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1 / 2)
('第一百六十八章北伐战记
“岳璃已经收复了沧州?”
赵昚看到战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托自家那些文武大臣和世家大族的福,他已经能将前线的战报当连载看了。没有一波三折那是不可能的事,曾经看好的老将出马折戟,反倒是纨绔如霍千钧这样的成了打不死的小强,这比喻还是方靖远曾经给他说过的,寓意为顽强、坚强,什么困难都无法摧毁的意志。
谁能想到呢?
张浚死了,邵宏渊逃了,李显忠败了,就连魏胜也病倒了。如今还活蹦乱跳扛住金兵猛攻并反击回去的,从辛弃疾到岳璃到霍千钧,最大的辛弃疾也不过才二十五六岁,这些曾经不被朝中众臣们看好的归正人和纨绔和女将,反倒扎扎实实地打出了一次又一次漂亮的胜仗,令人刮目相看。
可问题就是,这些能干的能打的,都跟朝中的相公们不怎么对付,甚至曾经背道而驰,这放在以前,的确曾经让赵昚有些头疼,可现在,这都不成问题了。
再有人拿辛弃疾的身份,岳璃的性别说事,赵昚就理直气壮地怼回去,不服气他们立功啊?觉得辛弃疾是北方归正人随时会叛国?觉得岳璃是女子不应为主将?觉得人家都不行的,你行你上啊!
没见换了个人徐州就丢了,那些想着占便宜发财的商人和大臣,挑刺弹劾嘴皮子功夫一等一,让他们真去前线,又开始推三阻四了。就算不推辞的,让他们去了,能不能守住城,能不能扛住那些金兵的反扑,还是个问题呢。
起初觉得岳璃都能打败金兵,其他人更没问题的,等看到江北四州沦陷,近十万大军溃败,死伤无数的消息,都安静下来了。
打仗这种事,真不是嘴强就能行的。而且一旦失败,丢的不止是人,还有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江北四州沦陷后,朝中就再没人敢说阵前换将之事了,再换下去,说不定金兵就真的会打过长江来,杀到他们的家门口,那时他们又当如何?
赵昚嘲讽地笑笑,继续看方靖远的奏折。若论起文采,方靖远这奏折写的堪称满朝文臣垫底之作,可若是论故事性和可看度,则是无人能比。
看到他说道山东那些世家子弟,被他带着“实习”上阵炮轰金兵,为此各世家大族和豪绅们赞助了不少军资军费,堪为表率,特地代他们向官家请封,准许在济南府立碑为记,纪念这次在济南府保卫战前后牺牲的将士们,以及做出贡献的父老乡亲们。
“这个方元泽,分明是绑架民意。”
赵昚笑出声来,将奏折转交给范成大,“不过立碑之事可为,范相看着批复回去。不光是济南府,徐州和开封,尤其是开封府,都要立碑为记,好生纪念那些为守城牺牲的将士和百姓。”
辛弃疾也上了一封奏折,主要是替岳璃和霍千钧请功,他们这次守住开封的意义重大,不光是收复了故都,还吸引了周边的金兵火力,在相持战中,不断消灭金兵的主力,这一仗打下来,虽然惨烈之至,却是真正重创了金兵的元气,将他们的主力军消耗了大半,为以后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是的,这是赵昚自从继位以来,下定决心北伐以来,真正,第一次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从一开始独自怀揣的梦想,到获得共鸣的理想,赵昚曾经因此被赵构嘲笑过,说这是他年轻幼稚的冲动,早晚会被现实教会做人,哪怕是皇帝,也无法随心所欲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尽管如此,赵昚还是坚持下来,就像方靖远说的一样,如果年轻人都跟那些老人一样没了冲动,死气沉沉,那这个国家就会变成垂暮之年的国家,失去活力,失去前进的方向和信念,早晚都会崩溃。
难得年轻,难得朝气,为何不试一试呢?大宋的少年们还有热血和斗志,而他能坐上龙椅,得到“真龙”庇佑,又有什么不敢去试的呢?
北伐伊始,赵昚完全是凭着一口气跟朝臣对抗,也幸好方靖远先前帮他在寿诞之时“请”来真龙现身说法,树立了威信,让赵构彻底放弃了再次争权的念头,或许也是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才终于放手任由他替岳飞翻案,准许女子参加武举,再次重申女户和对女子财产和继承权的保障,让那些为大宋经济和商业发展做出贡献的女子得到了官方认可,不再被束缚于内院后宅的家务之中。
原本以为这些小小的善举,只是顺着方靖远的话头,给岳璃和一些女子出头的机会,可赵昚没想到,这些小娘子们的经商头脑和赚钱能力,一旦不再被束缚,焕发出的能力真的是远远超出了他和所有朝中大臣的想象,怕是连最初提出这个建议的方靖远,也不曾想到,现在大宋最有钱的富商,十个里面,至少有三个是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人的钱是好赚,可这些女人赚起钱来也是真的厉害。
当初被方靖远从燕京救回来的那些娘子们开办的商行,如今已成为江南最大的女商,垄断了七成以上的布料和衣饰产出,就连宫中都用了不少她们的贡品,哪怕是已经年过半百的妇人,如今走出去依然风姿卓然,丝毫没有经受磨难后的自卑和懦弱,就算不再依靠任何人,她们都能活得比一般男人更自在快意。
赵昚也知道方靖远曾经给过她们一些染料和布料的方子,可同样的方子,在不同的人手里,发挥出的作用是截然不同的。在方靖远手里就是试验品,换一个人敝帚自珍或许就是传家宝,而在卢氏她们手中,却成了千百个弱女子得以自立的生计基础。
当时他还问过方靖远,有这些东西,为何不自己发财?就算大宋有规定官员不得经商,与民争利,可大多数朝臣都有家人经商或是在一些商行拿着份子钱,官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还肯老实交税,不做些欺行霸市的事,赵昚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肯老老实实做生意赚钱,总好过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坏了朝堂纲纪和影响到国库收入。
方靖远却说自己没经商的天赋,大宋会做生意的人太多,那些商人的营销手段层出不穷,从酒楼商铺的各种彩楼装饰到轮盘抽奖促销,说学逗唱一应俱全,他可没那本事,能拿出些方子来,交给那些有这方面天赋的人,他只收点份子钱做专利费,不比什么都省心?
