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1 / 2)
('“这样的你,宋国也容不下的……”
霍小小似乎看出他眼中的恨意和嘲讽,依然温柔地给他“灌”完最后一口粥,这才放下粥碗,用布巾轻轻地擦拭着他方才因为下颌被捏开而流出来的粥水和涎水,毫无嫌弃之色。
“你永远也不会懂的啊……”霍小小温柔地说道:“如果没有娘和九哥,我就还是那个浣衣院的奴隶,何时死,死在哪里,都无人知晓。是他们把我当成一个人,我才能像一个人一样活下来。做人呢,最重要的,是懂得感恩。”
“你看,我就很懂得知恩图报,会好好报答那些对我好的人。夫君啊,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这条命都是我的,自然也得好生报答我,对不对?”
徒单习烈是宁可自己当初就干脆了当地死了,也胜过这般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可完颜允中一点儿也不想死,更不想再回济南府去送死。
完颜雍下令各州府出兵进攻济南,就是要赶在京东军大部都在支援徐州,后来又赶去支援开封,方靖远身边如此空虚的机会,只怕仅此一次。就算开封夺不回来,他也一定要拿下济南,一出胸中的这口恶气。
于是他干脆将大名府仅剩的一万兵马都交给了完颜虎,让他领兵会合其他州府一起进攻济南,而自己这留在了大名府“养伤”。
因此当他听到隆隆的炮声响起,亲卫仓惶失色地冲进他的卧房,甚至都顾不上看榻上那两个尖声惊叫的侍女,就跪地禀报了一个噩耗:“王爷……宋军来了!宋军正在炮轰城门,眼看就要保不住城门……”
“你说什么?!”完颜允中一把推开身边的侍女,衣服都没穿就跳下床榻,扑到了亲卫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你再说一遍!宋军明明……明明被包围在济南,怎么可能突然来攻打本王?!”
亲卫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喘不上气来,差点翻了白眼,完颜允中略略松手,他才强撑着说道:“宋人正在攻城,王爷,快——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本想说请王爷快快去城头指挥,带领大家守住城门,可话还没说出口,完颜允中已将他丢在了地上,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衣衫,胡乱批上就朝外跑去。
“速速备马!快走!立刻随本王回燕京——”
“王爷——”被丢下的侍女在身后如何呼唤都无人理会,只有那个亲卫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绝望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原来王爷不是去守城,是要跑路啊……还跑得真快……
只是,王爷知不知道,来攻城的人,是岳家军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完颜允中:哦,我不知道!天亡我也!
岳璃:呵呵,完颜跑跑,居然趁我不在敢去打我夫君,看你这次哪里跑!
第一百六十五章时无英雄
攻破大名府完全在意料之中,只是速度有些在意料之外。
岳璃进城的时候,听闻完颜允中已从北门逃走,据说为了跑得快点,连他素来引以为傲的那身金甲战袍都没穿,那可是上次在济南府一役中救了他性命的宝甲,如今为了逃命都没顾上带,丢在城守府中被宋军当做战利品缴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套金甲的造价不菲,一共只有十二套,还是当初金兵攻下汴京时勒索的“赎金”之一,后来大部分封存于金国皇帝的内库之中,只有几套赏赐给了有功之臣,完颜允中当初在完颜雍跟前算是相当受宠的皇子,也是主动请战带兵南征,才得了这么一套金甲赏赐,算是完颜雍难得大方了一回,可没想到这个嘴上能吹的儿子,竟是个如此败家的货,几乎将南下的本钱全赔了进去不说,还丢了淮东山东之地,除了跑得快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岳璃扫了一眼这套金甲,抬手敲了两下,摇摇头:“还不如铁甲结实。收起了,跟其他战利品一起送回去。”
完颜允中贪财好色,每到一地,几乎地皮都能刮下去三尺厚,只是这两次分别占据徐州和大名府后,都是不到半年就弃城而逃,一次比一次跑得快,以至于搜刮来的东西最后都落入了宋军手中,堪称招财进宝的送财童子。
岳璃让人收拾了完颜允中的“遗留财产”后,就开始整顿城防,扒了那些城防军的军服,给自己带来的将士换上,然后派人去给进攻济南府的完颜虎送信求援,让他速速回来救援,还在信末一口气盖了七八个完颜允中的金印,以表事态紧急之说。
这是因为先前在徐州缴获的战利品里,就有一些完颜允中的书信,辛弃疾擅长临摹书法,还能观字识人,当时就曾跟她和霍千钧讲过,完颜允中此人性情暴躁自负,若是能一帆风顺的胜利,则会愈战愈勇,可若是形势不利或失败,就会变得格外疑神疑鬼且胆小惊惶,正是在极端自卑性格下养成的自负之心,从他的书信签名便可略知一二。
岳璃是仿不来他的字体和手书,但捡到了完颜允中的印信不用白不用,以他暴戾的性子,逃之夭夭也没通知完颜虎,那自己派人送去的信,完颜虎无论信不信都得回来一趟,否则若是真的完颜允中下令而他不从,后果根本拿是他所无法担当得起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完颜虎还没到济南城下,就收到了大名府的快马来报,紧急求援,当即气得差点吐血,还是不得不回兵救援。
就算完颜允中是个废物,丢了王爵,那也是大金皇子,只要完颜雍一日不说废了他的身份贬为庶民,就容不得任何人弃之不顾。
完颜虎还多了一个心眼,先让探马去探查了情况,得知岳璃率领岳家军真驻守在南城门外,正在建造攻城车和云梯,便决定趁其不备带人从东门进城,留着一万兵马在城外准备包抄宋军后路,来个里外夹击,一举击溃这支宋军。
若是能打败岳家军,想必他的名号和官职都能往上升一升。
这心思一起,完颜虎就十分热切地带兵进城,以完颜允中的胆子,那是决计不敢亲自守城的,他眼下若是进城,说不定就能接掌了整个大名府的军权,在这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甚至有可能架空完颜允中,击败宋军……这一切想象得都十分美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甚至一路快马,毫无阻碍地就进了城门。
他只是在城门下一亮相,让人招呼了一声,城上的守军就认出他来,忙不迭地开门相迎,完颜虎志满意得地拍马进城,连昔日进城门时下马的礼节都以战时不拘礼的借口给省下了。
很快他就为自己的不懂礼貌而后悔了。
若是他不是纵马疾驰,那就不会将身后随行的亲兵抛下,那么当城门突然关闭的时候,就不会只有他和身边紧跟着的数十个亲兵进了城,而其他人都猝不及防地被关在了门外。
面对一拥而上手持火枪利箭的上百士兵,以及最前面身着皮甲轻袍的女将,完颜虎的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岳……岳璃?你!你……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明明他已经让人打探过,岳璃在南门外扎营叫阵,要完颜允中出城一战,那些京东狸娘的装扮都格外醒目,他的探子一眼就看到了当中那个身背金锤飒爽英姿的女将。怎么可能一转眼人就从南城门外跑到了北城门里?
