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页(1 / 1)
('
“余阁老在南方巡视后已向臣来信说,民间旧礼崩坏得厉害,庶民商人着绸、豪右大户造违礼大宅,娼妓亦插金簪戴银饰,已处处可见!”
“真要按旧礼而论,这些皆都得禁止!触犯者甚至要充军流放,但眼下真要强禁只怕强禁不了,一因商业大兴,许多城镇大半士民全靠此为生,强禁只会伤民;二是这本就利于增加税赋,只要朝廷适当调整税政,以建新礼为名,准民讲究生活,只是欲奢者需多缴税于国,而不能只知满足私欲,罔顾国家因豪奢之风泛滥使朝廷无财强兵安民。”
“除此之外,弃婴与缠足、自阉者依旧存在,既欲惠民,使礼下庶人,则这些皆非礼也!”
“首先,弃婴非仁道、缠足与自阉非孝道。”
“而新礼建设首先就该禁民间言明此三者非礼,当严禁!”
“一则国家需要更多汉人生儿育女,以利将来实边开疆,所以弃婴需要定罪,令刑部订立新律;”
“自阉也是一样的道理。”
“真要舍孝入宫为国奉君父,也当先请陛下准予再说,新礼最重要的就是夺情只能由天子出;这样也利于防止奸人入宫。”
“至于缠足,眼下无论是需要本国桑织之事需要妇人更便于劳作以惠家惠国,还是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等本国可带来厚利之业需要更多妇人出门买卖,皆不当为本是士大夫之癖而伤孝礼损国体。”
申时行这时突然向朱翊钧禀奏了新礼建设的问题。
朱翊钧和他身边的官员们皆认真地听了起来。
朱翊钧听后便道:“自当如此!下诏严禁弃婴、缠足、自阉;礼当起于敬而止于仁,子女要敬父母长辈,但父母长辈也当以仁待之,方合礼也!故同时传旨着刑部修订刑律,对弃婴包括贩卖之父母,当予以定罪惩戒,对非父母之人贩子则予以更严酷刑,对违禁缠足之父母亲长与本人予以惩戒;对自阉者予以惩戒,他阉者予以谋逆罪处置。”
“不过,治国得恩威并施,奖惩并行。”
“这样吧,为鼓励百姓愿意养育子女,明诏以盛世之朝,税赋之增,当寻他法,对于所滋之丁,不再加赋!同时着户部根据国家财力增加商议一下,对于丁口达一定规模者,可免一定额度的丁银,以使百姓愿意生愿意养。”
“对于有天足之家则予以一定额度的奖掖,令各抚按根据自己当地富庶程度与藩库岁入情况裁定,另外,礼部可根据不同地方的富庶程度,请朝廷拨银到一些不甚富足之地,作为鼓励放足之奖。”
“遵旨!”
申时行拱手后,又道:“陛下,新礼除了礼下庶民外,还得重建番夷与子民之间的礼,毕竟现在要迁民于新辟之地,涉及汉民与夷民相处之礼,故自当明旨令汉夷有别,而利王化。”
“朕之子民乃上国之民,番夷乃下国之奴,自当贵贱有别,番夷需要待上国如父母,同理推之,番夷之民需待上国子民如父母,上国子民可教其不德!”
“尤其是,本国上民只能本国处置,各番不得处置上民,如处置如不敬父母!”
“令刑部照此拟定对待夷民新律。”
朱翊钧谕示道。
“是!”
