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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也是他和于谦脾气相投的原因所在。
错了就认,不推诿,不扯皮,干脆利落。
于是,朱祁钰脸上反倒露出一丝笑容,他看重的,其实也是范广身上的这股果敢的劲头。
和镇南王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办事,省心倒是省心了,但是累也是真累。
相对而言,面对着范广这样没那么多弯弯绕的武将,就要轻松的多,甚至于,说话都不用那么拐弯抹角的。
“既然知道最近有所懈怠,那么之后就得加把劲儿补回来!”
不轻不重的责备了一句,朱祁钰便转向了正题,道。
“近些日子,昌平侯杨洪卧病,屡次向朕递了奏本,想要辞去京营提督一职,刚好,年后范家和镇南王府的婚事,也就办完了,儿女有了去处,你也可以安心的走马上任,为朝廷效力。”
这番话,不是询问,而是确定。
所以,范广倒是也没有过多的犹豫,拜倒在地行了个军礼,道。
“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期望!”
“好了,起来吧,此事权且不急,待婚事尘埃落定,朕便下旨给京营。”
朱祁钰摆了摆手,示意范广起身,然后,便继续问道。
“话说回来,朕听说,最近这段日子,范府里头除了准备婚事,各式各样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不知,可是实情?”
范广不知天子何意,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道。
“蒙陛下动问,自从小女要和镇南王世子成婚的消息传出以后,的确有不少以前往来不够密切的勋贵之家前来走动,因着来人皆是勋臣,臣也不好推拒,这段时间,确实在府中待得多了些。”
看着范广这副‘老实’的样子,镇南王站在一旁,不由又是一阵郁闷。
亲家,你不要再纠结自己旷工的事情了好吗?天子都把这篇翻过去了,你自己揪着不放干啥。
这话明明就是在问,你跟京中勋贵如今的交情如何,你答哪去了……
果不其然,对于慢半拍的范都督,天子也有些无奈,索性便直接了当的问道。
“都有那几家府邸?”
范广想了想,道:“京中大半的勋贵,都送来了拜帖,不过,真的过府拜访的不多,有丰国公,武安侯,镇远侯,永康侯成安侯等几位。”
“对了,常德长公主也派人过府,赐了一副赤金头面给小女。”
听到前面的时候,朱祁钰还神色如常,但是听到后面一句,他却是愣了一下,问道。
“皇姐赐的?”
想了想,朱祁钰又问道:“可是薛驸马送过去的?”
范广摇了摇头,道:“回陛下,不是,是长公主遣府中的姑姑送过来的,说是之前长公主出嫁的时候戴过的,还说……”
话至此处,范广口气重也带上来一抹疑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道。
“还说,小女既然是和宗室结亲,又得了陛下亲自指婚,自然是天大的福气,长公主殿下许久不曾见过宗室成婚,自然也要沾一沾福气。”
也不怪范广感到疑惑,这话说的,实在太古怪了。
长公主殿下是什么人?
那是先帝的嫡亲女儿,太上皇和当今天子唯一还在世的亲姐姐,若论尊贵,除了太后和皇后之外,谁能比她更加尊贵。
范府如今纵然是显贵,但那也不过是因为攀上了皇家,能够有幸和王府世子结亲而已。
而常德长公主本身就是皇家,天下的福气,本来就都是皇家的,哪还需要沾什么福气……
然而,范广听不懂,朱祁钰却听懂了。
听懂之后,他的脸色罕见的,变得有些复杂。
常德长公主的福气自然是够的,作为朱祁镇和朱祁钰两兄弟唯一还健在的亲姐姐,无论之后发生什么变故,都不会波及到她这个弱女子。
但是,也仅仅是她自己而已,至于她的丈夫,驸马都尉薛恒,可就未必了。
将范广刚刚的话又在心中过了一遍,朱祁钰揉了揉额角,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薛恒,薛家,阳武侯府……
第606章 没有悬念的人选
薛桓和焦敬那几个人,一直都是南宫的死忠,这一点,朱祁钰很清楚。
但是,他们是皇亲国戚,无凭无据的,想要动他们并不容易,等真的能动他们的时候,也就不会是小事。
何况,薛桓的出身,立场,都决定了他很难脱身于这个漩涡之外。
阳武侯府作为老牌勋贵,这些年衰落之势很明显,老阳武侯薛禄是前英国公张辅的老部下,两府相交甚笃。
薛禄死后,子孙皆没什么本事,唯独薛桓还算出色,可惜却是个次子,无法继承爵位。
不能袭爵,便意味着无法在五军都督府当中掌握最顶端的权力,也就意味着,阳武侯府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被挤出勋贵的第一梯队。
这个时候,是孙太后看中了薛桓,让他尚了常德长公主。
如今还不比弘治之后,外戚被狠狠的打压,驸马都尉这个职位,是可以领兵打仗的。
何况,常德长公主是天子之姐,先帝嫡女,金尊玉贵,这桩婚事一成,阳武侯府的地位立马就稳固了下来。
论出身,薛桓出身的阳武侯府,打着浓浓的北征勋贵的烙印,论身份,薛桓是孙太后的女婿,南宫那位的嫡亲姐夫,论人情,是孙太后在阳武侯府即将衰落的时候拉了一把。
所以,其实在立场上,薛桓是没有选择的。
当然,如果他明智一些,出工不出力,或许能够在最后保一条命,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无论他心中如何作想,这条路他都得一条道走到黑。
因此,薛桓的结局,其实早已经注定,最好的结果,其实也就是保住一条命而已。
但是……
想起常德长公主这般委婉,甚至是有些低三下四的姿态,朱祁钰轻轻叹了口气。
薛桓死不死的,朱祁钰可以不在意,但是常德长公主……
说到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虽然常德长公主和朱祁钰并非一母所生,但是到底血浓于水,如果有可能的话,朱祁钰也不想让她郁郁而终。
于是,沉吟了片刻,朱祁钰忽而问道。
“于先生,此次清查军屯,阳武侯府可有牵扯其中?”
于谦虽不知何意,但略一思忖,还是开口道。
“回陛下,目前尚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阳武侯府有侵占军屯的行为。”
“但是,据臣前段时间在边境巡查的时候所查阅的档案,阳武侯府在边境的确置办了诸多田亩,约莫估计,至少有上百顷。”
“除此之外,阳武侯府的远房表亲等旁支族人及家生子,名下也登记的有诸多民田,因臣是暗查,不得详情,具体状况,恐需等到清丈之后才能确定。”
话说的委婉,但是意思其实挺明白的。
就明面上摆出来的,光明正大的登记在阳武侯府名下的边境民田,就有上万亩之多。
这还不算旁系族人和家生子名下的,如果要加上的话,恐怕这个数量还要翻倍。
而且,这还没完,虽然于谦没说。
但是想想就知道,堂堂侯府,会乖乖的把自己手里掌握的田地全部都登记到官府的账面上吗?
要知道,登记上去,那可就是要缴税的。
背后有侯府撑腰,隐匿下来的田亩,只会比账面上的多,绝不会少。
这个数量累计起来,绝对是一个无比恐怖的数字。
那么问题就来了。
阳武侯府从永乐年间起家,得爵到现在不过三十余年,除了老阳武侯薛禄曾屡次随军北征及巡边之外,薛家的其他子弟,基本上都没怎么出过京师。
而且,即便是薛禄,也早在宣德年间就被调回了京师。
这种情况之下,薛家竟然在边境有数量如此庞大的土地,从哪来的?
既然薛家没有人在边境扎根,那么平白冒出来的数额庞大的田亩,来路又经得起查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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