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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李善长的赞善,也许更多还是放在孔家子身上。
孔讷,这个有些老实,略显木讷的孩子,终究还是和他父亲和爷爷不同。
“少年血未凉,懂得尊师重道,就这点比他那个爷爷和父亲好许多!”
皇帝说完这句话,却冷哼一声。
他朝着御书房外大喊:
“你这个逆子给朕滚进来!”
朱标挺高皇帝叫他,赶紧屁颠屁颠跑进去。
“见过李先生,见过诸位大人!”
“是你将孔讷带到这里的?”
皇帝当着群臣的面,总不好太给朱标脸色。
朱标也是一本正经,对皇帝说道:
“孔家五十七世孙孔讷,为师求情,儿臣敢念其心诚,故带他来此!父皇,这是孔讷上书,请父皇过目!”
朱元璋拿过孔讷的东西,却压在书桌上不看,继续和李善长讨论国事。
太子朱标见此,知道朱元璋还有火气,也不敢多言,就在一旁静静旁听。
李善长走了,皇帝继续召其他官员进来议事。
孔讷就跪在御书房前,看着官员来来去去。
每个人走过他身边,或者另眼相看,或者微微行礼。
他虽然苦,却感觉前所未有的舒心。
张异说得没错,孔家人的破局之道,就在此处。
终于来往的官员越来越少,孔讷的膝盖,疼得刺骨。
他恍恍惚惚,就要因为血气不足倒下,此时一个太监走出来,将孔讷扶起来。
“皇上陛下要见你!”
坚持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皇帝的召见,孔讷第一感觉并不是喜悦,而是害怕。
朱元璋第一次见面给他的印象太深太深了,而且父亲在曲阜的嘱咐,也给他太多的压力。
他咬咬牙,走进御书房,朝着大明天子跪下。
此时的书房中,只有皇帝,朱标和跪在地上的孔讷。
朱元璋面无表情,手里捧着他写的文章,一字一句念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孔讷心头,他冷汗涔涔,跪在地上听着皇帝念完。
“哼!
许存仁教了一个好学生,他指着朕的鼻子骂,他的学生也是一样,
孔讷,你是不是以为你有衍圣公的血脉护身,朕不敢动你?”
朱元璋一句话,吓得孔讷差点尿裤子,但他脑中谨记张异的嘱咐,却安心下来。
他说:
“草民不敢!臣说的话,句句真心,却没有侮辱陛下之意,包括徐老师也没有……
老师和草民之意,是不希望陛下改革经意之举动了国本,
先生跟学生讨论过这些问题,他本无意与陛下产生冲突,最初老师也不想去忤逆陛下之意,只是选择告老还乡,来个眼不见为净,陛下若不信可闻国子学的其他官员,是否如此?
只是后来经过深思熟路,先生最终还是不忍我大明走向不归路,所以才以死为谏,
陛下,老师纵然有冒犯陛下之处,却也是因为我大明着想!”
孔讷一番话,倒是让朱元璋愣了一下。
许存仁要告老的事,他后来也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不缺落井下石的小人,当许存仁入狱之后,有人为他求情,也有人检举他,给他踩上一脚。
在皇帝登基当年告老,这在老朱心中绝对是一条死罪。
可张异给孔讷设计的言语,却把这件事扭转成许存仁的一个亮点。
他本来不必求死,却是因为不忍有损大明国本而选择死谏,虽然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可是皇帝认不认可非常重要。
朱元璋对官员的戒心,来源于他看透了这世间的丑恶,
可越是见证丑恶的人,也会格外珍惜那些稀有的美好。
老朱的杀意,在这些话中,第一次有了动摇。
但他是朱元璋,想要动他的意志,没那么容易。
“关于科举改革的弊病,也是你,或者你老师的看法?
你们说起来,还是在暗搓搓的骂朕,当朕看不出来?”
孔讷此时,也放松下来,越说越流利:
“这是草民的看法,也是老师的看法,看法对错与否,并不重要……”
朱元璋没想到孔讷的回答竟然是如此,他的怒火又没发泄对地方。
“草民以为,做臣子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最为难得的本分,就是将自己的意见如实交给皇帝陛下定夺!
好坏与否,是陛下参考的事,而不是臣子应该关心之事!
若只是整天揣摩圣意,这也不敢说,那也不敢说,只会溜须拍马,于国家何用?
先生和草民的意见对与不对,皇上自有定论,可是如果贪生怕死选择不说,却辜负圣上天恩!”
孔讷没有在对错之上纠结,而是咬死了臣子的本分。
身为臣子,为君王耳目,口舌,手足。他虽然没有说出这层道理,却也让老朱莫名触动。
他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对官员们的不信任。
可是孔讷的话却让老朱意识到一个问题,若是像许存仁这样敢说真话的人被他杀了,那外边的臣子还敢不敢再跟他说真话?
别人欺瞒他,他不痛快!
那别人跟他说真话,他又该如何?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孩子,他才十岁,接触许存仁也没有多久……
可是,能让孔家人跪在这里,为他求情。
许存仁的价值比他想象中还要高!
“我成功了?”
孔讷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皇帝,他发现太子朱标也在看着他,二人对视一眼。
朱标嘴里含着笑容,让孔讷终于放下心。
张异的策略是对的!
“来人,将孔讷送进牢里,跟他老师一起去……”
朱元璋一句话,让孔讷措手不及。
怎么会这样?
这跟张异说的的不符呀?
自己又被他骗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果然是那小子幕后算计
“父皇……”
朱标也没预料皇帝会这么做,赶紧出来给孔讷求情。
只是朱元璋心意已决,摆手让朱标不要说话。
孔讷没有求饶,他整个人是懵的,就这样被人带走。
等御书房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朱标问:
“父皇,就算孔讷言语有冒犯,也不该将人投入大牢,而且儿臣觉得孔讷说得有几分道理!
父皇跟儿臣说过百官犹如帝王之口舌,耳目,手足。
若官员德不配位,手足则废,若官员私心枉法,则君王如睁眼之盲人、哑巴……
帝王是朝廷的决策者,而百官是君王之令的执行者,
先生担忧父皇对科举的改革影响大明的未来,也不无道理,若选了一批只懂空谈之人,确实非帝国之福!”
同样的话,从朱标口中说出来和从外人口中说出来,完全是不同的效果。
朱元璋也明白,他和许存仁之间的理念之争在于,他觉得如此选材,可以满足自己的要求,但许存仁觉得不行……
至于行不行,这种事谁都没法遇见,只能慢慢看。
可是从本心来说,许存仁能提建议,就是他尽到一个臣子的本分,
哪怕他点出自己的一点小居心,让他恼羞成怒,但从臣子的角度来说,许存仁依然是一个忠臣。
听到这里,其实他已经没有多少杀心。
只是他依然要将孔讷送去牢里,这有他自己的打算。
……
孔讷被扔到牢里的时候,他还是懵的。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也没有求饶过。
人生经历大起大落,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被张异忽悠,去掺和了这趟浑水。
到御书房前一跪,那些官员们微妙的态度改变,再到在君王之前,畅所欲言。
如今沦为阶下囚,他小小的心灵实在承受不住如此快速的变化。
狱卒将他丢在地上,冰冷的地面才让他清醒过来,他张望,想求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是……”
孔讷正想哭一哭的时候,隔壁牢房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先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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