事情,那些事情真真假假的,谁也说不分明,只怕你自己也说不清,对待温家小姐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
他如此直接的将事情在两人面前摊开,谢枕石反而觉得愈发心虚,江南的一切,像是一场被提线操控的木偶戏,只是提起他的是他自己。
他强迫自己百般用心对待温流萤,等戏散了,还一时回不过神来,更不知如何去辩解,再三张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其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必说了,对于此事,你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而更重要的是温家小姐她当真喜欢上了你,你应该明白,这样的喜欢无论是对你我,还是对谢家来说,都不大好。”谢枕石皱起眉来,对此事十分为难。
当初他们商议对策的时候,只一门心思想着将人带到京城来,拉拢了温家,就相当于与江南的商户们扯上关系,也算是完成新帝对他们的要求,可做了这么多,倒忘了两人或真会产生情意这一宗。
他虽然对自己娶什么样的人不在乎,但怎么也不该是一个喜欢他弟弟,或许他弟弟也喜欢的人。
听他说起温流萤的喜欢,谢枕石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略一沉吟,只道:“兴许时间久了,她就会忘了。”
“若是她忘不了呢?”谢弥山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依旧是能够宽容一切的模样。
谢枕石不知该说什么,谢弥山也随他沉默着。
良久之后,谢弥山低叹一声,突然提议道:“枕石,你过两日去边塞吧,一是为着避一避,二是那里近日不大安生,新帝多有担忧,若是你能去平息一番,也算是为新帝立功了。”
“我去?只怕新帝会更加不放心。”谢枕石不大愿意再扯上温流萤,只同他说新帝的态度。
“但你若去了,又恰好将此事做好了,便是解了新帝的忧患。”谢弥山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当初先帝病重择继位太子的时候,咱们谢家就错了一步,没有猜中先帝心中属意的皇子,同新帝有了龃龉,后来父亲去世,谢家的地位在朝中再次一落千丈,现在新帝更是以我与温家小姐有婚事为由,竟派我去做拉拢商户这样入不得眼的小事,已经算是变相的下贬了,可就算如此,我还得老老实实的尽心去办,生怕落了责难,究其缘由,还不是因为咱们没有更好尽忠的法子。
“我也一直在想,若是想重新得到新帝信任,不仅要做好手上的事情,还要为其解忧,新帝现在的忧就在边塞,若是你去,我过两日上朝就主动请命,至于新帝是否会更不放心,不该是咱们现在想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30?22:09:09~2021-07-01?21:0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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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京城五
谢弥山这一通,?说得有理有据,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说清了谢家现在的处境,?让谢枕石避着温流萤的目的反倒成了其次。
谢枕石不能不答应,因为关于谢家的将来,?不仅是他兄长该操心的事,?更需要他出力,?遥想他父亲当年死在战场来,托人带回来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旁的,就是要他们守住谢家的门楣。
可是责任归责任,他心里还有顾忌,?斟酌再三方道:“兄长,?为了避着此事,?也为了谢家,我自然愿意前去,?但有件事我得同您说明,就是不管如何,?咱们总归是亏欠温家、亏欠温流萤,?我希望你……”
他略微停顿,抬头觑了觑谢弥山,“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她,?强迫她留在谢家不过是缓兵之计,?若有可能,?还是让她心甘情愿的……”
话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怎么算是心甘情愿,?自然是甘愿嫁于他兄长,当上谢家的三夫人,这是他自去江南时便期盼达成的目的,但是到了这会儿,反倒不能如此果断的说出口。
“那是自然,若不是当初谢家受到朝堂排挤,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攘权夺利,只等着将谢家踢出朝堂,好报一报这些年被压一头的憋屈,我也无需死守在这里应对他们的明枪暗箭,更不会让你去江南接人,但事已至此,一切都朝着咱们想要的方向发展,我自会尽力弥补亏欠温家的。”
谢弥山只当没听见他言语里压抑的情愫,只同他再次许诺会好好对温流萤,便转身随侍从上了马车。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已经过了三伏,但京城的天儿照旧燥热的很,稍稍一动,便生出满身的汗来,惹得衣裳时不时的粘在身上,粘腻的难受。
温流萤坐在马车里,即使有厚重的帷赏阻拦,却依旧挡不住灼热的日头,因为不大通风,马车里跟蒸笼似的,生生将人炙烤着。
眼看就要进谢府,落屏愈发焦急,压低了声音询问她:“小姐,咱们怎么办,当真要随他们进谢家吗?”
温流萤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坦言道:“咱们现在恐怕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暂且走一步看一步,但终归会有机会的,总不能真在这样狼心狗肺的人身边呆一辈子。”
正说着,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门前,立即有侍从在马车下放好杌子,来请她下去。
她由落屏扶着下了车,看见一个妇人正朝她迎上来,黛色的蜀锦长衣,上头是银线勾勒的大片多瓣团花,发髻梳的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皆是雍容华贵的世家夫人做派,而面上则带着盈盈的笑意,因为作养的极好,笑起来倒瞧不出年岁。
那妇人上来就拉住温流萤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啧啧称赞:“这就是阿萤吧?也只有江南的水,才能养出这样娇嫩的姑娘,快快随我进府,这烈日炎炎的,别热坏了你。”
谢弥山和谢枕石也跟了上来,一个叫了声老夫人,另一个则叫了声母亲。
温流萤暗自诧异两人不同的称呼,却也知晓了那妇人的身份,她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出自己的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老夫人却攥得极紧,一面拉着她进府,一面回过头去抱怨两兄弟:“两个精致人儿,怎得这般粗心,这样热的天,也不说叫人撑着些伞,白白让娇滴滴的姑娘遭这样的罪。”
说着,她抬起帕子想要为温流萤拭一拭额上的汗,温流萤皱起眉头、面带防备的躲开,她也不恼,依旧笑吟吟的拉着温流萤便往府里走,嘴里的话一直没听过,俨然一副熟稔姿态。
“你父亲可还好?算起来好多年不曾见过了,也不知他现下如何,你路上坐了这样久的船,是不是累坏了?我给你备了些爽口的吃食,一会儿你先吃些消消暑、歇息歇息,旁的事一概不着急。”
温流萤此时对谢家的人没有多好的印象,听见她问话也不愿回应,始终冷着一张脸,任由她拉着自己往里走。
“老夫人,您一气儿问这么多,您让她先回答您哪个?”谢弥山笑着上前打圆场。
“我这是心里高兴。”谢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谢枕石,只道:“你们先去忙你们的,我同阿萤好好说说话,等了她这么些日子,总算将人盼来了。”
“成,我和枕石正好要进宫一趟,你们两个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熟悉一番,她没来过京城,好多事不知道呢,老夫人也同她说道说道。”谢弥山面面俱到的嘱咐完,又叫着谢枕石一同离开。
谢枕石最后望了温流萤一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她郁郁寡欢的神情,又是在这样众人都在的情况下,到底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温流萤随谢老夫人进了正厅,刚刚坐下,即刻便有侍女端着吃食上来,一一摆到她面前。
“尝尝,叫人做了绿豆糕,还有银耳雪梨汤,都是提前在冰鉴里冰过的,此时吃来正消暑。”谢老夫人将食盘往她跟前推了推,催促她快用。
温流萤摇头只道不必,自顾自的坐在那儿,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左右两家的脸皮已经撕破了,她也不必再浪费精力,同他们一样做出什么相处融洽的假象。
谢老夫人知道她这样的缘由,若无其事的摆手让满屋的侍从退下,开门见山道:“你现在必定是恨死我们谢家的人了,巴不得赶紧离开谢家,赶紧离开京城呢,对不对?”
温流萤闻言看都不曾看她,依旧微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谢老夫人接着开口,几句话就戳中了她的心思:“你现在是不是还觉得,我们谢家人都是表里不一之辈,最善在你跟前装模作样,实则是打着别的主意?”
温流萤终于抬起头,一脸诧异看着她,似乎是在问她:既然知道如此,何必再同她装什么亲切。
她简直恨透了这些人惺惺作态的嘴脸,她宁愿他们直接同她说,就是要利用她,她来了京城就莫要再妄想回去,也不想时时刻刻盯着那一张张伪善的脸。
谢老夫人却摇头苦笑,“我不敢说自己同此事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若是你觉得你不能嫁予弥山,那我会尽力帮你离开。”
“什么?帮我离开?”温流萤诧异不止,紧紧的盯着她那张风姿绰约的面容。
说实话,因为一朝受骗,她已经不敢相信谢家的任何人了,谢老夫人此时提出来要帮她,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当初你与弥山定下婚事,是打着让温谢两家永结为好的目的,但是现在他父亲过世,谢家早已不复当初,所谓的永结为好也早已经变了味儿,这并非是他父亲想要看到的……”谢老夫人絮絮半晌,将为何由谢枕石去江南,连带着谢家的目的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她说得太多,温流萤一时没能全部理解,思考了半晌,才算理出个头绪来,但是她对他们的权势之变、地位之争更不感兴趣,只能挑出几句关于她的询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你们费尽心思成就这桩亲事,为得就是拉上我爹,帮你们笼络地方商户,好在新帝跟前邀功,重拾新帝的信任,为谢家在朝堂重新争得一席之地?”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的目的,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揭开,还是如此的不堪,她本以为他们会有别的深意,没想到仅仅是为了权势地位。
谢老夫人点点头,毫无顾忌的同她说起私密来:“其实我不过是谢家的续弦娶来的,弥山也并非是我的亲儿子,他虽然对我敬重有加,但没有血脉之亲,到底是说不上管束的话,而我对此事的过错,是没有教养好我的儿子枕石。”
当初弥山的生母去世,她在他幼时进门,一直照养着他,但即使如此,两人总归是隔着一道血缘,他可以对她尊敬,却不能把她当母亲,如今的谢家是他当家做主,她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
可是他对枕石倒是兄弟情深,枕石从小到大的许多事情,都是他这个为兄的做决定,所以枕石对他也是颇为依赖,事事都尽力追随。
温流萤不知其中还有这样一事,她猜不透她为何同自己说这些,只生硬的回应:“你们的家事,和我没有干系。”
“是没有干系,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初他们兄弟决定此事的时候,对我有所隐瞒,并未提要枕石假扮他兄长去哄你来京城,更没提若是你不从,便要强行将你留在此处,若是知道我的儿子去江南是去做这些,我必然不会同意,可是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谢老夫人按了按额头,似乎有些头痛,“总而言之,不管是因为什么目的,他们兄弟这步棋走岔了,枕石更是大错特错,若是你不想留在谢家,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温流萤问道。
这事若是放在以前,谢老夫人这番话兴许会让她觉得峰回路转,自己在绝望之际遇到了救星,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反倒不敢如此单纯的相信了。
她非常好奇,谢老夫人能得到什么好处才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助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老夫人看着她,似乎对她的疑问十分不解,反问道:“为什么重要吗?你想要的不就是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帮你离开,顺利回到江南,不过你若是当真好奇为什么,就当我是在为枕石弥补过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忘了说了,明后两天下午我不上班,尽量多码点,早点进入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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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京城六
“弥补?你真当觉得帮我离开就能弥补吗?”温流萤微微一哂,?面上皆是讥讽,接着道:“此事就算需要弥补,也不该是你来,?若是你不肯说究竟有什么目的,那就罢了。”
她如此小心翼翼,?并非是草木皆兵,?而是谢家的人编造了太多的谎言,?让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她不敢想,若是再踏错一步,又会陷入怎样的危险之中。
谢老夫人起先努力拿捏着姿态,?浑身上下都紧绷着,?这会儿听见她说这些索性也不装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肩头往下垂了垂,?咬着牙开口道:“谢弥山胆敢处处利用我的儿子,那我就叫他成不了事儿,?左右大家都不好过就是了。”
她嫁进谢家这么多年,?事事周到的照料所有人,可她又得到了什么?谢弥山在明面上能尊称她一声老夫人,暗地上只当她是鸠占鹊巢的继室,?她从前觉得他总归是对枕石好的,?那她什么都能暂且忍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现在呢,?用尽百般心机叫枕石做替兄迎亲的腌臜事,而她早晨又听提前回来报信的周安说,他还有意让枕石去边塞,?如此种种,叫她怎么还能忍下去?
仔细算来,谢家的门楣地位同她有什么干系,而在谢家,她除了她的儿子,还剩下什么呢?
