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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律中,有八议之例,张軏曾率军征讨思任发,大获全胜,于国有功,且张軏本官从一品都督同知,宜用议功,议贵之例,酌以轻判,请陛下明鉴。”

朱祁钰手里的朱笔顿了顿,抬头望向一脸忐忑的朱谦,心中却有些玩味。

这个朱谦,他是知道的。

早年间承袭父职,为中都留守左卫指挥佥事,入军伍之后,跟着阳武侯薛禄参与北征,因功擢升卫指挥使。

其后辗转边境各处,屡有功勋,一步步走到都督同知的位置上,与此同时,他和英国公府甚是亲厚,独子朱永娶的就是张輗的女儿,两个人是正经的亲家。

土木之役时,他本在宣府镇守,为了保障京师的安全,在不影响边境布防的情况下,于谦转调了一批得力将领回京,其中就有他。

作为极被看好的中坚力量之一,英国公府那边,一直将他当做宝贝来看。

原本,英国公府是寄希望于,他能够接替杨洪成为宣府总兵,然后继续立下战功,博得一个爵位,正式踏入勋贵的行列的。

但是机缘巧合,他被调回了京师,也先又被拦在了紫荆关外,于是,他也就只能暂时待在五军都督府。

可即便如此,在英国公府数次冒险在朝堂上博弈之时,都没有让他出面,因为怕他被折进去。

如今,朱谦都被迫站出来了,看来英国公府这边,真的是没招了。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

英国公府能够依仗的,无非是背后的勋贵力量,和大批中低阶的武臣。

但是,登闻鼓前朱祁钰杖责了十七家勋贵,他们现在大多连床都下不来,其中就包括,唯一一个还算是能说得上话的宁远侯任礼。

至于中低阶的武臣,大多是没资格上殿的,就算是上了殿,这种大事,他们张口也没什么份量。

要不是被逼急了,他们也不会让朱谦开口。

随着朱谦说完,张輗也上前道。

“陛下,舍弟张軏有罪,臣不敢推脱,但是还请陛下念在张家一门忠烈,稍稍宽宥。”

“当初太祖立国,元军犯境,家父跟随太宗皇帝,辗转边境,抗击元军,三征野人诸部,其后,太宗皇帝起兵靖难,东昌一战,太宗皇帝身陷重围,家父以弱攻强,率军突袭,为救太宗皇帝性命,宁死不退,力战而亡。”

“家兄承袭父志,四征交趾,平定安南,为朝廷开疆拓土,三从太宗皇帝北征,鞍前马后,古稀之年,尚从太上皇出征,战死沙场,一心为国。”

“如今英国公府一门,孤儿寡母,仅剩臣与舍弟二人,护持幼侄,舍弟罪行,臣亦深为悔之,但请陛下仁厚,念在家父,家兄为国呕心沥血,宥舍弟性命,臣必世代感恩。”

好家伙,两个人这明显是商量好了的。

朱谦站出来说张軏自己的功绩,引用八议,张輗则出来历数英国公府的累累功勋,博取同情。

双管齐下,最后只求一个宽宥张軏性命,若不允准,只怕显得朱祁钰太过薄凉。

不过,既然早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张軏死,朱祁钰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将军。

何况,今非昔比,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权无势的郕王,也不是刚刚登基无人可用的弱势天子。

有些事情,早已经不必他亲自出面驳斥了。

张輗刚刚说完,一直在朝中打酱油的唯一国公,丰国公李贤就开口道。

“张大人此言差矣,英国公府一门忠烈,河间王,定兴王二位,更是一心为国,若是他们在天有灵,见到张軏不惜出卖边境军情,恐怕第一时间就要出手清理门户。”

“河间王,定兴王二位的功绩,自然世人敬仰,但是历代天子,对英国公府荣宠恩厚,信重之极,朝中勋贵无可出其右者,便是为酬二人之功。”

“再则说了,朝廷勋贵,哪个不是战场搏杀,身负社稷军功,难道因为一人有功,后辈子弟犯下大罪,便当宽宥再三?便是丹书铁券,也没这个保法吧!”