也真是因为他对钱财这种视若无物的态度,让赵昚颇有些羡慕,也比较安心。一个沉迷于发明创造,玩物丧志的探花郎,哪怕有满城名门闺秀的疯狂追求,也不曾为了权势而联姻,对他来说,真正是既好用又毫无威胁感的最佳臣子。
更妙的是,方靖远是个孑然一身的孤臣,不结党,不营私,能偷出空来最大的乐趣是宅家里吃吃喝喝看书和摆弄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实验品,对他对大宋有百利而无一害,让赵昚格外放心。
直到,他答应了岳璃以战功换来的赐婚。
赵昚叹了口气,这两天不停地有人上书,京东路转运使和兵马指挥使,绝不可握于一人手中,方靖远和岳璃是既为夫妻,便是一体,如今他们二人掌握了北方的绝大多数兵权,若有二心,则随时会导致刚刚收复的半壁江山再次分裂。
那些大臣,真以为三人成虎,这般说说,他就会信了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方靖远的奏折里,不光讲述了他在江北一步步经营海州,收复山东的事,还讲了那些海商出海,发现了许多海外大大小小的国家,有的尚在茹毛饮血的莽荒时代,可有的已经有了自己的文明和国度,甚至不亚于大宋和金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界之大,并非只有江南江北这点地方,方靖远想要去看看,他也一样想,只是他们现在都有各自的责任,甩不脱离不开,只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事,那些大臣们居然还在疑心方靖远的忠诚,让赵昚都不觉好笑。
若非国难当头,方靖远只怕更向往的是那种“闲云野鹤”般遨游四海的逍遥生活,而非如今这样汲汲营营地忙于政务,让他连偷闲的功夫都没了。
“且记下这些弹劾方卿的人名,查查他们想干什么。”赵昚感叹完毕,还是将正事交给了范成大,朝中几位相公里,就属这位最为务实,和陆游方靖远交好,不至于拖他们的后腿,交给他去办,赵昚方能安心,“眼下京东军在一心进攻燕京,大宋中兴复国就在眼前,这些人居然还在鸡蛋里挑骨头,想要弹劾方元泽,到底是何居心?若不杀一儆百,怕是难以对北伐诸将士交代。”
“微臣明白,微臣必当竭尽所能,彻查此事,给官家和北伐将士一个交代。”
范成大心下一凛,一开始只当皇帝是维护方靖远,可听到最后,立刻明白,这次绝非只是嘴上呵斥,下旨斥责便可以了结,一句“杀一儆百”,就是要动真格的了,若非如此,这些人仗着“闻风奏事”的特权,没完没了地给北伐将帅头上扣黑锅泼脏水的,稍有不慎真的被抓到什么把柄,就会影响到整个北伐大局。
赵昚点点头,接着说道:“陆务观的《大宋朝闻报》最近连载的《北伐战记》写的很好,以后若是集结成书,记得给朕送一本来。”
“遵旨!”范成大还以为他对此有所异议,没想到居然是追文还要求完本,当即松了口气,一出宫,便去找了陆游告知此事。
陆游闻言大喜,说道:“想不到官家也在追连载啊,我正好去跟章玉郎说一声,这小子最近老是拖稿,还成天跟我说想去济南府亲自采访前线将士,我还想去呢……咦,老范,你是不是可以顺便帮忙给官家代为求个情,这次北上劳军之事,交给我如何?”
“你?”范成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没开口,陆游就已经恼了。
“我怎么了?我现在能骑马能舞剑,身体比你还强,你都能出使燕京,我哪里不行?”陆游挽起袖子来,跟他比划了两下,说道:“我这两年都有练习五禽戏,你看——比以前的身体强壮了不少呢!”