温流萤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一味的盯着谢老夫人,她想起适才刚进门时,谢老夫人与谢弥山交谈时的亲切,谁又能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层愁怨。
但这一切不过都是谢老夫人一面之词,她不敢尽然相信,但又要为自己留下些余地,于是斟酌再三之后才应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等老夫人想好送我离开的法子,那一切都好说了。”
***
自进了谢府,温流萤就被安置到一处偏院,吃穿用度皆是上好的,她从江南带来的东西也被用在她的院中。
离家的人,瞧见件熟悉的物件儿都觉得安心,这也愈发坚定了她离开谢家的心思,再加上谢老夫人的许诺,让她重燃起些新的希望,不管因为什么目的,若是谢老夫人肯帮忙,总归是比只有她和落屏好些。
她心里装着事,对谢家的人又心存芥蒂,连装都懒得装,日日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只当遂了谢家的愿,当一个不会反抗的木偶。
呆了谢家数日,她没再见过谢枕石,不过听着院里的侍女下人提过一嘴,说他请命去了边塞,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一经人提起他,总要愣半晌,各种事情从脑子里一一晃过,叫她的恨意愈发浓烈。
这种恨意一般持续不了太久,就被前来的谢弥山打破,他基本隔两日便会前来一次,问她在这里呆得可还习惯,同她讲京城的趣事儿,大献殷勤的模样让人恶心。
她不愿回应他,就坐着发呆,等他自觉无趣之后离开,她就装作无意的跟侍候她的小侍女打听谢家的事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小侍女叫瑞叶,比她还小上好几岁,总是扬着张笑脸,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她偶尔塞几样好东西,说几句好听的,便能引得瑞叶侃侃而谈,偶尔碰上瑞叶都不知晓的,她就用眼神暗示落屏开口撺掇着瑞叶去打听,这小姑娘的嘴也有本事,回回都能打听回来。
她从瑞叶那儿问话容易,但有时候也厌恶这样的自己,为了自己的目的,去骗另一个真心相信她的小姑娘,但走到这一步,她再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尽可能的对瑞叶再好些。
趁着空闲的时候,温流萤屏退了满屋侍候的人,特意叫落屏专门给瑞叶做了荷花酥吃,到底是小孩儿,一塞上吃的,嘴里更是没个停歇,什么都敢往外倒。
温流萤为防她噎着,倒了清茶递到她手边,若无其事的询问:“听说谢老夫人并非是你们三公子的生母,怎么我瞧着他们两人倒是亲近的很。”“我瞧着也是极好的,但是听灶房里的婆子说,老夫人同三公子从前并不大好。”瑞叶一手捧着糕点,一手举着茶盏往嘴里灌,一双眼睛机警的朝外头瞅了瞅,才敢开口:“我进谢家进的晚,有些事不知道,但听旁人讲过,当初老爷过世的时候,因为三公子不同意,老夫人压根没能守在棺椁前。”
“为什么不同意?那谢老夫人也没同他论一论吗?”温流萤又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偶尔听到几句闲话,具体的倒没人提过。”瑞叶连连摇头,而后似乎又觉得吃人嘴短,立即咧嘴笑起来,改口道:“夫人你若是想知道,等我去了灶房,问问那些婆子们。”
温流萤最讨厌听瑞叶叫她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只道:“不用,我就是好奇多问……”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紧闭的房门猝然被打开,迈步进来的正是谢弥山,他面上是少见的严肃神色,薄唇紧紧抿着,棱角分明的侧脸渡上一层冷冽之意。
温流萤瞧见他霎时沉下脸,出言便是嘲讽:“三公子怎么说也是知书明理之人,怎么连敲门的礼数也不知。”
谢弥山并未直接回应,只是瞥了瞥屋内众人,缄默片刻之后方淡淡道:“你父亲出事了。”
温流萤乜了他一眼,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冷笑道:“这回撒这样大的谎,为得又是什么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弥山似是早想到她会有如此反应,略低下头,从袖中掏出卷文书,递到她的跟前,“你父亲私藏官银,已经被官府的人关押了,文书就在这儿,你自己仔细看看。”
“你胡说什么?”温流萤仍然不敢相信,神情古怪的看着他。
谢弥山也不多言,又将文书往她跟前推了推。
温流萤面上还带着不屑的笑,抬手接过了文书。
等那文书被一点点展开,她这才看清楚,上头官印盖的一清二楚,一字一句更是解释的明白,说官府的人收到举劾前去她家的铺子查看,却在库里发现数箱官银,暂时还未查明这批官银的缘来,但干系重大,已经将她爹先关押了。
温流萤将那文书读了好几遍,却依旧坚定的认为她爹压根跟官银扯不上关系,更不必说私藏了,于是扬手便把那文书砸到地上,厉声痛斥:“你不用拿这些东西来哄骗我,我爹万万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自然也觉得你爹不会如此,但此事的的确确就发生了,从江南传到京城,连皇上都已经知晓了,要不我也拿不到这东西。”谢弥山皱起眉头,弯腰不紧不慢的将文书捡起来,声音里多了些不悦。
“况且都到了这时候了,我还哄骗你做什么,白纸黑字、官府印章都在这儿,连哪个铺子,铺子里除了官银,还有多少布匹、布匹的花样,都清清楚楚的写出来了。”
“这根本不可能,我爹同我说过,他最厌恶同官员打交道,又哪来的官银可以私藏?”温流萤抬声辩解,一双杏目死死地盯着他,一定要听到他否认来。
正是因为写的清楚,才让她不得不生出几分信任,可是此时此刻,她宁愿谢弥山又是布下了一个新的局,等着她深陷进去,也不愿是看见她爹当真出了事。
然而谢弥山没有如她的愿,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旁的话,只是垂下眼睑默默看着她,好像在等着彻底反应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说是温流萤,连他都没有想到会有此事发生,温止言被投进大牢,那就意味着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而现在还留着温流萤,对于谢家来说兴许已经是祸端。
温流萤咽下满腔的惊慌失措,一把将他手里的文书夺过去,用手指一点点指着,逐字逐句的又读过一遍。
上头写的的确太清楚了,那些外人本不该知道的东西,记述的仔仔细细,她记得上头写的那间西街铺子里的布仓,当初因为漏雨还淋湿了不少布匹,那些被浸坏的布匹,压根还没来得及处理出去,所以名目上赫然在列。
她只觉天昏地暗,手中抓着文书瘫坐在地上,早没了适才的深信不疑。
“现在还未查清那几箱官银的来源,兴许你爹当真是无辜的,但是在没确定之前,谁也不能下定论,不过你放心,我会传信过去,让他们不要为难你爹。”谢弥山伸手去拉她,想要将她扶起来。
温流萤却猛地甩开他的手,咬紧了牙关,有些魔怔的冲着他嘶喊:“你们又在骗我,又在骗我,我爹怎么会跟私藏官银扯上关系,一定是你们又打着别的主意骗我……”
说着,她又转向落屏,伸过手去拉住落屏的衣袖,她眼眶里有泪水一直在打转,却一直尽力睁大眼睛,巴巴的望着落屏:“落屏,他们又在骗我,我不要呆在这儿了,我要回家,我爹正在家等着我回去呢。”
“小姐,咱们回去,您先起来……先起来。”落屏抱着她,试图将她拖起来。
而此时的温流萤,却像是个宿醉的人,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定点儿力气,就那样瘫在落屏身上,任由她拉自己。
落屏一个人拉不动她,又尝试将手伸到她的腋下去扶她,但依旧无济于事。
谢弥山有些看不过去,不耐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摆,弯腰半跪在她跟前,一手伸到她腰下,另一手伸到她腿下,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嘴里还不忘念叨:“前些日子瞧着你不是强硬的很吗,怎么?一听你父亲出了事,就变成纸老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逛街了,没有多码,明天一定,不码你们来砍我!!!
第30章、京城七
兴许是多日来积蓄的痛苦与惊慌已经到了极点,?温流萤也的确是累极了,在被谢弥山抱起来之后,反倒没了力气挣扎。
她有些浑浑噩噩的,?眼泪一直在无声的往下落,?划过脸颊淌到脖颈中,?声音喑哑发闷:“别拿这样的事骗我,?别用我父亲的安危欺骗我……”
落屏一直攥着她的手,?等到谢弥山将人抱到床榻上,她立即要挤上前去,?“有劳谢公子,还是我来照顾我家小姐吧。”
谢弥山半弯着腰站在那儿未动,?只是回头扫了落屏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睛带着不可察的寒意,“好啊,你来照顾自然是最好的。”
说着,他缓缓直起腰来就要离开,?落在床榻上的衣角却突然被温流萤拉住,?她用泪如雨下的眸子望着他,终于肯低下头去,向他认输、向他乞求:“求求你让我回去吧,我要见我爹,?我不能呆在远隔千里的谢家等他的消息。”
谢弥山停下动作,看着拉住自己衣角的纤纤玉手,?曼声道:“这回不是我不肯放你回去,?而是你父亲的事涉及众多,一旦你只身回到江南,只怕会立即成为众矢之的,?你爹都被抓了,他们还会放过你吗?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周旋救你父亲出来,毕竟温谢两家本就是一家人,不是吗?”
只要木未成舟,那就还有挽回的机会,温止言他必须要救,也不得不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谓的一家人,不过还是以她嫁予他为前提,温流萤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也猛然明白过来她的确不能冒然回江南,而此时才算是真正的有家难回。
前有狼后有虎,她进退不得,心中有万般苦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背过面去,将脸隐藏在暗处之后,终于忍不住的恸哭起来,整个人都不停的颤抖着。
她泣不成声,不是因为谢家人,而是想起从前在家的时候,她做什么她爹都能纵着她,一切只管让她开心,她当时觉得自己今后必然会事事无忧,可等她爹不在她跟前了,她才发现自己开不开心对旁人一点儿都不重要。
除了她爹,谁还会管她难不难过呢?
温流萤哭了许久,等到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几近枯竭时,方转过头来,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有着三分熟悉的面容,格外平静的说道:“三哥,你想办法救我爹吧。”
她的话说的极轻极淡,但是已经表示她妥协了,只要他能救了她爹,那没有什么她不能答应。
这声三哥叫得谢弥山高兴了,她的决定也叫他满意了,他甚至在想,如果他能摆平这件祸端,兴许温止言出事就是老天给他的契机。
他第一次露出些真心实意的柔意,冲着温流萤弯唇笑笑,并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客气,“这事儿经人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也关心着呢,我晚些时候就去向他请命,请他派遣官员仔细查探,至于江南的那些官员,我也会好好打点一番,绝不叫你爹受定点儿冤屈。”
***
自得知温止言出事之后,温流萤大病一场,流金铄石的炽热节气里,她却觉得浑身发寒,终日拥着冬日里的衾被,窝在床榻之上,连动都懒得动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病数日,后来还是谢弥山告知她,皇上重视此事,已经派了专门的官员前去查探,而派去的人正好同谢家有些交情,定会一洗温止言的冤屈,她这才稍稍安下心来,病况也略好了些。
似乎是觉得此事势在必得,也可能是怕温流萤又突然反悔,谢弥山不顾她尚在病中,此时谈论婚事压根不妥,已经开始张罗起两人成亲的相关事宜来。
他最擅长攻心,各式哄人的法子信手捏来,好像只要他愿意,他尽可以花尽心思将她捧到天上去,这一点比谢枕石更甚。
温流萤只等着他救她爹,对其它的事宜一概不关心,他要做什么,她就随着他,因为她的忍让,两人倒是能和平相处,不再像从前一样,从她口中吐出来的,只有冷嘲热讽。
不知又有什么需要告知她的事情,谢弥山刚过了晌午就来了她这儿,正赶上温流萤刚服了汤药还未醒,他也不着急,隔着屏风就坐在屋里等她。
温流萤的病还没有好利索,心里又没有着落,在谢家的这些日子,偶尔会发发癔症、梦呓几句。
今日她凑巧又说了几句梦话,间歇还带着哽咽的哭声,正巧被谢弥山听见,他不顾落屏的阻拦,偏要进去瞧她。
等到了床榻边,果然看见温流萤的眼泪已经沾湿了枕头,嘴中一直念念有词,但却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什么,可是声泪俱下的模样,叫人跟着揪心。
谢弥山凑近了些,总算听见了她的梦呓,是在无力的挣扎求救,不停的呢喃着“救救我”。
“怎么了?这是梦到了什么?”他拍了拍她的肩,特意压低了声音,想要将她叫醒。
温流萤偏过头,含含糊糊的嘤咛一声,并未直接醒过来,她似是掉入梦魇之中,眉头皱的极紧,眼泪还在从眼角漫出来,停顿片刻之后,突然疾呼一声“三哥,救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她猝然惊醒,双目还有些无神,但却满含警惕的望向四周。
谢弥山被她那声三哥叫得心中一动,轻抚着她的肩,一声声的轻言劝慰:“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
温流萤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霎时变了脸色,下意识的坐起来,往后错了错身子。
她身上的衾被随之滑了下来,露出只着了薄衫的上半身,颈部大片瓷白莹彻的肌肤裸·露着,因为这一场噩梦,她的薄衫已然湿透,正贴在身上,显露出纤弱轻曼的窈窕来,衬着肩上微微凌乱的散发、梨花带雨的润泽双目,以及略显红肿的双唇,格外的惹怜可人。
谢弥山自觉不算是个沉迷美色的人,偶尔和朝堂上的同僚应酬来往,也会去那些秦楼谢馆之处,但那里头的姑娘他都不大喜欢,因为那些人,不论多大的年岁,都长着同一张脸,被脂粉掩盖住的、失去本色的模样,再加上娇柔做作的姿态,叫人格外生恶。
可温流萤同她们有天壤之别,他猛然想起当初看到她的那副画像,她站在滂滂沱沱的雨中,手中抱着个青花瓷罐子在接雨水,未施粉黛的面上带着璀璨的笑容,周身都是细密的雨丝,朦胧一片。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稍滞了滞,鬼使神差的曲起手指,触上那双还有些茫然无措的眼睛,为她抹去还残留在上头的泪水。
“别怕,三哥不是在这里嘛。”他声音里带着笑,难得有这样真切的耐心,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枕在自己的肩上,一下下的抚着她的长发,柔声细语道:“还好我今日来了,要不都听不到你叫我。”
温流萤彻底醒过来,她始终面无表情,冷言旁观着一切,甚至还能耐下性子抬起眼来,带着讥讽的去看那张故作深情的侧脸。
再忍忍吧,她劝自己。
等她爹平安,她再也不用忍着恶心去应对他,更不用再应对谢家的任何人,不过到时候她倒也不必急等着离开谢家,左右谢老夫人和谢弥山还有龃龉,她可以等着看这场好戏,甚至可以再浇上一层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三哥,京城还有什么好吃的糕点?
