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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婴一脸惶恐:“不可、不可……臣怎敢劳烦太子大驾……”
此时的刘盈是汉国太子,侍奉吕泽是理所应当的,但若是给他这个旧楚降臣倒酒,让旁人看见了,必然会说他不知尊卑了!
但刘盈缓缓摇头说道:“昔日吾家老小仓皇自沛县出走时,多赖谏议大夫相赠百金,才免去旅途之上的窘迫,区区一杯酒,又有何妨?”
他说完,不等陈婴再度拒绝,直接伸手按住他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
一旁的吕泽对着手足无措的陈婴轻轻点头,表示他受着就好。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这一时期人们所推崇的理念。
而且刘盈这一杯酒,其实有意无意的表示了汉政权,对于楚国降臣的接纳。
所以就算是刘盈不主动起身倒酒,等下吕泽也会对他做出暗示。
现如今既然刘盈主动,吕泽看向刘盈的眼神中,就全是满意的神色。
孺子,可教也!
陈婴虽然得到吕泽表态,所以不再拒绝,但脸上还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了诚惶诚恐的神色。
饶是他为人圆滑,且对于临场做戏很是精通,此刻心中也不禁升起一抹暖意。
大人或许会作伪,但小孩子必然不会!
而且刘盈一开口就是百金之恩,想来也是身边大人言传身教。
以子观父,刘邦真乃敦厚长者也!
于是,正在和韩信闲话家常的刘邦,就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一股有些热辣的眼神。
他看向注视着他的陈婴,轻轻微笑点头,旋即继续对韩信说道:“该出手时就出手,漂亮姑娘不管在哪都是稀罕的很,你稍一犹豫,少女立刻变少妇……”
韩信脸上有些发窘,小声辩解道:“其实她并不漂亮,只是……”
“只是温柔贤淑,心里美?”刘邦有些不屑说道:“这样的姑娘才抢手!我真是不稀的说你,你当时走的时候,就应该先跟那姑娘找个草垛把事办了……”
在刘邦的毁人不倦中,韩信只是低着头沉吟不语。
之前满心思都是如何打败项羽,所以心中的思念就只能放在一旁。
现如今战争结束了,思念之情就再也无法抑制。
而且,他如今贵为齐王,统领数十万军队,一战灭楚,再也不是那个被逼着从他人裤裆下钻过的落魄少年!
所以,等到他忙完了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就到了他衣锦还乡的时刻了!
片刻之后,大帐内的丝竹之声中,突然混进了一个有些瘆人的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
注1:抄的。怎么样,理直气壮吧!
第6章 父与子
沛县北,泗水亭。
清风徐来,冻得人缩手缩脚。
数百铁甲骑兵驰来,旋即散开进行警戒,露出了队伍中一辆装饰豪奢的四轮马车,马车最显眼的位置,则是一个张牙舞爪,形如飞凤的‘尚’字。
尚贤堂出品,尊享版四轮马车。
从拉车的马匹上判断,这应该正是刘邦的座驾。
天子驾六。
虽然这时候刘邦还没有正式加冕为皇帝,但不妨碍他悄咪咪的先享受一下……
马车停稳后,刘邦一脸兴高采烈的从马车上跳下,在他身后,则是噘着嘴,仿佛谁欠了他八百万的刘盈。
今天虽然有点冷,但风和日丽,刘盈本来是想跟着张良一起去微山湖钓鱼的,但却被刘邦硬拉着来泗水亭‘忆苦思甜’来了……
真讨厌,长得不美型,还是个事逼……刘盈裹紧身上的裘皮大衣,看着远处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刘邦,在心中疯狂吐槽。
刘邦站在亭舍门口,看着已经完全破败的院落,脑海中不由想起当年这里的欢乐时光,一时之间有些痴了。
“这是,近乡情怯了?”
刘盈默默凑了过来,抬头看着满是岁月侵袭的匾额,轻轻点头:“嗯,这几个字写的针不戳……”
“是啊,笔走龙蛇,苍劲有力……想来书写者必然不凡!”