他是自从认识了辛弃疾之后,对他的文才武功都十分佩服,尤其羡慕他能上马作战,冲杀敌营,提笔作词,豪气干云,只觉得真男儿直当如此,正好因为先前图纸失窃“中毒”的乌龙吓了一跳,后来就按着方靖远所说,不光是要打理朝闻报和工部的诸多事务,还要忙里偷闲学了五禽戏和剑法,没事还去武学跟着人一起练习骑射,虽然相扑比武之类的他还上不了,但如今骑马爬山的,都难不倒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玉郎想去济南,想上前线,他何尝不想。
就连去年那个去海州监考的学政朱熹,如今都一去不复返,宁可留在齐鲁书院当京东路学政和书院山长,也不愿回临安任职。
那边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能够吸引着这些心怀抱负的文人,不惧危险地前行。
范成大没想到陆游突然提出要去劳军之事,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朝中能有资格去代天子劳军犒赏,还跟方靖远关系不错,不至于起拖后腿的人,真没几个,他还算是好的,顶多就是话多一点,好歹不会去添乱。
更何况,那篇《北伐战记》还真得派人去实地考察,掌握一手战报,才能写得更加生动。莫说是官家,就连他这样的老头子,如今都每日追读不辍,生怕漏下一期,每每读到热血之处,亦恨不能跟着那些将士们同生共死,血战沙场。
只是他得坐镇朝堂,劳军之事,也只能便宜陆游了。
仆射忠义一死,他属下的十余万金兵在开封守卫战中疯狂攻城,消耗巨大,哪怕后来的金兵援军赶来,也只能跟大宋的援军打个对头,到辛弃疾率军入驻开封城之后,他们带去的守城器械和援兵,彻底让金兵夺回开封,为仆射忠义报仇的念头破灭了。
而原来作为东京的开封府,昔日的大宋皇陵也被人破坏挖掘得惨不忍睹,辛弃疾在金兵败退后派人重新修缮一番,在陆游带人前来劳军之时,正好以仆射忠义和其他金国将领的人头为祭,祭告大宋的历代先帝,和这三十多年来牺牲的无数开封百姓和大宋将士。
一时间,满城缟素,青烟不散,原本有着数百万人口,堪称当世第一大城市的开封城,如今仅剩下几十万军民,可无论如何,他们终于还是等到了恢复名姓,重见天日的时候。
陈开山带着幸存下来的暗民,跟着霍千钧一起去城外的乱葬岗祭拜。
那里曾经埋葬了许多跟他一样的背嵬军斥候,在岳家军被打散后,他们无处可去,潜伏在敌国城中,不知继续打探来的军情能交给谁,可依然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死而后已。如此一个传一个,只剩下他活到了最后,活到了亲眼看到岳家后人打回开封府,重新将大宋和岳家军的旗帜插上城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兄弟们,岳少将军如今已北上,我虽然废了两条腿没法跟着去,可我的孩儿们,还能跟着她一起进军燕京,我会替你们看着她打败金狗,砍下金国皇帝的脑袋,来祭奠你们的亡魂。”
他将两坛酒水洒在了乱葬岗上,这里已经被人重新了个坑火葬了那些无名的尸骨,铸成了一个巨大的坟茔,辛弃疾和他们商量过后,准备将开封的先烈纪念碑就建在此处,如今连官家都派了陆游来劳军和祭告,让城中百姓和将士们愈发感动。
活着的暗民都忍不住抱头痛哭,他们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开封的地下苟延残喘了数十年,都是在金人的压迫和欺凌下几乎无法生存的结果,一朝重建天日,居然还能得到大宋官家的称赞和犒劳,简直犹如做梦一般。
接下来他们还被带去登基户籍,安排住处,以后还可以凭借这些功劳分得田地,传给子孙后代,就算是在守城一役中战死的人,也有抚恤和奖赏,他们的家人也能得到妥善安置,这一切都让原本重回大宋治下的百姓终于安下心来,不再担惊受怕,怕自己还要像以前一样衣食无着,继续靠偷摸拐骗为生。
更多的年轻人,则主动投军去当兵。他们看到了如今大宋官兵的待遇,从军后的伙食和饷银都比一般的零工强出数倍不说,就算上阵有伤亡的,也会有抚恤和退伍的安置。而更多的人,向往能够如同陈牧兄弟一样,立下战功,只一步,就从原来见不得人的暗民奴隶,成为大宋正规军,以后的前途,当真不可限量。
陆游和辛弃疾一起祭拜了皇陵和烈士陵园后,各自提笔作词,命人抄录好后送往临安和济南,其他随行的人员也纷纷写诗作词,陆游最后干脆命人出了本专辑,专门刊录这些诗词。
反正如今的《大宋朝闻报》,从原来的朝廷要闻日报,已经扩展了不少的版面,既有朝中大事和每日新闻,也有前线的战报和由章玉郎亲笔所写的《北伐战记》,还有副刊上的时政讨论,新诗新词和临安商情等等,无论你喜欢哪个类别,都能在里面找到关注的热点。这次的开封祭事,回头也会有不少的作品刊录上去,如此也能让朝中那些大臣们看看开封百姓的心声。
而章玉郎早已迫不及待地去找了霍千钧,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第一手战报。
“先前我写的战记的时候,都是济南府那边给的战报和快讯,那些人提供的消息干巴巴的,废了我不少脑子才能写出来。就那样,还有人说我是夸大其词,为方使君捧臭脚……啊呸!方使君就算一个月不洗脚,也比不上他们的嘴臭!”
“说得好!”霍千钧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你尽管放心,我手下的兵都是方元泽的铁杆心腹,简直把他当神仙一般膜拜的。你去找他们采访要故事……对了,我看你还是先去找陈开山,他收养了上百个暗民义子,这次守城战中,最后只活下来十几个,每个人身上都是故事啊!”
“那倒是!”章玉郎听得肃然起敬,对这些坚守了开封二十年的老兵,亦是心生敬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霍千钧的事,“他们的采访我已经安排了,不过你得先跟我讲一讲,你头上的伤疤怎么来的?我可是听说了,你这次威风大了去,不光立下许多战功,还有些百姓说你是二郎神化身,下凡来救苦救难的!”
“呃……这……”就有些离谱了。
霍千钧摸摸自己额头眉间上方的那道伤疤,那还是在徐州留下的,当时他没怎么在意,后来也有人说那是像开了天眼,他觉得好玩就留下了,在霍小小治疗脸上伤疤时,一直担心自己的脸会治不好,她也习惯了脸上的疤痕被人歧视,他便安慰她,自己如今也有这么长一道伤疤在额上,就算她的脸治不好,他们难兄难妹的也可以作伴……
往事历历在目,可他却没想到,自己这道伤疤依然留着,还成了传奇人物,而霍小小脸上的伤疤治好之后,却成了带来分离的催命符。
早知如此,是不是根本不应该给她治好疤痕,哪怕脸上的疤痕还在,他也不会嫌弃她的,宁可跟她一起做疤面兄妹,也不愿她变得美丽后,却成了别人家的公主,嫁给了别人……揪心的痛楚袭来,让霍千钧情不自禁地按在心口上。
“玉郎,你能不能帮我写个故事?”
章玉郎见他忽然神色大变,眼神恍惚的模样,亦是大为好奇,“行啊,你要写什么故事?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吧……应该是真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勤王令下
章玉郎听霍千钧讲述了一个“传奇”故事后,对这位的“兄弟情”上升到了顶峰,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感慨地长叹一声。
“九郎啊,我以前觉得你是因为跟着小方探花一起长大,才会对瓦子里的姐妹们无情,现在才知道,你那不是无情,你只是傻而已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找死啊!”霍千钧冲他挥舞了一下拳头,恶狠狠地说道:“小爷现在可是能一拳一个人头,你要不要来试试?”