京城的月亮也这么圆吗?
京城有铺天盖地的大雪吗?”
……
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早知道京城没有我的三哥,我就不来了。
少女的语气从欣喜雀跃到如泣如诉,不过只是片刻之间,带着哭腔的声音一点点的直往人的耳朵里钻,她的笑脸也随之被愁眉泪眼所取代,泪水垂在下颌处,而后“啪嗒”一身砸落地上。
就在她的眼泪砸下的那一瞬间,谢枕石猛地自梦中惊醒,他大口喘·息着,回想起梦中的一幕幕,她笑着的、哭着的,每一幅面容都印在他脑海中。
而她最后的那滴眼泪明明是落在地上,却只让他觉得心中灼热的痛,从胸腔到喉咙,都是闷闷的,叫人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他按着额头,呼吸了许久,才算是渐渐缓了过来,而后又仰头躺回榻上,木然的看向头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下的床榻称不上是床榻,不过是平日里小憩的地方,一个硬邦邦的方木长桌,硌得人后背生疼,但因为这点儿疼,才让他觉得自己醒过来了,而不是还在梦中。
他来边塞已经大半月,还是第一回做梦,没想到梦见的竟是温流萤,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旁的什么。
可是不管因为什么,他只知道这个梦叫他觉得难受,那些被他试图压下去的隐晦的情愫,因为这场梦慢慢往明面上浮起来,环绕在他周围,像是一汪深水,妄图将他溺毙其中,他企图挣扎、逃离,但却无济于事。
他本以为离开京城、离开谢家,就会逃离这样的感觉,但是没想到即使远隔万里也不管用,那些蛰伏的感觉还是会悄悄往上涌。
“公子,您歇下了吗?家里传信来了,您现在看吗?”周安轻敲房门,压低了声音叫他。
谢枕石闷声道了句“进来吧”,算是回应。
周安闻声推门进来,将书信传到他跟前,笑嘻嘻的说道:“我还以为您已经歇下了,正打着明日再拿起给您看,但又怕您着急,就拿来试试,没想到您还没歇下,信是老夫人传来的,您快打开看看吧。”
谢枕石没有吭声,撕开已经有些折痕的书信,开始看起来。
周安则在一旁絮絮不止:“听送信的人说,老夫人让人传这封信的生了一场大气,她觉得只让人带封信来,什么用也不管,她想着给您带大氅、带您爱吃的点心来呢,杂七杂八的收拾的一大堆,偏让人家往这边带,人家说带不了,她……”
谢枕石有些头疼,不愿听他絮絮叨叨,忙出言止住他:“没经她的同意,便来了这儿,她没闹翻天已经算是幸事了。”
他说要来边塞的时候,他母亲死活不同意,偏要他兄长找皇上收回成命,弄得他兄长愁的没办法,还是他压根没理会他母亲的反对,直接偷偷过来的,不过听后来才到边塞的人说,他母亲在他走后,只找他兄长争论了一番,之后便再没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三公子在家守着,必然会劝慰老夫人,哪能让她闹起来。”周安随声附和。
“这倒……”谢枕石回应的话说了一半,便猝然没了声音,他不知瞧见了什么,猛地将手中的书信拿近到眼前。
周安瞧出他的异样,忙问:“怎么了公子?家里有事吗?”
“温……温世叔出事了。”谢枕石皱了皱眉,没等周安再多问,接着又往下看,还没等看完,他又猝不及防的将手中的书信啪的一下拍到了桌上。
“到底是怎……怎么了?”周安有些捉摸不透他的脾气,觑了觑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询问。
从前他还觉得自己对谢枕石的脾性有几分了解,好歹能猜出个大致的情绪,但是不知是不是谢枕石变得太快,自从到了边塞,他倒愈发瞧不懂了。
谢枕石盯着被按在手下的书信,长久的缄默着,他面上无甚表情,让人瞧不出是什么情绪。
周安心里直打鼓,正欲再开口询问,却见他又突然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勉强,说出的话更是口不对心:“除了那件,还有一桩好事儿,兄长要准备成亲了。”
“同……同温家小姐吗?”周安下意识的开口,但话说出口他只想抽自己的嘴巴子,问问自己这张破嘴怎么能问出这样的废话来。
“对,我母亲说阿萤她同意了。”谢枕石有些心不在焉,那封信他没再看下去,抬手随意一折,又塞进了信封中。
“温老爷不是出事了吗?出了什么事儿,能在这时候成亲吗?”周安又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我母亲说兄长已经在解决了,至于婚事,阿萤她已经同意了。”谢枕石又重复了一遍适才的话,语气里带着些微不可查的失望。
他心中百感交集,说不通哪种情绪占得上风,此事明明是他所期待的,甚至在离开之前,还特意嘱咐过他兄长,希望温流萤能心甘情愿留在谢家,现在她愿意了,他反倒觉得有些不顺意。
他往后撤了撤身子,削瘦的面容正落在昏暗的灯下。
适才他隐于暗处,看得不大分明,这会儿碰见了光亮,才瞧出他右眼角下多了条半指长的伤疤,不算宽,上头结的痂已经消掉,只余下一条不同于周围肌肤颜色的伤痕,而他又不喜在额下留碎发,因为没有遮挡,那伤疤经光晕一照,显得格外明显。
“那三公子成亲,您是不是得赶回去?”周安替他收好桌上的书信,又自顾自的应答:“可是边塞的事儿还没解决,咱们是不是回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多更了,快夸我,挺胸抬头.jpg感谢在2021-07-03?21:02:53~2021-07-04?21:0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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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京城八
温流萤与谢弥山的婚事订在八月二十四,?秋分靠后几日,正是适合嫁娶的好日子,又恰好凉爽了些,?忙活起来不至于热得人难受。
谢枕石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这桩喜事,?不顾这是他兄长的大喜之日,?再三以边塞事乱为由,?不愿回去,?但家里屡次传了信来,有轻斥他不懂事理之意,?他这才无奈归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不得不回去,他也没办法,?只想尽量往后拖,?起码过了二十才到家为最好,但是他母亲又传了封信来,要他务必早些时候,正赶在中秋前,?还能团聚团聚。
说起中秋节,?他又不由想起从前跟温流萤的承诺,他同她说过,京城的中秋格外热闹,他还能带她上前楼看月亮,?然而时至今日,前楼就算上得去,?也不该是他带的了。
思及此处,?他就愈发不想归家,因为无论中秋无论怎么过,只要他在家,?他只会觉得万分难堪。
可觉得难堪归难堪,周安问他打算何时回去,好提前做好准备时,他思索再三,还是没缘由的说了赶在中秋前。
最后,他是在八月十二的深夜到了京城,因为没命人提前告知家中的人,他在外宿了一夜,次日才往家中赶。
等到了家门前,他才发现家里早已经开始预备喜事,各处皆是张贴的红色,连后巷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的老槐树,也被系上了红绸,堆簇在郁郁葱葱的枝干之中,格外的打眼。
他骑着马在树底下怔了许久,抬头看那灼眼的红色,随着穿过枝叶的风,来回的摆动着,紧贴着绿叶,发出簌簌之声。
后来还是周安叫他:“公子,您是不是得给三公子择一份大礼备上,这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喜事儿。”
“那自然是要的。”谢枕石这才回过神来,特意抬高了声音,像是在掩饰什么,扬鞭催马调转了方向,往洒金街而去。
所谓的洒金街,正如其名,是个需得将白花花的银子当洒水一样花的地界,只要能想到的东西,就算是随珠荆玉那样的珍宝,也能寻到。
从前家中未出事时,他时常来这里淘落新奇物件,花大把的银两也不为买奇珍异宝,只为寻个开心,后来渐渐收敛了,算起来已经是一年多未曾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熟悉,他最知道哪里的东西才好,命人栓了马之后,直奔他以前常去的铺子。
铺子的掌柜眼尖儿,一眼就认出了他,在他还未进门时就忙出来招呼:“呦,谢小公子,您可许久没有来过了,有些日子没见,您这变化忒大了些。”
“哦?哪里不一样了?”谢枕石随他迈过门槛。
“比从前更……”那掌柜的上下打量着他,看着他愈发挺拔的身姿,以及再不复当初白皙莹洁的面容,思索了许久也没想出适合的形容来,只能抹了把额头,笑道:“反正是更好了,我说不出夸人的话,您还是里边请,瞧瞧铺子里头的东西,您看中了什么告诉我,我都给您拿出来仔细瞧瞧。”
谢枕石点点头,也不接着往下问,只随着他的介绍一一扫过铺子里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没有几样是他从前没见识过的,所以看了一遍只觉得兴致缺缺。
“诶,公子,您看那是三公子吗?”周安站在门口,一边伸长了脖子往斜对面的布匹铺子里瞧,一边抬手指给谢枕石看。
谢枕石闻言走到门口,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果真看见了个熟悉的背影,宽肩窄腰,脊背挺得笔直,他认得出来,那是他兄长。
“还真是,当真是巧了,我去……”他抬步往外走,想去招呼一声,毕竟他到家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知会家中人,但他刚走了两步,还没走出铺子的檐下,便猝然噤了口、停了脚。
他正对着日头,刺目的光照的他睁不开眼,他就微微眯起眼睛,朝那铺子里看过去。
不算太宽敞的铺子里,适才还只有谢弥山一个人,但在他往外走这两步的空当,温流萤不知何时随掌柜的从里间走了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弥山见她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他开口说着话,温流萤便微微偏头过来,聚精会神的听着,偶尔点点头回应。
掌柜的又拿了块大红的布料来,指着上头的绣样介绍,谢弥山不紧不慢的接过去那布料,比在温流萤的身上,而后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温流萤弯唇笑起来。
谢弥山也随着她笑,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她,之后从袖中掏出块方帕,抬手为她沾了沾额头,或许是在拭汗,她并未躲闪,反而往前偏了偏身子。
因为离的远,谢枕石听不见他兄长说了什么,也瞧不清那绣样是什么,只能看见涨满他眼帘的大红色,还有温流萤满脸的笑意。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温流萤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但那点儿虚弱并不能掩住她笑靥如花的嫣然。
不是不愿意留在京城,不愿意留在谢家吗,那她此时又为什么能笑得那样开心?