哪怕心知中计,完颜虎仍是想要垂死挣扎一下,嘴上问着,眼珠却骨碌碌一转想要找一条出路。
岳璃哼了一声,说道:“我为何不能在此?你若下马束手就擒,我还能暂且饶你一命……”留命也必然是暂且,似这等民愤极大的贼寇,平日里助纣为虐,不知帮着完颜允中祸害了多少人,暂时收押回头交给裴文卓公审处决才是他的最终出路。
完颜虎显然也知道自己就算投降也没什么好结果,当初完颜廷的部下听说大多都被送去挖煤做苦役,就算不死,那种日子他也是决计没法熬下去的,倒不如就此搏上一搏。
“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挥刀一指,让亲兵一拥而上朝着岳璃冲去,自己却忽地一拍马,俯身藏在马身一侧,避过如飞蝗般疾射而来的箭雨,朝着旁边的一条巷子冲去,哪怕感觉到战马已中了好几箭都不肯停下,反而一刀拍在马屁股上,刺激得那战马凄厉地长嘶一声,发狂一般朝着街巷内冲去。
然而岳璃压根没去在意被他驱赶上前的那些金兵,只是一挥手让早已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和火枪手收割这些垂死挣扎之人,自己反手拿下背上的牛角弓,张弓搭箭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只见三支箭如闪电破空,疾射而去。
完颜虎眼看前方根本无人阻挡,还暗自庆幸自己见机得快,又熟悉城中防卫和道路,只要逃出这一片,回头到守备府找个密室藏身,躲上几日再逃出去也不迟。那些汉人不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其他一概都不要紧。
然而身后无追兵,却有利箭一支。
待他听得破空之声大惊失色,干脆地松开缰绳从马背滚落下来,只见一支箭擦着头皮飞过,还不等他松口气,就顿时浑身一僵,扑倒在地上。
两支在箭镞上刻着岳字的利箭,一上一下,从他的后心和颈间穿透,根本不曾给他留下一丝生机。
“开城门,追击——”岳璃一箭出手,看也不再看,转身便牵过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城门两侧的伏兵都已跟着涌出,辅兵拖走了地上的金兵尸体和兵刃,清出一条路来,城门一开,她便带人冲了出去。
门外那些被挡住的金兵先是懵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后,顿时大乱。
原本完颜虎的亲兵都有坐骑,紧跟在他身边,而这些被甩在后面的,虽说也是亲卫,却又隔了一层,都是些普通士卒,连个百夫长都无,后军虽有百夫长领队,却压根没跟上来,门口的金兵一哄而散,后面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根本连拦都拦不住。
这些金兵原本上月去攻打济南就已经是捡了条命回来,连着几次大败,早没了昔日不可一世的威风,变成了惊弓之鸟,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可谓是什么将带什么兵,完颜跑跑这些幸存的手下腿脚也格外麻利,跑得不快的早就死在徐州回来的路上或是济南城外了。
这般“快胜慢汰”下来的金兵,自然不是那种能够悍不畏死勇往直前向死而生的,一见前军四散而逃,后军哪怕不知战况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就跑,哪怕个别上司挥刀威胁也压不住这般溃败之事,最后也眼看着就剩自己落在后面,而城门缓缓打开时,一马当先冲出的竟是那个连他们将军都望风而逃的岳家女将,更是恨不得自己能多长两条腿跑得更快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逃惯了的士兵,压根就想不起反抗来,如今的这些金兵,也跟三十多年前那些曾被十几骑金兵就打得大败溃逃的上千宋军一样,毫无战意,就只能败得更惨,死得更快。
听闻大名府的人还没赶到济南府,就先丢了自己的老家,然后全军覆没,其他几个州府的守将闻讯大吃一惊之余,也没了先前接到完颜雍命令时满怀壮志想要抢先拿下方靖远人头回去领功的劲头。
要想领功,先得有命在,君不见完颜虎的人头还挂在大名府城头之上,而完颜允中一路北逃,这回是彻底连停都不敢再停,一口气就跑回燕京城去,立刻病倒,卧床不起,连请罪奏折都是血泪斑斑的让人无语。
冀州和棣州沧州的金兵才走到半路,就收到了大名府兵败的消息,俱有些无语。等再进一步知晓了完颜允中先后两次溃败的原因,都不由驻足不前,先是互相联系了一下,约定会合时间之后,才缓缓向济南府前进。
这一耽搁,又是好几天过去,完颜雍连下了几封诏书,严令他们务必进取济南,沿途县镇供应攻城器械,务求一举拿下,此役绝不容失,违令者斩。
自己的儿子杀不了,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干净净的完颜雍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一定要扒掉方靖远这枚眼中钉,否则留着他多活一日,都是明晃晃地提醒自己上当受骗和败于他手下的事实。
冀州唐括翰、棣州蒲察鸣辉和沧州乌古论第身为各州防御使,分率三万余兵马,加上从沿途征集的民夫辅兵,合计十五万余人,浩浩荡荡行至济南府时,距离最初完颜允中首战失利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而这一个月里,济南府的世家和士绅商户都已经看清楚了现实,他们族中的子弟进了齐鲁书院,跟着方靖远上了战场,亲手炮轰完颜允中,一个个都被教得恨不能立刻投笔从戎、亲身上阵,而被他们带着一起绑上了这架战车之后,就再也甭想下来。
曾经习惯了做墙头草的世家大族,这次含泪捐钱捐物,跟着出人出力,一起守城,还不敢说半个不好,否则一不留心,就被自家那些年轻气盛的小子反过来教育一番,“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昔日做金人的膝下犬,动辄得咎,任打任骂,如今能做个人了,便是堂堂正正站着死,也好过再卑躬屈膝跪着生。”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保家卫国,舍生取义!”
这一套一套的词,都是从齐鲁书院传出来,再有那些学生和散布在城中的狸娘和探子们,引导民间舆论,最后全城百姓都知道了金兵即将来犯,却并不似以往那般张皇失措,纷纷出城逃难,而是各家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纷纷向府城请愿,要随京东军一同守城,誓死不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般众志成城的局面,让方靖远终于安下几分心来。
先前在派出岳璃和霍千钧时,他就已经跟他们推演过无数次金兵攻城的可能性,并将目前齐鲁军械厂所改造的守城器械进展都一一亮给了他们,若不是确定能守住,他们二人是绝不会离开济南府的。
否则,若是因为救援徐州而失了济南府,同样是得不偿失的重大打击,更何况若是没了方靖远坐镇,换任何一个人来,他们都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毫无后顾之忧地在前方作战。
大宋的文武不合,由来已久,不论是朝中还是地方文官,哪怕同等品级,地位和待遇都高于武将,粮饷和物资都控制在他们手中,等于掌握着前方将士的命脉。配合的好,方能齐心协力作战,可大多数时候,文武之间的对立和鄙视链,让双方很难融洽相处。
而方靖远,几乎是所有武将们都想要的那种上司,既能给与充足的粮饷和物资装备,还能不断提供杀伤力巨大的军械,更重要的是他从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对军事的了解而对前线作战的将帅指手画脚,而是让他们能够尽情发挥所长之余,还不必担心会被人抢夺战功,吞没奖赏,就连那些作战导致伤残的退伍士兵,他都会妥善安置,让战死者家属得到抚恤,伤病者皆有所养,真正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地前去战斗。
若是没有他,无论是辛弃疾还是魏胜,都将面临比现在困难百倍的局面,而不似现在这般可以独掌一地兵权,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本领,无需顾虑身后朝廷中的议论和评价,那些对他们“归正人”和“义军乱军”出身多有猜忌的大臣,曾经不知多少次上书建议将两人撤换,以免和金兵作战时私通敌国甚至投降卖国,都被方靖远上奏折骂了个狗血淋头。
总有人因为眼红或各种心思,见不得那些武将出彩,或想将他们纳于门下,或想将这些不肯依附于自己的人干脆铲除,考虑的从来都是自己一方的利益,而非前线战事和国家大局。
就像当初汴京保卫战第一轮过后,就有人担心勤王军会夺权,金兵一退,就将他们远远地赶离汴京,结果金兵再来之时,就先堵住了各地勤王军进京的路线,以至于汴京孤立无援,最终沦陷。
正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真实写照。
几次丢城失败都是因为从内部被攻破,无论敌我,方靖远对此引以为戒,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让思想辅导员朱熹老师先给所有的学子们深刻贯彻了爱国主义精神教育,再亲自带他们感受一下数理化科技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让学子们能够感同身受地体验到保卫家国的使命感和荣光,将他们和自己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在这个动辄连坐满门的时代,那些墙头草世家们也就无法再置身事外了。
