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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在收到张鲸传回来的密报后,就拧眉沉思起来,心道:“看样子不仅仅是要整顿佛寺,将来还得抓一下科举纪律!”
朱翊钧说后就问着东厂的孙新:“近日京中权贵可有什么动静?”
孙新知道朱翊钧为何这么问,便直接回道:
“倒是没有,只潞王殿下最近去给太后娘娘问安时,在其身边待的久了些。”
朱翊钧未再说什么,只起身走到殿外,看着浩瀚星河,任夏日的晚风拂面,将他的长袖吹得隆起如帆。
“皇爷恕罪!奴婢只是如实禀告,不敢有中伤潞王殿下之心。”
孙新则忙匍匐在地,回了一句。
因为朱翊钧没有表态,他也就有些担心朱翊钧责他离间兄弟。
“退下吧。”
朱翊钧只说了这么一句。
孙新忙谢了恩,然后惴惴不安地退了下去。
朱翊钧则在孙新离开后继续沉思起来。
他已经通过张鲸的密报得知,有不满朝廷的士大夫已经打算策动宗亲权贵来推动寺田免税银的制度出现,以间接实现豪贵之家田地不缴纳税银的目的。
而朱翊钧因此不得不承认,任何一个王朝要想良性发展,最大的问题最终还是源自于皇帝敢不敢大义灭亲,敢不敢对自己的亲戚动手,敢不敢做到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如同官员要做到铁面无私,必定要断绝亲友靠自己以权谋私,不惜落得个不近人情的名声外一样。
皇帝要不要改革成功,最终还是得看,敢不敢变成连兄弟子女犯法都敢严惩不贷。
毕竟在家天下的社会,和皇帝的关系远近,决定了其夺占天下利益多寡,而和皇帝关系越近,自然侵吞国帑民膏也就更多,也就更容易破坏社稷稳定,也会成为最终最敢挑战国家大政的人。
就像现在,对朝政不满的许多地方士绅很聪明,知道不强出头,也知道怂恿权贵影响帝心,进而影响国策。
也正因为此,历史上雍正为了他的清王朝改革时也不得不最终要对自己兄弟子侄下手,而且是下狠手,因为现实就是如此,改到最后,最大的阻碍就是兄弟子侄。
大明历史上也发生过,皇亲外戚大肆要求皇帝赐田,如果碰到皇帝性格弱一些的,会直接圈民田为自己庄田,逼迫民户为自己庄户佃农,然后再上疏逼迫皇帝同意,重视亲情或者说性格懦弱的皇帝会因为“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则往往会答应。
当然,人的本性也是不愿交恶于身边人。
要知道,哪怕是后世,许多人连拒绝陌生人都很难,何况是让皇帝拒绝自己叔伯舅姑。
但好在朱翊钧是穿越者,这让他心里压力少了许多。
可他毕竟也与皇族中人相处了这么多年,潞王也常对他献殷勤,做着谦恭之事,所以他要是决定大义灭亲,也是需要一番思想斗争的。
不过,朱翊钧知道他是必须要对一些皇亲大义灭亲的。
特别是潞王。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潞王和历史上一样,是个贪得无厌的,已经不止一次嫌自己大婚之礼用银不够多,更是因此对当朝执政多有埋怨,乃至也怨他这个兄长太听执政们的话。
当然。
朱翊钧不是真的只知道听执政们的话,是故意借着首辅申时行、礼部尚书徐学谟的口拒绝潞王大婚的不合理请求,为的就是把潞王大婚的花费控制了合理范围内,而不是像原历史上一样,潞王大婚花银就高达十万两,加冠礼花银更是花费六十万两,据史载,比天子朱翊钧自己大婚和加冠还高许多倍。
之所以比朱翊钧自己高,自然是因为朱翊钧加冠和大婚时,张居正还在,历史上的皇室还不敢乱花钱。
但可以明确的是,潞王的确是个贪婪的,历史上就藩后还大肆兼并盐田和粮田,私设税关,每年花银就也高达两百万两,甚至将自己的陵墓也照着皇帝规格造,而因为历史上的万历皇帝很纵容自己这位弟弟,也就没管这些。
而如今的朱翊钧自然没有打算纵容他,便一开始就在其大婚时,从了申时行、徐学谟等执政公卿之谏言,限制了潞王大婚的花销。
第426章 拒绝礼佛
这一天,刚醒没多久的潞王正昏昏欲睡地坐在肩舆里,往宫里而来。
“请殿下下轿。”
但潞王刚到宫门处,就有内值房的锦衣卫把总指挥拦住了潞王,且拱手道:“按制,无恩旨不得乘肩舆入宫。”
潞王听后沉下脸来,然后还是下了轿,只是在路过这锦衣卫把总指挥时,突然踢了这锦衣卫把总指挥一脚。
这锦衣卫把总指挥是从边镇升调进锦衣卫的百战老兵,名魏镔。
如今受张敬修整顿锦衣卫影响,加上他有军功章在身,而他也就得升内值房把总指挥,轮班负责内廷守卫。
而也正因为是百战老兵,所以魏镔承受住了潞王这一脚,只抿了一下嘴,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并没有多言。
“给我朱家看门的东西,与狗有什么区别?”
