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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至今都记得,先皇当时骄傲的神情……”

说着说着,胡濙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就像个孩子一样,道。

“当时,杨士奇还活着,他就站在旁边,老臣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赶忙附和先皇,说,书称汤之勇智,武王之聦明,皆本于天生,臣于今信矣!诚圣明宗社灵长之本也!”

“这个老家伙……”

胡濙笑的越发开心,仿佛他所描述的场景,就在眼前一般。

朱祁镇也有些感慨,但也仅仅是有些而已。

这件事情他的确有印象,但是,一来那个时候他还小,并没有太深的感触,二来,追忆往昔这一招,胡濙刚来就用过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同一招反复使用,效果理所当然的会变差。

不过,毕竟这是先皇的事,碍于礼节,朱祁镇也不好打断。

眼瞧着胡濙的话头终于停了停,朱祁镇淡淡的道。

“胡尚书,陈年旧事,就不必提了,宣府到京城也不算近,还是早些启程吧。”

又是一道逐客令。

胡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他略显艰难的从地上起身,但是却没有退出去,而是道。

“太上皇,臣老了……”

“当初见您时,臣还正当壮年,如今,您风华正茂,英武一如先皇,但臣却已白发苍苍,七十有五,这些年,和臣相熟的那些老家伙,一个个都离开了。”

“这些日子,臣时常感觉精力不济,原本想着,待您回了京城,操持完了这场迎复大礼,臣就上疏致仕,退出朝堂。”

”可如今……”

胡濙的神色有些感伤,话头停了一停,没有说完。

但是,他要说的话,其实在场的人都明白。

如今,太上皇执意不肯回京,天子执意不肯让步,胡老尚书夹在中间,实在是左右为难。

“当初,先皇殷殷嘱托,让臣和三杨,英国公等五人,务必要好好辅佐您,如今,他们都走了,留下老臣一人,呵……”

肉眼可见的,胡濙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陛下,既然您不愿回去,臣也不敢勉强,只不过,辅佐社稷,维护天家,先皇的嘱咐,臣一个也没有做成,心中感到羞惭无比。”

“臣此回京师,便打算上本致仕了,宣府一见,或许是臣最后一次再见太上皇天颜,臣,百拜陛下,望陛下保重龙体,早日回京,若得天家和乐,万民皆安,臣这把老骨头,百年之后,也算是能够有颜面,去见先皇了。”

说罢,胡濙再度郑重的一拜,道。

“陛下保重,老臣告退。”

旋即,他便后退两步,步履蹒跚,带着一丝落寞,走出了房门,没有丝毫的犹豫或是等待。

朱祁镇一阵发愣。

刚刚胡濙的一番话,是震动到他的。

甚至于,他的确开始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苛责胡濙了。

毕竟,如今朝中是自己那位弟弟做主,那份仪注,就算是胡濙这个礼部尚书不同意,也难以阻拦。

何况,就如胡濙所说,他身上肩负的,是先皇的重托。

先是社稷的重托,然后是维护天家和睦的托付。

所谓天家和睦,除了要保护朱祁镇,同样也要保护朱祁钰。

毕竟,他们两个人,都是先皇的子嗣,胡濙作为五个顾命大臣当中唯一还在世的一个,夹在中间,的确相当为难……

这些,朱祁镇都想到了。

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因为,他心中还是有些怀疑,胡濙是不是借此来诓他,目的只是为了让他早日回京。

然而,到了最后,胡濙也没有再劝,就这么离去了,这让朱祁镇自己反而感觉空落落的。

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朱祁镇的神色十分复杂……

一个时辰之后,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但是胡濙却没有继续留在宣府过夜。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连行装都没有放下,就准备赶路回去,多留的这一个时辰,还是为了等太上皇给圣母,端静皇后和天子的回信。

宣府城门外,这次的动静小了很多,因为胡濙的嘱咐,所以只有杜宁等几个文臣出来相送。

临行之时,众人的脸色都十分复杂,眼瞧着胡濙上了马车,即将出发,李贤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宗伯,您真的就这么回去了吗?太上皇……”

马车的帘子依旧没有掀开,胡濙的声音却传了出来,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他说:“老夫尽力了。”

于是,马车上的铃铛声音清脆,伴着西斜的太阳,渐行渐远……

第518章 东宫出阁

宣府到北京,八百里加急不过一日,但是胡濙等人是前去传旨,并不着急,何况胡老大人年纪大了,不太能经得起颠簸,所以,慢慢悠悠的走了三日方至,到了宣府,呆了大半日,收拾行装回程,路上又走了三四日,一晃七天便已过去。

这七日之间,京师却已翻天覆地!

原因无他,正是那份来自兵部主事沈敬所上的《请太子出阁疏》。

东宫储君向来被视为国本,任何牵扯太子的事情,都不是小事,何况,这份奏本,出自于吏部尚书王文亲自提拔的沈敬之手。

事关重大,内阁不敢擅专,在接到奏疏的当日,首辅王翺和次辅俞士悦,就联袂进宫,面呈皇帝。

至于皇帝的态度自然是……

下廷议!

这一日,天光熹微,寒风呼啸。

今年的京师,干冷干冷的,去年这个时候,已经落了两场雪了,但是今年,却迟迟没有雨水。

一大清早,老大人们在宫门口下了暖轿,第一时间就把手笼进了袖子里。

天色稍明,朝阳初升,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

上御文华殿,百官廷议!

行礼各毕,从大殿的最末处,缓缓走出来一个青袍鹭鸶补子的青年官员。

沈敬,正统元年进士出身,初为知县,性刚烈,持身严,后为巡按陕西的右都御史王文举荐,转迁科道,为掌道御史。

十二年,巡按浙江,平民乱,再度被王文举荐,调入兵部任六品主事。

十四年,土木之变,百官蒙难,王文被召回京,掌吏部,调沈敬入吏部,以主事之职署郎中事。

吏部下设四大清吏司,文选、验封、稽勋、考功。

文选司掌官吏升迁,改调之事,权位最重,其次便是考功司,掌官吏考课、黜陟之事。

四大清吏司,各有正五品郎中一,从五品员外郎一,六品主事一。

景泰元年,吏部起京察,大考官吏,协助尚书总理京察之事的,便是吏部考功司的沈敬。

京察结束之后,沈敬以功升迁为考功司员外郎,仍掌郎中事。

如今,文选司,验封司、稽勋司都已经各有郎中出任,唯有考功司,仍是沈敬以员外郎的身份署理,可见王文对他的偏爱。

所以,他这次上疏,所表达出的政治信号,也就不得不引人深思了。

一众官员的注视之下,沈敬迈步向前,稳稳的站在殿中,从袖中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奏本,道。

“臣吏部沈敬启奏陛下,请准东宫出阁。”

奏疏的内容,早已经明发各衙门,所以殿中的老大人们皆已知晓,此刻沈敬再读一遍,一是为了热场子,二也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整理思绪的时间。

“臣闻圣母太后,欲为太子蒙学,自古幼童开蒙,当由名师教导,东宫为国之储本,自当更甚。”

“太上皇开蒙已晚,先皇庶几朝务,托于王振,自幼相伴,亦师亦友,终成祸患,臣窃以为东宫储本,不可不慎,王振之祸印鉴再见,太子长于深宫,听教于宦官,实乃取祸之道。”

“圣母欲为太子蒙学,陛下即封太子三师,三少,以翼护东宫,足可见天心无虞,对东宫珍之重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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