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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别说了,小心人家回去拿笔骂你们是刁民愚民,不礼敬读书人,而要请皇上恢复你们的徭役,说不宜让你们太舒坦,一旦太舒坦就容易刁顽不服管教。”……这些话连珠炮似地轰炸在任甲登、余良廷的耳畔,同为他们朋友而从别的船上赶来这里的一些士子听了很是气愤,一时只想呵令家奴打这些人,却又因为见对方人多势众,就不得不忍了下来。只有一名叫赵完淳的士子在暗地里吐槽说:“真正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礼乐尊卑大乱!先帝时期,何曾有我斯文之人被刁民挖苦而不能打之情况!”赵完淳等现在的确是想打而不敢打。毕竟,普通庶民中的中产阶层壮大,他们也不敢再仗着自己有官府关系而胡来。因为像叶阿贵这些中产,有的是财力和精力去和你闹,即便是在官府关系这方面,人家也有些关系了。所以,赵完淳等传统士大夫也不得不真的对庶民忍,讲究起君子当宽仁为怀的风度来。朱翊钧很快也在淮安城得知了此事,且因此不由得笑说道:“朕还是得民心的,传旨,给见义勇为救人的颁发赏银。”“陛下自然深得民心,只是有人不希望陛下得民心,但不想陛下得民心的人如今也只能无可奈何,毕竟他们再如何巧言令色也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李成梁这时回了一句。朱翊钧听后点了点头,随后他就看向了淮安城外的烟雨秋色,一时不禁深呼吸了一口气,对李成梁道:“卿也是第一次来南方吧?”“回陛下,是的。”“托陛下洪福,臣也能来看看我大明南国河山。”李成梁回道。朱翊钧道:“南国虽美,易使人软骨啊!”李成梁颔首:“所以成庙才要天子守国门,但陛下不来这温柔富贵乡也不行,不然恐这里的百姓就真的只知老爷相公,不知皇上公卿呢。”“卿说的是。”朱翊钧说毕就指着外面绵延不绝的亭台楼阁,言道:“看看这些秀美园林,真是多如星辰,淮安尚且如此,真不知南都苏杭是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南巡真是不知本朝富贵人家有这么多。”“这也是托陛下励精图治之功,否则天下何以到如此富贵的地步?”王锡爵这时笑着回了一句。朱翊钧这时突然问着李成梁:“朕听说,很多江南富有之家都开始积极与军户子弟结亲?结亲军户中,竟有一半是在与南直富商结亲?”“回陛下,是的,多有江南富有之家结亲于军户的情况。”“枢密院为此都在商议要不要禁止军户与外部通婚,但一想到连皇室尚且素来娶平民女为后妃,何以军户却不能呢。”李成梁这时回道。“是得议一议。”朱翊钧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没再说什么。随着大明提高军户的政治地位,越来越多富商巨贾就喜欢和军户结亲,毕竟这种相比于靠立功获得政治上更大的权益要容易许多。而这种其实也难以避免,财与势从来都是相吸的。只是作为执政者,还需要考虑的是不能让国家因此被财团彻底控制。因为这样会导致国民经济出现畸形的发展,即虽然国家越来越繁荣,也就是蛋糕一直做大,但由于分配越来越失衡,导致增加的蛋糕和原有的蛋糕反被权贵官僚占据有更多,而百姓反而占据的更少,乃至依旧被只允许维持一个基本的生存线,而实现财富积累和阶级跨越的路则被堵死,使得百姓因为失去希望开始躺平,进而造成整个社会结构因为底层失去进取的动力而失衡。要知道。一栋建筑物,要是地基坏了,是很容易坍塌的,也很难修葺的,不比顶层坏了,无非换一下而已,实在不行,还能在原地基上面重建。但地基若是都坏了,变得不能重建,那就彻底要文明灭绝了。