“实话不让说吗?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章玉郎笑笑,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当初你不就是因为喜欢听我说话,才跑去我那镇场子的吗?”
“去!一边去,谁喜欢听你说那些浑话了!我……我就是不想见那些混蛋欺负人而已。难得有个看着长得顺眼的……”
打死也不会说,那时候他正跟方靖远闹矛盾,看到瓦舍里有人盯上了这个刚出来卖艺的官奴时,只觉得长得这么好的孩子,不该被那些人糟蹋了,所以才会主动出面罩着他。
霍千钧不会说出自己颜狗的真相,却还是有些感慨地说道:“不过你小时好看,如今是越长越……算了,反正你也考中了进士,听说还在陆工部手下做事?真稀罕啊,我还以为你会去御史台呢,嘴炮不用了?真是浪费天赋啊!”
章玉郎却是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我只是觉得,国难当头,与其说什么,不如踏踏实实做点事。我虽然不能跟你们一起上阵战斗杀敌,但能够记录下你们的战斗,还有那些为国牺牲的将士和百姓们,远胜过在御史台整日里挖空心思去找事的好。更何况,跟陆工部不光是在朝闻报做事,我还帮忙盯着将作监和军械厂的进度,要不然,你以为在那么些人瞪着眼盯着的时候,你们还能分到那么多军资么?”
“原来如此……”霍千钧摸摸自己身上的铠甲,有些心虚地说道:“那我是不是该谢你才对?”
章玉郎摇摇头,说道:“是我要谢你,不光是我,所有在后方的人,都要谢谢你……不,你们。九郎,江北四州被占时,我们都以为金兵这次会打过江来,甚至有很多人还怪你们惹怒了金人,想要答应金国的要求,拿方使君的人头去向金国皇帝请罪求和。多亏你们及时反杀回去,还夺回了开封。”
“你们夺回开封的消息传回来时,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可更多人想去支援你们,因为你们能夺回开封,就等于给那些投降派一个巴掌,告诉天下人,我们大宋的英雄,一样能战胜金兵,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砍下他们的人头。”
霍千钧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道:“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没想到,只是阿璃说了,若是不杀了仆射忠义,我们先前的所有努力都会前功尽弃,所以就算死也得去试一试。结果……是我们运气好,不光杀了他,还夺回了开封。要不是开封的百姓和那些一直坚守在这的老兵,我们也未必能守得住开封啊!你回头跟陈叔他们聊聊,他那些义子,个个都是好汉,能活下来的,都不容易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玉郎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临安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小霸王时,他就觉得这人并非像传闻中那么不堪,霸道野蛮风流好斗的名声下,本质其实是个头脑简单还有点叛逆的少年,随着他和方靖远和好,参加武举从军之后,每次再见,都会给他完全不同的感觉。
只是,现在看来,还是个傻乎乎的家伙啊!
“你别光说他们,你刚才跟我说的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知道?”
“啊?”霍千钧一怔,眼神闪烁了一下,“元泽和阿璃……就算我没明说,他们也应该知道。其他人,都以为她真的牺牲殉国了,并不知道她还活着。”
“那就好。”章玉郎叹了口气,说道:“以后记住,她的事,就算是我,甚至是兰娘和你家人,尤其是你家人,都不能说。除了死人,没与活人能真正永远保守一个秘密,就连我,其实都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
霍千钧被他说得一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颓丧下来,低头时,正好看到自己身上的铠甲,他平时没有全副武装,也只穿了个胸甲,谁也不知道,他胸前的护心镜里,还藏着那封帛书,似乎只要带着它,就能记住,她还活着,在另一个地方一直关注着他,默默地帮着他,就让他能有更多的力量继续战斗下去。
终有一日,彻底终结了这场战争,她才能从那里解脱吧?
章玉郎见他神思不属的模样,显然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只得继续说道:“你也说了,她如今的身份与先前有别,今日若不是我……若被其他人知晓,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是你的家人,若是知道这件事,无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霍家,都容不得她的存在,明白吗?”
“不……不会的!”霍千钧如同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浑身发冷,他原本是看到故友至交,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总算找到个可以倾吐的对象,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冷酷无情”地说根本不想知道这件事,因为这个秘密,不光关系到他,还关系到整个霍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若是其他霍家人知道小小还活着,知道她现在的身份,会怎样?
霍千钧不愿去想,可章玉郎还是毫不留情地揭开了他内心最恐惧的事。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你和霍家,都会面临灭顶之灾,就算方使君也保不住你。九郎,既然方使君都已经报了她战死殉国,那么对霍家和你来说,她就已经牺牲了,不可能再活着回来。除非你想让自己和霍家,都背上叛国通敌的罪名,你莫要忘了,当年的岳元帅,还有我家,都只是莫须有的罪名,就已经落到那种地步,难道你还想让自己家人,也遭受这样的事吗?”
霍千钧低下头去,无力地摇了摇。
这样没精打采的霍九郎,让章玉郎看了也有几分不忍,但还是不能不硬着心肠给他一点教训,免得他一不小心在其他人面前说漏了嘴,别人可未必像他这样会维护他保护他,一旦传出去,那今日百姓心目中的战神化身,抗金的英雄,明日就会成为被人唾弃和憎恶的叛徒。
“九郎,你要想清楚了,她既然肯做到这一步,也是不想你和霍家出事。你莫要大意,反而辜负了她的心意啊!”
