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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后,灵常满脸不屑:“什么楚王,叛国之贼耳!”

作为曾经的西楚令尹,他对于韩信有着灭国之仇,如今正好一语双关。

远处的正堂,刘盈正襟危坐,身边则是满脸宿醉的英布等人。

当韩信愤怒的吼声从远而近时,刘盈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不见,一个个变得惊恐万分。

除了一直对他横眉冷目的吕泽……

不就是把老刘的袜子丢到你脸上了吗?打一顿还不够?真小气……刘盈撇撇嘴,将目光从吕泽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大门口。

少顷,身上脏儿吧唧、五花大绑的韩信被拖了进来。

他看着端坐在上首的刘邦,以及周围一群冷眼看着他的诸侯王,心中瞬间明白了过来。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冤枉啊!”

刘邦用力拍着桌子,勃然大怒:“你还有脸说冤枉?”

韩信一梗脖子:“我怎么没脸说冤枉!”

刘邦阴沉着脸问道:“我问你,上个月月中,可有将治下良民逼得上山为盗,之后又调兵剿灭的事情发生?”

韩信点头说道:“有此事,但却不是我加以逼迫,而是他们自甘堕落……”

“一派胡言!”刘邦举起手中酒爵用力扔了出去,啪的一声打断了韩信的辩解。

“……命官吏强行收缴黎民渔猎用具,导致他们最终因交不起赋税,不得已成为流民,聚众为盗……”

刘盈拿着魏无知递过来的奏疏看了一眼,发现这是楚相陈濞送来的奏报,上面记录着韩信为了振兴楚国,强行给下面各个县令摊派任务,有复垦荒地不达标者立刻撤职。

所以,为了完成韩信定下的标准,楚国各县官吏不仅收缴农民渔猎用具,甚至还将百姓种植的桑林都给砍了。

这样,老百姓但凡想要活命,就只能拼命开垦土地,靠种地赚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打猎捕鱼,亦或是缫丝养蚕换取财物。

但是开垦土地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情,撂荒的农田还好说,复垦之后粮食产量虽然比不过常年有人打理的农田,但起码能交得起田租赋税。

可是那些从来没有人种过的荒地就麻烦了,不仅收拾起来格外费力,头几年的时候基本上可以说是种一葫芦收两瓢,就别说用来缴纳多出来的田租赋税了!

苛政猛如虎!

交不上赋税的百姓,就只剩下跑到深山老林里,脱离官府管辖这一条路了。

但地方官为了政绩,于是向韩信报告说是百姓抗税,上山为盗去了。

于是,自然是大军压境,鸡犬不留……

刘盈合上奏疏,看向韩信的目光变了。

如果一切属实,这就不仅仅是草菅人命这么简单,而且还附和这一时期针对诸侯王们的口袋罪,擅发兵!

简单来说,就是诸侯王们虽然有统兵权,但是调动军队的权利却只有汉朝中央才有。

一旦诸侯王封地的军队无诏而动,就触犯了这一法律,可以被认定为叛国,也就是谋逆罪。

刘盈看着周围有些不以为然的英布等人,目光渐渐变得凝重。

逼良为盗,纵兵屠戮这件事,如果用后世的眼光去看,自然是该将韩信切成十七八段,但若是放在封建时代,这就完全不是个事!

百姓和官员,尤其是他们这些诸侯王虽然看上去都是人,但其实百姓,从没有被当成人看待过。

百姓,不过是牛马和供养者罢了。

刘盈环顾四周,心中长叹,看来,只能再苦一苦百姓了!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做出举动,而是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

“尔为楚王,食民之膏血,做下此等错事后,不思悔过……真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冤枉?自甘堕落?也不怕天雷亟了你!”

刘邦越说越气,刷的一下抽出案几边上的长剑,大步向韩信走去。

机会来了……刘盈刚想站起,却突然看到刘邦不经意间向他使的一个眼色,于是底气越发足了。

他三步两步抢上前去,拦在高举长剑的刘邦和闭目等死的韩信面前,双膝下跪,大声说道:“陛下暂熄雷霆之怒!还请念在楚王为国有功、诛灭项籍的份上,饶他一条生路!”

嗯,刘邦自从灭了项羽之后,就下令在书面或是口头称呼上,对项羽使用项籍这个直呼其名的蔑称。

而像这种正式场合,也自然不能以父子相称。

见到刘盈走出,于是本就有些不以为然的英布等人也纷纷走出,在韩信身侧双膝下跪。

“请陛下饶楚王一命……”

韩信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怒不可遏的刘邦,高高举起的雪亮长剑,以及跪在刘邦面前,瘦瘦小小的刘盈的背影。

突然之间,涕泗横流,既委屈,也感动……

刘邦迎着刘盈那双亮晶晶,一切了然的眼睛,猛然深呼吸几口不让自己笑出声,旋即低沉着嗓音说道:“拖下去,朕不想看到此人……”

第47章 刘盈:钟声响起归家的信号……

汉六年冬十二月,陈县。

韩信被抓的第三天,大雪又起,刘盈将自己裹成粽子站在廊下,抬头看着满天飞雪,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至眼前,一眼看过去晶莹剔透。

他伸出一只手去,接过几片飘落的雪花,雪花入手即溶,快的来不及看清它的美丽。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pāng)。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他此刻念得是一首《诗经·邶风·北风》,并不是如同诗经原文表述的那样感叹国家将要动荡,只是单纯的在伤春悲秋……

两天之前,韩信在刘邦的怒不可遏,以及所有人的一致同意中被一撸到底,此刻正关在陈县大牢的一间小黑屋中反省。

当然了,他自己带来的那些家具,自然也都送到了小黑屋里。

毕竟曾经是王,该有的享受还是要有的。

而韩信的遭遇,似乎就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插曲,丝毫没有影响之后英布等人的吃吃喝喝。

那场面,依稀让刘盈回忆起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天庭大摆宴席的场面……

其实细想想,也很合理。

对于英布彭越而言,他们几个和韩信并没有太多的交情,最重要的是,在他们看来,韩信不过是刘邦养的一条狗,主人要杀自家的狗,关他们这些宾客什么事?

所以韩信那一番‘狡兔死走狗烹’的慷慨陈词,除了让刘盈心头一紧之外,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

但刘盈现在不敢去见韩信,却是因为心虚。

韩信对境内各县制定复垦指标,然后定期检查这件事情,可以简单概括为三个字母。

KPI……

也就是关键绩效指标。

所以,是谁把韩信带跑偏的,自然不言而喻。

刘盈仰头望天,默默摇头,稍微对韩·东施效颦·信表示出了几分鄙夷。

“年轻人,呵呵!”

他冷笑一声,开开心心的堆雪人去了。

……

被鸠占鹊巢的樊哙家。

陈平卢绾等人围坐在火盆前说着闲话,刘邦则盘膝坐在案几之后,手书着一份诏书。

“天下既安,豪桀有功者封侯,新立,未能尽图其功。身居军九年,或未习法令,或以其故犯法,大者死刑,吾甚怜之。其赦天下。”

刘邦写完,看着自己一挥而就的成果,得意洋洋了片刻,旋即心中哀叹,自己这么好的字,那个小兔崽子怎么就没有继承了呢?

看来定然是随了他娘了!

甩锅完毕,他美滋滋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温酒。

刘邦写的这份诏书,大体意思是天下已经安定,豪杰有功者大都已经封为侯了,但因为他新当皇帝,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把有功的人员都考虑进去,而且这几年的征战中,许多王侯也没有时间学习法令,以至于犯了法,罪大的甚至都判了死刑,这让他很是怜悯。所以从即日起,大赦天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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