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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周围,步行前进的十几个男子立刻散开,从怀中摸出同样造型的口哨,接连吹响。

一时间,马车滚滚向前,哨音以此为原点,迅速传遍四面八方。

刘盈趴在车窗上向外望去,只见沿途的很多里坊中,陆陆续续奔出许多身穿黑色短衫的男子,而在更远处的雪地上,还有零零星星的墨色身影晃动。

“这是?”

刘盈心中有些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呢喃出声。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兼爱非攻,仗剑诛暴!”

盘公摇头晃脑的说完,长叹一声:“只可惜来晚了几年,要不然……”

刘盈突然插话:“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盘公赞叹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只可惜老夫手中没有穿云箭。”

难怪后世里墨家衰落,毕竟任何一个大一统的王朝,都容不得境内有这样一个学派……刘盈心如电转间,突然有些疑惑问道:“不是说你是宋墨吗?为何秦地墨者也听从你的召唤?”

盘公笑呵呵说道:“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秦墨首领被赵高一网打尽,矩子令不出,老夫这个辈位最高者,自然执墨家牛耳!”

他说完,很得意的挑了挑眉。

刘盈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我算是天下墨者的祖师爷那一辈了……”

他说完,同样挑了挑眉。

盘公愣住,懊恼万分,他当日心潮澎湃之下,和刘盈互为老师……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马车行进间,车辆后方,陆陆续续多了数百名身手矫健的男子。

他们皆腰悬利刃,身穿墨色短衫。

只是和军队的严肃无声不同,这帮家伙一见面,顿时开始吵吵嚷嚷,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开始闲话家常。

谁家的儿子女儿成亲了,谁家的母猪多下了两只猪仔,谁又被自家婆娘打了……

但就是这样一群人,听到首领的召唤,立刻从家中走出,云集影从,不问前程。

义之所在,虽刀山火海,吾往矣!

……

灞上。

刘邦站在军营门口,向北眺望着咸阳城的熊熊烈焰。

心中仿佛滴血。

他回看一眼漠然的张良:“这样的结果,就是子房心中所愿吗?”

张良不为所动,一言不发。

昔日韩王出降,韩国覆灭,韩国宗室公族不愿接受亡国的命运,于是奋起反抗。

一夜刀兵过后,韩人横尸遍野。

秦军也如今天这般,纵兵掳掠,放火焚城。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让秦人,也尝尝国破家亡,亲友雕残的痛楚!

如今,看到咸阳城的冲天烈焰,他恍然间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有一种就此隐居山林,再也不问世事的想法。

刘邦见到张良不答,转身回营,奋力擂响聚将战鼓。

咚咚咚!

鼓声隆隆,平静如水的大营顿时沸腾起来。

少顷,大帐中战将如云,人人皆顶盔掼甲,肃立如山。

刘邦按剑而坐,正色说道:“我欲领兵进入咸阳,驱逐诸侯士兵,解民于水火。尔等,可愿追随?”

曹参等人抱拳大喊:“愿誓死追随武安侯左右!”

……

咸阳城,太平里。

一个抱着婴儿的小女孩哭喊着,逃避着,实在实在逃无可逃时,只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向那逼近的士兵叩头乞饶。

但血腥的杀戮勾起了人们心中最残忍的兽性,在这没有纪律约束和法律制裁的环境下,在联军将领的有意纵容下,他们心中的丑陋被无限地放大,只想要杀,杀,杀!

他狞笑着,提着卷刃的长剑缓步逼近。

剑尖之上,滴滴鲜血滑落。

这是小女孩父母的血,这是咸阳城中百姓的血!

长剑慢慢扬起,小女孩心中绝望,于是低下头,安抚着怀中的婴儿。

这是她的弟弟,这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

咸阳城,烈焰焚天,满目疮痍。

刘盈从马车走下,只觉得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令人欲呕。

道路两旁,遍地都是倒毙的尸体。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张开双臂,将自己的孙儿守在身后,然而一根长矛将二人洞穿,钉在墙边……

一个母亲背身抱住自己的女儿,用身体挡住了她,然而长剑斩落,不止砍断她的头颅和半边肩膀,就连她女儿的头颅,也被斜斜劈开……

满地的死尸,遍地的血污,唯有一些赤条条的女人尸体,大概是满足了那些士兵的兽性,所以并没有被斩得七零八落,仅仅是割喉或是刺穿心脏而死。

刘盈颤颤巍巍走在街上,目之所及,是一双双合拢不上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天空,似乎向苍天控诉着什么。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哭喊。

刘盈愣了一下,撒腿向那里奔去。

盘公长叹一声,手握利剑,紧随其后。

在他们身后,几百名面色煞白的黑衣墨者紧紧跟随,杀气腾腾。

七拐八拐之后,刘盈看着高举的长剑,大声吼道:“放开那女孩!”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用力扔了过去。

啪!

士兵转过头,看着站在里门的刘盈,满脸狰狞,眼神中,慢慢闪现出贪婪之色。

“把你身上的皮裘脱下来给我,我饶你不……”

他的话音凝在喉中,只因为脖颈上横着一把长剑。

虫达的长剑。

第116章 令父兄受辱,吾之过也!

“他若不脱给你,你待如何?”

虫达横剑而立,如临渊岳,虽然是一张马脸,却尽显剑术大家风范。

刘盈不单单是刘邦的嫡子,而且还是他的徒弟,如今随意一只阿猫阿狗,都敢欺辱到刘盈头上!

找死!

于是他长剑一拖,顿时割断了那名士兵的喉咙。

“说好的‘待如何’呢?你不讲武德……”

士兵捂着喉咙,绝望倒下,怀中叮叮当当的滚落许多珠钗首饰,许多沾染着鲜血的珠钗首饰。

墙角,小女孩怀抱婴儿,整个人傻住了。

天上的神灵,听到了她的祈祷,派遣天兵天将来救她了吗?

只是,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小女孩放声大哭,声音绝望中带着悲愤。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只是一群与人无害的普通人,缺衣少食,但却积极乐观的活着,为什么要让他们遭遇到这种不幸!

刘盈不敢看哭泣中的小女孩,他默默走到虫达面前,抬头问道:“老师,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虫达笑着摸摸他的头:“不止我在,武安侯也率领大军,此刻正在城中救人。”

说完,他有些遗憾地说道:“只是,偌大个咸阳城,已经剩不了多少人了……”

沉默片刻后,刘盈再次问道:“老师,那你知道我爹要将城中人口,安置到哪里去吗?”

虫达摇摇头:“这个我却不知。走吧,我带你去见武安侯。”

他们走后,两名墨家弟子将小女孩和她怀中的婴儿抱起,向城外走去。

“蜀黍,你知道那位贵人的名字吗?”

“嗯?那是武安侯的公子,刘盈。”

小女孩从墨家弟子的肩上向后望去,呆呆看着刘盈远去的背影,攥紧拳头,心中起誓:“我窦漪房就是结草衔环,也一定要报答公子活命之恩!”

……

咸阳城西,杜邮亭。

刘邦站在亭舍之中,黑着脸看着面前的刘盈。

“谁让你跑到咸阳城来的?这里很危险你不知道吗?等我回去再和那个老娘们算账!”

刘盈食指相对,小声说道:“其实,其实是大父同意我来的……”

刘邦跳着脚说道:“我爹?他老糊涂了吧……算了,当我没说。”

刘盈昂起头:“可我听到了呀!”

刘邦横了他一眼:“看到了吗?爹爹现在统帅十万大军,你要是敢乱说,我就让这十万人,每天轮流蒙上脸揍你一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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