第359章 宫禁加强
改制走到这一步,让朱翊钧倍感欣慰。
尤其是弃婴和缠足总算要明诏禁止,这无疑意味着,大明的文明进步了不少。
毕竟弃婴和缠足的直接受害者是帝国最弱势的两个群体。
而这两个群体都开始被保护,自然说明大明内狠外媚的特质,在慢慢的改变。
保守内荏的坚冰真的在打破。
其实。
朱翊钧早就有禁弃婴与禁缠足的想法。
但他深知弃婴和缠足的根源并不是老百姓愚昧残忍而不知礼,而是这个社会的统治阶层还需要这样的现象存在,以满足自己的统治需求,才会这样做。
最大的根源就是弱民愚民思想在作祟。
统治者喜欢被统治者以更廉价和更易被操控的方式被自己统治。
如此一来,自然就出现了汉人不值钱乃至可以新生汉人婴儿可以随意丢弃随意买卖的现象。
同时,整个社会也就出现了喜欢缠足和瘦马这种病态审美,毕竟缠足和瘦马更容易被控制。
而这种弱民愚民思想的本质又是因为农耕文明发展到极致后,如果不对外扩张,就只能通过弱民的方式来维持统治。
毕竟蛋糕的做大单靠生产力提高太慢了。
所以,如果不对外扩张,蛋糕便不能迅速做大,无法解决人口快速增加和人的欲望快速增加的需求,那就必须让百姓们更容易被控制被持续弱化。
毕竟要让本国百姓人人都过上有尊严的生活,在考虑统治者们会越来越贪婪的情况下,就得让蛋糕做大的速度大于人口增长的速度。
只是大明的人口太多了!
对外扩张需要鲸吞很大一块利益,才能满足所有人的胃口。
否则,如果只是小打小闹,和游牧民族派个数百游骑入关劫掠一番而也派数万大军去抢几只牛羊一样。
这种扩张,对于大明而言,反而得不偿失。
因而,大明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要想把对外扩张变成利在千秋的善政,而不是穷兵黩武且累民祸国的弊政,就需要统治阶层不能懒惰,需要统筹且科学的去对外扩张,也对统治阶层在能力上有更高的要求。
可人都有惰性。
对于统治阶层而言,还不如压制国内民众的需求,甚至压制自己的需求,来得简单轻松。
何况,历史已经证明,对外征战很容易第一口就咬崩门牙,乃至伤筋动骨,促使内乱出现,进而社稷倾覆。
所以,朱翊钧不敢冒然的让大明加速进步,包括禁止缠足和弃婴这样的想法。
他只是先把这样的想法告知给了南下巡视风俗礼仪与学校的余有丁一人,而令余有丁在察访民间后再与阁臣们商议后再提出来。
这样的话。
即便朝廷真要禁止缠足与弃婴,也不是他皇帝一个人的意思,而是官僚集团中的改革派也同意的意思。
朱翊钧也就不用怕官僚集团跟不上他的节拍,最终连改革派也反对他。
时下,残雪渐为春风融去冰冷,朱翊钧看着漫山花苞未再说什么,只心中增添了不少大明或可真的被自己庇护得更好的期许。
……
“改制竟然已到这一步!”
一阵倒春寒刚冻了河道,崇文门外的一风月楼上,李三才就与范应期、杨有仁等文臣缙绅来此闲坐,议政听曲,以度春寒。
而待一曲唱罢,李三才就先呷了一口热茶,喟然一叹。
国子监祭酒范应期也跟着说道:“缠足、弃婴皆因此被禁,这固然是仁政该有的样子,但移风易俗岂能是一朝就能改的,怎么也得循序渐进吧?”
杨有仁则淡淡一笑说:“且等着吧,改制不会长久的,祖宗和古人都选择遵循的事物,自然有他不废的道理在,也不会那么容易消弭!即便以本朝高皇后亦是天足,而说天意亦倡天足又如何?天下人意岂会真的从天?”
李三才听后点首,把茶盏往桌上一放:“正是这话!但三寸金莲,盈盈可握,本就更雅致风趣,如今一改,真正是废雅从俗,令人生厌,也不知道何时能再现雅致之朝。”
“快了!”
“今年将有大事发生。”
杨有仁突然说道。
范应期忙问:“是何大事?”
杨有仁道:“此事不宜明说,诸公静待即可。”
……
“他们说的是什么大事?”
司礼监,秉笔太监张鲸的值房内。
张鲸看向白一清低声问道。
白一清回答说:“这个杨御史没有明说,也不好擅自拿来问,以免打草惊蛇。”
“那就继续盯着。”
张鲸说着就离开司礼监,往乾清宫方向走了来,但等他走到宫门处时,正巧看见太监孙斌正带着人对一干报名要进宫当内宦的少年说话。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