刘邦背着手,一脸赞叹的点头附和。
不要脸……刘盈拼命翻了两个白眼,这块匾额上的笔迹他认识,尤其是那一个水字,更是跟刘邦平日里书写的一模一样。
所以,这块匾额的书写者,就显而易见了……
刘邦低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看着刘盈皱眉训斥道:“回去之后,将这几个字临摹一百遍!看看你写的狗爬子,一看就是随了你娘……”
啊这!你等着,这句话我会如实转达的……刘盈一脸无语的转过头,转身向站在远处的韩谈招了招手。
“太子。”
韩谈小步快走而来,躬身行礼。
刘盈指着亭舍门口匾额说道:“找两个人把匾额取下来,放到我的马车上……”
刘邦愣住,有些哭笑不得:“不就是说了你两句,拆家是吧?”
刘盈一脸无辜:“不是你说让我临摹一百遍的吗?不拆回去怎么临摹?”
他转头看向愣在一旁的韩谈:“拆呀!”
韩谈立刻点点头,转身叫人去了。
我主公的君主不是我的君主,所以他完全没有再去询问刘邦的意见。
刘盈嘿嘿一笑,不再去看身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刘邦。
这块匾额,他准备回去之后好好翻修一下,将来也放倒皇家博物馆中做展览……
嗯,在历史上,老刘挂了以后,他曾经穿过的衣服被收藏了起来,每月初一十五的会放在马车中,穿过半座城市送去宗庙祭祀。
所以刘盈现在收藏一块刘邦亲笔所写的匾额,也算是对历史线做出了一定的修复。
刘邦突然笑笑,摇着头大步走入亭舍。
刘盈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听邦邦讲那过去的故事……
比如某根廊柱之下,曾经是樊哙的铺盖……
比如总是空荡荡的犬舍……
比如某个早已经过世的庖厨,曾经做出了让所有亭卒拉了两天的饭食……
走着走着,他突然一声惊呼,向一处荒草丛生的地方跑了过去。
沉浸在往事中的刘盈吓了一跳,旋即捏着下巴跟了过去。
“找到了!”
刘邦发出一声带着无限欢喜的吼声,一只手高高举起,抓着的是一个沾满尘土的破麻布口袋。
“找到什么了?”
刘盈满是好奇的跳着脚,试图从刘邦手中抢过口袋。
刘邦神秘一笑,快步走到亭舍一角的残破石桌面前,解开口袋上束口的绳索,叮叮当当的倒出了一大堆生有绿毛的铜钱。
“这,莫非是……”
“没错,这正是乃公的私房钱!”
刘邦满脸骄傲,一枚枚的点数着桌子上的铜钱。
你个穷逼……刘盈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掀起自己袖袍的内里,用力扯断缝线,露出了一沓黄澄澄的金叶子。
这,是他用来压住衣服下摆,以及提升安全感的东西。
嗯,另一边还有……
刘邦斜视一眼炫耀中的刘盈,只是在心中冷笑。
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他当亭长的时候,收入低开销大,这几百个铜钱,每一个都是他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嗯,他此刻容忍刘盈这种半挑衅的行为,其实是心有愧疚。
这些钱,是他当年存着准备给刘肥娶媳妇用的。
毕竟刘肥是个奸生子,刘邦嘴上不说,心中却对刘肥感到万分亏欠。
在刘盈炫耀完,犹豫着是让韩谈取针线过来将金叶子缝好,还是先收起来回去再说的时候,刘邦数完手中的私房钱,旋即走到一棵干枯的小树旁。
他简单的分辨了一下方位,然后迈着大步一步一顿的走着。
在刘盈叉着腰准备看他准备再作什么妖的时候,刘邦解下腰间长剑,用那把镶嵌着羊脂玉的檀木剑鞘,砰砰砰的在荒草丛中挖了起来。
片刻后,刘邦回头笑着说道:“没有记错,果然还在!”
于是,在刘盈的视角中,他掀起了一块木板,从地下取出了一个酒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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