谢枕石愣怔着,对着那一幕看了良久,而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铺子,往洒金街的街尾走去。
周安和铺子的掌柜都在后头叫他,他一概不理,闷着头直冲冲的往前走。
周安看他压根没上去打招呼,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谢弥山,只问:“公子,咱们现在直接回家吗?”
“不回,回去做什么?”谢枕石反问。
“那您去哪啊?老夫人指定在家等着呢,咱们要不先回去报一声平安?”周安出言劝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并不应他的腔,突然又停下步子,没头没尾的询问:“你从前是不是同我说过,京城也能听评弹,你现在带我去吧。”
“现……现在?”周安摸不透他的脾气,满脸诧异的盯着他,下意识的咽了口气,生怕他有别的打算。
他记得从前他说起这个时候,他家公子还是满脸不屑,只说听评弹的两个地方,一个地方嘈杂的要命,另一个地方脂粉味要腻死人,他哪一个都不想踏足,怎么这会儿又主动提出来要去。
谢枕石瞟了他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周安没敢再多问,他心中思索着谢枕石的喜好,纠结再三,还是在两个中选择了有脂粉味的那一个。
他想着,虽然他家公子厌恶脂粉味,但是脂粉味下的姑娘可是软玉温香,凑在身边的时候,总比勾栏瓦肆里那个粗糙的爷们儿强,而且那里人多的很,汗臭味可比脂粉味更折磨人,再说了,听曲儿自然也是听姑娘们的清喉娇啭来得痛快。
等到了地方,谢枕石倒没流露出多大的不满来,他跟着指引坐在榆木矮桌前,始终冷着张脸一言不发。
体态风·骚的鸨母还有意跟他套近乎,想问问他的家世来处,皆被周安拦下来,“我家公子只想听几个曲子,江南的评弹,麻烦您叫些有本事儿的姑娘过来。”
“呦,瞧您说得。”鸨母笑盈盈的,一双流转的三角眼极力上挑着,她不敢去逗谢枕石,只能凑到周安耳边,刻意放柔了声音打趣儿:“难道您和这位公子到这儿来,不想看看我们姑娘们别的真本事?”
周安被她闹得脸红,梗着脖子反驳:“就……就想听听曲儿,别的不……不想见识了。”
“没见识过呢,先别说不想啊。”鸨母缓缓用手指定在他的额头正中,红色的寇丹愈发艳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安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直愣愣的看着那双贴在额上的手,身体僵硬着,似是如临大敌一般。
鸨母见状哈哈失笑,用帕子半掩着嘴,再不去逗他,只招手命人领两人进屋,又小声叮嘱了几句。
紧闭房门的屋子里,不知熏的是什么香,浓烈的有些腻人,掺着屋内几个姑娘身上的味道,让人没由来的鼻头发痒,谢枕石下意识的掖了掖鼻子,面上总算有了些表情,只是这表情是满满的不悦。
适才随他一起进屋的姑娘凑上来,身上的薄纱只是半遮着身子,柳腰花态显露无遗,她挺立着胸·脯,有意无意的在他胳膊上蹭。
“公子,您想听什么呀?”那姑娘的声音娇细无比,一双能摄人魂魄的媚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正等着给他下蛊。
“评弹,《白蛇传·断桥》。”谢枕石惜字如金,将手臂从她胳膊中抽出来,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味,只道:“开始唱吧。”
“哎呀,公子您急什么……”另一个姑娘也上前来揽他的胳膊,一左一右的拥着他。
他却丝毫不解风情,立即起了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两人,金质玉相的面容被寒意装点,语气则愈发不耐:“唱不了就换人来吧。”
几个姑娘被他此举弄得面面相觑,却没有旁的办法,只能从他身边起来,坐到对面的软塌上,有人拿起三弦,有人抱起琵琶,当真开始唱起来。
谢枕石不允那些姑娘离他近了,斟酒劳累的活儿只能又落到周安身上,周安暗道这趟来得不值,连物尽其用都没有做到。
既是他一点出来曲目,这些姑娘们便能随口唱出来,想来是有些本事儿在,况且美人的声音含娇细语,吐出的每一句都是享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谢枕石却听得不大舒心,他手中捏着杯盏,仰头尽数灌到喉中,抬手打断那姑娘的声音:“你唱这个用的是吴语吗?”
“那是自然,奴就是从江南来的,专凭着这几句吴语混口饭吃呢。”那姑娘笑着,半低下头做娇羞姿态,又将琵琶微微抬起,正挡在面前。
“不可能。”谢枕石的眉头紧紧蹙起,同他攀扯起她究竟用的是不是吴语:“我从前在江南听过这曲子,绝不是这样唱的。”
他不懂吴语,也不知道她唱的错在哪里,但就是不对,哪里都不对,跟他在江南听得那一出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您说不是这样唱的,那便不是这样唱的,奴还有别的擅长的曲子,要不唱给您听听,《乌棲曲》如何?”那姑娘说着,面色微酡,便要拨弄手中的琵琶。
谢枕石却突然变了脸色,他冲着那姑娘摆手,有些执拗的盯着她手中的琵琶,“我不听旁的,只听我说的那一出。”
秦楼楚馆里的姑娘有的是耐心,见他生气脸色变都不变,反而笑得愈发莞尔,轻声劝道:“您不是说那出唱的不好吗?我给您换个好的。”
“唱不了就算了,出去吧。”谢枕石抬手捏了捏山根,又灌下一杯酒,极力压抑着即将冲上来的怨怒。
“公子,我说的这出也好着呢。”那姑娘还欲相劝。
谢枕石抿了抿唇,将手中的杯盏啪的一声拍到桌上,不由抬高的声音淬着冷意,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我说出去。”
满屋的姑娘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一个敢率先开口的人,只能提起裙摆,放低声音出了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姑娘们一一走出去,谢枕石这才觉得安静了、舒心了,他举起酒盏,也不说话,只是示意周安替他倒酒,而后一杯杯的往嘴里灌。
不知灌了多少杯,他开始觉得这样不够畅快,索性抢过周安手中的酒壶,直接仰头倒进嘴里。
“公子,哪有您这样喝酒的,再这样下去要醉了。”周安上前去夺那酒壶。
谢枕石错手躲开,并未再接着喝,而是扬手将那酒壶掷了出去。
酒壶砸在门框上,顿时四分五裂,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碎片和酒水到处飞溅,屋内已然成了狼藉一片。
那声响没能惊醒谢枕石,反倒让他愈发浑浑噩噩,他用手捂着脸,将手背贴在膝上,不声不语的缄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猛然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微乱,眼尾泛着红,眸中似有点点血丝,声音嘶哑难听:“我后悔了……我后悔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码了一千,所以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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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2章、京城九
深夜突然下起大雨,?银河倒泻般的磅礴,豆大的雨珠砸在屋檐上,引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扰了人的清梦。
这场雨来得出人意料,?屋内的窗子都没来得及关,?落雨声显得愈发响亮,?惊醒了还未睡熟的温流萤。
她已经许久不曾睡过安生觉,?这会儿猝然被吵醒,心里不大爽快,?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唤了声落屏:“把窗子关上吧,外头的雨吵得人不得安生。”
话落,?并没有人回应。
她只当落屏是睡熟了,?也不忍再叫醒她,随手扯了一旁的外衫,起身打算亲自去关窗。
等她掀开帘帐,却并未看见一向守在床榻下的落屏,?她暗自诧异,?目光略过一旁的屏风,在屏风上瞧见了个人影,朦朦胧胧的,瞧不大分明,?但那人似乎正坐在椅上。
她以为那是落屏,一面往外走,?一面询问:“落屏,?你怎么还不睡,坐在那里做什么?”
“是我。”坐在屏风外的人应了声,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不是落屏。
这声音温流萤熟悉的很,几乎是瞬间就听了出来,但她有些不敢确信,因为按理说声音的主人这会儿应当在边塞,她心中发慌,停下脚步,放缓了动作。
“是外头的雨将你吵醒了吗?”那声音再次响起,低沉的发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此时敢确定了,她快步走出去,等看到坐在一旁椅上的谢枕石,立即皱着眉头询问:“你怎么在这里?”
“外头是有些吵。”谢枕石并未应她的话茬,自顾自的重复着适才的话。
他坐在那儿,微微偏着头,目光落在一旁的衣架上,打量着架上被支起来的大红嫁衣,格外的聚精会神。
温流萤又往外走了两步,透过烛光,她这才发现谢枕石此时的狼狈。
他浑身皆已经被冷雨浇湿,锦衣上因为沾了太多雨水,水珠顺着他的衣袖和衣摆滴下来,接连不断的砸到地上,不知他在这儿坐了多久,椅下那块地方已然成了湿漉漉的一片。
“你知道这是哪吗?”温流萤疾言厉色的又问。
这是她自己住的院子,更是谢家的一角,她当真不知道谢枕石哪来的胆子,敢在这样的深夜坐到她房里。
谢枕石好像并不在意她所说的,缓缓抬起头,用那双有些黯淡的眸子看着她,只问:“你要和我兄长成亲了?”
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知道自己怎么也不该来这儿,但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在听曲儿的地方喝了一通酒,脑子愈发混乱,在被周安硬拽回来之后,他压根歇不下,一门心思想来这儿看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什么,反正自进了门,他看见了支在那儿的嫁衣之后,只觉得压不住的烦闷直往心头涌。
听他问起这个,温流萤反倒平静下来,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在他身旁的圈椅上坐了下来,不慌不忙的说道:“是啊,谢小公子今日来,是来道喜的吗?只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选的地方也不对,要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为什么又突然愿意嫁给他了?”谢枕石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自顾自的询问。
温流萤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再开口的语气平淡缓慢的惹人焦急:“自然是心悦于他,所以愿意嫁。”
谢枕石的手不由握紧了椅上的扶手,是在极力压抑自己心头翻涌而上的不甘,他抿了抿唇,有些急迫的开口:“可是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现在不喜欢了。”温流萤看着他,从未如此期待能在旁人脸上看见气急败坏的神色。
当初他为了自己的目的,将她当作可以任意欺骗的工具,将她的感情当作他谢家争权夺利的垫脚石,那今日又何必来同她攀扯这些,不过他既然想说,她自然不会叫他失望。
他不是正希望她与他兄长琴瑟和鸣吗,这会儿不正好顺了他的意?