如今看来,效果非常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文卓主动放弃了今年春闱来之不易的会试机会,留在了济南府协助方靖远处理府中政务,替他减轻了不少文案工作。一开始裴文卓还是抱着与使君和济南府共存亡的念头,到如今听到外面通传又有多少金兵抵达开始安营扎寨之时,都已经淡定得像是听到今天的庭院里又飞来了几只乌鸦一般,毫无波澜。
反正,他们如何呱噪喧闹,最后的结果,也跟那些乌鸦没什么区别。
今时今日的济南府,可不是个毫无防护措施的中原泉湖园林之城,而是个攻防兼备的铜墙铁壁之城。
从方靖远进驻济南府开始,先前那些被俘虏的金兵苦役就被送去挖矿,有了枣庄的煤矿之后,炼铁炼铜的效率大大提高,出铁的数量和质量也都远胜于从前,在去年冬天来临之前,就已经安排人在城墙外先是用粗大的毛竹搭成骨架,然后以木板为模,灌注水泥,足足将原本的城墙加厚了一尺有余。
这些看起来灰扑扑的新城墙,却比原来的更加结实,防火防震,一般的投石机砸上去连个印子都没。
而新出炉的铁器,则铸成了数十门新式火炮和无数炮弹,分布在城墙各处,射程之远,第一次出场,就将完颜允中给打了回去。
裴文卓想到此处,不禁佩服地望着自己的上司,谁能想到,这般看似文弱无害的方使君,竟有如此霹雳手段,堪敌万人,可见方使君说得一点儿不错,书中知识,学得透了,便是万人敌的本事,决计小看不得。
方靖远觉察到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是不是担心魏家娘子不能赶回来?”不等他回答,便接着说道:“在我这里,你也不必拘礼,今日有快报来,说魏娘子带援兵救下开封后,已回转徐州照顾魏将军,待魏将军身体好转后,自会回来。”
如今山东境内在他的镇守拉仇恨下,其他地方并无金兵进犯,辛弃疾便留在了开封应战中原金兵,岳璃和霍千钧则赶回来保卫济南,结果收到他的传信后,先拿下了大名府,和济南形成犄角之势,彻底卡住了河北诸州进军山东的要道。
这就逼得无论河北诸军还是完颜雍,都不能再坐视他再成长下去,这已经真正危机到了金人在中原的统治。
原来的山东河南淮东之地,因为前些年的战乱和水患旱灾连绵不断,导致原本的富庶之地都已荒废,义军更是此起彼伏,成为金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完颜雍继位之初还顾不上收拾这些地方,却不想被方靖远趁虚而入,收服义军,扶持农商,竟然让这片又穷又乱的地方又恢复了生机,蓬勃发展之势,甚至不亚于中原繁华之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地方再乱,也威胁不到金人的统治,反倒是在方靖远手中安生下来,就会变成一把插进中原腹地的利刃,随着他们的不断发展壮大,将会对金国的威胁也随之越来越大。
完颜雍原本没将他们看在眼里,才会先派兵去镇压辽国遗部的叛乱,等转过头来时,不想方靖远已经拿下了济南府,距离燕京也不过千里之地,已成心腹大患,必预先除之而后快。
裴文卓一直跟在方靖远身边,对他的行事手段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自是最了解不过,如今听他提及自己和魏楚楚之事,没想到他百忙之中还记着自己的私事,不禁有些面红耳赤,“多谢使君记挂,下官并未着急……魏娘子是为国尽忠,为父尽孝,我自当全力支持。更何况眼下大家都以国事为重,魏娘子还有三年孝期,理应在父亲身边尽孝。”
方靖远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待此间事了,你也该去拜见一下魏将军,表明心意,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毕竟,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裴文卓还是魏楚楚的年龄都不算小,魏楚楚要为母亲和兄弟守孝三年,裴文卓等与不等都在情理之中,他既然肯等,最好还是去女方家说一声,以免魏家的人再生事端。
说着,他又想起一事,对裴文卓说道:“回头起草一封告示,感谢城中百姓在此次守城战中的贡献,待战事结束,本官将在大明湖畔建造一座功德楼,纪念此次北伐和济南保卫战中牺牲的将士,并立碑铭记所有参与此役的将士和百姓,并将名单及功绩上报朝廷,以请嘉奖。”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名往。
虽说绑了那些世家豪绅为守城出钱出力,但方靖远也不是那种白吃白拿的,打完一棒子之后,总得给人个甜枣。尤其是这些世家,有钱有人,不就求个名垂青史?能在济南保卫战的纪念碑上留个名字,也算是光耀门楣,对他们而言,多少是种安慰。
而对那些商户人家来说,更是实打实的好处。有了这个功绩,那商户子弟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参加科举,无需担心在身世考核上被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文卓起草告示之后,方靖远又请朱熹看了一遍,朱熹对此亦是大加赞同,他自从在云台书院观星台上连着几日夜观星象后,便豁然开朗,只觉天地之大,万物之博,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格尽其物,在广收弟子之余,教授的方向也大为改变,不再拘泥于四书五经,而是天文地理,物理化学,一边学一边教,真正是教学相长,乐在其中,与原来那个恪守礼教,醉心理学的夫子判若两人。
此番守城之时,他更是亲自看守一处城门,带着学生一起研究千里镜和重力投石车的原理,边用边调整改进,将他原本所说的格物致知之理说得更加深入浅出,令学生们信服之余,自身的成就感也满满当当。
“若是使君不嫌弃下官的书法鄙陋,下官愿亲笔起草碑文及名录,全城百姓,众志成城,以弱胜强之事,古今罕有,能成为其中一员,某深感荣幸。”
朱熹自告奋勇起草碑文记载,方靖远自是乐意之至,虽然为自己蝴蝶了朱熹的一部分成就有些心虚,却也为能够改变这一切而感到骄傲。
不光是朱熹深感荣幸,看到自己亲手铸造的武器,修建的城池,挡住了浩浩荡荡的金国大军,并让他们在城下经受炮火的洗礼,每一个在城中的人,都为此而骄傲。
在这一刻,我们都是大宋子民,为大宋而战,而家园而战,为自己做人的尊严,而战。
第一百六十六章水火不容
“其实这些守城的战术,并非自我而始,只是大多数人只去研究能够科举升官的学问,却很少兼顾其他。”
方靖远先前推荐给朱熹的物理入门,正是《墨子》一书。
“原守城之备中,就曾说过,城上应备有渠襜、藉车、颉皋、连梃、飞冲、批屈等注1器械,可流传至今的,已寥寥无几。荀子亦曾说过,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拘泥于礼,而不思进去,才是阻碍我们发展和强大的最大问题啊!”
朱熹此时尚未经历朝堂争斗,仕途失意,对万事万物还抱着格物致知,追求真理的阶段,从海州到济南,他亲眼见证了方靖远所说的“科技”的力量,更是向往那远在星空中的奥秘,这种从年少时就深埋的梦想,一旦萌发出来,看到了希望之光,等于加足了一万马力的动能,根本无需旁人推动,自己就毫不犹豫地披荆斩棘地向上冲冲冲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如此兴致盎然地研究新方向新学科,方靖远自然不会打断他的思路,就算因此蝴蝶掉了一些未来的可能,也只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唐括翰等人领兵慢悠悠地到了济南府,看到这座高大雄伟的城池,什么湖光山色飞泉明柳统统都被那灰扑扑的丑陋的城墙遮挡得一干二净,光是高达近五十尺的城墙和那平滑得不见一丝缝隙的墙面,就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这哪里像是一座城,简直就是一座山,高不可攀坚不可摧的那种。
派去打探消息的哨探回来报告,说那城墙上五步一壘,十步一斗,另有九尺一弩、一戟、一椎、一斧……更不用说那些火炮黑洞洞的炮口,转射机和床弩森冷的寒光,单是这些明面上的布置,便可见守备之森严,让人望而生畏。
至于城墙下面的其他人手和器械布置,他们看不到,也能猜到几分。
先前派去卧底和拉拢那些世家豪绅的探子,一个都没能活着出来,想也知道,不是被抓,就是被卖了。
那些墙头草般的世家豪绅,居然这次坚定地站在了方靖远那般,倒是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就连三十多年前金兵南下之际,这些世家都未曾参与宋金两国之战,而是观望和逃避居多,对于这些人来说,家族利益大于一切,根本不在乎是谁坐上皇位。
这次,他们居然毫无反馈,无论是彻底站在方靖远那边,还是有其他原因,没了这些人的支持,金军的情报和探子工作就更难展开了。
而直接攻城……这种拿人命填坑的事,三州都统谁都不愿上。
三州分属三族部落,都是完颜家的姻亲,皇亲国戚都能沾上边,谁也不比谁强,在乱世中就是看手中的兵力强弱来决定地位高低,一旦失去了兵马,就算还保留着官位职衔,也成了空头将军,没人会给你补充兵力,只会趁你病要你命,吞并掠夺才是金人弱肉强食的生存原则。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肯率先打头阵去试探济南府城的防御力量,远远地在五里之外就已经安营扎寨,不肯前进。毕竟完颜允中的前车之鉴余威犹在,那些远超过他们车程的炮火和利箭,是他们谁也不想去领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军的远程攻击火力之强,是他们先前万万没想到的。
唐括翰、蒲察鸣辉和乌古论带着副将们商议了足足一日,也没商量出个好办法来,最后急脾气的乌古论就恼了,不耐烦地说道:“照你们这样说法,没法打,干脆都收拾东西各回各家,还在这里磨磨唧唧个屁啊!”