“是啊……若不是为了我和霍家,她也不必离开。”霍千钧苦笑一声,他又何尝不懂,只是关心则乱,总以为若能平息两国之间的战火,收复了大宋故土,就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也可以将她从漠北苦寒之地接回来。她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当初被老爹收为义女时,她欢喜的眼神至今在他的脑海中,哪怕在霍家曾被族人鄙视和排挤,她依然那么喜欢霍家。
可如今她还在那等荒僻之地受苦,他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方靖远先前提醒过他不可说给任何人,可他今日见到章玉郎一时忘形说了出来,还好章玉郎并非忘恩负义的小人,否则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和霍家万劫不复,甚至还会连累到远在漠北的她。
怪不得章玉郎会说他傻,傻得不知道轻重,更不知自己心里潜藏的那点念想,根本是痴心妄想。
就连霍小小在被徒单习烈派人找上门后都知道,她的身份一旦泄露,便会连累到他和霍家,才会毅然离开,这一去就是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事,他竟然还在做梦。
“九郎!九郎!”章玉郎见他神色变幻,最后面色惨白一片,也不由吓了一跳,伸手拉了他一把,却见他疲惫之极地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错了,可我……我得问问元泽,他比我聪明,他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玉郎:“……”
虽然也承认方靖远的确比自己聪明,可这会儿听着,怎么就那么不舒服。真有些想要锤爆这个笨蛋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装着些没用的废料。
“你是不是忘了,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事?”
“什么事?”霍千钧茫然一瞬,看到他冷冷的眼神,忽地一省,“是战事!我们还要收复中原,打到燕京去!”
“呵呵,原来你还记得啊!”还不算无药可救。
章玉郎:“我们眼下是来劳军,就是希望你们能一鼓作气,收复中原,这次官家也说了,北伐之事,都寄望于你们,只要战胜,一切都好说。若是你再这般三心二意,战败身死,那什么都不用想了。”
“我知道!”霍千钧颓败的眼神忽地亮了起来,仿佛一提到打仗,他就整个人都精神了,之前的战火将他整个人都磨砺成了一把刀,一杆枪,仿佛为了战斗而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焕发出最亮眼的光彩。
“这你放心,我带的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这次绝不会再让金兵有隙可乘,不打到燕京拿下完颜雍的人头,誓不罢休!”
章玉郎见他振作起来,也跟着松了口气,千叮万嘱了一番,让他好生练兵之余,才告辞去采访陈开山等暗民,却不知霍千钧在他走后,拍着胸口的护心镜,却已暗暗定下了另一个念头。
“啊——阿嚏!”
方靖远打了个喷嚏,有些不适地紧了紧衣衫,今年冬天有煤炉和暖气,还有漠北送来的羊毛羊皮,整个济南府都上下动员,连街头的乞丐和流民都被收容进慈幼局过冬,创造了无一人冻死的奇迹,可他居然在这寒冬已过快要开春的时节感冒了,引得整个府衙上下的人都紧张不已,这打一个喷嚏都能招来杜十三姨的一大碗姜汤,想不喝都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将军不在府中,临出发之前将我请来,就是要好生照顾使君的身体。使君公务繁忙,若是再不保重身子,岂非让岳将军在前方担心?”
杜十三姨把岳璃都搬出来,盯着他喝下姜汤,这才满意地离开。
方靖远苦笑一声,一转头就看到裴文卓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笑容,立刻哼了一声。
“怎么?你也看我的笑话?迎接劳军大使之事,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裴文卓立刻答道:“辛使君派人护送杜工部等人来济南府,下官已命人在沿途打探,避免有金兵漏网之鱼和山匪劫道。此外……魏将军已清醒数日,派人送信过来,想要来济南府一趟。”
“哦?那就一并准备迎接,魏将军此来,怕是不光要见陆工部,还要亲眼见一见你吧!”
方靖远闻言也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魏胜出事,才让魏楚楚留在身边照顾,毕竟魏胜在海州和山东,都是一面旗帜,当初他救过的诸多义军和百姓,感念他的功绩,才会那般轻易地归附大宋,给他和辛弃疾减少了不少阻力,若是他有什么意外,对于江北百姓而言,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魏家的事,你还要好生跟魏将军说说,他如今膝下只剩下这一个女儿,难免会多有担心之处……”
“使君请放心。”裴文卓不卑不亢地说道:“当初魏娘子和魏将军都不嫌弃下官的出身,下官又岂会因为守孝之事而心生他念?魏将军之名天下皆知,下官只有敬佩之心,任凭考校,绝无不满。”
方靖远点点头,对这个下属他真是感觉自己捡到了个大便宜,若不是裴家当初故意欺负他,抢了他的科举名额,这样一个人才,落到完颜雍手里,就会成为他的敌人,如此冷静理智,博闻强记,还真是不好对付呢。
等听完裴文卓汇报这两日需要处理的公务,方靖远就愈发满意了,就算没参加正式的会试,回头他也得将人保举给赵昚,参加来年锁厅试,以后历练一番,就能接替自己这边的担子,让他可以安安生生地继续做自己的研究,而不是整日被这些繁琐的公文淹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起来,岳璃拿下沧州之后,完颜雍尚未做出反应,方靖远揉揉自己的鼻子,开始怀疑这没完没了的喷嚏,到底是因为陆游和辛弃疾在想念自己又做了什么诗词呢,还是因为完颜雍又提高了他的人头赏金?