“不喜欢了,不喜欢了……”谢枕石低声重复着,嘴角勾出几分自嘲的笑意。
“是,不喜欢了。”温流萤言语果断,不容旁人质疑半分。
谢枕石没再应声,温流萤也低头沉默着,两人坐的并不远,咫尺之间的距离,但始终无言的对峙着。
他的锦衣还在往下滴着水,外头的雨也愈猛愈急,唯有他们两人一言不发。
谢枕石的目光又调转到旁边的嫁衣上,他不知看了多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毫无预兆的猛地起身,快步凑到她跟前,二话不说便拉住了她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干什么?”温流萤的脸上盛满怒气,使劲儿挣扎欲摆脱他的手。
他却不肯放,反而还攥得越来越紧,另一手则抽出腰侧的长剑,将剑柄硬塞到她的手中,要她握住。
温流萤不愿握,死命的攥住拳头,他便一点点掰开她纤细的手指,把剑柄按在她的手心,并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整只手,不容她放开那把剑。
“你到底想干什么?”温流萤气极了,怒声呵斥他,在挣扎之间,手中的剑无意划到他的另一只腕子。
剑刃锋利,他的腕子即刻见了血。
谢枕石却熟视无睹,只是随意的在衣裳上一蹭,从她背后环住她、制住她的手,将人半拖半抱的拉到嫁衣旁。
大红色的嫁衣,上头是金银线绣成的“喜鹊登梅”花样,繁花茂盛的枝干上,两只喜鹊正在对视,鸟喙几乎抵在一起,鹣鲽情深的场景栩栩如生。
谢枕石缓缓抬起她的手,将剑尖比在正对在一起的鸟喙上。
温流萤瞧出他的用意,回过头去瞪着他,有些无力的低喊:“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疯了,我疯了才会让你嫁予我兄长。”谢枕石面上带着荡然肆志的笑容,死死的抓住她的手,逼迫她顺着他手腕的方向,将嫁衣上的那对喜鹊,从鸟喙开始,一点点的分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们手中的长剑最终落于嫁衣的衣摆处,不管是那对喜鹊,还是那件嫁衣,都被撕裂成两半儿。
谢枕石对此满意了、畅快了,终于肯放开她的手,她手腕脱力,长剑“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与地面划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温流萤失神片刻,呆呆的望着已经成了两半的嫁衣,继而转过身去,双手合力拼尽全力推他,嘴里痛骂着让他滚开。
他不躲、也不动,只是顺势扣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另一手揽住她的细肩,将她往自己身边带。
等两人靠近了、贴在一起了,彼此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她的身上是温热的,而他的身上是潮湿的。
他半弯着身子,放低姿态将下颌靠在她肩上,薄唇几乎凑到她的耳边,因为醉酒,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却带着欲说还休的纠缠。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那都是谎话是吗……你们小南蛮子是不是惯爱哄人,前些日子还说非我不嫁,转头便要为我兄长绣嫁衣。”
温流萤感受着他扑到自己脖颈中的热气,掺杂着丝丝冷冽的酒香,她挣脱不得,索性也不挣脱了,只是直直的站立在那儿,声音格外的冷漠。
“谢枕石,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这个,要是说起哄骗,谁能比得上你呢,只怕戏台上擦粉画脸的伶人,也不能同你相较一二。”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谢枕石闻言整个人都僵硬起来,面上的表情更是精彩,有难堪,还有狼狈。
温流萤轻嗤一声,再次用力将他推开,讥讽道:“小南蛮子都懂什么叫坦诚相待,你一个自诩知书达礼的世家公子,懂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这回没敢再束住她,任由她从自己怀里离开,他像是突然泄了气一样,弓腰低垂着头,失落的立在那儿。
“滚出去吧,你不要脸面,我还要顾及我的脸面呢。”温流萤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头便往内屋走。
“阿萤。”谢枕石醉酒之后格外放肆,他听不进她的羞辱,怎么也不肯放弃,再次拉住她的手,声音里多了些乞求:“阿萤,你继续喜欢我吧,接着喜欢我吧,你不是喜欢在江南时的那个我吗,那以后在你面前,我可以永远装成那个样子。”
“装?谢小公子是不是扮角扮上了瘾?一时走不出来了,那我可要告诉你,现在你不必装了,你兄长不正是江南时的你吗,恰好可以讨我的喜欢,左右你当初装成你兄长,为得不就是今日吗,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温流萤笑着,将他从前跟她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都还给他。
他当初不是说嫁给他兄长,她不该有不满吗,现在她让他如愿了,他也不该有什么不满啊。
谢枕石的心蓦地一沉,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她的手指还被他握在手心里,指尖是冰凉的,像是怎么暖也暖不热。
“你真的……”他想开口再确认一遍,问她是不是真的再也不喜欢她了,可是他不敢问出口,因为怕她果断的肯定。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离的不远的两人,若是静下心来,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可没人能平静。
“梆梆梆……”房门突然被敲响,两人闹得太过不愉快,竟然没发现何时有下人到了门前,关切的询问:“三夫人,小的听见您屋里有动静,您没事吧?”
“没……没事。”温流萤瞟了谢枕石一眼,到底没将事实说出口,因为若被别人瞧见两人这样共处一室,只怕他有满身的嘴也说不清。
下人没再多问,转而又道:“适才您屋里头的侍女去寻人,说是偏房里有个地方漏雨,让我们想想主意,别因为漏雨惊扰了您,我寻思着这院子许久没人住过,您住的这屋兴许也有问题呢,左右您没歇着,要不小的进去替您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头刚落,那下人又惊呼一声,似乎在外头拱了拱手,言语中更加尊敬,“三公子,您怎么顶着雨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今天写的这部分让我有些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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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京城十
温流萤和谢枕石闻言皆是一惊,?下意识的往门前看。
因为急雨,外头本就潮气蒙蒙的,再加上天黑,?更是瞧不出什么,?只能通过檐下细纱灯笼透出的微光,?隐隐约约看见人影拉扯晃动。
而外头的谢弥山则轻轻点头,?朝门前更跨近一步,?颇为客气的轻扣门扉,低声道:“流萤,?你还没歇下啊,适才听下人说这里漏雨,?怕惊扰了你,?特意来看看,若是实在不行,你就先移到别的院子去住。”
说着,他抬了抬头,?极力想要瞧清屋内的景象,?面上的表情则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
两人此时终于敢确定谢弥山真来了此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心中突突直跳,她极力压制着慌乱,出言婉拒:“我这屋里应当是没事的,?而且我已经歇下了,适才不过是被下雨声吵醒而已,?劳烦三哥跑这一趟,?深夜多有不便,就不请三哥进来了,三哥快快回去歇息吧。”
这几声三哥,?叫得干脆而熟练,没被谢弥山的突然造访惊醒的谢枕石,酒意霎时醒了三分,神情更是一言难尽。
他略一迟疑,偏头望向温流萤,似在无声的询问她,是不是不但将对他的喜欢转移到了他兄长的身上,连独特的称呼也一并给他兄长了。
“那我便不进去了,就让侍女们进去仔细查看一番好了,省的错漏了何处,等会儿雨越下越急,恐怕要闹得你一夜不得安生。”谢弥山又开了口,大有今日必须要命人进去查看的意思。
他说的于情于理,连迁就的法子都想出来了,若是温流萤再推脱,反倒有刻意阻拦之嫌,她咬了咬唇,思索着阻止旁人进来的法子。
谢枕石和她的想法不同,无论是她与谢弥山的婚事,还是今日的这一场对峙,都让他急于寻到一个宣泄的当口。
他今日来此处的确不光彩,甚至是见不得人,但不管是酒醉给了他些勇气,还是这股子不甘情绪早在他心中压了许久,正赶在现在发作出来,反正他都来了,他来是因为他突然发觉,从前认定的这桩婚事,此时却再也忍受不住。
他受不了温流萤要嫁给他兄长,受不了她要同别人举案齐眉,甚至受不了她嘴中的那声三哥,压根不是在唤他。
他往门前走了两步,手指攀上门闩,心中积攒着一种冲动,此时就出去同他兄长说明。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的不堪,自认为为了谢家替他兄长迎亲是情理之中,更后悔当初的桀骜不恭,自认为哄一个小南蛮子回京更是易事一桩。
温流萤瞧出他要出去的意图,立即上前拉住他的腕子,朝他摇了摇头,继而轻咳几声,刻意压低了声音,对着外头说道:“三哥,不必叫她们进来了,我有些不大舒服,也不想动弹了,还是明日再着人来查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罢,她压根不等外头人回应,便吹灭了屋内的蜡烛,适才还散着光亮的房间顿时漆黑一片,灯笼被风吹的来回摇晃,将檐下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黑暗之中,谢枕石无声的看着她,她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亮,衬着外头微弱的光晕,泛出细碎的光芒,但不同的是,其中更多了些难掩的倔强。
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腕上,是他熟悉的触感,但他却莫名的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从前那个仰着面笑的小姑娘了。
温流萤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谢弥山也不再好要求进去,他略顿了顿,十分好说话的应道:“那你好好歇息,你的侍女去取接雨水的东西,大概马上就要回来,你若是有事,一定要让她去叫我。”
“好,多谢三哥为我操心。”温流萤不敢放松,等听到外头的人一一离开,脚步愈发愈远,她才算松了口气,缓缓松开拉住谢枕石的手,也不再同他攀扯,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从前在江南时,她喜欢谢枕石的无微不至,喜欢他处处都能为她着想,帮她解决各种麻烦,但等真正见识了他的真面目,才发现当初她喜欢的果然皆是虚假。
他满身傲气,哪里会真的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他觉得自己没错时,便能肆意欺骗她,觉得自己有错时,还以为服个软,说几句好听的,便能叫她回头。
她突然就觉得,以前是她要求太低了,他这样的人,哪里当得起她全心全意的喜欢?
谢枕石看着她离开,似乎也觉察到什么,他什么也不敢辩解,更是没什么可以辩解,只能默默拉开房门离开。
他混混沌沌的出了她的院子,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却没发现月门后站着早已离开的谢弥山。
“你还真的一声不吭的回来了,还如此急不可耐的去了她的院子?”谢弥山骤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不可察的冷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却看见谢弥山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手中的伞微微抬起,目光一转不转的看着他。
他霎时变了脸色,片刻之后又反应过来,心中再起涌起适才要开门时的冲动,毫无惧意的对上谢弥山的目光,唤了声“兄长”。
他的反应太过反常,没有定点儿被发现的难堪,反倒还有些坦然与平淡。
这是谢弥山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皱了皱眉,打量着谢枕石湿漉漉的衣裳,言辞讥讽:“谢枕石,你真是好大的出息,你不知道这院子里的是你什么人吗?”
“知道,是我从江南带回来的人。”谢枕石几乎是从鼻腔内挤出这么一句。
疾风骤雨还未停,雨水当头浇下,顺着他的脸颊和发丝滑下来,他的锦衣已经是湿到不能再湿,淋再多的雨也是一样冰凉的触感,他以前最讨厌这样潮湿的下雨天,但现在只觉得麻木。
“你从江南带回来的人?”谢弥山不屑的轻嗤,“莫非你是忘了,当初可是你主动跟我说,你要替我去迎亲,解决温家这桩难事,怎么?现在反悔了?”
“对,我反悔了,不想让她嫁予你了,不想让她沦为谢家追名逐利的垫脚石了。”
这话在心里藏了太久,猛然说出来的感觉,并不像谢枕石想的那般畅快,这事对于他来说实属两难,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叫他难过。
“好啊,不想让她当垫脚石了,真是极好的想法。”谢弥山笑起来,不再像从前那样始终端着几分温和,而是彻底撕破脸的坦荡,“但是你有什么资格决定这样的事情?”
他越是生气,面上的笑意就愈发浓烈,手指死死地攥住伞柄,克制着自己的愤怒,接着问道:“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谢家择错了主子,本就惹得新帝不满,后来父亲去世,谢家更是一蹶不振,我为了守住谢家,艰难应对那些鼠辈的明枪暗箭,对着从前平起平坐的人低眉折腰,而你又做了什么?你能享受到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地位,都是我争来的、夺来的,你现在觉得这些阴谋算计入不得眼了,从前你端着谢家公子的架势耍威风的时候,怎么不来同我说这些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从前要维持同他的兄弟情意,这样的话基本不曾说出过口,这会儿气极了,再也没了顾及。
谢枕石的薄唇紧紧抿着,脊背挺得愈发笔直,沉声回应:“所以从前是我错了,往后我会寻别的法子保住谢家,您不是要我去边塞吗,我去了,而且打定了要解决那处祸端的主意,父亲能死在战场上,若是需要,我自然也能。”
“你倒是肯狠的下心,那你知不知道,父亲虽然是死在战场上,却不是为战事而死,不过是权柄更换的牺牲者、新帝要巩固势力的工具罢了。”谢弥山脸色愈发难看,他似是自嘲的笑了两声,又带着释然的说道:“不过怎么死的倒也无所谓了,左右要守住谢家的门楣,还不是要为新帝效忠?”
这样的隐秘,是谢枕石第一次听见,他以为的战死沙场,不过是另一场权力争夺,他悔恨此时才知道,更悔恨当初的天真。
他再也平静不下去,顶着急雨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要彻底看透谢弥山,但他看到的那双眼睛太擅长隐藏,以致他连细枝末节都未曾发现,只是梗着脖子问道:“所以新帝应当是谢家的仇人,而向仇人卑躬屈膝,就是咱们保住谢家的法子?”
“你若是有旁的法子,倒是尽可以去做,只是可惜……你什么也做不成。”谢弥山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复又道:“恐怕你还没得到消息,温流萤的父亲私藏官银的罪名果真是被陷害的,知道陷害他的是谁吗?”
