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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朕不但准其所奏,还意将其视为之最当恩惠之国,即最惠国,故下旨让内阁议定一下,对从朝鲜来的商货适当减税,将来凡他藩来中华之货物税赋最低是多少,他朝鲜就也是多少进口之税!但是他朝鲜也得如此,但他们必须是用我们的银元劵结算货物。”
朱翊钧对这一套不陌生,所以,他很乐意先在经济领域影响朝鲜。
而朱翊钧之所以要求朝鲜必须用银元劵结算货物才可以获得最惠国待遇,则是为了避免银元外流,而能够在将来用银元劵这种纸币就可以控制朝鲜的经济。
朝鲜国王李昖没有拒绝,因为在朝鲜控制国家商货最多的其实就是他王室与士大夫,每年朝鲜出口到大明的货物大部分都是他们的货物,所以朱翊钧承诺若用银元劵就给最惠国待遇,他们自然也就答应了。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大明官办实业与民办私营产业因为大明收的进口税低,而朝鲜又给大明过去的汉人给予特殊待遇,所以纷纷跨海去朝鲜开矿开厂,也都赚了不少。
尤其是技术门槛相对较低、对人力成本要求更高的产业,如矿产开发与纺纱还有器械组装这些。
无锡。
“他们都要去朝鲜?”
顾宪成和顾允成在申时行请得旨意立太子后,就倍感扫兴的从京师回到了家里,而顾宪成一回家就听在家经营家业的顾玄成说起有自家许多到期老佃户要去朝鲜,不再佃租他们的田的事来。
顾玄成回答说:“是的,江南一带出海的百姓越来越多,一个个都在传去朝鲜东瀛赚的钱多,还比在江南过得舒坦,哪怕是当地的官员对自己这些汉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也就都想过去赚大钱再回来,不想再佃租我们的田。”
“为私利出乡,这是不孝是不敬祖宗!”
顾宪成骂了一句,就道:“所以太祖亦反对百姓出县,而设路引制度,只可惜如今已尽废此制。”
“讲道理没用,不只有去朝鲜的,还有想去东瀛的,甚至有想去缅甸的。”
顾玄成回道。
“这就是以张太岳之学来治国理政所发生的必然之事了!”
顾允成这时在一旁说了一句,就道:“对外取利,就意味着人也会跟着往外面跑,那孝道忠道就会湮灭,世风就会败坏!人人就会更加厌恶耕作,以至于乡梓尽是苟利之辈,乃至整个国家也都是苟利之辈!”
“没错!”
顾宪成颔首,就又问顾玄成:“降租降息也没用吗?”
“也没用!”
“他们就是不想做佃农了!哪怕我们把租子降到最低,把利息降到比官办银行还低,他们也宁愿去官办银行贷更高利息的出海专款。”
顾玄成回道。
第526章 何为帝王正道?当富民也!
顾宪成听后问顾玄成:“别的大户也这样吗?”
“还更严重!”
“观察钱家的雇工在主家施恩准备续签他们时,他们竟直接要求主家涨月钱,不能在五个时辰外还要做工,如果要做工,就得额外开工钱,如果殴打他们就要赔钱且允许他们离开。”
“这样的契书,钱家自然不同意,但又不想放他们走,就让县衙的人抓他们,诬这些雇工谋大乱。”
“结果,这些雇工反聚集起来,打跑了县衙,围住了钱家,把钱家给抄了,现在官府正四处抓人。”
顾玄成回道。
顾宪成听后颇为愕然:“民抄宦族,这么大胆?”
顾玄成呵呵一笑:“还不是因为新礼惹得祸!”