只可惜,悬赏了快两年了,都没人能够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反倒是金国的地盘越来越少,完颜雍恐怕更加拿不出赏金来买他的人头了呢。
完颜雍这会儿已经快要被气死,他万万没想到,仆射忠义被“暗杀”之后,竟然会使得宋金两国的战势骤然扭转。他派去的人不但没能攻下济南府城,反而被击溃之后,岳璃还带人假扮溃兵,骗开了棣州城门,如今已连下三州,驻守在沧州城中,距离燕京已不过区区二三百里,快马半日即可抵达。
勤王令第一次从燕京发出,召集金国九大部族率兵来勤王保卫燕京,签署这道命令时,完颜雍盖下金印的手都跟着抖了,到嘴边的血气被硬生生咽回去,就是怕下面站着的太子和大臣们看到之后,心生他念。
当初完颜亮兵败之时,他趁机夺了皇位,虽说在朝中大臣心目中他堪比尧舜,休养生息,减轻赋税,提拔文臣,可那些八部首领却因为他削弱他们的兵权而多有不满,先前去镇压辽国余孽叛乱时,他让八部轮上,自给自足,减轻了朝中的军费压力,但这些人的忠诚度仍有保留,正如纥石烈志宁,稍有压力便生反念,他便不得不将这些部族的兵力打压分散。
可没想到的事,方靖远当初给他出的“妙计”,解决了他的国库问题,解决了兵权分散问题,让他大权在握国库充裕之时,却发现手头可用之兵已然不多。
他此刻方才醒觉过来,方靖远本就是赵昚心腹,怎么可能真心给他出谋划策,从一开始就没安了好心,如今这勤王令发出,还不知能有几个部族前来支援,想到此处,就愈发恨绝了方靖远。
“那些派去临安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给赵构的信,也没送到?”
太子心有戚戚焉地上前答道:“先前我们收买的大臣,倒是上过奏折弹劾方靖远和辛弃疾独断专行,不尊君上,可赵昚那小儿,也不知吃了方靖远什么迷魂药,对此人偏听偏信,宠幸异常,以至于那些弹劾他的大臣,反倒被贬斥外放,加上如今方靖远收复山东和河北一代,民心所向,更无人敢说他的不是。”
“呵呵,难道赵昚就不怕他功高盖主?”
完颜雍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就让人送信给方靖远,说朕已知道他就是源静泽,愿以国相之位待之,看他肯不肯来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太子愕然,“父皇莫非忘了,先前对他的万金悬赏尚未撤销,他如何肯信?更何况,他娶了岳飞的孙女,那个叫岳璃的女将,实乃我朝生死大敌,如何能招揽入朝为相……”
“蠢货!”完颜雍白了他一眼,说道:“谁说真的招他入朝了?且送过信去,取消了悬赏。宋人多疑,尤以帝王为甚。若是那赵昚小儿还肯信他,其他大臣也未必容得下他。他以一言之计害我大金,若让他这般安生地享尽荣华,朕如何甘心!”
这明摆着的反间计,就是知道树大招风,方靖远在大宋朝廷之中也绝非铁板一块,对他羡慕嫉妒恨的人不计其数,更不用说当初被他“骂”得吐血的老臣和那些世家更是对他恨之入骨,只要借着完颜雍这句话,哪怕告不死他,也能将他抹黑一番。
总之我不好过,也绝不让你好过就是了。
毕竟若不是因为他,完颜雍如今又何至于将燕京周围的部落都远远赶回各部族驻地,重农轻牧,的确是良策,可前提是在没有外敌和内困的情况之下,而不是像他这样,不光有外敌等着随时扑上来,还有内部那些部族首领和皇室亲族们,虎视眈眈地想要夺回他们的权力。
这勤王令发下去,真不知能有多少人来,来了,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来救援,而不是来添乱的?
完颜雍自己心里都没底,其他人更是对此不屑一顾。
金国皇室原本与徒单、唐括、蒲察、纥石烈、仆射等九姓部族联姻结盟,就是为了保持对各部族的控制,然而因为纥石烈志宁被“逼反”,纥石烈部落已然退出了联盟,远走塞外,根本不会再来支援燕京。而与纥石烈部族交好的仆射等部族,如今也因为仆射忠义之死,在开封府发疯一般猛攻之下,伤亡大半,根本无力前来支援。
算来算去,除了自己控制之下的两三个部族之外,眼下最有实力的,竟然是当初嫁了个便宜女儿的徒单部族。
那个曾经叫霍小小的秦国公主,先前都肯缴纳双倍于其他部族的贡赋过来,那么如今燕京有难,想必她一定会更加有孝心地带着徒单部的人马赶来救援。
毕竟,完颜雍先前还划拨了两州之地给她,为她的实力大大添了一笔,对她的信心也是格外的充足,甚至再想,若是这次她肯带兵为燕京解围,那么封她一个长公主的名号也不为过。反正她现在的那个驸马是个残废,就算有天大的封号和再多封地,他们也没有后代继承,早晚还会回到他的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他打的如意算盘,送到霍小小手里时,却只是引起了她的浅浅一笑。
她甚至还带着这封勤王令去见了徒单习烈,十分温柔地替他按摩了一下毫无知觉萎缩了的小腿,在他愤怒的眼神都快冒火的时候,才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看,父皇如今都要来求我,求我回去替燕京解围。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说起来,我还真是应该多谢你啊!若不是你亲自去海州,让人说破我的身世,我又何来今日?”
“这份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对你,对父皇,都一定会好好报答呢!”
“你说是不是啊?我的驸马?”
徒单习烈看着她娇艳的面容,心底不寒而栗,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认出了她,就是认回了她,早知如此,他根本就不该相信什么血脉什么血缘,早早掐死这个妖女才是啊!
第一百七十章算计计算
其实相对于完颜雍紧张地下达勤王令,岳璃并未做好现在就进军燕京的准备。
毕竟,她拿下河北三州,都是基于那三州的统领都去围攻济南府,城中无将不说,还中了她的计,被她带着那些降兵和换上金国军服的士兵诈开城门,才会导致如此迅速的失败。
否则,按照正常情况下的攻城作战,就算岳璃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未必能如此之快地拿下三州之地。
而如今就算拿下了,岳璃带着的人,也只够堪堪守住城池,连接管周边城镇都分不出人手,哪里还能“变”出大军来进攻燕京。只是她在沧州虚张声势地做出了备军备战的架势,就足以然燕京的完颜雍紧张起来,忙不迭地召集各地部落军进京勤王,可见他对岳家军的忌惮之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好岳璃这边一占下城,方靖远那边就将书院的学子们送来了。
学子们刚刚经历了济南保卫战的大胜,正处于极高的报国热情中,尤其是感觉到自己所学有所用,带来的成就感甚至超过了以往在族中被父老嘉许的品行学识能够继承家业等等,这种靠自己成就事业和打败敌人的感觉,让每个学生都忽然发现了新的人生目标,真踌躇满志时,岳璃拿下了河北三州,方靖远迅速给他们安排了新的“实习”工作环境,足够让他们去大展拳脚,谁还不愿去呢?