他顿了顿,试探性的审视着谢枕石,“是江南的地方知州,听说你从前还命人截断过他女儿进宫的门路,但是事不遂人愿,他女儿还偏偏进宫了,而且已经成为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后妃,你若是有本事,不如想办法对付他,为温止言洗清冤屈。”
谢枕石双手握拳,连腕子随着他的用力而往下流血也毫无察觉,只道:“我自然会帮温世叔,至于阿萤,她不该嫁予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愿称谢弥山为诡辩学家,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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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京城十一
后半夜温流萤没再入睡,?她翻来覆去,数着头顶帘帐上的绣花到底有几朵,但怎么数也数不明白,?只觉得心里愈发烦闷,?乱糟糟的一团,?怎么也理不通。
谢枕石是她第一个喜欢、也是唯一喜欢的人,?她来京城,?本以为能同他过上琴瑟和鸣的日子,却没承想落入这样的困境之中,?自己再回不去江南,连她父亲出了事,?她都不能回去看一眼。
她是恨他的,?简直是恨透了,可是恨他的同时,也夹杂着对自己的厌恶,她怎么能那么轻易的相信了一个人的真心。
落屏回来后看见了被长剑划破的嫁衣,?来问过她几次,?她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有些难堪的说莫要多问,便催促落屏赶紧去歇息。
落屏瞧出她面色不大好看,倒也没敢再问别的,?只是默默将东西都收拾好藏了起来,顺从的躺在她榻下睡去。
等她睡熟了,?温流萤听着寂静之中浅淡的呼吸声,?愈发睡不安生,每每将要入睡时,又猝然被惊醒,?就这样一直到了天亮。
谢弥山早早的来见她,绝口不提昨夜之夜,更不说他与谢枕石之间的龃龉,只命人仔细查看了她住的屋子,又同她说带来了好消息。
温流萤扯出了一丝淡笑,倒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父亲没事,可是这些日子里,谢弥山有好几次都是这样跟她说有好消息,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连昨日去选嫁衣的时候,他还叫她不要担心,说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可等她想要再多问时,他又闭口不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弥山看出她有些恹恹的,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坐到椅上,端起茶盏抿了好几口,才缓缓道:“你父亲果真是被栽赃陷害的,所谓私藏的官银也压根不是他的。”
“有人栽赃陷害?是真的吗?”温流萤惊喜不已,双手按住扶手,直起身子急迫的询问。
无论是在江南,还是来了京城,她一直没变的就是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直白的表现在面上。
瞧见她这样高兴,谢弥山的神情也放松了些,夹杂着几分自己办事得力的骄傲,又道:“的确是真的,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此事不过是私下里查出来的,恐怕当不得为你父亲洗清冤屈的证据。”
“那……那怎么办?可知道妄图栽赃陷害的人是谁,不能让去查案的大人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吗?”温流萤还没落到实处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人倒是找到了,但是这个人不太好查处,虽然去查案的大人有权查他,但是恐怕要费些功夫,我想着你父亲年迈,日日呆在牢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只怕等着将此事一点一点查清楚,你父亲也……”后头的话谢弥山没有再说出口,他从杯盏中抬起眼来,暗暗打量着她的神情。
“是什么样的人,还能查处困难?若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又何必去费尽心力陷害我父亲?”温流萤不解,高悬的心始终落不下。
“此人你倒也认识。”谢弥山拨弄着茶叶,用杯盖将茶盏中的茶叶拨了又拨,就是不肯说到底是谁,好像在有意吊她的胃口。
温流萤果真好奇起来,忙问:“我认识?是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有什么她认识的人同她爹有仇,要用这样下作的法子害人。
“江南知州江施德,听说你同他女儿,还是闺中密友。”谢弥山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的神情由诧异转为愤怒,别有深意的说道:“他们传信来跟我说这个的时候,我还好奇,既然你们都认识,想来是有些交情在的,他又何必用计谋去陷害你父亲,莫非……”
说着,他放下茶盏,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故作茫然的抬声问道:“莫非是你们曾结过什么仇怨,他只是等到这会儿才发作出来?”
“我不过是同他女儿熟悉,我们家跟他倒是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温流萤将胳膊支在桌上,手背抵着额头,一时想不出缘由。
可再仔细思索谢弥山后头那句话,猛然就有了头绪,她捏了捏眉心,又道:“说起来,我同他还真是有些仇怨,当初他要送他女儿入宫,我和……我刻意阻拦过。”
她临时改口,没有将谢枕石说出口,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此时此刻,他不该出现在这儿。
“你阻拦过?那你可知道,他女儿已经进了宫陪侍皇上左右,还被封了宜妃,不然他哪来的本事让皇帝派去查案的人,也要对他礼让三分。”谢枕石佯装讶然。
“什么?江姐姐进了宫?”温流萤脸色突变,惊诧之余,又不禁想起江之杳当初同自己说起此事时的场景。
江之杳那时当真是哭得撕心裂肺,痛斥江施德为了权势地位要送她去吃人的皇宫,还说一定不如叫他如愿,显然是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意,她正是为江之杳难过,才求着谢枕石从中阻拦,怎么最后人还是被送去了宫中。
她着实没有想到,她非但没能为江之杳躲避被送进宫的命运,反倒给她父亲惹出了一桩天大的麻烦。
谢弥山点点头,“从前不知道你们有这层关系,所以不曾同你说过这些事,而此时跟你说,是想着既然你同她认识,兴许会有更好的救你父亲的主意,若是可以,不如我想法子让你同她见一面,你跟她好好说说,让她劝一劝她父亲高抬贵手,莫要为了从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此事就尽量揭过了,不管如何,先将你父亲救出来才是正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他倒是愿意为她处理这祸端,也算是赢得她的喜欢而努力了,毕竟他现在对她也有几分情意,但是从实际来看,此事若是让他解决,可能需要周旋一番费些力气,不如温流萤直接同有交情的宜妃相求容易,也不必再劳用他去得罪人。
温流萤没有立即回应,皱紧了眉头思索他说的主意可不可行,且不说江之杳知不知道她父亲的所作所为,就算是知道,她父亲终究是她父亲,自己与她父亲对立,要她去做决断,一边是她父亲,一边是自己,这可能是压根不用纠结的选择。
“如何?你若觉得不妥,咱们还是等那边慢慢查明,将江施德的所作所为揪出来便是。”谢弥山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是每一句都是在激她。
温流萤多少能感受到他话中的别有深意,但是到了现在,她没机会再思考别的,一门心思就是救她父亲出来,不管成不成的,总要先试试,况且她也想见见江之杳,瞧瞧江之杳现下如何。
她一时失神,很快又回过神来,坚定道:“我去,你想法子让我们见面吧。”
“好,听说宜妃在宫中过的不大如意,若是知道能与从前的旧友相见,想来也能高兴些。”谢弥山松了口气,眉目之间却全是不以为然。
温流萤没有吭声,她不像谢弥山那样遂了心愿,听到江之杳过的不好,只觉得心里发闷,一阵接着一阵的难受,而现在需要她担心的,不但有她父亲,还有江之杳。
***
彻夜未眠的不只有温流萤,更有谢枕石,他坐在椅上饮完一碗解酒汤,但宿醉的难受并未缓解半分,脑中依旧有些发懵。
周安弓腰为他递上块用热水涮过的方帕,殷勤道:“公子,您擦一擦吧,昨晚您喝了那么多酒,只怕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还有您腕上的伤,等会儿小的让人也……”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打断,是因为谢枕石非但没有去接那方帕,反倒扬手将其打落在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公子。”周安叫了一声,也不敢去捡那方帕,立即便跪倒在地上。
谢枕石半眯着惺忪的双眸,直直的盯着他,那双明显流露出精神不济的眼睛,这会儿像是淬了寒剑,看得他四肢百骸都发冷,下意识的将头伏的更低了些。
“周安,你跟了我许久了,想来我待你应当也不差吧?”谢枕石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公子怎么突然说这个?您对我自然是好的,小的记得,以后要更加尽心的照料您,好报答您的恩德。”周安一时寻思不出来他问这个的缘由,只把心中能说得客套话都吐露出来。
“那你的报答就是告知我兄长我的行踪,甚至是我的一举一动吗?”谢枕石抬声呵责。
他昨夜想了许久,一直没明白他兄长怎么知道他回了京城,还恰好在温流萤的院子前面等着他,后来思来想去,才明白兴许是有人上赶着将一切都告知他兄长,而这个人就是日日守在他身边的周安,因为只有周安知道他的行踪。
至于他在温流萤屋子里的事情,周安应当是不知道的,所以才有他兄长在门前的再三试探,后来试探过后确定了,才特意在那儿等着他。
有了这层猜测,从前的许多事情都让他恍然大悟,比如他兄长曾告诉他,听他身边的人说了几句风言风语,知晓他对温流萤有几分情意。
周安闻言身子明显一顿,立即以头触地,连连反驳:“公子,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怎么会将您的事情告诉三公子呢?”
“忠心耿耿?”谢枕石轻哼一声,只觉得头愈发的疼,他用手指不停的按在额头,“我记得当初你跟着我去江南的时候,得的可是我兄长的命令,他命你好好看着我,不允我惹出祸端来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跟小可爱们说一下哈,我十四号要考科二,然后从明天开始集训,晚上回来的会晚一些,那我码字的时间也会晚一点,所以未来一周的更新就推到晚上十点吧,感谢大家体谅,握爪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5章、京城十二
周安再无话可否认,?他不敢抬头,支支吾吾的辩解:“公子,我并未主动将您的一应事宜都告知三公子,?不过是他问我时,?我应了些,?也算是给他个交代,?别的倒没有什么了。”
“好啊,?那你打算如何给我交代?”谢枕石轻飘飘的戳破了周安的谎言,不曾主动告知的话他不信,?随意应了几句的话他更是不信。
“公子……”周安又叫了他一声,却没有接下来的话。
谢枕石也不等他说接下来的话,?扶额低下头,?朝他摆了摆手,“往后还是回三公子的院子伺候吧,顺便告知他一句,我又不是他的仇人,?往后不必在我身边安插什么内奸了,?他若想知晓什么事情,还不如直接问我来得痛快。”
叫出这样的称呼,又把话说到这份上,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周安最后又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默默的退了出去。
谢枕石垂着头,?许久没有缓过劲儿来。
按理说,被自己的亲兄长防备着、算计着,他应该大发雷霆,?同他好好攀扯一番,但当事情被揭开,他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生气的资格。
当初他明明知道周安是他兄长安排到他身边的,替他兄长迎亲的事情也是他同意的,现在事事不如意了,他应当怪的也是他自己,怪他自己太过相信手足之情,以致没有任何防备。
他一时想不明白,他们兄弟怎么突然成了这样,犹记得他年幼时,他父亲有个十分宝贝的木叶盏,他当时不懂事,偷偷拿那东西装卤梅水,但可惜他粗心大意,卤梅水没喝着,反倒还将那木叶盏摔了个粉碎。
而他父亲偏偏又是个脾性不大好的,动辄便要动用家法,用几尺长的长棍打人,他当时怕极了,大哭着去找他兄长,说他马上就要被打死了,他兄长被他的话说得直笑,一面给他抹眼泪,一面又带他去找个同木叶盏一模一样的赝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的确找到了可替代的,但他父亲不过倒了杯茶,便一眼瞧出那东西不是自己的那一个,所以最终那顿打还是没有落空,只是挨打的是他兄长,因为他兄长将整件事都揽了过去。
他当时就觉得,他兄长大抵是世界上顶顶厉害的人,因为他不但有应对他父亲的法子,还会替他顶嘴、替他挨打。
只是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动辄会哭鼻子的稚子,他兄长也不再是半弯着腰给他抹泪的人。
***
温流萤是在两日后进的皇宫,谢弥山将她送进了东侧门,又再三叮嘱过在宫中的礼仪,便没有再跟进去,她随着领路太监一路往江之杳的寝殿而去。
皇宫跟她想象的不大一样,她原本以为这样的地方会死气沉沉的,但是等真正站在这儿,才知龙楼凤池的高大巍峨,朱甍碧瓦的色彩格外浓烈,连重重宫墙下的高树,都是和外面不同的层林叠翠。
她尽力挺直了脊背,才不至被此处吞人的气势压倒,可她心中还有些畏惧,以致不敢抬头四处观望,只是僵硬的梗着脖子,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等到了地方,她直接被人请到了偏殿,却始终不见江之杳的影子,她没别的办法,甚至连问都没多问一句,只是故作平静的等着。
这让她不由想起在江南的时候,她去找江之杳,一般都是直接冲进闺房,甚至可以毫无顾忌的躺在榻上,但这样的事情以后是再不能够了。
不知等了多久,外头才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道是宜妃娘娘回宫,温流萤慌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合手站在那儿,只等着她进来后给她行礼。
可当江之杳真正进来的时候,她却差点没认出来,甚至连记好的对后宫妃嫔行礼的姿势都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前的人珠围翠绕、金瓒玉珥,处处彰显着华贵之感,傅粉施朱的面容如霞光映雪,远山黛眉、流波双眸都暗暗传情,她款步姗姗走来,不经意的用手中的帕子掖了掖鼻子,举手投足尽带慵懒之感。
不可否认,她是美的,但这样的美瞧起来怎么都叫人不舒服,比如那双流盼清眸,压根没有任何光彩,完全是黯淡的,再比如那张朱樱红唇,微微勾起时,却显露不出丝毫笑意。
温流萤忘了规矩,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了许久,而后终于知道,皇宫里死气沉沉的并非这座宫殿,而是被困在宫殿的人。
“宜妃娘娘安。”温流萤终于反应过来,按照谢弥山叮嘱她的话行了礼。
江之杳看见她时,双眸中明显燃起了光亮,但听见这声称呼,明显脚步一顿,苦笑的走上前去,“阿萤,真没承想我还能见到你,昨日听皇上同我说有我的旧友想要见我的时候,我还暗自纳闷,以为他是在哄我,这会儿见了你,才确定当真是有旧友。”
她的语气放的极其轻缓,叫温流萤想起两人从前的亲密,但这富丽堂皇的寝宫、满屋子的太监宫女,还有她身上那种陌生的疏离感,无形之中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让温流萤不敢放肆,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应:“我也没承想还能见上娘娘,前几日刚知道娘娘进了宫,又碰巧遇上些事儿,想要求娘娘,这才特意向皇上请命来瞧瞧。”
无论她强装的如何客气,还是改不掉有什么实话都尽数倒出口的性子,比如她这次进宫求见的目的。
“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自然愿意给你解决的。”江之杳摆手让侍候的人退下,又拉着她的手到了桌前,示意她坐下。
温流萤不敢拒绝,等她的手被江之杳握在手中,只觉得那触感万分熟悉。
“宫里不许车马进来,你应该走了很远的路吧,累了吗?渴了吗?或许要不要吃点儿点心?”江之杳一连问了一大串,也不等她回答,又招手命侍女进来,嘱咐道:“皇上不是赐给我一个擅长做江南点心的厨子吗,你叫他做些定胜糕来,然后你再找找有没有密龙团,赶紧沏一壶,想办法稍稍弄凉些,好下口。”
无论她此时是什么模样,但是她还和从前一样,记得温流萤的喜好,还特意弄了余杭的茶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心下一暖,既是心酸、又是愧疚,心酸于江之杳成了她觉得陌生的模样,愧疚于适才她表面的客套。
她渐渐放松下来,露出一张惯有的笑脸,眉目都弯成了秋月,阻拦道:“哪用得了那么麻烦,我不渴、也不饿,不用让人专门准备这个。”
“还是让人准备些吧。”江之杳出言安抚她,随后直接问道:“你说有事让我帮忙,究竟是什么事儿?”