唐括翰和蒲察鸣辉对视一眼,这道理谁不知道呢?可有皇帝的圣旨逼着,他们不来不行。更何况照着方靖远这般发展的速度,就算他们现在不来,不出三年,这些宋军也会打到他们的家门口去。
这仗是一定要打的,可怎么打,谁先打,才是今天讨论的重点所在。
“乌古先不要着急,宋人的兵法中也曾说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如今既然知道宋军的火炮厉害,我们又岂能贸然上阵,让自家的儿郎白白送命?”
“难不成就这样看着?”乌古论的部落最穷,又在沧州这等民风彪悍之地,治下的百姓起义落草为寇的比交税的不知多多少,此番出兵作战带的粮草本就不多,完颜雍也未曾给他们额外拨付,都是让他们自行解决,可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上哪里去找粮草?同僚不肯支援,沿途百姓早就闻风而逃坚壁清野,外面连给马吃的干草都没了,更不用说人吃的粮食。
那两家能跟方靖远耗得起,他可耗不起。若是开春还不能回去,只怕他的老窝都要被那些饿急了眼的守军给反水端了去。
“要打就现在打,要是不打,我就撤兵回去,可没那闲功夫在这里耗着。”
唐括翰干笑道:“其实,现在也并非绝对不能打,只是不能合兵一处,让宋军的炮火集中打击。”
乌古论瞪着眼,“有话直说,要老子怎么打!你们这些心眼多的,跟着那些汉人学得一肚子曲里拐弯的,话都不好好说了。老子没空在这里磨叽,你们想怎么打就直说,就有一点,要上一起上,甭想拿老子的人去送死给你们垫脚。”
他粗莽归粗莽,却也不傻,知道这两人在算计什么,只是有所取舍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蒲察鸣辉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以前对付宋人的火炮,一般有两个法子,一是消耗,以那些汉人为盾,送上去攻城,全凭人多消耗他们的火炮,那东西厉害归厉害,打不了几回就得废,只要撑过了前面几轮,他们后面就没劲了,到那时,不就由着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说得容易,那些两脚羊肉盾呢?”乌古论翻了个白眼,他们这次南下,本来也想抓些汉人做苦役和肉盾,却没想到先前因为完颜允中大干了一场,虽然惨败而归,却吓得周围的百姓逃之夭夭,不光人跑了,连粮草都跟着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藏起来,一点都没给他们留下。
否则他们也不至于面对这座城池束手无措了。
“反正老子的人,不能打头阵去送死,那都是老子精心训练出来的兵,死一个都心疼。阿翰,你的人不是都会弄什么攻城车投石车的,你带人先上啊!”
唐括翰无奈地说道:“我已经安排人去附近山头伐树造车,可那些都需要时间,没那么快。”
攻城要用的器械,大多数得就地取材,尤其是冲车云梯和投石车之类的,都是在附近的山林现砍现做,带来大多是关键部件的半成品,要不然光是这些辎重就能将他们给拖累死了。
蒲察鸣辉点头说道:“听说你的人能已经能造出攻城车,跟宋军的如意战车一样,可能抵挡火炮和弩箭攻击?”
他先前就已经听说,唐括翰抢到了几个原先跟着纥石烈志宁的工匠,又从燕京的工坊要了几个大匠,专门仿造宋人的战车,如今已经能够造出类似于宋军攻城车那般的运兵车。内里是如同哨塔般高达数十尺的塔楼,安装在带木制滚轮的底座上,外面用厚牛皮和木板罩着,有的还加一层铁板,如此便可让士兵藏身其中,推动战车前行,直到抵达城墙跟前时,再从下面爬上塔楼二层,用木板直接勾搭在城墙墙头,便可直冲上城头,与敌人展开贴身肉搏。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跟宋军近战,他们以一敌二甚至敌五敌十都不成问题。
那些宋人要不是有这些层出不穷的装备和火炮,早就被他们打过长江去彻底灭国俘虏为奴了。
唐括翰摇摇头,说道:“战车用来抵挡弩箭还成,可听说宋军如今的火炮威力更胜以往,射程还那么远,若是准头够足,只怕我的战车走不到近前就得被炸烂了。还是你们也派人挖地道从下面通往城墙,到时候在城墙下面埋了炸药,他们会炸山,我们一样也能炸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挖地道啊……”乌古论挠挠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也行。你们说好地方,我派人去挖。”
唐括翰说道:“可惜现在黄河上冻,河水不足,否则若是能掘开黄河,直接放水淹城,看他们还如何能靠那些火炮守城。”
“就是……”蒲察鸣辉深以为然,“大不了再等一个月,也差不多到了化冰期,若是他们再不肯投降献城,那我们也就不必客气,掘堤演城就是。”
乌古论不耐烦地说道:“你们等得我可等不得!我这就去安排挖地道的事,你们可得备足了炸药,我看济南府这城墙有些古怪,要是炸药不足,怕是炸都炸不开城墙呢!”
金兵的火器虽然比不上宋军那么多,但无论是当初缴获汴京将作监和火器局,还是后来自行研制的炮车,各州府也都配了一些,唐括翰因为完颜亮在长江口被炸回来之事,深以为戒,这些年都在着手研究宋人的火器,就搜罗了不少工匠,知道此番要攻城,这硬仗不好打,也准备了不少炸药,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火炮跟方靖远的一比,光是射程就差了一半,根本没法面对面作战,只好进行这种“地下”工作了。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辛辛苦苦的“地下”工作刚一开始,就已经被城里的宋军侦听到了。
负责观察“地动仪”的是齐鲁学院来军中轮值实习的学子。
早在修筑竹筋水泥城墙之前,方靖远就让学子们自己动手,组装了八个地动仪,分别安放在内城八角方位。这些地动仪原本是可以监测地动甚至地震情况,是根据汉代张衡所制造的“地动仪”仿造出来的简化产品,虽说监控地震情况未必精准,可对于方圆十余里范围内,大型的“地下”作业,却是根本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金兵那边一开始挖地道,方靖远很快就收到了消息,随手转交给了朱熹和裴文卓。
“金兵开始挖地道,怕是打算直通到城墙下炸城。”
朱熹闻言一惊,“金人何来那么多炸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叹道:“火药这东西,只要有方子又不难做,只是威力大小有所差别而已。当初金兵围攻汴京,也曾用过火炮,他们亦非只知马上作战的莽夫。先前我们击退完颜允中,怕是引起了这些金兵的戒备,所以不敢直接来攻城,而是打算来阴的。”
可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看了对手的智商,并不是所有金国将领都似完颜允中那般遇弱则强,遇强则弱,一败就跑的,眼下来的这三州将领,看来就并非轻举妄动的有勇无谋之人。
裴文卓若有所思地说道:“正因为我们的城墙坚固如金石,他们便打算以火克金,挖地道炸城墙,那火药既为火性,想必也应当怕水吧?”