虽然说这段时间,李贤一直都没怎么在朝政上发表自己的看法,但那是因为,大多数时候,朝廷上能够让他说话的地方,都涉及道军事。

但是,实话实说,李贤其实没怎么上过战场,早年间干的都是练兵,筑城这些,所以多数时候,他都是明智的不开口。

可这回张軏的事情,和军务无关,这个时候再继续当小透明,他怕是转回头就要被天子收拾。

于是,李国公义正言辞的就站了出来,道。

“泄露军机,虽非十恶,但却是大罪,若在军中,无论是谁敢有此行为,早就被军法处置,张大人虽然没有真正领过兵,但这点简单的道理,应该也是能懂的。”

“陛下止罪于张軏一人,不曾连罪英国公府,已是念及河间王,定兴王累有功勋,缘何得寸进尺,挟功自傲?”

论辈分,张輗和李贤是同辈。

但是,别的不说,单是李贤那一身国公麒麟服,他说出来的话,份量就不是张輗可比的。

毕竟,人家是正牌国公,虽然没有世劵,但是地位在那摆着,至于自家的国公,还是十岁的小娃娃。

嘴唇动了动,张輗刚想反驳,上首天子的便已经开口。

不过,对于二人的争论,天子却并没有什么表示,甚至,都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对着文臣这边问道。

“金尚书,方才朱谦所说,张軏之罪行适用八议,你执掌刑狱,是何看法?”

第450章 挣扎失败

朝堂之上,很多时候,不予置评也是一种态度。

因此,当天子越过张輗和李贤的争执,直接问金濂关于八议的时候,其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应该说,这一次的张輗,是真的在垂死挣扎。

搬出英国公府过往的功绩,固然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会引起文臣们的反感。

就像李贤所说的,虽然英国公府为国立下过大功,但是历代天子也深恩厚赐,以国公尊荣许之,世代相传,宠信不衰。

何况,张軏又不是正牌的英国公,说破了大天,他不过就是一个英国公的亲族而已。

要是他承袭了爵位,这件事情还有的一辩,但是他不过三房的一个旁支子弟,还想拿祖辈的功劳护身,就有点过分了。

总不能因为祖辈立过功劳,所以后辈的所有子弟,犯了罪都处置不得?

所以,从上到下,对于张輗这次的行为,其实心中都有所不满。

因此,天子选择略过此事不提,群臣也装聋作哑,就当什么都被听见。

不过,有了李贤的一番辩驳,张輗的话可以当不存在。

但是,朱谦却的的确确是摆出了法条,搬出了大明律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八议之例,自古有之。

所谓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大明律首卷便记载了八议。

除十恶之罪以外,只要符合八议的条件,法司仅有审理之权,而无判罚之权,查明案情后,需上呈天子亲自定夺。

天子在处置之时,也当依照大明律规定的罪行最低处罚,从轻处理。

刑部尚书掌天下刑名之事,关于案子到底该如何判决,适用何刑,是否符合八议,自然是金濂最为权威。

事实上,当朱谦搬出八议的时候,这位老大人脸上就挂着一抹讥笑。

这件案子,虽然处理的快,但是到底也是经过了三司合议的,如果其中有不对的,他们早就提醒天子了,轮得到朱谦来说?

闻听天子垂问,金濂拱了拱手,道。

“回陛下,大明律中确有八议之例,但是,臣和大理寺卿杜宁,左都御史陈镒在合议此案之时,均认为张軏并不符合八议。”

说着,金濂转身,对着朱谦道。

“朱大人,大明律中所述议功,谓能斩将夺旗,摧锋万里,或率众来归,宁济一时,或开拓强宇,有大勋劳,铭功太常者。”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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