她有意略过了两人初见面的寒暄,直奔正题的询问温流萤有何事求她,这也堵住了温流萤想要问她怎么会进宫的冲动。
温流萤刚刚展露出的笑容,这会儿变得有些勉强,两人之间一旦有了彼此不相熟的事情,好像霎时变得疏远起来,有些话似乎也不太合适说出口了。
可是温流萤此时所住的境地,不容她这么想,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将她父亲的事情一一说清楚,又道:“今日来求你,实在是情非得已,我也明白此事会叫你为难,可是现在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来你这里一试,不管如何,总不能让我爹背着这样莫须有的罪名,一直呆在大牢里。”
“我久在后宫,消息闭塞,如果不是你同我说这些,我倒不知道我爹做了这样的事。”江之杳蹙起蛾眉,似乎有些为难,再三斟酌之后,复又道:“若是旁的事,我必然为你办,但是此事,我恐怕帮不了你。”
她顿了顿,面上浮起几分难堪和仇怨来,“因为自从我进宫以来,再也未同我父亲有过来往,连他传的信,我都不曾收过,至于有关他的事情,也命令旁人一概不准告知我。”
“你这是……”温流萤没有将心中的疑惑尽数问出来。
“不必问了,你只需记得,从前我同你说过的,他既然执意要逼我,那我也定然不会让他得逞。”江之杳笑起来,话尾微微上扬着,似是畅快极了。
温流萤没再敢多说,更没有进一步相求,因为她没有资格让江之杳为了自己,打破自己已经做下的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外人进宫的时辰都有定数,容不得任何人多留片刻,最后温流萤还是没有来得及吃糕点,她走的时候同江之杳玩笑说可惜了那些糕点,江之杳却说不可惜,既然来过一次,那她往后就还有机会进宫,显然对她的到来颇感安慰。
再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温流萤的心情同来时全然不同,她照旧为他父亲担忧,但又莫名松了口气,因为不管怎么说,她没有叫江之杳陷入两难的境地。
来接她的马车早已经等在了东侧门,瞧她出来立马迎她上了车,晃晃悠悠的往谢府赶,但在行到半路上时,却毫无征兆的猝然停下。
温流萤顺着停车的力,额头正撞到前头的横木上,落屏心下一惊,一面紧紧拉住她给她查看伤势,一面冲着外头的车夫斥责:“怎么驾的车,平平坦坦的路,还能闹出事情来?”
“不是,是……”车夫欲言又止,说不出的所以然来。
“怎么了?”温流萤止住落屏的问责,抚着额头询问。
话音落下,外头却并没有回应,反倒是马车上的帷裳突然被轻轻掀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小轩上,熟悉的声音隔着半截帷裳响起。
“阿萤,回江南吧,同我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练车好累,比我工作还累,因为四肢不协调,又是被教练骂笨蛋的一天。
第36章、京城十三
回江南?怎么回?回去后又将如何?这一个个问题都摆在眼前,?岂是他随口一句说回去就能回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只当这又是他一时头脑发热想出的主意,瞥了眼他的手,应都不曾应他,?对着车外说道:“车夫,?咱们快走吧,?不然等回去就太晚了。”
车夫应了一声,?又看向谢枕石,?见他始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小心翼翼的询问:“公子,?三公子还在府上等着呢,小的得赶紧驾车回去,?您看看您是随我们一起,?还是……”
谢枕石听见他说谢弥山,脸色微微一变,倒没有其它的反应,只是朝他摆了摆手,?“你先去前头喝盏茶,?等我说几句话,你便可以驾车回谢府了。”
“这……”那车夫摇摆不定,但再看谢枕石不佳的面色,到底是退了步,?左右兄弟俩都是他的主子,他哪一个也不能得罪。
马车被停到一旁的树荫下,?已经到了初秋,?高照的日头依然强烈,但不像夏日那样晒得人生疼,阳光透过枝桠的缝隙散下来,?在暗处的地面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谢枕石似是明白她的想法,提袍坐上马车前的横木,隔着一面帷裳,缓缓道:“我说让你同我回江南,是我思索了两日想出的结果,并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我知道你今日进宫,是去求江之杳,让她劝说她父亲,手下留情放过你爹是吧,那她答应了吗?”
“不管答不答应,都不是你应当关心的事情。”温流萤按住自己刚刚被碰的发红的额头,言辞十分果断。
“她没有答应是吧?”谢枕石面上无甚表情,让人瞧不出他当下的情绪。
“我说了,此事与你……”温流萤听不下他的询问,抬高了声音分辩,但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此事她不会管、也管不了,我兄长让你去求她,是高估了她与她父亲之间的父女情,或者我兄长连闹出此事的真正缘由都未告知你,你又如何能求成功。”谢枕石低头盯着地上的光影,半晌之后又接着道:“我不知道我兄长是怎么同你说你爹被栽赃陷害一事的,是不是告诉你之所以有此事,是因为江施德对当初咱们阻断他女儿进宫一事的报复?”
“难道不是吗?”温流萤问他。
她那日思来想去,除了这宗缘由,再想不出与江施德有别的愁怨来。
“若我说压根不是因为这个,你会信吗?”谢枕石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身子,似乎即使是隔着帷裳,这样也能离她更近一些。
他僵坐在那里,等着她的回答,却许久未听她出声,直到他觉得整个身子都有些发麻,仍未得到她的回应。
他无奈的苦笑起来,仰面迎上刺目的日光,曼声道:“我现在在你那里,已经没有半点信任可言了对吧?不过没有关系,我不求你相信我,但是我今日说得这些你一定要听进去。”
温流萤看着帷裳上谢枕石的影子,知道他的后背此时正紧紧在贴在那儿,却始终没有吭声。
谢枕石也不在乎她是否回应,自顾自的说道:“你父亲能有私藏官银的罪名,的确是因为江施德的栽赃陷害,只是这陷害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他与咱们以往的愁怨,而是因为他想要让你父亲白白拿出几个铺子的营生,去替他讨好江南知府,还要为那知府弄祠堂雕塑像,你父亲不同意,这才引来祸端。”
他好像害怕她真的不肯信,又接着道:“其实你自己应当也知道,近些年来,你父亲的营生越来越大,引来觊觎的不仅有商户,还有这些地方官员们,此事也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目的不过是分上一杯羹。”
昨日他去他兄长的院子,原本是想告知他兄长,他打算去江南一趟,亲自解决此事,但是他没见到他兄长,却见到了桌上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书信。
那书信上将温止言被陷害一事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得可当真?”温流萤终于肯开口,她的手指扣在座下,指尖狠狠地抵在那处,她却浑然不觉。
近来这些日子,她见识了太多从她之前的认知不大一样的地方,无论是谢家,还是所谓的地方官员,他们这些看似光鲜亮丽的人,为了富贵权势,能做出各种各样的下作事儿。
“句句属实,只看你愿不愿意相信。”谢枕石侧过面去,从帷裳底下塞过那封他取来的信。
马车上头的车架遮住半边阳光,使他面上落下一片阴影,他处在半明半寐之中,声音也愈发急迫:“阿萤,此事是我偶然碰上,才无意得知了真相,若是我不曾碰上,只怕永远也不会知晓,如此这般下来,以后从我兄长那传来的有关江南的消息,你还敢相信吗?”
他本无意在她面前说他兄长,但无论是他,还是温流萤,都一直被他兄长蒙在鼓中,这也是他要带着温流萤离开京城去江南的缘由,否则只是呆在谢家这四角天空下,处处依靠他兄长,他们又能知晓多少真相?
温流萤细细读过一遍,这才反应过来他说让她回江南的缘由,说实话,既说到此处,她倒有些动摇了,因为仔细想来,这些日子救她爹的事情一直未有太大进展,她早已经担心的不行。
可是她回不去江南,她现在在京城还能躲避一二,若是回了江南,只怕那些敢对她爹下手的人,更不会放过她,如果她与她爹都落难,又有谁来救他们呢?
她心中犹豫不决,思索再三之后,咬着牙回应:“我不能如此草率的回江南。”
谢枕石明白她的顾忌,劝慰道:“你放心,咱们此次回江南,不会直接暴露咱们的身份,只等着将事情弄得一清二楚,再揭露一切也不迟。”
说着,他又勉力笑笑,“原本我想着,由我自己去江南,将此事解决好再回来同你交代,但是我害怕,害怕等我回来,你早已经成了真正的三夫人。”
不用她参与其中,就为她办好一切,是最好的法子,可是实际情况不允他如此,因为他实在不能接受她嫁予他兄长,自回来后的日子,那件大红的嫁衣,她与他兄长之间的亲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切的一切都扰得他寝食难安,若真是成了婚事,只怕他要发疯。
“你容我再想想。”温流萤攥着那封信,泛黄的宣纸被她揉作一团,但上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脑中一一晃过,那些人的别有用心、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谋,每一样都让她心慌。
她不敢想,她爹此时在大牢中,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好。”谢枕石不敢逼她,但听到她愿意考虑,不由松了口气,又道:“咱们得偷偷离开谢府,过两日是中秋,家里会热闹的很,到时候我会提前备好车马等着你。
他略微停顿,双手虚虚拢成拳,“你若不来,我照旧会去江南,将此事弄个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给我家猫找了个老婆,今天去看它老婆了,码的少了些,明天补上哈。
第37章、京城十四
等温流萤回谢府的时候,?谢弥山早已经等在门前,他看她面上并不见分毫喜气,多少猜出了最终的结果,?出言劝慰道:“事不成也不妨事,?左右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你也不必过于担忧。”
说着,?他十分自然的朝她伸出手来,?想要扶着她踏过门槛。
温流萤看了眼那只伸在她跟前的手,并未伸手过去,?只是将目光缓缓上移,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
说起来,?谢弥山当真算得上霞姿月韵,?因为时常端着温和的笑意,他看起来不像谢枕石那般,总是流露出几分凌厉,反而具有温润如玉之感,?自她应下两人的婚事,?他看她的眼神,甚至多出了些含情脉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这样深情,总让人觉得不大真实,就像他的笑容,?多半是浮在面上的,他弯起的眉眼和薄唇,?压根看不出定点儿笑意,?就像是木偶戏中的傀儡,被人摆弄着做出一种姿态。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谢弥山被她看得心生疑惑,?抬手触上自己的面颊。
温流萤摇摇头,再没有多余的话,自顾自的便进了谢府的门,可刚走了两步,她又突然停下步子,转过头来故作无意的说道:“今日虽然没有办成事,但能见宜妃娘娘也算是幸事一桩,她帮不了我,还自责的抱怨她父亲的心眼愈发小了,竟然为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记恨我,仔细想想也是,他一个日日忙大事的知州,居然能腾出空闲来,为了当初没做成的小事,费尽心思去陷害我父亲。”
她这话是明显的试探,因为她不敢彻底信任谢枕石,想要得知谢弥山是否真的隐瞒了她其中真相。
再能装的毫无破绽的人,猛然听见别人问起实话来也会心慌。
谢弥山不出所料的脚步一顿,不过只有一瞬的失神,随即便立刻反应过来,轻飘飘的应道:“指不定还有别的缘由,不过一时难以查探清楚罢了。”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温流萤回应,随即便调转了话头:“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到时候家里会好好热闹一番,咱们也不必管他们,我带你去街上逛逛,想来到时候会有江南的螯蟹运过来,咱们买些来尝尝鲜,等到晚上吃了月团,我就带你去前楼看月亮去。”
温流萤只当没发现他的躲闪,面上挂着疏离的笑,只问:“京城的月亮圆吗?”
