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页(1 / 1)

加入书签

('

张居正这时说了一句。

于是,张四维和王国光皆没再言,只是互相瞅了对方一眼,然后各自去寻别的公卿说话。

不多时,张居正与诸阁臣公卿就到了内阁首辅官邸的议事公堂坐了下来。

张居正自然是坐在主席,且让方逢时陪在右侧。

而张四维、王国光、马自强、申时行、刘应节等则坐在了两侧客席上。

张居正先看向马自强和申时行道:“两位阁老出京巡视地方归来,当已有所主张,且提一提,眼下本朝若要继续推行新政,当行何新政,革何宿弊?”

马自强先起身道:“既如此,鄙人就抛砖引玉,先提鄙人奉旨巡视地方后所悟。”

说着,马自强就道:“以吾愚见,得益于天子勤政,元辅辅弼甚善,天下已是海晏河清,耕农不知饥馑,商贾不惧路远,而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皆崇皇风,而逋赋也已大消,地方藩库皆积蓄甚厚,常平仓也都谷盈如山,真无需要即刻革除之宿弊。”

“只是耕农虽不知饥馑,但未丰;商贾虽兴,但未富;”

“故摊丁入亩,伤农甚重而不利保存耕农;而加征商税又因富贾巨商多有豪强背景,而小商贩却同农夫一样并未富足,所以加征也就只能落得个克削小民的后果;”

“思来想去,真要为将来计,再继续改制,也只有取消优免,令官绅一体纳粮当差,乃至也在隆庆二年令宗室于赐田外额外购买之田需缴纳田赋丁银外,当令宗室赐田也纳田赋丁银。”

马自强说后,诸公卿皆沉思起来,既没有冒然出言反对,也没有冒然出言说支持,只看向申时行。

申时行也就跟着言道:“鄙人也和马公一样的意思,改制当取消优免,而令天下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加征商税和摊丁入亩皆还不合时宜,摊丁入亩会苦了北地小民,而加征商税会苦了南地小民,而唯官绅一体纳粮当差,既不苦北地小民,也不苦南地小民,只苦官绅,或可再苦苦宗室。”

“为什么要苦官绅,苦宗室,是国帑又没积蓄,还是小民已难以生存?”

王国光这时说了一句。

申时行这时回道:“自然是为的将来。”

王国光道:“将来的事难道不能将来人为之,为何一定要现在就做,就一定要现在苦官绅,苦宗室?就算让牛马干活,也得让其歇口气吧?”

王国光说完就看向在场诸公卿。

结果没有一个表态,皆都一直盯着张居正。

张居正知道在场诸公卿不表态的原因,也知道王国光反对官绅、宗室一体纳粮当差不是真的接受不了官绅、宗室一体纳粮当差,所以,也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只道:

“既然两位阁老巡视地方后都觉得若继续改制当取消优免,那接下来要继续改制,或许只可推行此政;”

“不过,陛下现在还不知道两位阁老所提出的可推行宗室、官绅一体纳粮当差之政,仆也并非真的要奏请陛下继续改制;”

“还是得先听听诸位的意思,如果诸位觉得不必推行,这改制就不必再进行,仆也当是时候还政于天子,但如果诸位觉得可以推行,仆少不得与诸公继续辛苦一二,为陛下为社稷苍生再苦一苦天下宗室、官绅。”

王国光依旧先说道:“那我不必说了,我已经说了,就看其他人了。”

王国光说着就看向张四维:“公是次辅,不说说话吗?”

张四维两眼放火一般地瞅了王国光一眼,道:“鄙人唯元辅之命是从!”

而其他人也因此都站了起来:“唯元辅之命是从!”

张居正:“……”

王国光见此也道:“难不成就我一人没良心,只知道为宗室士绅说话?”