“没错!五行生克,木克土,水,水克火,火克金,火药最怕自然是水。”朱熹击掌笑道:“裴三郎想得不错,济南别的不多,就是这水多。”
除却业已结冰的黄河之外,济南城中尚有一湖七十二泉,地下水系之丰富发达,堪比江南水乡。
虽然此时的济南尚未有“泉城”之名,可城市城外挖出的泉眼有名的就有数十个,更不必说那些隐于地下的暗河和泉眼,尚不知有多少。
金国三军自北方而来,都不曾了解济南府的地势,更不知这里的地下情况,只是看到如今的府城城高墙固,硬攻不成,便想出这么个“好”办法来,却不料天时地利人和之中,他们当真是一个都没能占住。
乌古论带人挖地道,唐括翰和蒲察鸣辉也没闲着,一边四处扫荡搜寻有无漏网的宋人,一边将周围的树木砍伐殆尽,用来制作云梯和攻城车投石车,可惜济南府城北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华山,高不过百余米,根本挖不出多少石头来,便是造出投石车来,也没有多少石弹可投。
蒲察鸣辉的人便在外扫荡之余,还要搜集木石物资,每日都不得闲暇不说,几日下来,忽然发现每天出去的人都会少几个,起初以为是走失了迷路,可等了两三日不见回来,就开始发觉不对。
岳璃和霍千钧让人将抓获的金兵用绳索绑了,五人一组,都脱下了他们的军服绑成了一串,准备押往矿场做工。如今府城这边开了不少矿窑,既要挖煤又要炼铁,还有淄博那边昼夜不同的砖厂和瓷窑,都需要大量的苦力做工。寻常的百姓都有专人指导学习技术,那些纯粹的体力活就得交给这些金兵俘虏去做,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
“今天好像没有落单的小队出来了。”霍千钧用千里镜观察着金兵大营,颇有些遗憾之感,“其实这样零零散散地抓人,几时有个头?倒不如我带人先炮轰一轮,等他们炸营之后,再去抓俘虏,肯定能抓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璃断然否决,说道:“既已胜券在握,又何必多耗费人力物力?我们的人手有限,若是现在就让他们炸营,就算一次能抓不少人,但也得有大半逃走。使君既然说了,要将他们全部留下,就不可轻举妄动。”
“好吧!知道你最听他的话!”
霍千钧无奈地说道:“将在外,军令可有所不从,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不趁他们立足未稳杀个痛快,难道还等他们攻城失败后撤退时再抓人?”
岳璃摇摇头,微微一笑,“你莫非忘了,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说着,她指了指那些俘虏们被扒下来的衣服,说道:“等再抓几个舌头带路,我们就先去抄了他们的老窝!”
霍千钧顿时眼睛一亮,终于明白方靖远为什么执意要将那些来犯的金兵都“留”下来做客了。
金兵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给他们的空间就越充裕,如今中原和西南西北的金兵都在围攻开封,和宋军的援兵恶战在一起,将那边都杀成了血磨盘。而他们赶回来支援山东,却收到了方靖远让他们在城外游击作战,无需进城的消息。
起初霍千钧还有些不明白,现在岳璃一说,他才明白过来。
守城从来不是彻底解决战斗的办法,以守为攻,抄其后路,才是他们眼下最彻底解决战局的办法。
一想到若是能趁此机会拿下棣州冀州和沧州三地,距离燕京就更近了一步,霍千钧就激动得热血上头,当即就带兵又出去“遛”一圈准备抓几个“舌头”回来,以便将来借他们只口诈开城门。
他们这几次抓到的俘虏,都是先恐吓威胁一番,愿意投诚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送去做苦役,其余的士兵则跟着金国降兵学习基本的金人语言,别的也不用多了,只需要学会“得令”、“遵命”,“好”等几个常用语能糊弄过城门守卫便可。
只是唐括翰和蒲察鸣辉发觉失踪的人数已有数百人之多,便提高了警惕,将营寨看守得更加严密,不再派人外出,而是跟着乌古论的人一起,开始全力挖掘地道,一口气足足挖了十来条地道通往城墙之下,地道之间相隔不过百步,就是为了在炸开城墙后能够相互照应着合力攻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辛辛苦苦十来天,一朝挖……空,最前面的一个士兵收势不住,一镐砸穿了土墙,起初是一小股水柱,接着水流越来越大,最后轰然作响,竟然冲入地道之中,直接将整条地道淹没。
他们为了防止被宋军发现,先向下挖了数米之深,才开始横向挖掘,一边挖一边有人往外运土,耗费人力不知多少,可没想到辛辛苦苦到了距离城墙不过五十步之地,却一下子挖空进了水。
“怎么会有水?”唐括翰闻讯气得差点昏厥过去,“如今连黄河都结冰了,还不到二月春分,怎么会解冻化冰为水?莫非又是那个方靖远在捣鬼?”
手下的人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们挖地道时,就已发觉只有地下三尺结冻,下面其实已经化冻,这两日回暖得快,宋人在城外的护城河中放了水,虽然表面上都结冰了行人走马,可冰层之下仍有河水流动。更何况……济南府地下还有不少泉眼……我们的十条地道里,有两条都挖出了水,如今又被淹了五条,就只剩下三条,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挖下去了?”
地道被淹没时水进的快,又是极为寒冷的冰水,一下子涌入之后,地道中负责挖掘和运土的百余士兵都当场毙命,无一幸免,其他地道剩下的人虽然安全了,却仍是心有余悸,不敢再挖下去。
“不挖了……”唐括翰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照这样下去,我们的地道根本挖不到他们城下,到是成了给他们挖井的……罢了,此处天时地利不和,我们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只是不等他想出办法,霍千钧和岳璃已带着抓获的俘虏和扒下来的军服,佯装他们战败后的逃兵,直奔距离最近的棣州而去。
等蒲察鸣辉收到消息时,却是棣州城破后逃出的副将蒲察扬不死心地逃到了他们的营地之外,见到他时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被人带到他面前,一松手便扑倒在他脚下,抱着他的脚嚎啕大哭起来。
“那些宋人奸诈狡猾,竟然扮做我军士兵,让准吐古的人带着装作败兵逃回棣州,说将军在济南府战死……我等一时不察,上当开了城门,竟然……竟然被他们偷袭得手,丢了棣州……末将罪该万死,请将军速速领兵回棣州……”
蒲察鸣辉面如土色,气得浑身发抖,“该死……该死……真是该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蒲察扬哭尽血泪,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头一歪,当真在他脚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本就已身受重伤,又强行提着一口气赶来寻找蒲察鸣辉,如今心事一了,就彻底没了气息。
“啊——回军!我一定要杀了那些宋人替你报仇!”
蒲察鸣辉悲愤地长啸一声,拔刀一挥,刚要冲出营帐,却听外面传来轰然雷鸣之声,连着地面跟着震动起来,他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急忙冲出营帐,却见整个营地黑烟滚滚,火光冲天,竟似已深陷如火海之中。
“是地火!是从地下炸上来的火——”
“难道是地狱之火?是地下的鬼怪,还是宋军……”
金兵惊慌失措之余,尚有人在议论纷纷,谁也想不到,为何突然之间,会从地下炸出几道火柱后,流淌出黑色的油脂,所到之处,火光四起,水扑不灭,让整个营地都陷入了真正的火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墨子卷十四》备城门第五十二,城上之备:渠襜、藉车、行栈、行楼、斫,颉皋、连梃、长斧、长椎、长兹、距、飞冲、县梁、批屈。
守城之法:五十步丈夫十人、丁女二十人、老小十人,计之五十步四十人。城下楼卒,率一步一人,二十步二十人。城小大以此率之,乃足以守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一百六十八章北伐战记
“岳璃已经收复了沧州?”
赵昚看到战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托自家那些文武大臣和世家大族的福,他已经能将前线的战报当连载看了。没有一波三折那是不可能的事,曾经看好的老将出马折戟,反倒是纨绔如霍千钧这样的成了打不死的小强,这比喻还是方靖远曾经给他说过的,寓意为顽强、坚强,什么困难都无法摧毁的意志。
谁能想到呢?