而朱翊钧作为最高统治者自然有责任保证华夏文明的地基不因蛀虫的腐蚀而彻底坏掉。现在,富贾巨商主动与军户这些朝廷认定的军事贵族联姻,就算是在逐渐变成大明新的蛀虫。可能,这些富商巨贾自己也没有这个意识,而只是基于人性趋利避害的本能,只觉得跟值得自己联姻的人联姻,而对于他们而言,他们如果不和自己同样财富等级的人家结亲,就只能在政治上比自己高一等的人家结亲,无论如何都要讲究一下门当户对的。也正因为人趋利避害是本性,所以蛀虫时时刻刻都会产生,即便除掉一批也会有新的产生,只能时时勤拂拭。不过。对于如今的万历朝而言,这种现象还不明显,两百余年的军户受歧视现象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根除,与军户联姻的富商巨贾也不会一下子就大量出现,初期可能也还没对社会有什么破坏力,甚至都是抱着对新政的认同才走到了一起。只是,朱翊钧等执政者已经开始警惕这种现象。警惕归警惕,朱翊钧也没有要现在就大刀阔斧的予以处理,那样会显得太急躁,也容易不被理解,乃至被误解。很多时候,皇帝也是要顺势而为的,也是要等风雨真的大了的时候,让大多数人都不安的时候才好行权的,不然,哪怕他的出发点再正确,再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也会被当成一个异类。这就如老子所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即执政的时候不能随意翻动,要翻动是真的到火候到了的时候才适宜。所以,朱翊钧现在只是警惕倒是没有立即采取措施,他现在到了淮安后,更关注的还是黄河水患与盐政的问题。别看淮扬一带繁华,水患的问题一直都很严重,还有盐利流失问题也一直很严重。第691章 黄河改道为何难,迁都之议去年九月,庐州、凤阳、淮安、扬州发生了特大的水灾,按照有司统计,产生灾民上百万,朝廷光是赈灾就用去了五百余万两银。而今年,朱翊钧到来的时候,这一带又有水灾,连带着河南开封、南阳以及苏锡常地区,都有水灾泛滥。可以说,整个江淮地区,连带着附近的地方都经常出现洪灾,这一带的黄河几乎年年泛滥,还连带着让不泛滥的流域发生旱灾。这固然与小冰河气候有关系,但也跟黄河被强行改道夺淮入海有关系。因为黄河本来的正常流向应该是从华北入海的。只是在元朝时期一次黄河泛滥后,就改成了从淮河入海,而至此以后,尤其是明朝迁都北京后,为了漕运水运充沛,就一直人为的强行保持着现状。可黄河的自然流向本就是从华北入海,所以,他会经常因为气候的原因决口改道,就像神龙摆尾一般,经常往北方摆,而一摆就会造成大面积的洪灾泛滥,以致于这一带水灾频发。历史上,黄河改回去后,决口改道的频率的确大减,整个黄河流域的水灾无论是频率还是严重程度也大减。由于黄河水患在大明历史上一直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当然,在其他朝代,黄河水患也很让人头疼,只是在大明时期因为漕运变得尤其严重,几乎是一年泛滥一次,所以明朝的很多治水能臣都意识到这跟强行让黄河夺淮入海有关。何况,汉人本就有遵循自然的哲学思想。所以,在朝中,以潘季驯、梁梦龙为代表的大臣其实都主张过让黄河回归故道。只是让黄河回归故道,涉及到对漕运的影响,和开掘新河道时对新河道占据的农田和村庄的影响。“潘卿,朕记得,你上疏提过,大河水患要想彻底解决,根本上还是要让大河从北边出海,只是若这样改,必伤漕运与花费颇巨,故要等待时机,现在时机可已成熟?”朱翊钧这天也因外面秋雨淋漓,而问起新任户部尚书潘季驯来。潘季驯回道:“启奏陛下,臣认为已基本成熟,一则如今朝廷财力充沛;二则正值官进民退之时,不缺民夫;三则眼下宇内咸服,正是陛下大改之时。”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