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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俞士悦便摇了摇头,提出了反对意见,开口道。
“大选的原因,礼部在奏疏当中已经说的明白,是为补当年陛下选秀不足之故,亦是为了执行陛下正旦诏书当中所定的后宫典制。”
“何况选秀是为充裕后宫,绵延皇嗣,此乃大事,如今宫中诸子幼弱,太上皇身在迤北,陛下膝下又仅有一位皇子,而且体弱多病,据说前段日子才刚生了场大病。”
“即便是为了国本稳固,此次选秀也不能轻忽了事。”
高谷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应该说,俞士悦说的是有道理的。
历来天子的后宫,都不单纯是天子的家事,而是国家大事。
后宫安宁,子嗣兴旺,则国本稳固,这也是朝臣们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对选秀的原因。
少数御史的弹劾,到了高层当中,也就是被一笑了之。
现如今的宫里,倒也不是没有皇子,太上皇北征之前,留下了三个子嗣,当今天子也已经有了庶长子。
但是问题就在于,这些皇子们,都太小了。
虽然说这些年皇家的子嗣夭折率不算高,但是也不是没有,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小娃娃们都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所以,天子想要选秀,底下也没有太多人敢反对。
虽然说东宫之位如今尚在太上皇之子朱见深那,但是越是如此,这件事情越是敏感。
稍微有点政治目光,或者说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不敢拿这件事情胡乱弹劾。
毕竟,就算当今陛下的皇子以后不能继承皇位,但是总归,郕王一脉的宗祧,也是要有人传承的。
要是真的有人敢大张旗鼓的说,陛下您的孩子以后反正也继承不了皇位,有没有无所谓,保准天子立刻让他诏狱一辈子游。
甚至于,就连质疑天子是否居心不轨,图谋东宫,也只有人敢私下议论,没人敢说出来。
毕竟,血脉传承,在天下所有人的心中,都是最重要不过的事情。
所以俞士悦把这个理由搬出来,高谷着实是不好反驳。
眼瞧着高谷为难的样子,被他引援入阁的江渊,沉吟片刻开口替他解围,道。
“轻忽必定不会,但是遍布天下的选秀,实在动静太大,何况四妃位重,仅次于皇后,皇贵妃及贵妃,位同王世子妃,若非大婚仪典,无所出者不可轻选。”
“若忧心后宫无人,子嗣凋零,多选才人便是。”
这倒也是个办法。
不过,停了片刻,张敏有些犹豫道。
“江阁老所言的确有理,但是礼部的奏疏当中已经言明,此次选秀,陛下会拨付内库银两,想来选秀之事,大宗伯和陛下曾有商议。”
“何况,陛下正旦诏书当中既写了大婚时当选的人数,如今宫中不足,若是我等阻挠,陛下恐因此不悦。”
众人都有些沉吟,这个时候,王翱开口道。
“我等分歧之处,无非在于动静闹得太大,会让天下议论,既然如此,不妨各自让步,应选位份,人数不变,但是地区缩小到京畿之内,诸位以为如何?”
俞士悦点了点头:“可!”
张敏和俞士悦一直走得近,也没什么意见,同样点了点头。
高谷还想继续说话,但是看了一眼王翱,终究没有开口。
于是,整个内阁,这便算是达成了一致。
王翱拿出奏本,现场便写了票拟,这场阁议便算是结束。
众人各自起身,告辞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公房当中,继续处理政务。
与此同时,王翱也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
“成公公,天官大人,此间事情已了,不妨一同进宫,上奏陛下如何?”
成敬笑着点了点头,王却有些出神,直到成敬暗暗戳了戳他,方才如梦初醒,起身点了点头。
于是,三个人联袂朝着华殿中过去。
说什么待在后宫,本来就是给王过去参加阁议找的由头,朱祁钰一直就待在华殿。
所以这几个人到了殿外,内侍通传之后,没过片刻,便得了召见。
王的位重,按照顺利,理当他先来禀奏,刚好,王翱也想听一下关于京察的安排。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王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仿佛他过来就没有什么事情一样。
天子也越过王,直接朝着他问道。
“首辅此来,可是礼部的奏疏票拟好了?”
于是王翱只好点了点头,将奏本递了上去。
朱祁钰大略扫了一眼,略一思忖便提起朱笔,写上了照内阁票拟处置几个字,转递给了一旁的成敬。
选秀这件事情,之所以要在各州府来选,初衷是想给这帮宗室找点事情做。
但是如今,宗学的事情顺利走上正轨,也的确没有这个必要,闹得这么沸沸扬扬了。
“此事便照内阁所言处置,首辅事忙,便退下吧。”
处理完了奏疏,朱祁钰顺手便把王翱打发了出去。
王翱也是个有眼色的,见状便知,天子不想让他多待,行了个礼,便告退离开了。
等王翱出了殿门,朱祁钰这才将目光放回到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身上,开口问道。
“先生听了一场阁议,有何感触?”
闻听天子动问,王神色有些复杂,沉吟片刻之后,方叹了口气,开口道。
“王翱不简单,内阁,未来不可限量。”
第320章 内阁利弊
文华殿中,朱祁钰好整以暇的望着王文,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单看王文如今的这副表现,便知道,这趟内阁,他没有白跑。
摆手让人给他上了杯茶,朱祁钰问道。
“先生此言何意?”
王文心知,这是天子在考校于他,不敢怠慢,整理了下语言,便开口道。
“今日臣和成公公旁听阁议,虽然所议的事情简单,时间也不算长,但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先说王翱此人,他素在地方巡按,于京中并无牵扯,蒙陛下恩重,出任首辅,但实则举步维艰。”
朱祁钰微微点了点头,在这朝堂上并不是什么秘密。
事实上,当初王翱出掌内阁,朝堂上的不少大臣,都并不看好他,甚至在暗中想要看他的笑话。
一是因为他自己在京中没有什么势力,骤登高位,在京中很难立刻站稳脚跟。
二是因为内阁和六部不同,内阁是群辅,并不像六部一样存在上下级之分,他这个首辅若是遇到强势的阁臣,分庭抗礼乃至将他架空也不是没有可能。
直白点说,在六部当中,上下级明显,佐贰官如果不听上官的命令,那么就是违抗上命。
但是在内阁当中,大家地位相同,都有票拟之权,只是负责的事务不同而已。
首辅不是上官,也就没有权力对阁臣发号施令,若遇强势的阁臣,将首辅晾着,别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当时陈循等人在经筵上当众孤立王翱,就是内阁斗争的一种体现。
感叹了一声,王文继续说道。
“但是今日一看,内阁局势已成,高谷和江渊同一立场,俞士悦和张敏同一立场,王翱这个首辅,居中裁决,竟起一锤定音之效,可见此人已深谙内阁平衡之道。”
应该说,王翱这个首辅,没有属于自己的跟脚势力,很容易被底下的人联合起来架空。
但是王文今日一看,却很明显能够感受到,在内阁的氛围当中,是以王翱为尊的。
这一点,在阁议的最后体现的尤为明显。
当时,王翱给出的最终结论,高谷明显是不服的,但是他却没有出言抗辩。
这不止是少数服从多数的问题,而是权威的力量。
短短的数月之内,王翱在内阁当中,已经彻底站稳了脚跟。
对此,朱祁钰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淡淡的道。
“这是应有之意,内阁虽无上下之分,但身为首辅,自当能够在诸阁臣之中居中平衡调和,这是王翱的本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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