张浚死了,邵宏渊逃了,李显忠败了,就连魏胜也病倒了。如今还活蹦乱跳扛住金兵猛攻并反击回去的,从辛弃疾到岳璃到霍千钧,最大的辛弃疾也不过才二十五六岁,这些曾经不被朝中众臣们看好的归正人和纨绔和女将,反倒扎扎实实地打出了一次又一次漂亮的胜仗,令人刮目相看。
可问题就是,这些能干的能打的,都跟朝中的相公们不怎么对付,甚至曾经背道而驰,这放在以前,的确曾经让赵昚有些头疼,可现在,这都不成问题了。
再有人拿辛弃疾的身份,岳璃的性别说事,赵昚就理直气壮地怼回去,不服气他们立功啊?觉得辛弃疾是北方归正人随时会叛国?觉得岳璃是女子不应为主将?觉得人家都不行的,你行你上啊!
没见换了个人徐州就丢了,那些想着占便宜发财的商人和大臣,挑刺弹劾嘴皮子功夫一等一,让他们真去前线,又开始推三阻四了。就算不推辞的,让他们去了,能不能守住城,能不能扛住那些金兵的反扑,还是个问题呢。
起初觉得岳璃都能打败金兵,其他人更没问题的,等看到江北四州沦陷,近十万大军溃败,死伤无数的消息,都安静下来了。
打仗这种事,真不是嘴强就能行的。而且一旦失败,丢的不止是人,还有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江北四州沦陷后,朝中就再没人敢说阵前换将之事了,再换下去,说不定金兵就真的会打过长江来,杀到他们的家门口,那时他们又当如何?
赵昚嘲讽地笑笑,继续看方靖远的奏折。若论起文采,方靖远这奏折写的堪称满朝文臣垫底之作,可若是论故事性和可看度,则是无人能比。
看到他说道山东那些世家子弟,被他带着“实习”上阵炮轰金兵,为此各世家大族和豪绅们赞助了不少军资军费,堪为表率,特地代他们向官家请封,准许在济南府立碑为记,纪念这次在济南府保卫战前后牺牲的将士们,以及做出贡献的父老乡亲们。
“这个方元泽,分明是绑架民意。”
赵昚笑出声来,将奏折转交给范成大,“不过立碑之事可为,范相看着批复回去。不光是济南府,徐州和开封,尤其是开封府,都要立碑为记,好生纪念那些为守城牺牲的将士和百姓。”
辛弃疾也上了一封奏折,主要是替岳璃和霍千钧请功,他们这次守住开封的意义重大,不光是收复了故都,还吸引了周边的金兵火力,在相持战中,不断消灭金兵的主力,这一仗打下来,虽然惨烈之至,却是真正重创了金兵的元气,将他们的主力军消耗了大半,为以后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是的,这是赵昚自从继位以来,下定决心北伐以来,真正,第一次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从一开始独自怀揣的梦想,到获得共鸣的理想,赵昚曾经因此被赵构嘲笑过,说这是他年轻幼稚的冲动,早晚会被现实教会做人,哪怕是皇帝,也无法随心所欲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尽管如此,赵昚还是坚持下来,就像方靖远说的一样,如果年轻人都跟那些老人一样没了冲动,死气沉沉,那这个国家就会变成垂暮之年的国家,失去活力,失去前进的方向和信念,早晚都会崩溃。
难得年轻,难得朝气,为何不试一试呢?大宋的少年们还有热血和斗志,而他能坐上龙椅,得到“真龙”庇佑,又有什么不敢去试的呢?
北伐伊始,赵昚完全是凭着一口气跟朝臣对抗,也幸好方靖远先前帮他在寿诞之时“请”来真龙现身说法,树立了威信,让赵构彻底放弃了再次争权的念头,或许也是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才终于放手任由他替岳飞翻案,准许女子参加武举,再次重申女户和对女子财产和继承权的保障,让那些为大宋经济和商业发展做出贡献的女子得到了官方认可,不再被束缚于内院后宅的家务之中。
原本以为这些小小的善举,只是顺着方靖远的话头,给岳璃和一些女子出头的机会,可赵昚没想到,这些小娘子们的经商头脑和赚钱能力,一旦不再被束缚,焕发出的能力真的是远远超出了他和所有朝中大臣的想象,怕是连最初提出这个建议的方靖远,也不曾想到,现在大宋最有钱的富商,十个里面,至少有三个是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人的钱是好赚,可这些女人赚起钱来也是真的厉害。
当初被方靖远从燕京救回来的那些娘子们开办的商行,如今已成为江南最大的女商,垄断了七成以上的布料和衣饰产出,就连宫中都用了不少她们的贡品,哪怕是已经年过半百的妇人,如今走出去依然风姿卓然,丝毫没有经受磨难后的自卑和懦弱,就算不再依靠任何人,她们都能活得比一般男人更自在快意。
赵昚也知道方靖远曾经给过她们一些染料和布料的方子,可同样的方子,在不同的人手里,发挥出的作用是截然不同的。在方靖远手里就是试验品,换一个人敝帚自珍或许就是传家宝,而在卢氏她们手中,却成了千百个弱女子得以自立的生计基础。
当时他还问过方靖远,有这些东西,为何不自己发财?就算大宋有规定官员不得经商,与民争利,可大多数朝臣都有家人经商或是在一些商行拿着份子钱,官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还肯老实交税,不做些欺行霸市的事,赵昚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肯老老实实做生意赚钱,总好过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坏了朝堂纲纪和影响到国库收入。
方靖远却说自己没经商的天赋,大宋会做生意的人太多,那些商人的营销手段层出不穷,从酒楼商铺的各种彩楼装饰到轮盘抽奖促销,说学逗唱一应俱全,他可没那本事,能拿出些方子来,交给那些有这方面天赋的人,他只收点份子钱做专利费,不比什么都省心?
也真是因为他对钱财这种视若无物的态度,让赵昚颇有些羡慕,也比较安心。一个沉迷于发明创造,玩物丧志的探花郎,哪怕有满城名门闺秀的疯狂追求,也不曾为了权势而联姻,对他来说,真正是既好用又毫无威胁感的最佳臣子。
更妙的是,方靖远是个孑然一身的孤臣,不结党,不营私,能偷出空来最大的乐趣是宅家里吃吃喝喝看书和摆弄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实验品,对他对大宋有百利而无一害,让赵昚格外放心。
直到,他答应了岳璃以战功换来的赐婚。
赵昚叹了口气,这两天不停地有人上书,京东路转运使和兵马指挥使,绝不可握于一人手中,方靖远和岳璃是既为夫妻,便是一体,如今他们二人掌握了北方的绝大多数兵权,若有二心,则随时会导致刚刚收复的半壁江山再次分裂。
那些大臣,真以为三人成虎,这般说说,他就会信了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方靖远的奏折里,不光讲述了他在江北一步步经营海州,收复山东的事,还讲了那些海商出海,发现了许多海外大大小小的国家,有的尚在茹毛饮血的莽荒时代,可有的已经有了自己的文明和国度,甚至不亚于大宋和金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界之大,并非只有江南江北这点地方,方靖远想要去看看,他也一样想,只是他们现在都有各自的责任,甩不脱离不开,只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事,那些大臣们居然还在疑心方靖远的忠诚,让赵昚都不觉好笑。
若非国难当头,方靖远只怕更向往的是那种“闲云野鹤”般遨游四海的逍遥生活,而非如今这样汲汲营营地忙于政务,让他连偷闲的功夫都没了。
“且记下这些弹劾方卿的人名,查查他们想干什么。”赵昚感叹完毕,还是将正事交给了范成大,朝中几位相公里,就属这位最为务实,和陆游方靖远交好,不至于拖他们的后腿,交给他去办,赵昚方能安心,“眼下京东军在一心进攻燕京,大宋中兴复国就在眼前,这些人居然还在鸡蛋里挑骨头,想要弹劾方元泽,到底是何居心?若不杀一儆百,怕是难以对北伐诸将士交代。”
“微臣明白,微臣必当竭尽所能,彻查此事,给官家和北伐将士一个交代。”
范成大心下一凛,一开始只当皇帝是维护方靖远,可听到最后,立刻明白,这次绝非只是嘴上呵斥,下旨斥责便可以了结,一句“杀一儆百”,就是要动真格的了,若非如此,这些人仗着“闻风奏事”的特权,没完没了地给北伐将帅头上扣黑锅泼脏水的,稍有不慎真的被抓到什么把柄,就会影响到整个北伐大局。
赵昚点点头,接着说道:“陆务观的《大宋朝闻报》最近连载的《北伐战记》写的很好,以后若是集结成书,记得给朕送一本来。”
“遵旨!”范成大还以为他对此有所异议,没想到居然是追文还要求完本,当即松了口气,一出宫,便去找了陆游告知此事。
陆游闻言大喜,说道:“想不到官家也在追连载啊,我正好去跟章玉郎说一声,这小子最近老是拖稿,还成天跟我说想去济南府亲自采访前线将士,我还想去呢……咦,老范,你是不是可以顺便帮忙给官家代为求个情,这次北上劳军之事,交给我如何?”
