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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事实上,即便是泄露军情的消息公布出来,他们的份量摆在那里,对于整个朝局的影响也有限。

那么从这一点出发来看,天子迟迟不肯对群臣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明显,这背后还有其他原因。

而且一定是一个,掀开就可以影响整个朝堂的原因。

这个原因是什么,俞士悦是知道的,尽管他并不想知道。

但是面对于谦执着的询问,他踌躇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

“廷益,老夫也不瞒你,这件事情的确别有内情,那日在宫中,老夫和首辅刚巧碰上卢忠在向天子禀报,所以获知了一些,但是这件事情牵涉太大,天子没有公布之前,老夫也不敢擅自泄露,还请廷益谅解。”

交情是交情,原则是原则,这一点俞士悦还是分得清楚的,再好的交情,有些话也不能乱说。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于谦。

听了他的话,于谦沉默了半晌,反问道。

“陛下可是下令让仕朝兄不得泄露?”

俞士悦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心照不宣的吗,还要下令吗……

迟疑片刻,他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于谦道:“并非于某要为难仕朝兄,我今日过来,本只想证实心中猜测,但是方才在外躲雨之时,听到了些话,让老夫下了决心,必要问个明白。”

说着,于谦将自己在茶棚当中听到的对话说了一遍,然后接着道。

“仕朝兄,如今已经不止是朝中议论纷纷,就连贩夫走卒,平民百姓,都在谈论此事,京中流言盛传,天子为了阻止太上皇归朝密杀使团众人。”

“老夫不知锦衣卫抓捕使团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惹得仕朝兄也三缄其口,不敢泄露,但是事到如今,无论是和原因,都不能在隐瞒下去了。”

“否则的话,流言纷纷,人心不稳,疑心天家有隙,损伤天子圣德,可是会闹出大乱子的。”

俞士悦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他知道京城当中最近有些流言,但是他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这等程度。

就连市井茶肆当中这些大字不识的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那只能说明,这件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舆论的风向明显是不利于天子的。

要不要说?

俞士悦眉头紧皱,有些难以决断。

见此情况,于谦大约也明白了几分,起身道:“好,既然仕朝兄实在不便说,那于某这就进宫,亲自问陛下。”

第408章 劝不动的于少保

于谦向来是个办事干净利落的人,话音落下,人便已经站起来了,抬腿就要走。

吓得俞士悦连忙拽着他的袖子,把他又按回了椅子上。

苦笑一声,俞士悦叹了口气道:“廷益你这脾气,也太急了,老夫告诉你便是,不必进宫。”

刚刚于谦的话,倒也提醒了他。

天子既然没有嘱咐他和王翱不得泄露,也就是说,天子或许并没有想把消息压的那么死。

不然的话,连他们两个都不说也就是了,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俞士悦对于除夕那天,于谦和天子的奏对印象太过深刻了。

以他这个执拗劲儿,进宫去问是肯定要求一个答案的,天子能将事情告诉自己和王翱,没有理由将于谦瞒的死死的。

到时候,天子必定会询问于谦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这个直性子,到时候要是再冲动之下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又是一场风波。

倒不如自己先将事情告诉他,有什么事情,也好能够阻拦一番。

心中下了决断,俞士悦挥手让侍奉的老仆去门外守着,捏起茶壶,将两人面前的茶盏都添满,想了想开口道。

“事情老夫可以跟廷益你说清楚,但是你需答应老夫,知道之后不要冲动,更不要轻举妄动,成吗?”

于谦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俞士悦有些头疼,还是这个脾气,一点没变。

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沉吟片刻,俞士悦正色道。

“廷益你猜的其实不错,锦衣卫奉密诏抓捕使团诸人,乃是得了密报,称许彬等三人,为引奸宦喜宁入宣府伏杀,将沙窝附近的军情泄露给了也先,尔后又被锦衣卫侦得,方有郭登反伏也先之战。”

于谦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身为兵部尚书,自然知晓,泄露军情对于边境来说有多大的危害。

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于谦冷哼一声道。

“岂有此理,身为朝廷命官,和谈使节,竟然擅作主张泄露军机,置沙窝军民于不顾,如此作为,和投敌叛国的喜宁之流,又有何异?该杀!”

“廷益慎言!”

看着怒气冲冲的于谦,俞士悦却忍不住四下望了望。

府里的老仆在门外,守的死死的,不让闲杂人等接近,府中的其他人也都知道老爷在和于少保谈事,自觉的避开书房。

窗外头雨声哗哗,打在舒展的叶子上,很快便汇入地上的水坑里。

周围一片安静,俞士悦这才端起眼前的茶盏,喝了口水压压惊。

这番表现,让于谦顿时皱了眉头,问道。

“仕朝兄,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他们犯下如此大罪,不该杀吗?”

俞士悦又是一阵苦笑,想了半天措辞之后,方道。

“擅自泄露边境军情,的确该杀,但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使团的正使许彬坚称,他们并非擅作主张……”

于谦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难不成这种卖国之事,还是朝廷指使他们……”

话说了一半,于谦的身子忽然僵硬起来。

窗外的雨还在继续,入夏的第一场大雨,不仅又急又快,而且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黑云翻腾不止,伴随着不时的雷声,轰隆作响。

将身子轻轻的靠在椅背上,右手紧紧的握着扶手,于谦的脸色却仍旧古井无波。

他的声音不复方才的愤怒与昂扬,反而奇怪的多了几分平和。

“是,太上皇?”

虽是问句,但却并没有太多疑问的口气。

俞士悦谨慎的道:“许彬自称是受命而为,但是使团的另外两个人,却矢口否认,萧维祯说一切是许彬主使,张軏则连泄露军情之罪也不肯认。”

“正因于此,天子才迟迟不肯将此案的内情公之于众。”

于谦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右手上的青筋却隐隐凸起,问道:“有证据吗?”

俞士悦摇了摇头,道:“许彬称此事乃是校尉袁彬居中联络,信物是上皇随身的一柄金刀,但是袁彬现在远在迤北,那金刀也在袁彬身上,所以目前来看,的确是许彬空口无凭。”

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但是于谦的神情却反而严肃起来,他直起身子,紧紧的盯着俞士悦问道。

“那依仕朝兄所见,此事是真是假?”

这……

俞士悦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答道。

“事关重大,不敢妄言,老夫看过许彬的供词,倒是有诸多细节,但是毕竟没有证据能够佐证他所说的话,一切,还要等最终的结论。”

虽然说,在心中,俞士悦是倾向于认为,许彬说的是实话的,但是这毕竟只是他基于对许彬的了解而做出的猜测,做不得数。

涉及这种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是再好的老友,也不敢随意乱说。

然而,于谦听完之后,神色却复杂之极。

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件事,他想起了早在今上登基之前,自己亲手送上去的那份黄纸文书。

如今的情形,和当时是何等的相似。

当时那份文书,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但是知道的所有人,都无一例外的否认了它。

这次的事情,会和上次一样吗?

书房当中重新陷入了寂静,雨打芭蕉的声音叮叮咚咚,本该让人心境平和,但是这个时候,两个人谁也心绪也平静不下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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