潞王自己倒猛退了几步,但还是呵呵冷笑了一下,然后背着手,去了李太后的寝宫。
一时,李太后身边宫女见潞王来后,就忙开帘进去通报,但潞王则拦住了她:“别急,玛瑙,孤有话想问问你,孤向母后讨了你如何?”
“殿下勿要乱来,这里都是皇爷的人!”
这时,李太后身边的女官走了来提醒了潞王一句。
潞王这才讪笑了笑:“夫人误会了!孤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孤若真想要她,早直接向皇兄讨了。”
接着,潞王才一脸扫兴地先进来在外间拱手作揖道:“孩儿给母后请安!”
李太后见潞王来后,顿时眉开眼笑:“吾儿来啦!”
随即,李太后就让潞王走了进去,且让与自己同榻而坐,并将其揽于怀中,摩挲着潞王头冠问:“昨晚睡得可好?”
“托母后的福,在看了母后所赐佛经后,每晚都睡的很好。”
潞王回道。
李太后则笑了笑:“这便好,现在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出宫另住后,能睡的安稳,我就放心了;将来,或许你就藩也没什么难的了。”
潞王一听到这就有些神色晦暗:“孩儿倒是想多陪母后和皇兄一些日子。”
“哪能行呢,国家有制度,藩王到了年纪必须就藩,你现在没去,已经是破例了。”
“以后可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了。”
李太后则推起潞王来,且说了这么一句。
潞王“嗯”了一声,就起身道:“母后可知天下佛寺现在都遇到了难事?”
“什么难事?”
“是有人真的要你皇兄灭佛了吗?”
李太后忙问道。
“倒也不是!”
“是因为昔日清丈田亩,让许多佛寺的寺田都减了不少,现在以至于天下许多僧人无以为继,很多僧侣不得不还俗还俗,许多为我大明祈福的长生灯也因此都不够灯油点了!”
潞王回道。
李太后听后微微皱眉:“我不是每年都把我自己庄田的租子都捐给了天下佛寺吗,怎么他们还不够?”
“如今,天下大治,所以为大明祈福的大师佛寺更多了,母后您的庄田自然是不够的。”
“主要还是僧人少了,很多为社稷祈福的佛寺已经快要断了祈福的灯油与法事,而突然这样大量中断,只怕菩萨会怪罪的!”
潞王说到这里就对李太后说道:“所以,他们的意思是,皇家能不能蠲免天下所有寺田的赋税徭役,这样他们就能兴旺佛道,永葆大明国泰民安?”
“镠儿,你跪下!”
李太后突然拧眉吩咐了一声。
潞王不由得一怔。
李太后则一时更加严肃:“怎么,连你也不听母后的话了吗?”
潞王这才忙跪了下来,叩首在地:“儿子不敢!”
李太后这才看向潞王,指了一下他:“你呀你,不是不知道你兄长刚让大明在漠北获得两次大胜,再加上之前平缅、征倭的大盛,武功赫赫,又利惠公卿,恩及黎庶,可谓宇内咸服,无人不称其圣!你竟还想着让你母后我去干涉他,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能一直保着呢?何况,你嫡母对你可一直不满,尤其是你每每与你皇兄比奢,甚至还想大婚也跟他一样!要是让她知道让天下佛寺可以尽免赋税徭役是你的主意,你觉得你能活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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