“废了圣主孝庙时的雇工事雇主需如事父母一样否则便是谋大逆的刑律,还准予雇工自己设工社与雇主谈判,结果自然就越发骄纵了那些做工的匹夫。”
“这些悍民一个个以为自己有点技艺就恃才傲物,不把雇主乃至官衙放在眼里,还在工社里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离经叛道之文人引导下,自认为天下太平是靠他们维持着,官僚士绅是他们在养着,也就越发骄狂,不知礼敬尊者。”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仕宦之族越是要齐心,不能真的让天下礼崩乐坏。”
“我就说过,新礼推行,必反而乱了天下礼。”
顾宪成说了起来,就道:“我写信给应天巡按杜公,请他来东林堂讲学,到时候给他说说此事,希望他不要因畏惧新党权势而不敢向朝廷说明新礼会使得民多以做贼为荣、仇视尊者的实际情况,而让天子真以为推行新礼,只会让人人更知礼,也最好影响东宫儒臣,进而通过东宫讲官影响东宫,使东宫知道,新礼是会亡天下的。”
顾允成颇为赞同,便说:“很是!”
……
“不推新礼亡国,推新礼,亡天下!”
“启奏陛下,这是民间流传起来的说法,盖因许多地方的确发生了很多起民众打砸抢掠大户的暴乱,所以就流行起了这一说法。”
“当然,起因还是多与大户不愿意履行契约,想借助官府力量,强行逼迫民众从其意有关。”
在顾家三兄弟议论对外开发带来的礼崩乐坏的问题之同时。
西苑侍御司值房。
申时行正向朱翊钧说着就近日他听到的情况。
“难道百姓就不愿意过安宁日子?”
“百姓就愿意闹事?”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很多事如果完全按照契约来,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尊重任何人的选择,也不会至于到如此地步。”
“对于发生的暴动,告诉三法司,得谨慎处置,降旨各布政司,生杀予夺乃朕之权,谁敢未得旨意杀人,即便有平息之功也得按有罪论处!毕竟谁也不清楚,发生暴动是不是因为豪右欺民、官僚欺民所致。”
“藩邦尚且把上国子民当人,何以本国不把自己子民当人?”
“宁肯少杀,也不能错杀,这才是本国子民如赤子之礼,是尊重其生命之本。”
朱翊钧说道。
申时行听后拱手道:“陛下说的是。”
朱翊钧则在这时又问申时行:“师傅,你告诉朕,你是否也恨小民暴戾,不知王法,肆意破坏?”
申时行拱手回道:“臣不敢瞒陛下,臣是不能接受悍民乱来!”
“但是,臣并不因此觉得新礼以习汉礼之民为本就不对,不能因为民智未开,就不对民施以仁政;”
“以臣愚见,如今小民多斗争激烈,乃至犯王法,皆在于未完全富足也就未完全知礼,许多小民要么易受激进者挑唆,要么本就受旧礼影响,虽因为自己不被以仁相待而抗,却也没将别人以仁相待,于是就觉得富者皆有罪,只愿与其同归于尽,乃至宁肯皆贫窘不堪。”
“故与其认为小民不配被仁待,还不如说是执政者未惠民富国到人人皆富而知礼的地步。”
“启奏陛下,其实臣家里的染坊也遇到了雇工不愿留在染坊做活,而要自去东瀛办作坊的情况,家人有意让臣想办法阻止这些雇工,而这些雇工却提前知道了这事,也大闹了起来,但被臣提前派回去的人劝住了。”
申时行这时继续说道。
朱翊钧听后笑了笑:“师傅怎么劝的?”
“我们申家同意他们走,甚至契书没到期的都可以申请提前离开,而且申家还会与他们合作,投钱和派府里厚养的熟工去东瀛与他们分殳经营新染坊,解决他们钱不足人才不足的问题。”
“结果,家里人对此没意见反而乐见其成,要走的雇工们也高兴,也就没有再闹出什么事。”
“老子有言,欲予取之,必先予之,朝廷要想小民知礼守法,忠君体国,需先予以富贵之机会,而非责怪乃至鄙夷强迫其灭己欲谨王法。”
申时行回答了起来。
朱翊钧颔首:“师傅不愧是善于燮理矛盾之人,贵在不待他人严苛,既对朕多体谅,亦对小民多体谅,若天下豪右皆如师傅这般会处理上下矛盾,何至于朕亲政以来为了富国强兵与惠民而不得不杀那么多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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