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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何改革惠民这么多年,还突然出现突然出现这么大规模的百姓起事,朱翊钧也能猜到原因。
他知道,首先是陕西、淮扬、郧阳等地素来就天灾易发,流民聚集,其次就是短时间内清理佛寺的确会让许多由寺观庵院收留的人被大量清理出来,造成当地无业流民更多,然后再由当地的强宗豪右背地里一组织,就很容易造成大规模叛乱。
所以,本质上不是百姓活不下去而反,是有强宗豪右在利用自己在基层的统治力且利用天灾组织民众这样做。
打个比方,强宗豪右可以在官府下乡赈灾前,故意逼一些在乡里有名望的里甲去组织灾民起事,且要求若不起事大闹就不给借贷粮食,而这些灾民自然就不得不如此,再加上很多时候地方官吏的确又不把百姓当人,百姓自然也乐意如此。
而且,往往越是灾害频发越是百姓不富裕的地方,地方官吏越是不把百姓当人,压榨的越狠。
所以,才会在改革已经十多年的情况下还出现这么大规模的民乱。
另外,内阁制策司也提前预估了这种风险,甚至已有相关应对方案。
只是让朱翊钧没想到的是,底下的强宗豪右反应太快,另外官吏们执行清理佛寺的政策也太猛,竟让这种风险来得这么快,至少比预估的要快。
朱翊钧虽然不着急,但当这种大规模百姓起义的急报通过各种渠道传来后,不少在京官僚们却已开始在为大明的安危急的团团转。
第二天。
天还未大亮,刑部尚书舒化、礼部左侍郎沈一贯、左副都御史张岳等疾步来了首辅官邸,要见申时行。
淅淅沥沥的春雨中,整个首辅官邸外站了密密麻麻一大群官僚。
但这个时候,首辅官邸却大门紧闭。
张岳性子最急,疾步走上前直接砸起了门环:“我等要见元辅,不知元辅可在?!”
过了好一会儿,申用嘉才出来,见一下子来这么多官来拜见自己父亲,不禁一怔,然后才拱手问道:“诸公这是有何事,为何这么多人来?”
“昨日傍晚后,传急报的马蹄声就没断过,今日打听后才得知是延安、凤翔等府已有十万流寇作乱,淮扬、湖广亦有民乱,故特急着来见元辅!”
舒化这时回答道。
申用嘉道:“家父还未起,诸公若有其他要紧的事就请回,如果没有就暂且请进来稍候,晚生这就去报于家父知道。”
“元辅怎么还有心情高卧?”
“事情皆因他清理佛寺而起,他当立即请旨停止才是!”
张岳问了一句,就有些着急地诘责起来。
申用嘉看向张岳:“公此言差矣,是人就得睡觉吧?再说这是军政,该问枢相才是,何故先来指责家父?”
“我们不是来挑事的,烦请小阁老去看看元辅起没有,然后通禀一声,这事怎么着首辅也得说说话才是,这样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
沈一贯这时跟着说了一句。
“等着!”
申用嘉丢下一句后就走了进去。
不多时,申用嘉走出来说:“家父昨日因淋雨吹风,今早起来头疼得很,正在卧歇请医问脉,不便见诸公,还请诸公暂回。”
“这!”
张岳还要说些什么,舒化则把他拉了回来,然后拱手道:“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见。”
“恕不远送。”
申用嘉拱手回道。
“这算怎么回事,流民四起,堂堂首揆就还有心情托病不理,若不是清理佛寺,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流民作乱!”
张岳在出来后很是愤愤不平地对舒化、沈一贯等吐槽着自己的看法。
舒化劝道:“可能元辅已经在想应对之策,不然也不至于之前许御史和公的章奏也还没下来,我们且稍待些时日吧。”
“还要等多久,再等下去,真要把大明朝等亡了吗?”
