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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成敬一样,王诚也是个办事妥帖之辈。
虽然朱祁钰过来,没有提前知会,但是他还是很快就准备好了晚膳。
或许是因为金英的事情,吴氏显然没有什么胃口,略进了些,便放下了筷子。
窗外的雪还没停,尽管来往的内侍走动起来都轻手轻脚的,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能够听到“嘎吱嘎吱”的轻响。
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吴氏饮了口茶,神情似是有些舒展,开口道。
“金英既走了,那孙氏那边,和外头结交就没那么方便了,少不得,内外往来会露出马脚,这些日子,你需仔细着些。”
朱祁钰点了点头,道。
“母妃放心,舒良已经将东厂整合了起来,这些日子,宫内宫外出入的一干人等,东厂都在暗里盯着,只要那边有动静,儿子就能将他们一个个的都揪出来。”
之所以,要费这么大的工夫,将金英拿下。
原因就在这里。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虽然之前,吴氏已经对宫中的内宦有过一轮清洗。
但是毕竟,孙太后在宫中经营了这么许多年,想要彻底将她的势力拔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些明显是她的死忠的,的确早就已经被打杀的打杀,逐出宫门的逐出宫门。
但是宫中关系,毕竟错综复杂,有多少人还在暗中为孙氏效力,却并不容易清查。
要将他们一个个的揪出来,是个水磨工夫,只能慢慢的查。
这才是吴氏下定决心要拿下金英的原因。
金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平素有众多政务,需要和外朝对接,所以出宫往来十分方便。
有他在,联络外臣的活计,孙太后根本不必他想。
而且,因为他每天要和很多大臣有往来,所以根本没办法确定,他们联络传递了些什么。
但是金英被拿下之后,至少这宫中,有权力自由出入的内宦,都可以保证是朱祁钰的人。
如此一来,再有除他们之外的人,和外臣擅自结交,很容易就能够辨认出是不是孙太后的人。
除非孙太后放弃动作,安安生生的待在宫里养老。
不然的话,她手里的那点底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一个个的消磨殆尽。
见朱祁钰胸有成竹,吴氏放下心来,缓缓的拨动着手里的珠子,继续道。
“说起来,这些日子,孙氏除了暗中拨弄这些事情,慈宁宫中的戒备,也严了许多。”
“据说,一应膳食饮水,都出自她宫中的小厨,还要经人检验,方敢入口,似乎是生怕,哀家给她下毒似的……”
说着话,吴氏的眼中忍不住浮起一丝嘲弄,道。
“不曾想,她宠冠六宫这些年,到了如今,竟怕起这等下作手段。”
吴氏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什么阴损手段,都见过的。
然而这么多的手段当中,唯独下毒,是最下作,也最被她瞧不上的手段。
不为别的,就因为下毒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好防范了。
大型的宫宴上,一饮一食都有严格的查验,不可能做得了手脚。
至于日常的膳食,只需要让人预先尝一尝,便可以将这种手段隔绝。
何况,太医院也不是吃干饭的,宫中的贵人们,每隔三日就要请一次平安脉,还要记录医案。
身体上稍有不对,立刻就会被查出来。
后宫当中,想要害一个人的手段多了去了,相较之下,下毒既不能保证成功率,还容易留下证据。
毕竟,饮食之物,只要肯查,从经手之人到接触过的内侍,顺藤摸瓜,很容易抓到证据。
一旦害人不成,被抓了把柄,就是板上钉钉的祸乱宫闱。
别说吴氏现在没想把孙氏怎么样,就算是有心要针对她,也不会用这等容易被人反过来拿捏的手段。
这些话,吴氏本是当笑话说的,但是朱祁钰闻言,却是苦笑一声,道。
“母妃,说起来,此事倒和朕有关,没猜错的话,孙氏如此紧张,防的并非是母妃,而是朕!”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少日子,朱祁钰自己都快忘了。
当初,还是紫荆关大战之时,他怀疑孙太后和任礼之间有什么勾连。
大战当前,为了防止孙太后动歪点子,也是为了试探金英,他特意用朱见深来拿捏过孙太后一次。
想来,便是从那以后,孙太后才提高了警惕。
她自己在宫中多年,自然是知晓,吴氏不会对她用下毒这等见不得人,又容易被抓住把柄的手段。
但是涉及到太子,她便不敢冒一丝一毫的风险,宁可信其有,也要多加一层防范。
将那日的事情对吴氏说了一遍,吴氏这才恍然,道。
“怪不得,孙氏那边,这些日子,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略沉吟了片刻,吴氏似是有些犹豫,但踌躇了一下,她还是开口问道。
“既然提到了太子,哀家有一言,早就想问你了,如今你已继位,对东宫之事,如何打算?”
朱祁钰一愣,几乎没怎么犹豫,便道。
“母妃何出此言,儿子登基之时,东宫便已立储君,此事朝野上下皆知,又何须多做打算?”
话音落下,他便瞧见吴氏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这副神情,让他似乎回到了,自己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和吴氏深谈的场景。
朱祁钰苦笑一声,犹豫了一下,便挥手斥退了周围随侍的宫人。
待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暖阁当中只剩下两三个心腹宫人侍奉着,朱祁钰才沉吟着开口道。
“母妃放心,如朕在登基之前,对群臣所下手诏一样,东宫若不失德,朕不会轻动东宫!”
话音落下,吴氏的眉头肉眼可见的便是一皱,望着自家儿子,神情有些犹疑不定……
第216章 准话儿
呼呼的北风在外头吹动窗棂,衬的夜色越发深沉。
暖阁当中,吴氏拨弄佛珠的手不由得快了几分,片刻后,方道。
“按理来说,东宫储位乃国之大本,哀家身为后宫之人,不该多言,可此事攸关宗祧承继,皇位稳固,既是国事,也是家事,故此,哀家才想着要问一问你。”
朱祁钰苦笑一声,吴氏这话,就是压根不信他,觉得自己是在敷衍了事。
“母妃明鉴,朕对母妃孝心一片,岂敢欺瞒敷衍,所言者便是心中所想。”
吴氏有些不满,道。
“你还说不敢敷衍,何谓失德?”
“往大了说,不敬君父,僭越礼制,秽乱宫廷是失德,往小了说,举止不端,不遵礼节,任意妄言也是失德。”
“失德,便是犯错,人生在世,谁人无错,是否失德,还不是凭你皇帝一言而决?”
叹了口气,吴氏将手里的佛珠搁下,坐直身子,认真的道。
“钰哥儿,这段日子,你一直思虑周全,精明强干,你皇兄没做成的事情,你做成了。”
“政务上,娘没什么要交代你的,但是东宫之事,动辄便会摇动皇位,你不能着急。”
眼见吴氏连母子情谊都搬出来了,朱祁钰更是一阵哭笑不得。
不过,也怪不得吴氏如此。
这番情景,他前世便经历过,前世更易东宫的时候,不只是汪氏,吴氏也曾劝阻过他。
只不过,他当时一意孤行,没有听进去而已。
不过,他的皇位来的本就别别扭扭的。
因此,东宫的意义,和别的皇家也不相同,不是可以随意变动的。
吴氏有这样的担心,实属正常。
不过,天可怜见的,他这回,是真的没说假话呀!
眼见吴氏一副不问到底不罢休的样子,朱祁钰沉吟片刻,也坐正了身子,肃然道。
“娘请放心,孰轻孰重,儿子还是晓得的。”
“现下的局势,大明和瓦剌,数年之内,不会再有大战,各自休养生息之下,为表诚意,太上皇南归,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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