第149章 逼得公卿不敢吐真言

王国光这话一出,诸公卿也就越发沉默。

只申时行过了一会儿倒笑着说道:“也不是说没良心,只是士大夫,本就当多想着君父与社稷苍生一些,宁屈了宗室官绅,也不能屈了君父与社稷苍生。”

张四维这时也跟着说道:“是啊,我们都要与元辅一样,时时刻刻把君父与社稷挂在心上。”

枢密使方逢时听张四维这么说,直接起身张居正面前拱手道:“叔大!圣人言:‘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在场诸公都是读圣贤书的人,也是践行圣贤道理的君子,自然不会因一些利弊而罔顾大义;即便是汝观,也只是念一念而已,而不会真的要行此新政,就要为士绅宗室连是非善恶也不论了!”

“所以,公若真要继续改制,而为的是定万世安稳之基,我等不会不同心同力的。”

“没错!”

“王阁老是因为考虑到,公个人会因此更加令肉食者憎恶记恨,而才做出为权贵执言之举;”

“吾等其实也是有此担忧,但更清楚,公之宁不顾生死也要为君父枕卧之草席的抱负!故如今,才没有同王阁老一样劝阻公,但也不会逼公真要为此不容于权贵官绅。”

“所以,只能如张阁老所言,唯公之命是从;”

“公若要改,那便改!”

“公若不改,那便不改,留于后人让有更大之毅力者去改之!”

“横渠四言不消,则为社稷不顾生死之士,亦不会绝!”

礼部尚书潘晟这时也说了起来。

张居正听后看向了张四维:“子维,大宗伯所言,你可是一样的意思?”

张四维瞅了这个历史上被张居正于临终前荐举入阁的礼部尚书一眼,然后就不得不起身拱手作揖,而强笑道:

“元辅,下僚确如大宗伯所言;于私,实不忍让元辅趟这条满是荆棘猛兽的路;于公,又不愿真的让社稷长治久安之机会就此错失,故为难也,只能唯元辅之命是从;”

“如大宗伯所言,元辅若要不顾一切,那下僚也自当跟着不顾一切!”

张四维说着还哽咽起来:“大宗伯所言,可谓句句皆是从下僚肺腑里掏出来的话!”

张居正笑着点首,且起身朝张四维、潘晟等拱手起来:“仆生何幸,得遇诸公,而可助君中兴,起昌明隆盛之朝!”

张四维、潘晟等慌忙回礼。

王国光见此叹了一口气:“也罢!见贤思齐,鄙人看样子是满朝公卿里最不公忠体国的,但如今受众正盈朝之风影响,倒也知过愿改,知道不当只存有为朋友之安危而不顾社稷之私心!”

说着,王国光也对张居正拱手道:“叔大,你且随自己本心做就是,吾必不会因此事而辞官,为难你,就算是有人因此弹劾,我也得申辩一二,与你分担一些骂名。”

“而其余诸公,比鄙人还正派明事,只会同鄙人一样,还更愿意如此。”

“可是?”

王国光说后就问向了众人。

“除了你汝观有时候分不清公私外,诸公的确比你要分明一些,但你也是为仆而虑,仆又有何资格生气呢。”

张居正没等众人回答王国光,就先笑着说了起来,接着就又起身拱手笑道:“诸公的意思,仆已明白,等仆决心定后,就再告于诸公。”

接着,张居正就又道:“眼下徐老先生倒是有意劝仆还政于天子,而享林下之乐,且有意与仆结亲,佩其女公子为仆妾,以成佳话;吾虽早也有‘乞休’之志,但如昔日诸公所言,眼下天子耕籍礼与谒陵礼未完,宿弊也未全革,故且再请诸公说说,仆当归而不当归?”

“不当归!”

依旧是王国光先说了一句,就把茶几一拍,起身道:

“这像什么话!一个致仕老臣,有何资格劝当朝首揆乞休?”

“若公不听,是不是就要因此落一个念栈权位之名?”

“若公听了,是不是就要说明他才是我大明真正说了算的人,比天子还厉害,劝谁退,谁就得退,至此是不是天下人只知畏他不知畏天子?”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