张岳问着舒化。
舒化笑道:“应该也不至于多等几日就会亡国,三边总督萧大亨他们现在只是不便抽调边军去剿匪而已,毕竟一旦抽调边军,需防鞑靼越河西来犯。”
“就算不亡国,但这么多流民作乱,肯定会有死伤出现,而按新礼,天下汉人皆陛下赤子,岂能坐视不停有人因为清理佛寺死于非命?”
张岳问后就道:“既然首辅不肯见吾,吾便去伏阙求见陛下,倒要问问陛下还要不要管自己的江山!还管不管朝中那些只知道改制搞事不知收场的执政们!”
张岳说后就真的去了紫禁城方向。
“吾与公同去!”
这时,太常寺卿何源跟着附和了一声,且跟着张岳而去。
“还有吾!”
大理寺右少卿敖鲲也跟了来。
浙江道御史王晓也跟了来:“吾亦去!”
……
一时,不少在京官僚都跟了来。
这些文官以张岳为首皆跪在会极门外递本高喊着:“请皇上纳谏!”
“请皇上纳谏!”
“请皇上纳谏!”
……
朱翊钧知道此事后不由得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扰了人清梦!”
然后,朱翊钧便对张宏吩咐道:“问问内阁,制策司核定好数目没有?”
第454章 内阁智囊
文渊阁后面,东侧一小排临对着几株玉兰树的屋舍,便是朱翊钧下旨扩建文渊阁后的内阁制策司所在地。
制策司主要负责研究制定各类政策,供辅臣参考,再由辅臣甄选后奏请天子推行。
因为制策司以研究策划为主,所以在该司任职的官员不少来历都不简单,而且也不大多相同,有清流也有循吏,更有宗室、精通商道的,还有对各类数理、外事、宗教等精通的。
郑王朱载堉都因朱翊钧对宗室进行改革且下旨让若干官衙准予宗室任职,而在制策司兼了一个中书内史官。
制策司的官员要说有实权倒也有,就是很多大政由他们提供参考意见,但是要说没有实权也的确没有,因为除辅臣外,他们并没有决定推行哪项国策的权力,这个决定权反而是在阁臣手里。
而在万历十四年初春许多官员伏阙谏君的这一天清晨,制策司内依旧还亮着大量红烛,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不停出现,人也依旧在来来往往的走来走去。
嘭!
主持制策司庶务的内阁学士沈鲤也在走动时甚至一不小心撞了门框一下,然后顿觉清醒了不少,且看着同样和他一起熬通宵的制策司官员们,问道:
“怎么样,核定出结果了吗?”
吕坤这时走过来拿着一份结案递给沈鲤,道:
“核定出来了!”
吕坤回道。
“那是否要继续清理佛寺?”
沈鲤接过结案,捏了捏眉心,然后就问了一句。
“难说,如果不停止清理佛寺,目前看来,得剿杀一些作乱成流寇的百姓!”
“因为,按照目前各地报上来清理佛寺后增加的无地百姓数量和寺田数目,目前还有二十多万的无业百姓得不到分田,如果不让他们在私寺私庵为奴为婢,是得用东瀛、东澎府诸地的田来分,且本来也是足够分的。”
“但是,偏偏从万历十二年起就开始天灾频繁,先是广西大饥,然后淮扬地震伴随水灾,去年开始,延安、凤翔大旱伴随大饥!最近郧阳又大饥,今春蝗虫大量渡河东。”
“而因此,根据各地报上来的流民数量统计,已新增加流民到三十余万,分田于因清理佛寺而增加的流民后,这些因大灾新增的流民就没多少新田可分,因为按照东瀛布政司报上来的未分的东瀛田地数目来看,至少还有五十万亩田的缺额!”
“本土呢?”
“陕南、川东、湖广这些地方应该可以开垦出一些新田吧,用毁林造田、填湖造田的法子。”
沈鲤这时问道。
郑王朱载堉忙反对道:“本土能不毁林填湖就不毁林填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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