至于被迫跟着一起去保护和帮助他们的族人,学子们都视若无睹,在他们看来,眼下正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就算族人跟来,也是沾了他们的光,被他们提携,而完全不知族老们心中说不出的苦。
方靖远难得对他们“大方”了一回,准许他们用济南府甚至山东境地内的田产,来换取河北三州和海州、密州、青州、莱州四个新港城的商铺。
眼下他要给那些无地的农民和流民分配土地,安置工作,就得从这些占据了大半土地的世家豪绅手里“抠”出地来,这还不是能够直接打土豪分田地的年代,只能诱之以利动之以情。
毕竟,经过各朝各代的土地兼并,最后能流传下来的世家手中,几乎占据了大部分的田地地契,就导致农民为了生计不得不成为他们的佃户和依附,被剥削和压榨,到了极限时,不是消亡就是开始反抗。一代又一代从开国时休养生息均田分地到后来地主和世家兼并土地,天灾人祸之下百姓无法生存,奋起反抗……几乎成了一个无法打破的轮回魔咒。
除非,人们能够不再依附土地而生存,能够靠自己改变阶层,实现突破。
其实在这一方面,大宋比其他历朝历代做得都要好的多。从皇帝到大臣开始推行办学和普及教育,上至国子监太学,下至县学社学,原来被贵族和世家垄断的教育和文化,开始普及到中下层,就连皇帝都亲自作诗《劝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能够让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升级成为士族的,真正自此而始。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就连商户子弟,也可以在这里参与科举,凭借自己的学识改换门庭。
从读书,到开放商业,城市的飞速发展和繁荣,给予更多人从土地解放出来的机会,去从事手工业和商业,又反过来增进城市发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原本可以是个良性循环的发展,商业和工坊的萌芽,让原本依附于土地的农民可以找到新的出路,使大宋可以走出一条不同于其他朝代的结局。然而这一进程被粗暴的打断,原本站在世界顶端的科技与文化被野蛮践踏,夭折凋零,才是让后世最为痛心的历史。
方靖远既已改变了那个关键的节点,就不打算让他们在回到老路上去,给有钱有头脑的世家们指出更多发财致富的机会,让他们去暴富好了,将土地让与那些靠着双手吃饭的普通人。
他的“点金手”和海州黄金港的名号,无论是在江南还是江北,早已传为神话,那些原本还有些怨责他将自家优秀子弟给洗脑带跑了的世家豪绅,一听到他要开发胶东新港和打造运河商业带,就立刻改变了态度,犹如闻到了猎物气味的猛兽,扑上来怎么也不肯走了。
要知道,当初他在海州建新城商业区时,就是因为原来老城的人不肯搬迁让出土地,他干脆另起新区,重新打造了新城新港商业区,让那些原本想着从他这里敲一笔的人都落空不说,还眼睁睁看着钱都赚到别人手里去,成为一时笑柄。
而如今他又有了新的动作,无论是新港新城,还是那些新工厂,里面的各项专利都是从云台书院和齐鲁书院中研制出来的,几乎是一亮相就引起众人哄抢,这种时候,只要能够参与进去的,简直等于是抢到了聚宝盆以后等着收钱。
原本对他有意见的世家这会儿都轮番派人上门,也不用他再提什么要求,大家都争着抢着出谋划策地想着为百姓们做“慈善”,出钱出粮出力出人,只要能在方使君面前挂个号,以后在新港新商业圈里给他们留个位置,那就足以保得他们十年甚至几十年的财源不断。
方靖远看看他们送来的“礼单”,其中既有捐给慈幼局的衣物食物,也有修桥补路的捐款,还有些干脆就是城外的田庄和地契,几乎都是按照他们对方使君的“喜好”了解送上的礼物,可见先前让人放出去的风声,真是没白费。
哪怕其中有不少田地都因为前些年的天灾人祸导致荒废,但地契始终还是在这些人手里,若是让人重新耕种,开荒之后,这些人再出来宣告主权,就会造成各种纠纷。如今他们既然肯交出地契来,就避免了这些后患。
对此,他表示十分欢迎,并让人一一登记下来,都登记备案,以后无论是修桥铺路还是建设新港,开办新学校和济民药房,都会留下他们的名字。
他不经手这些“礼物”,都交给了裴文卓,作为他们的捐赠,那些田庄收归官有,而“荒地”则分配给流民安家落户,让他们有个安身之地。
城中的流民也分成了两派,有的依然想要种地为生的,就安排去了那些荒废的乡村县镇,将无主之地分配下去,并由官府借款借农具和良种给他们,帮助他们今春耕种,但凡种植官方约定作物如棉花和油菜等经济作物的,还可以得到官方的回购契约,确保他们不种粮食也能换回一家人全年的口粮,而不至于饿肚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一些愿意跟着去新港新城创业的,方靖远就将他们安排去学院的技工速成班和扫盲班先学习,官府补贴部分学费,以后还可以从他们的工钱中扣回来。学成之后,就可以在各大工坊找到工作,那些曾经在海州打工如今都升职做了工头升职主管的“老员工”们现身说法,也吸引了大批敢闯敢干的流民。
原本这些项目,他都曾经打算免费,结果很令他震惊的是,大家对免费的课程总觉得没用甚至怀疑有问题,哪怕去上了也有很多人不用心学,反倒是交了学费的,为了自己花出去的钱,欠下的债,会格外用心学习,工作起来也会更加卖力。
这种人性,真实而令人无语。
在海州汲取到的教训,使得他在山东推行时格外注意这些“明码标价”的措施,反而让百姓们更加信任。或许在他们看来,官府不增加他们的赋税,能免征就已经是青天大老爷了,如今居然肯出钱给他们置办农具和良种,还派人教他们学各种手艺,越说免费他们越不敢接受,实实在在地签下买卖契约和学徒契约,说明会从他们以后的收获和工钱里扣除,他们才能安心踏实地接受。
