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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部七卿连番施压,天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可见其内心之坚定果敢。

对于朝廷来说,有于谦这样的板荡之臣是好事,对社稷来说,有天子这样的谋断千里的君主,也是好事。

但是俩人碰到一块,终究是会发生冲突的。

眼瞧着于谦黑着脸就要开口,俞士悦抢先一步,一闪身就到了于谦的身前,恰恰挡住了他出班的步伐。

俞士悦道:“臣领旨,稍后便为陛下拟诏。”

这种调兵的诏命,必然是要形成正式的文书的。

而一道合乎规制的诏书,首先便要由内阁来负责拟诏,因此,俞士悦上前领旨,倒也算是正常。

说着话,俞士悦便瞧见于谦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眼瞧着就要起身,就算他挡着都没有用。

于是俞士悦连忙又道。

“不过陛下,按制,圣旨需经六科签发,但是如今六科封印,无法副署,就算内阁拟好诏命,调兵一事,也要等年后朝廷开印,才能真正实行。”

“故臣之见,此事是否暂缓几日,待年节过了,朝廷开印之后,再行处置。”

次辅高谷也站了起来,道。

“陛下,俞阁老所言甚是,您忧心苗地百姓,被贼子肆虐之心,臣能够体察,陛下时时心存百姓,乃万民之福也。”

“然如今正是年节,即便是派遣新的总兵官前去,一时之间,也无法开战,何况京营的将士,也有不少因年节归家,贸然调动,恐京师守备兵力有所空缺。”

“故臣斗胆,请陛下暂缓此事,待年节过后再行商议。”

内阁的职责就是调和内外,眼瞧着这殿中的气氛不对,这两位内阁大臣,也不提什么是非对错,争论什么到底该不该换人了。

就尽量的想要将事情先拖延下去,等到过了年节,朝廷开印,这件事情上往早朝上一扔。

就算是吵得再厉害也无所谓了。

有这两人的一番打圆场,于谦总算是没有梗着脖子继续往前冲,强自坐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上首的天子。

俞士悦和高谷的盘算,朱祁钰又岂会不知道?

王骥在朝多年,势力还是有的,何况他和孙太后那边有所牵连,那边自然也会保他。

实话实说,朱祁钰这次其实是不占理的,就如于谦所说,要撤换王骥这么一个十万大军的总兵官,单凭如今的理由还不够。

毕竟,苗地的情况特殊,如今又临近年节,军心难免不稳,保守一点的战略调整,也并非不可解释。

所以要是真到了早朝上,这件事情多半要吵上半天,不了了之。

于是,朱祁钰也沉下了脸,冷声道。

“六科封印,就召他们回来开印,前番军报上说,平越城被围已有数月,城中情况现在一概不知。”

“朝廷这边过着年,平越的百姓却食不果腹,多耽搁一日,便不知会有多少百姓饿死。”

“这种情况之下,你们有何颜面,在朕面前说暂缓?”

“年节之下,大军的确不宜即刻开战,但是正因如此,才正好给新的总兵官熟悉军情的时间,待年节过后,总兵官整合兵力,方可毕功于一役。”

“至于京营换防,兵力不足?”

朱祁钰三言两语将两个阁臣摆出来的理由一一驳斥,说到最后,话头却停了停,目光落在于谦的身上。

他的口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斥道。

“兵部又是做什么吃的?”

“京营有二十万大军,十大团营,若因年节换防,便连两万的兵力都凑不出来,那朕看你这个兵部尚书也不必做了。”

“不然不知道哪一日,贼子趁着年节冲破宫禁,刀都架到朕的脖子上了,京营说不定还在休沐呢!”

天子突然而来的雷霆之怒,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他们能够混到这个地步,自然都是善于察言观色之辈,知道此番,天子是动了真怒。

尤其是最后的那几句话,天子眼中闪过的寒意,让一帮老大人心中都不由得一颤。

顾不得其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起身,拜倒在地,道。

“臣等有罪,请陛下息怒。”

这些跪下的人,自然也包括于谦在内。

但是眼瞧着于谦的脸色突然平静下来,俞士悦的心头却突然涌起一阵浓重的不安。

果不其然,都是请罪,但是于谦下一刻,却摘掉了头上的官帽,双手捧着举过头顶,道。

“陛下,臣蒙陛下恩典,拔擢为兵部尚书,身负提督京营之责,本当粉身以报,苗地十万大军,撤换总兵官并非小事,臣实难违心遵从陛下之命。”

“然身为人臣,违抗圣命,此为不忠也,故臣请陛下,罢去臣兵部尚书及提督京营之职,以谢天下。”

说罢,于谦重重的叩首在地,头颅和大殿的青石板撞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顿时让一帮老大人全都愣在了当场。

俞士悦一阵头疼,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声。

这下,真的闹大了!

第274章 被惩罚的战士

原本零零星星的小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顷刻间便铺满了大地。

武英殿中温暖如春,但是气氛却降至了冰点。

眼瞧着天子的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俞士悦心中却叫苦不迭。

这怎么一下子就闹到这种地步了呢?

于谦这个倔脾气哟!

不就是调个兵,换个人嘛,至于闹得如此剑拔弩张吗?

当然,俞士悦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站在于谦的角度,他本就不赞成天子这个时候更易总兵官,认为这样做得不偿失。

政见不同,本身就容易出现摩擦和冲突。

可偏偏,一向对待大臣宽仁的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言辞之间如此激烈,甚至话语之间,直指于谦这个兵部尚书失职。

于谦自认他所说的话,皆是出于一片公心,却被天子如此指责,气急之下,有此举动也算是正常。

但是在俞士悦看来,这就太过冲动了。

苗地之事,毕竟只是一隅之地。

平叛多耽搁些时间,少耽搁些时间,多花费些钱粮,少花费些钱粮,远没有朝廷安定,君臣和睦重要。

天子既然执意如此,那么就先拖着,实在拖不下去就先顺着,没有必要跟天子搞得这么僵。

可是现在……

几位老大人跪在地上,各自交换了个眼神,最后落在了工部的陈循身上。

在场这么多人,就只有他和于谦位列七卿,再加上陈循之前又在内阁,算是侍从之臣,和天子的关系相对好一些。

如今天官和首辅都不在,由他出面缓和气氛,最是合适不过。

然而陈老大人也是一脸的欲哭无泪。

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这种军务之事,和他一个工部尚书有什么关系。

打从一进殿开始,陈老大人就一言不发,当自己是个透明人,结果却莫名其妙的,被这么推了出来。

无奈之下,陈循只得转过头,对着于谦道。

“于尚书这是做什么,政事讨论,便是你一时举措不当,陛下心怀宽仁,也必会恕之,你岂可因一时冲突,便冲动辞官,还不快收回前言,向陛下请罪。”

俞士悦也紧跟着道:“是啊,于尚书,政务之事尚未有所定论,何谈抗命,你如今的举动,才是大大不妥,所幸陛下仁慈,想必不会苛责于你,还不快向陛下认错。”

这两人劝于谦,高谷也跟着劝天子,道。

“陛下切勿动怒,于尚书也是一心为公,并无冒犯之意。”

“正因陛下对待臣下慈和宽仁,方有现下畅所欲言之场面,于尚书言辞或有不当,但请陛下宽宥勿罪。”

几个人这么打着圆场,殿中的氛围算是勉强好了几分。

但是很显然,对于这个台阶,有人并不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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