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页(1 / 1)

加入书签

('

可没想到的是,于谦连最后的这点汤都不打算留给他,而且,现在还想把锅给掀了。

这让朱鉴如何能忍,一时之间,口气也不由带着几分火药味。

然而,面对朱鉴气势汹汹的问话,于谦却只是抬了抬眸,道。

“朱阁老,于某说的是那些散布谣言,诋毁圣上的人,乃是国贼,你心虚什么?”

说着话,于谦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认真”的疑惑,问道。

“方才,朱阁老你自己不是也说,民间有流言不明陛下真意,妄言陛下薄待东宫吗?于某所说,和你的话并无差异,朱阁老何以如此大的反应?”

随着这两句话声音落下,无数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朱鉴的身上。

于是,朱鉴脸色一白,一时之间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方勉强道。

“我的意思是,国贼一词不可轻用,或许,只是底下的人以讹传讹,并非故意冒犯圣上,于少保在朝廷上说话,当需慎言。”

然而,这番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面对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朱鉴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他明白,今日廷议结束之后,他在士林当中的名声,完了!

舆论能够造就一个人,同样能够毁掉一个人。

当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一个无德无行,争权夺利的小人的时候,无论你是不是,你都是了。

颤抖着身子,朱鉴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将头深深的低下去,似乎这样,就感受不到那些刺眼的目光……

于谦静静的看着朱鉴,他没有继续追问,因为,已经够了。

朝臣们不是傻子,有了自己的一番话,大家自然会将近期这一段时间的所有事情联系起来。

哪怕朱鉴没有这么激烈的反应,等下了朝,大臣们也会发现,所谓受了朝廷苛待,为了东宫储本奔走的朱阁老,实际上不过是一个为了往上爬,不惜毁坏天子声誉,不顾东宫实际情况的小人而已。

这样的无德之人,即便有功,也不会有人希望他身居高位。

所以,朱鉴的仕途,从这场朝会起,已经走到尽头了!

那么,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东宫之事了……

于谦撇下朱鉴,转身继续朝向御座,道。

“天家虽则和睦,然既有流言纷纷,伤及陛下声誉,则太子府属官不可不置,然若备府置官,一则有损朝廷颜面,有朝令夕改之嫌,二则妥协舆论之例一开,势必有人效仿,三则如沈大人所说,朝中人手本就不足,东宫幼弱,设置诸多府官,空置浪费。”

“故臣以为,为平息流言,彰显陛下倚重储君之意,太子府当立,却不必全立,可暂授太子府詹事,左,右春坊大学士,司经局洗马四职,其余属官,待所需之时,由太子府詹事酌情上奏补足。”

“如此,既可全东宫出阁之仪典,彰天家有序之心,平息谣言,亦可顾及朝局及东宫实际,此臣愚见也,请陛下思之。”

第569章 等啊……等……

以于谦的身份地位,他提出的方案,自然在朝堂之上举足轻重。

不少大臣听完之后,便忍不住低头思索起来。

所谓东宫出阁备府,其实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毕竟,正常情况下,每过几十年才会出现一个新的太子。

大明传承至今,实际上按照所谓仪典操办的东宫官属基本没有,每一届东宫都因实际情况不同,在仪典规制官属上有所差别。

这也是当初天子为如今的东宫太子操办出阁仪典,但并不打算备府时,朝臣们没有太多激烈反对的原因所在。

如今,于谦提出的方案,可以视为是折中的方案。

东宫下设一府二坊一局,内置官属以辅太子,所谓出阁备府,就是随着太子出阁,让这几个衙门一同运转起来。

然而现在,一方面是东宫年纪太小,连蒙学都没有,即便出阁,这几个衙门的作用也发挥不出来,所以全员备置,的确没有必要。

另一方面,出于天家的微妙关系和朝野上下隐约蔓延的流言,不备府属,又会损伤天子的声誉。

更重要的是,群臣心中也的确有一丝隐忧。

那就是,万一过上几年,天子真的改了主意,不肯为东宫备置属官,那么礼法和朝政卷在一起,也是一桩麻烦事。

所以,这其实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但是于谦所说的方案,却可以解决这个困境。

即只备置詹事府,左,右春坊,司经局的主官,佐贰官及属吏都暂时空缺,相当于将衙门的架构拉起来,但是暂时不往里面填充人选。

如此一来,名义上东宫官署已经备置了,后续只需要一个个的往里调人即可,而且,这几个衙门有自己的主官,即便是需要处理一些事务,也可以先操持着,不会耽误正事。

于是,朝中掀起一阵低低的议论之声。

接着,礼部的胡濙率先站了出来,道:“陛下,臣以为于少保所言,既符合礼制,又能顾及朝廷实情,实为良策,就礼制而言,如此举办东宫出阁仪典,亦是最合适之举,老臣附议。”

御座之上,朱祁钰略略有些意外。

他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上,胡濙这个老狐狸,竟然会是头一个冒出来的,这可不符合他和光同尘的风格。

不过,目光在底下扫了一圈,他依旧没有说话。

于是,朝堂上的议论声渐渐变得喧嚣起来,众臣都有些拿捏不准,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前的时候,余俨出面,他们觉得那代表着天子的意思,后来,陈循出面,天子意外的准了开设詹事府的建议,他们又觉得,那是天子的意思,现如今,于谦又提出不同的意见。

而于谦……

虽然说这位于少保有时候会跟天子顶牛,但是,这种事情上,于少保应该不会站错位置吧?

何况,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定,但是,关于兵部的人事调动和于少保的那份奏疏,天子好像都已经准了。

这种当口,于谦出面,代表的难道会不是天子的意思?

这种种矛盾的迹象,已经让群臣彻底晕了头,摸不清楚天子到底是何态度。

片刻之后,群臣当中,又站出来了一人,是俞士悦!

他和其他的人一样,此刻也拿不准天子的意思,但是,就在刚刚,于谦走出去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虽然说,在那天于府一叙之后,对于这个已经有些走上“歪路”的老朋友,俞士悦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渐渐疏远。

但是,多年的老友,他还是一眼就读懂了于谦的意思。

那是遗憾的意思!

限于场合,于谦没有办法传达更多,但是,俞士悦读懂了。

于谦是在遗憾,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话。

或者换句话说,于谦是希望,俞士悦这个时候能够站在朝堂上说话的。

这个眼神,让俞士悦心中挣扎了许久。

到了现在,这场廷议的走向,他已经彻底无法把握了。

作为内阁大臣,天子的态度不清,俞士悦本打定了主意,保持沉默下去。

但是,于谦的态度……

实话说,俞士悦是相信于谦判断的,相信他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犯糊涂。

但是,俞次辅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现在跟天子的关系,虽然算得上亲近,但是远远称不上是心腹的地步,论对天子心思的把握,更不可能像于谦一样。

出面没关系,但要是说错了,尤其是在这样关键的问题上,对于仕途的影响,可是不知凡几。

于是,俞士悦迟迟没有站出来,但是心中,却不断盘旋着于谦那个遗憾的眼神。

直到,他看着在一片议论声中岿然不动的于谦,忽然就想起来,那天晚上于谦给他的告诫。

持正身,立正言,行正事,走正途!

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重要吗?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