方靖远并未觉得他们这般小心谨慎是不识好人心,反而更加敬重这些肯踏踏实实劳动和工作的百姓,他们才是中兴大宋和重建家园的中流砥柱,就算他们学识和见识不多,可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他们就能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用双手和汗水浇灌出丰收的田地。
起初不少百姓对他要求种植棉花和油料蔬菜豆类十分不解,在他们看来,粮食中五谷为上,能吃饱肚子的才是最重要的作物。
方靖远只好让人跟他们解释,如今江南已经广泛推行新良种双季稻,加上原本就可以一年两收的小麦,这些粮食作物在南方的收益远远超过北方,与其将土地开荒期种植这些产量低的粮食,不如种植棉花和油料作物和果蔬等,再与南方交易粮食,这般才能获取最大的收益。
毕竟,现在无论是海路还是运河航线,都已经在大宋的控制范围内,经由水路运输的粮食成本低而量大,远超过在本地种植。
给那些担心吃不上饭的百姓,签下以米面交换棉油的契约,方靖远作保,这才让百姓们能够接受官府统一安排的春耕作物。那些世家豪绅眼见新分给百姓的地都种了棉油作物,盘算一番后,还是决定继续种麦和高粱等,若是万一南方的粮食运不过来,或者价格昂贵,那他们还可以趁机再赚上一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文卓将这些富户地主家的安排禀报给方靖远,他却并未担心,反而安慰裴文卓,“他们不愿听就算了,反正就算真给他们南方产的双季稻,他们也未必吃得惯。先让普通百姓能够吃饱喝足,安居乐业就行。世家豪绅有家底,不怕折腾,就由着他们去吧。”
说着,方靖远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他们都已经肯拿出那么多钱和田地来安置流民了,自己的地,愿意怎么种就由得他们去吧!我们只要管好官田和那些新分派下去的田地,能够按照我们的计划执行就可以了。凡事起步阶段,没有十全十美的,三郎你做事认真是好,但不必如此求全,总有些人,要等吃了亏以后,才会懂得听话。”
“属下明白了。”裴文卓若有所思,点头说道:“正如当初使君改建海州城时,那些人不肯接受使君的计划,使君便另起新区……其实使君原本就没打算在老城改造,只是想给他们一点教训,是不是?”
“呵!知道就行,有的事,看破不说破,懂?”
方靖远没想到他如此灵透,一点就通,也就不再费心,将新港计划直接安排给他,有了海州为例,再建胶东新港时,就要比原来容易的多。哪怕如今的胶州新港,比海州港大了数倍有余,但这边因为原本金兵的破坏,几乎没剩下多少“钉子户”,加上方靖远看好的几个地方,如今还是一片空白的渔村,建造的难度远低于海州,都不用他再派人去盯着,只要规划图一出来,就有江南江北的各大世家抢着来投资建造,生怕再错过了这个更大的聚宝盆。
将后方的政务交给了裴文卓,又有朱熹坐镇学院,不断培养人才,方靖远这才能腾出手来,开始正式征兵。
先前因为朝中大臣们对江北形势不确定,又不肯拨付更多的粮饷,便是赵昚也不敢让方靖远放手征兵,以免给他招来更多的嫉妒和弹劾。如今江北四州失而复得,全靠京东军的殊死奋战,才避免了金兵南下,让临安重蹈昔日东京的覆辙。
而如今形势逆转,岳璃都已经拿下了河北三州,若是再不扩军征兵,反而会失去先前的优势,赵昚终于让人送来了诏书,不光同意方靖远扩军之事,还派了陆游从开封到济南,一路劳军犒赏,以示君恩。
方靖远也很清楚,在这个时代,赵昚能容许他和岳璃夫妻同掌江北军政大权,已是对他的极大信任和支持,若非他实在信不过其他人,他还真想这挑子撂出去,省得总被人在身后说道。
只是眼下军情险峻,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能全心全意地支持岳璃在前方作战,单是每日里从江南调来的粮草,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送到前方将士和百姓手中,而不是被沿途官吏雁过拔毛,就已经是他在此坐镇给予的最大保障,换了其他任何一人在此,都很难做到这一点。
毕竟,论算术,整个大宋,还没人能算过他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批粮食,比先前约定了价格涨了三成……”方靖远眉眼都没抬一下,只是陈述了个事实,就让负责运粮的赵六安冷汗涔涔而下。
“禀使君,今年江北战事不断,很多地方都赶不上春耕,所以南方粮商趁机起价,下官收粮的价格涨了,也着实没办法啊!”
赵六安诉苦道:“这还是奉官家旨意,从一些大粮商手里强征来的粮食,若非如此,他们还想囤积粮食,再等两月北方缺粮时,还可以再涨几成粮价。”
“原来如此,想囤积居奇,哄抬粮价是吧?”方靖远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且将那些粮商的名字交给裴三郎,但凡这些粮商,以后都不予合作。”
“使不得啊!”赵六安叫苦不迭地说道:“若是没了这些粮商,以后要买粮食就更难了,他们都是联合抬价,不是一个两个啊!”
方靖远嗤笑一声,说道:“商人以利为先,你以为,利字当头时,他们还会联合抱团吗?三郎,你可记得盐引折中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