“自然圆啊,等你登上了前楼,就会发现月亮不仅圆,还好像就在你头顶,你一伸手就能摸到。”谢弥山快步上前,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头顶,接着道:“说不定,到时候月亮就在这个地方。”
温流萤强忍着不适,没有后撤两步躲开他的手,只是稍稍抬起头,像是在看他的手,平淡的语气全然没有她说的那般惊喜:“那敢情好啊,我还从没有离月亮那么近过呢。”
“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当一个让你处处顺意的夫君,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见识所有不曾见识过的东西。”谢弥山微微一笑,又用手触上鬓间的碎发,有意要将那碎发为她拢至耳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回温流萤下意识的偏头躲开了,她冲他赧然笑笑,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只道:“奔波了一日,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好。”谢弥山没再出言挽留,等她将要抬步离开的时候又道:“上回咱们去的那个布匹铺子,又送了新的嫁衣花样来,过会儿我着人送到你院子里去,你瞧瞧可还喜欢。”
“不是已经有……”温流萤婉拒,但话还未说完,突然想起在她手中的那件已经被划破了,又改口道:“好,我仔细瞧瞧就是。”
“流萤。”谢弥山又唤她。
“怎么了?”温流萤回过头去问他。
“近日多雨,屋外必然吵闹不堪,若有什么惊扰了你,让你不能安心歇息,你直接告诉我便是,我会一一为你解决。”谢弥山话里有话,就是不肯直接说明。
温流萤站在那儿看着他,又想起他适才重新让她选嫁衣的事情,她思索了许久,大概明白那晚谢枕石去她屋里的事情,他应当是知晓了。
可既然他不曾说明,便是无意将此事摊开,温流萤只得点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
转眼便到中秋,原本就已经在准备婚事的谢家,愈发热闹起来,檐下的细纱灯笼皆换成了红色,连门前的石狮脖上也系上了红绸子。
院中的空地上,特意放置了供台,月亮马儿的神像和供品都一一被摆放在桌上,正对着月亮升起的方向,只等着到了晚上,家里的女眷会在月下对着叩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谢弥山突然有事要解决,温流萤不曾像那日约定的那样,跟他一起去街上买螯蟹,但他命下人特意买了带回来,说是一定要让她吃上江南的螯蟹。
温流萤从前还会贪嘴,偶尔心血来潮,会特别想吃某样东西,还必须得得到满足,但现在事情多了,反倒不在乎这些口腹之欲,螯蟹吃不吃的无所谓,明明要跟家人团聚的中秋节,她却与她爹相隔千里,所以中秋节过不过的更是无所谓。
但是谢家的人却格外在乎这日子,早早的便开始准备,等到天还未黑透时,就已经上座开始吃饭饮酒,甚至还没忙完的谢弥山也早早回来了。
左右都是一家人,又是喜庆的日子,倒没有太多讲究,大家都聚在同一张圆桌上,不过坐在正中的是谢老夫人,她的左边是谢弥山,右边便是谢枕石。
温流萤紧挨着谢弥山而坐,只要稍稍偏头,便有可能与谢枕石对上目光,所以在这顿饭中,除了夹菜应话,她基本不曾抬头,更不曾朝着谢枕石那边看过一眼。
谢老夫人久不见儿子,在这样的时候,话就格外多,而且对着谢枕石的时候,她不再端着那种矜持贵重的姿态,毫不顾忌的一边往他的碗中夹菜,一边抱怨:“你瞧瞧你去边塞些日子,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这脸上、手腕上,到处都是伤,若是再多呆些时候,只怕母亲都看不到你了。”
“过节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谢枕石将她夹的菜尽数塞进嘴中,显然不大想说这些。
“我若此时不说,只怕以后再没机会说了,你倒是听话,事事为旁人着想,想着去边塞替旁人立功,你怎么不为你的母亲想想,我日日是如今为你担心。”谢老夫人说着,已经要抬起帕子拭起泪来,“我上辈子大抵是欠了你们谢家的,这辈子你们都要找我讨债来,从前我要为你父亲担忧,现在你父亲不在了,又要为你担忧。”
这话说得不大中听,在这样的日子里更是不合时宜,但她爱子心切,早已顾不得这些,她抬眼瞥了瞥一切如常的谢弥山和温流萤,暗道有些人倒是能忍得下性子、顾得上礼节,只当没听见她这些夹枪带棒的话,但这些人都不是会关心她儿子的人。
“母亲,不必再说了,我以后总要有些成就的,不为这个操劳,也要为旁的操劳,况且我幼时就陪父亲去过战场,我喜欢这个,又有什么不妥?”谢枕石抬高了声音,手指愈发用力的捏住筷子,将筷子尖抵在食盘上,也不夹菜,显然是在压制着怒火。
“今日是团圆的日子,老夫人也莫要再说这些,让枕石去边塞不过是一时之计,历练历练他罢了,难道当真还能让他冲前头卖命去?”谢弥山终于开口,试图缓和着气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后又将筷子伸到一道清蒸白鱼身上,顺着鱼的眼窝转一圈,将鱼眼睛夹了出来,放到谢老夫人碗中,笑道:“我记得老夫人爱吃鱼眼睛来着,今日特意让人买了新鲜的来蒸,您尝尝。”
送上鱼眼睛的举动非同寻常,也算是给足了谢老夫人面子,但谢老夫人这会儿又开始装腔拿调,并未碰那鱼眼睛,而是转头就夹了鱼肚上的一块肉。
有些发白的鱼眼睛还躺在她的碗里,好像还在观望着桌上的人,活脱脱的死不瞑目。
谢弥山也不在乎她的回应,为温流萤夹了些清淡口味的菜,劝道:“怕京城那些重口的你吃不得,让人做了几道爽口的,你多吃些。”
温流萤点点头,只管默不作声的夹菜吃。
她当这桌上正在上演一出戏,戏里有“母子情深”,还有“兄弟友爱”,而负责唱这出戏的正是谢家人,他们最擅长描脸易色,平日里装腔作势,一撕破脸皮便谁的颜面都不顾及。
他们争吵不得,好像就没有别的话可说,饭桌上渐渐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都不再举筷了,谢弥山方问道:“吃好了吗?说好了要带你去前楼看月亮,咱们收拾收拾就去吧。”
“好,那就去吧。”温流萤随之起了身,朝着座上的谢老夫人行礼告辞,等目光挪向谢枕石时,能明显的感受到他正僵直着后背,仿佛整个人都不大自在。
温流萤只瞟了他一眼,便迈步出了屋子,侍候她的小侍女寒英不知何时等在门外,瞧见她出来,立马快步迎上去,“夫人,您吃完了?我想着您一会儿要出去,天黑路上不好走,特意寻了个灯,等会儿您可以提着。”
说着,她兴冲冲的从身后拿出个灯来,带着邀功的喜悦,“给您,我在您的箱子里找出来的,瞧着又轻巧又好看,您拿着也方便。”
只一眼,温流萤便认出了那灯,正是当年在江南时,谢枕石送给她的那一盏,她来江南的时候特意细致的放在了箱子里,这些日子从没有拿出来,差点都忘了这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琉璃灯还被寒英捧在手心里,还是和从前一样玲珑剔透,因为灯笼散下的光芒,灯顶的鎏金浮雕格外夺目,几乎淬出光芒来,折射在灯身上,而灯上流苏相撞的声音,依然清脆悦耳。
“夫人,你略等等,我这拿去给您点上。”寒英说着便要去点灯。
温流萤却伸手拦住她,“不必了,这琉璃灯是我早就不想要的,只是忘了扔了而已,不过你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吧。”
“送给我?”寒英讶然不止,似乎还没想明白这样的好事,怎么突然落到她身上。
“对,若是你也不想要,那便扔了吧,也算为我解决一桩麻烦事儿。”温流萤的语气轻飘飘的,说完便往外走。
身后的屋子里,有杯盏猛地落地,不知是被人无意间不小心碰到,还是有人猝然松了手。
随后便是谢老夫人“哎呀”的一声惊呼,圈椅挪动,与地面摩擦发出声响,最后又归于平静。
温流萤没有回头,她抬头望向远处的天,想起那日谢枕石同她说得,要带她一同回江南,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去救她父亲。
回吗?她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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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京城十五
前楼在一条四面通达的街道上,?往北去是几座紧挨着的庙宇,无论多晚的时候,都能传出打钟的声音,?不过是今日前楼这儿过于热闹,?掩过了一切声响;往南去是就是官员和百姓的居所,?官员的府邸都大,?其中窄巷夹杂着几户百姓;而东西则是各种铺子,?茶铺、药铺、酒铺等应有尽有,前楼能这样热闹,?全都仰仗这两条街。
温流萤随谢弥山从西街走过来,直接上了前楼,?早有侍从择好了位置,?在上头等着他们,等他们一上去,那侍从办弯着腰将两人请了过去。
此处并非人人都有机会上来,所以人并不算多,?温流萤在椅上坐稳,?低头往底下观望,底下站在满满当当的,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瞧见一个个脑袋。
富人有富人赏月的法子,?穷人也有穷人的,他们在前楼底下堆起几张高脚桌子,?人站上去大抵能看得远些,
“让人弄了点心和茶水来,你尝尝。”谢弥山将食盘往她跟前推了推。
温流萤点点头,也不动,?目光始终停留在底下的一对父女身上。
她瞧见那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正坐在她爹的脖子上,她爹抬手同她指着什么,她抓着她爹的耳朵,裂开嘴笑,左边有颗牙似乎是掉了,笑起来露出块粉色的牙龈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看得时间久了,那小姑娘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将头仰的更高冲着她笑,笑完又有些赧然的低下头,眼睛弯起来的模样,格外讨人喜欢。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想起从前她爹带她去看焰火,那些焰火绽放过之后,余下的火星子便从极高的地上落下来,她那时总害怕那无数火星子会砸到她头上,每每看完焰火等它往下落的时候,就连忙躲到她爹怀着,缩着脑袋,让她爹为她挡着,估摸着快落完时,她再抬起头接着看,一来一回的重复。
她爹纵容她,任着她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往他怀里躲,还要迁就着她同她做戏,在她躲起来的时候,冲着她喊:“快快快,火星子要落你身上了。”
“今年的月亮可不够圆啊。”不知是谁感叹了这么一句,打断了温流萤的思绪。
她应声抬头去瞧,果然只看见了个半圆的月亮,右边少了一块,不知是被哪朵不长眼的云遮住了。
想起她爹,她愈发觉得自己与此处格格不入,再也没心思看下去这月亮,只道:“适才从那条街上来,我瞧见了些新鲜物什,想去瞧瞧。”
谢弥山作势起身,“那我随你一起去吧,想要什么,尽管挑就是。”
“不必了,不过挑些姑娘家的胭脂水粉的,你去反倒不方便,由落屏陪着便是。”温流萤整了整衣衫,搭上落屏的手,便往外走。
谢弥山没再拦她,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才放人下去。
自温止言出事以来,他自认拿捏住了温流萤的弱点,知道她断断不会像刚来京城的时候那样,动不动便要跑回江南去,左右也无处可跑,所以对她的一举一动反倒放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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