“你?”范成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没开口,陆游就已经恼了。
“我怎么了?我现在能骑马能舞剑,身体比你还强,你都能出使燕京,我哪里不行?”陆游挽起袖子来,跟他比划了两下,说道:“我这两年都有练习五禽戏,你看——比以前的身体强壮了不少呢!”
他是自从认识了辛弃疾之后,对他的文才武功都十分佩服,尤其羡慕他能上马作战,冲杀敌营,提笔作词,豪气干云,只觉得真男儿直当如此,正好因为先前图纸失窃“中毒”的乌龙吓了一跳,后来就按着方靖远所说,不光是要打理朝闻报和工部的诸多事务,还要忙里偷闲学了五禽戏和剑法,没事还去武学跟着人一起练习骑射,虽然相扑比武之类的他还上不了,但如今骑马爬山的,都难不倒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玉郎想去济南,想上前线,他何尝不想。
就连去年那个去海州监考的学政朱熹,如今都一去不复返,宁可留在齐鲁书院当京东路学政和书院山长,也不愿回临安任职。
那边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能够吸引着这些心怀抱负的文人,不惧危险地前行。
范成大没想到陆游突然提出要去劳军之事,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朝中能有资格去代天子劳军犒赏,还跟方靖远关系不错,不至于起拖后腿的人,真没几个,他还算是好的,顶多就是话多一点,好歹不会去添乱。
更何况,那篇《北伐战记》还真得派人去实地考察,掌握一手战报,才能写得更加生动。莫说是官家,就连他这样的老头子,如今都每日追读不辍,生怕漏下一期,每每读到热血之处,亦恨不能跟着那些将士们同生共死,血战沙场。
只是他得坐镇朝堂,劳军之事,也只能便宜陆游了。
仆射忠义一死,他属下的十余万金兵在开封守卫战中疯狂攻城,消耗巨大,哪怕后来的金兵援军赶来,也只能跟大宋的援军打个对头,到辛弃疾率军入驻开封城之后,他们带去的守城器械和援兵,彻底让金兵夺回开封,为仆射忠义报仇的念头破灭了。
而原来作为东京的开封府,昔日的大宋皇陵也被人破坏挖掘得惨不忍睹,辛弃疾在金兵败退后派人重新修缮一番,在陆游带人前来劳军之时,正好以仆射忠义和其他金国将领的人头为祭,祭告大宋的历代先帝,和这三十多年来牺牲的无数开封百姓和大宋将士。
一时间,满城缟素,青烟不散,原本有着数百万人口,堪称当世第一大城市的开封城,如今仅剩下几十万军民,可无论如何,他们终于还是等到了恢复名姓,重见天日的时候。
陈开山带着幸存下来的暗民,跟着霍千钧一起去城外的乱葬岗祭拜。
那里曾经埋葬了许多跟他一样的背嵬军斥候,在岳家军被打散后,他们无处可去,潜伏在敌国城中,不知继续打探来的军情能交给谁,可依然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死而后已。如此一个传一个,只剩下他活到了最后,活到了亲眼看到岳家后人打回开封府,重新将大宋和岳家军的旗帜插上城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兄弟们,岳少将军如今已北上,我虽然废了两条腿没法跟着去,可我的孩儿们,还能跟着她一起进军燕京,我会替你们看着她打败金狗,砍下金国皇帝的脑袋,来祭奠你们的亡魂。”
他将两坛酒水洒在了乱葬岗上,这里已经被人重新了个坑火葬了那些无名的尸骨,铸成了一个巨大的坟茔,辛弃疾和他们商量过后,准备将开封的先烈纪念碑就建在此处,如今连官家都派了陆游来劳军和祭告,让城中百姓和将士们愈发感动。
活着的暗民都忍不住抱头痛哭,他们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开封的地下苟延残喘了数十年,都是在金人的压迫和欺凌下几乎无法生存的结果,一朝重建天日,居然还能得到大宋官家的称赞和犒劳,简直犹如做梦一般。
接下来他们还被带去登基户籍,安排住处,以后还可以凭借这些功劳分得田地,传给子孙后代,就算是在守城一役中战死的人,也有抚恤和奖赏,他们的家人也能得到妥善安置,这一切都让原本重回大宋治下的百姓终于安下心来,不再担惊受怕,怕自己还要像以前一样衣食无着,继续靠偷摸拐骗为生。
更多的年轻人,则主动投军去当兵。他们看到了如今大宋官兵的待遇,从军后的伙食和饷银都比一般的零工强出数倍不说,就算上阵有伤亡的,也会有抚恤和退伍的安置。而更多的人,向往能够如同陈牧兄弟一样,立下战功,只一步,就从原来见不得人的暗民奴隶,成为大宋正规军,以后的前途,当真不可限量。
陆游和辛弃疾一起祭拜了皇陵和烈士陵园后,各自提笔作词,命人抄录好后送往临安和济南,其他随行的人员也纷纷写诗作词,陆游最后干脆命人出了本专辑,专门刊录这些诗词。
反正如今的《大宋朝闻报》,从原来的朝廷要闻日报,已经扩展了不少的版面,既有朝中大事和每日新闻,也有前线的战报和由章玉郎亲笔所写的《北伐战记》,还有副刊上的时政讨论,新诗新词和临安商情等等,无论你喜欢哪个类别,都能在里面找到关注的热点。这次的开封祭事,回头也会有不少的作品刊录上去,如此也能让朝中那些大臣们看看开封百姓的心声。
而章玉郎早已迫不及待地去找了霍千钧,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第一手战报。
“先前我写的战记的时候,都是济南府那边给的战报和快讯,那些人提供的消息干巴巴的,废了我不少脑子才能写出来。就那样,还有人说我是夸大其词,为方使君捧臭脚……啊呸!方使君就算一个月不洗脚,也比不上他们的嘴臭!”
“说得好!”霍千钧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你尽管放心,我手下的兵都是方元泽的铁杆心腹,简直把他当神仙一般膜拜的。你去找他们采访要故事……对了,我看你还是先去找陈开山,他收养了上百个暗民义子,这次守城战中,最后只活下来十几个,每个人身上都是故事啊!”
“那倒是!”章玉郎听得肃然起敬,对这些坚守了开封二十年的老兵,亦是心生敬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霍千钧的事,“他们的采访我已经安排了,不过你得先跟我讲一讲,你头上的伤疤怎么来的?我可是听说了,你这次威风大了去,不光立下许多战功,还有些百姓说你是二郎神化身,下凡来救苦救难的!”
“呃……这……”就有些离谱了。
霍千钧摸摸自己额头眉间上方的那道伤疤,那还是在徐州留下的,当时他没怎么在意,后来也有人说那是像开了天眼,他觉得好玩就留下了,在霍小小治疗脸上伤疤时,一直担心自己的脸会治不好,她也习惯了脸上的疤痕被人歧视,他便安慰她,自己如今也有这么长一道伤疤在额上,就算她的脸治不好,他们难兄难妹的也可以作伴……
往事历历在目,可他却没想到,自己这道伤疤依然留着,还成了传奇人物,而霍小小脸上的伤疤治好之后,却成了带来分离的催命符。
早知如此,是不是根本不应该给她治好疤痕,哪怕脸上的疤痕还在,他也不会嫌弃她的,宁可跟她一起做疤面兄妹,也不愿她变得美丽后,却成了别人家的公主,嫁给了别人……揪心的痛楚袭来,让霍千钧情不自禁地按在心口上。
“玉郎,你能不能帮我写个故事?”
