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页(1 / 1)
('
所以,不能只让权贵官绅们在各处勾栏与自家里挥金如土地听戏狎妓,乃至比宝斗富,而百姓连一点烟火灯会都不准看,使得百姓真的如牛马一样,而只能吃饭、生孩子与劳动,读圣贤书,而不能有娱乐。
如此,只会造成百姓精神匮乏,消费欲望不足。
这样一来,何谈劳作积极性?
何况,这样也会因此更加难以让百姓产生国家的概念,而难以意识到盛世与自己有关。
而不能让百姓意识到,大明强盛了,至少朝廷官府能让自己自己在文化娱乐上得到更大的精神满足。
这样,百姓对皇朝正统的意识也更深,而因此可以遏制邪教利用百姓精神上的匮乏,进行肆无忌惮地传播。
所以若真要限制奢靡,应该是禁止权贵士大夫豪奢,对高价竞拍名妓古玩者,课以重税。
而针对百姓适当举办一些民族文化活动,是利于让百姓有君父与国家概念的。
朱翊钧也把愚民会给邪教可乘之机,不利百姓有国家君父概念而对张居正说了起来:“先生现在觉得呢?君父,君父,难道真要让百姓只知有君,不知有父?”
张居正这时听朱翊钧这么说,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颤。
而朱翊钧则继续追问道:“先生,就真的想让百姓因愚昧而易被邪教妖言利用,不知忠君之必要?”
“哪怕读了书,也因只知圣人言而迂阔到不通实务,使得将来再有强虏寇掠,而不知反抗,只知顺从?”
“哪怕读书成了士大夫,也在遇到这种情况时,也只知道去翻圣贤书,找圣人求答案,而不知如何进言?”
张居正欲要解释:“陛下,臣。”
朱翊钧不待张居正解释,就抢先继续言道:“乃至君王也因为只知驭民,而不知未雨绸缪,不知一开始就要考虑为民增利,使得最后不得不走上再次改制才能救国的路,但又因为迂腐之富贵者越来越多,而改制阻力已远大于以前,也就导致越改越糟,从而速亡乎?”
朱翊钧说完后才道:“朕说句让先生不喜的话,在人欲与天理之理解方面,先生不如高拱!”
张居正听朱翊钧这么说,突然就朝朱翊钧跪了下来:“臣惭愧!不敢劝陛下以圣人之德约束权贵豪绅,而只敢劝陛下以圣人之德律己乃至驭民。”
“臣让陛下失望了!”
张居正说了一句后,就持象笏拜倒在地。
朱翊钧急忙起身扶起了张居正:“先生快别这么说!在朕心中,先生已经可堪古今难得之良师贤臣。”
朱翊钧说着对张居正又细心言道:“朕是真心待先生如师,而非是可驱使责骂之臣工!”
“故,先生不必有此想法,朕与先生既是君臣也是同道之师生,也就没有失望一说,只有学问之探讨与继承,只是朕虽敬先生,但朕更敬治国之正道!”
“所以,亦请先生理解,朕非辩驳先生,而是探讨治国之正道也!”
历史上,朱翊钧是不敢质疑张居正的。
只有张居正教育朱翊钧的份。
但这一世,朱翊钧则总是会借助自己还是君王的身份,质疑张居正。
因为现在的朱翊钧心理上没受李太后、冯保影响,而对张居正既敬且畏,所以,他对张居正是敬而不畏,也就每每在有分歧时,敢质疑张居正,乃至反向迫使张居正改变自己的意志。
到现在,朱翊钧都开始在张居正面前,拿高拱来说事了。
所以,张居正也就没像历史上一样,在朱翊钧面前特别有教育帝王的底气,乃至还有了不少对君王的畏服之心,和伴君如伴虎之感。
毕竟,朱翊钧虽然说过不会清算他,但又每每明里暗里的对他表现出失望之意。
之前微服出巡拿胡姬之事,讽刺他张居正只准自己好色,不准皇帝好色的事不提。
如今,朱翊钧又暗讽他张居正不敢对士大夫禁奢,乃至夹杂对他私生活奢靡、律己不够严的不满之意。
这让张居正如何受得了?