章玉郎见他忽然神色大变,眼神恍惚的模样,亦是大为好奇,“行啊,你要写什么故事?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吧……应该是真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勤王令下
章玉郎听霍千钧讲述了一个“传奇”故事后,对这位的“兄弟情”上升到了顶峰,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感慨地长叹一声。
“九郎啊,我以前觉得你是因为跟着小方探花一起长大,才会对瓦子里的姐妹们无情,现在才知道,你那不是无情,你只是傻而已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找死啊!”霍千钧冲他挥舞了一下拳头,恶狠狠地说道:“小爷现在可是能一拳一个人头,你要不要来试试?”
“实话不让说吗?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章玉郎笑笑,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当初你不就是因为喜欢听我说话,才跑去我那镇场子的吗?”
“去!一边去,谁喜欢听你说那些浑话了!我……我就是不想见那些混蛋欺负人而已。难得有个看着长得顺眼的……”
打死也不会说,那时候他正跟方靖远闹矛盾,看到瓦舍里有人盯上了这个刚出来卖艺的官奴时,只觉得长得这么好的孩子,不该被那些人糟蹋了,所以才会主动出面罩着他。
霍千钧不会说出自己颜狗的真相,却还是有些感慨地说道:“不过你小时好看,如今是越长越……算了,反正你也考中了进士,听说还在陆工部手下做事?真稀罕啊,我还以为你会去御史台呢,嘴炮不用了?真是浪费天赋啊!”
章玉郎却是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我只是觉得,国难当头,与其说什么,不如踏踏实实做点事。我虽然不能跟你们一起上阵战斗杀敌,但能够记录下你们的战斗,还有那些为国牺牲的将士和百姓们,远胜过在御史台整日里挖空心思去找事的好。更何况,跟陆工部不光是在朝闻报做事,我还帮忙盯着将作监和军械厂的进度,要不然,你以为在那么些人瞪着眼盯着的时候,你们还能分到那么多军资么?”
“原来如此……”霍千钧摸摸自己身上的铠甲,有些心虚地说道:“那我是不是该谢你才对?”
章玉郎摇摇头,说道:“是我要谢你,不光是我,所有在后方的人,都要谢谢你……不,你们。九郎,江北四州被占时,我们都以为金兵这次会打过江来,甚至有很多人还怪你们惹怒了金人,想要答应金国的要求,拿方使君的人头去向金国皇帝请罪求和。多亏你们及时反杀回去,还夺回了开封。”
“你们夺回开封的消息传回来时,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可更多人想去支援你们,因为你们能夺回开封,就等于给那些投降派一个巴掌,告诉天下人,我们大宋的英雄,一样能战胜金兵,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砍下他们的人头。”
霍千钧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道:“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没想到,只是阿璃说了,若是不杀了仆射忠义,我们先前的所有努力都会前功尽弃,所以就算死也得去试一试。结果……是我们运气好,不光杀了他,还夺回了开封。要不是开封的百姓和那些一直坚守在这的老兵,我们也未必能守得住开封啊!你回头跟陈叔他们聊聊,他那些义子,个个都是好汉,能活下来的,都不容易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玉郎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临安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小霸王时,他就觉得这人并非像传闻中那么不堪,霸道野蛮风流好斗的名声下,本质其实是个头脑简单还有点叛逆的少年,随着他和方靖远和好,参加武举从军之后,每次再见,都会给他完全不同的感觉。
只是,现在看来,还是个傻乎乎的家伙啊!
“你别光说他们,你刚才跟我说的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知道?”
“啊?”霍千钧一怔,眼神闪烁了一下,“元泽和阿璃……就算我没明说,他们也应该知道。其他人,都以为她真的牺牲殉国了,并不知道她还活着。”
“那就好。”章玉郎叹了口气,说道:“以后记住,她的事,就算是我,甚至是兰娘和你家人,尤其是你家人,都不能说。除了死人,没与活人能真正永远保守一个秘密,就连我,其实都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
霍千钧被他说得一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颓丧下来,低头时,正好看到自己身上的铠甲,他平时没有全副武装,也只穿了个胸甲,谁也不知道,他胸前的护心镜里,还藏着那封帛书,似乎只要带着它,就能记住,她还活着,在另一个地方一直关注着他,默默地帮着他,就让他能有更多的力量继续战斗下去。
终有一日,彻底终结了这场战争,她才能从那里解脱吧?
章玉郎见他神思不属的模样,显然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只得继续说道:“你也说了,她如今的身份与先前有别,今日若不是我……若被其他人知晓,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是你的家人,若是知道这件事,无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霍家,都容不得她的存在,明白吗?”
“不……不会的!”霍千钧如同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浑身发冷,他原本是看到故友至交,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总算找到个可以倾吐的对象,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冷酷无情”地说根本不想知道这件事,因为这个秘密,不光关系到他,还关系到整个霍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若是其他霍家人知道小小还活着,知道她现在的身份,会怎样?
霍千钧不愿去想,可章玉郎还是毫不留情地揭开了他内心最恐惧的事。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你和霍家,都会面临灭顶之灾,就算方使君也保不住你。九郎,既然方使君都已经报了她战死殉国,那么对霍家和你来说,她就已经牺牲了,不可能再活着回来。除非你想让自己和霍家,都背上叛国通敌的罪名,你莫要忘了,当年的岳元帅,还有我家,都只是莫须有的罪名,就已经落到那种地步,难道你还想让自己家人,也遭受这样的事吗?”
霍千钧低下头去,无力地摇了摇。
这样没精打采的霍九郎,让章玉郎看了也有几分不忍,但还是不能不硬着心肠给他一点教训,免得他一不小心在其他人面前说漏了嘴,别人可未必像他这样会维护他保护他,一旦传出去,那今日百姓心目中的战神化身,抗金的英雄,明日就会成为被人唾弃和憎恶的叛徒。
“九郎,你要想清楚了,她既然肯做到这一步,也是不想你和霍家出事。你莫要大意,反而辜负了她的心意啊!”
“是啊……若不是为了我和霍家,她也不必离开。”霍千钧苦笑一声,他又何尝不懂,只是关心则乱,总以为若能平息两国之间的战火,收复了大宋故土,就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也可以将她从漠北苦寒之地接回来。她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当初被老爹收为义女时,她欢喜的眼神至今在他的脑海中,哪怕在霍家曾被族人鄙视和排挤,她依然那么喜欢霍家。
可如今她还在那等荒僻之地受苦,他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方靖远先前提醒过他不可说给任何人,可他今日见到章玉郎一时忘形说了出来,还好章玉郎并非忘恩负义的小人,否则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和霍家万劫不复,甚至还会连累到远在漠北的她。
怪不得章玉郎会说他傻,傻得不知道轻重,更不知自己心里潜藏的那点念想,根本是痴心妄想。
就连霍小小在被徒单习烈派人找上门后都知道,她的身份一旦泄露,便会连累到他和霍家,才会毅然离开,这一去就是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事,他竟然还在做梦。
“九郎!九郎!”章玉郎见他神色变幻,最后面色惨白一片,也不由吓了一跳,伸手拉了他一把,却见他疲惫之极地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错了,可我……我得问问元泽,他比我聪明,他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玉郎:“……”
虽然也承认方靖远的确比自己聪明,可这会儿听着,怎么就那么不舒服。真有些想要锤爆这个笨蛋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装着些没用的废料。
“你是不是忘了,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事?”
“什么事?”霍千钧茫然一瞬,看到他冷冷的眼神,忽地一省,“是战事!我们还要收复中原,打到燕京去!”
“呵呵,原来你还记得啊!”还不算无药可救。
章玉郎:“我们眼下是来劳军,就是希望你们能一鼓作气,收复中原,这次官家也说了,北伐之事,都寄望于你们,只要战胜,一切都好说。若是你再这般三心二意,战败身死,那什么都不用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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