尤其是现在朱翊钧已经大婚,虚岁已经十八。
张居正自然更加不敢不尊重不敬畏朱翊钧和在意朱翊钧的观点。
所以,朱翊钧哪怕反驳他,他现在也不敢怒,只是想解释,最后则干脆直接认错,说自己让您皇帝陛下失望了。
好在朱翊钧现在又急忙放低身段,拿弟子身份来敬他,来解释,倒又让张居正神色舒缓不少。
乃至,朱翊钧的一句“朕虽敬先生,但更敬治国正道”,更是让张居正惊喜不已,而笑着道:“陛下已可亲政也!”
说着,张居正就说了理由:“至少,臣是真没想到君王要有惠民之心有多重要,而只知君主当施仁政崇节俭。”
“可见陛下已比臣明白!”
“先生虽不知惠民之重,但也是知道民众疾苦于社稷之重要的。”
朱翊钧笑着回道。
“虽敬先生,但更敬治国正道。”
起居注官沈鲤也神色凝重地把这话写进了起居注里。
张居正再次拱手:“臣虽迂阔,但为社稷之重,愿收回之前请陛下禁鳌山烟火灯会之言,且请陛下下旨令顺天府严防走水之事发生,且设火兵(消防队)。”
“准奏!”
“另先生既已也认为君王当知惠民,故以后改制,当不仅仅富国、强兵,还当加上‘惠民’一主张!”
朱翊钧笑着道。
张居正拱手称是。
沈鲤这里也笑着忙把朱翊钧这话,写入了起居注里。
第122章 横竖都是我张居正不对?
张居正最终被朱翊钧说服,而意识到,惠民与使民同乐之重要。
张居正也总算对底层庶民百姓的关注,不仅仅是局限在让庶民百姓不作哀哀饿殍上,开始意识到民众也需要娱乐,也需要通过朝廷官府举办的一些活动去加深对朝廷官府的好感,进而有忠君爱国这个意识。
但张居正还是表情显得特别凝重。
饶是在离开乾清宫后。
他也没能因为突然袭面的寒风而回过神来,思绪似乎仍旧还沉浸在刚才的御前对话时的君臣分歧里。
的确是分歧,算不上冲突,毕竟皇帝至始至终没有龙颜不悦,而他也没到不得不辞官的地步。
可即便只是分歧,张居正似乎在出殿后,还是有意要重新反思回味一遍,而对抬肩舆的轿夫吩咐说:“今日不乘轿。”
“是!”
不过,就在张居正决定走一走时,跟着出来的起居注官沈鲤疾步走了来:“师相!”
张居正不禁停下了脚步,等着沈鲤走了来。
沈鲤拿着起居注本,张居正拱手先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学生想请师相准学生辞去起居注官,让学生外放。”
张居正听后瞅了沈鲤一眼,笑问道:“为天子近臣,难道不好?”
“自然不是不好。”
沈鲤忙回了一句,又说:“只是,陛下今日说虽敬师相为先生,但更敬治国之正道。”
“学生惭愧,虽也拜在师相门下多年,但却未有陛下这样的觉悟。”
“按理,学生与师相相处的时间,比陛下与师相相处的时间要长,但是,学生却从未像陛下一样,质疑过师相的所有教诲,乃至也没有过今日陛下的这般觉悟。”
沈鲤说到这里时,张居正渐渐觉得不对劲,心道:“非得要质疑我才算好学生是吧?”
“而学生虽资质愚钝,但也有求治国正道之心,故想外放,而看看除土地之利外,还有何利需要在意?”
“毕竟陛下对师相说了,让师相不要把目光只盯在土地之利上,或许学生也不应该把目光盯在土地上。而找到将来解决生齿日繁与地利有限的办法!”
沈鲤言道。
张居正则笑了起来。
接着,张居正就问沈鲤:“你觉得陛下真的对为师失望了吗?”
沈鲤道:“以学生之见,天子之老成,远出于同龄之人,所虑社稷国运之深远,也令人诧异;而对权贵士大夫乃至庶民之了解,也不似那种长于妇人之手者具备的单纯,真犹如天授!”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