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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陛下,此为臣之本分也,不敢受陛下赞誉。”
不过,说到底,朱祁镇也并不是傻子,或者说,朱仪到底是怎么被劝过来的,孙太后早已经跟他说过。
所以,这番话说完,朱祁镇脸上多了几分认真,道。
“成国公府爵位一事,你不必担心,朕既说了,鹞儿岭一战非你父亲之过,那便不是,待过上两年,寻个机会,朕自会替你讨回你该有的。”
这便算是真正的承诺了。
朱仪听完之后,没多犹豫,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叩首道。
“臣代先父,谢陛下正名!”
朱祁镇点了点头,示意朱仪起身,待他重新站回远处,朱祁镇抬眼环视了一周,郑重道。
“朕此次能够顺利归京,其中多赖诸臣相助,凡曾为朕尽力之人,不论是豁去性命的张軏,许彬,萧维祯,还是舍了爵位的陈卿,辞官归去的薛先生,亦或是被贬出京的李先生,屡屡为朕奔走的任卿。”
“诸多忠直之臣,难以一一历数,但朕心中皆十分感念,若日后有机会,朕必厚赐重赏,以酬干臣。”
话音落下,底下诸臣齐齐下拜,道。
“臣等不敢。”
一番推辞之后,众人终于重新起身,只听得太上皇道。
“今日召诸卿过来,还有两桩事情,其一,是关于东宫进学……”
“徐卿家?”
徐有贞没想到还真的有他说话的份,连忙诚惶诚恐的上前,拱手道。
“臣在。”
朱祁镇上下打量了这个唯一进殿来的文臣,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实话实说,关于这个徐有贞,朱祁镇的印象不多。
毕竟,翰林院的人数众多,徐有贞虽然有几分偏才,但是,终究在文章一道上,不算十分顶尖。
不过,虽然印象不深,但是,这段日子下来,朱祁镇倒是听说了他不少的事情。
虽说朱祁镇也觉得,提出南迁的徐有贞有些没骨气,但是,也正因如此,朱祁镇才敢继续用徐有贞。
沉吟片刻,朱祁镇开口道。
“过了年之后,太子便要出阁进学,这是大事,昨日太子过来请安,朕已经对他多加勉力,教导太子当用心进学,承担起储君之责。”
“只是,朕如今身在南宫,不能时时教导太子,你身为右春坊大学士,日日陪伴在太子身边,当替朕好好辅佐太子,匡正东宫,你可明白?”
要说这徐有贞也是心思机敏之辈,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拱手道。
“陛下放心,东宫初立,鱼龙混杂,诸多势力虎视眈眈,太子幼弱,臣身为东宫属臣,自当尽心竭力,辅佐殿下用心进学,早成大器,也当替殿下辨明忠奸,亲贤臣远小人,助殿下成东宫之业。”
话音落下,朱祁镇眉头一挑,心中倒是对徐有贞高看了几眼。
他原本以为,还要再提点一番,徐有贞才能明白,却不曾想,此人心思如此机敏。
看来,这一年多的冷板凳,他到底没有白坐。
想来,若是今时今日的徐有贞,再回到当初,只怕不会那么莽撞的说出南迁的话来。
眼瞧着此人可用,朱祁镇的态度便多了几分温和,继续道。
“你能有此心,朕心甚慰,东宫如今人手不多,你便多照看些,内阁的朱先生,你也要多多亲近,若有机会,可引援贤良之臣入东宫之中,共同辅弼太子。”
徐有贞于是跪倒在地,俯首道。
“谢陛下信任,臣谨遵旨意。”
命徐有贞起身,朱祁镇沉吟片刻,继续开口道。
“除了东宫之事外,朕还有另一桩事,便是前段时间,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朝廷整饬军屯之事……”
第618章 各取所需
历来皇位传承,谓“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换句话说,帝位正常传承的情况下,是上一任皇帝死后,才会有新的皇帝登基,这非常符合皇权独尊,皇帝至上的封建秩序。
然而,再严谨繁复的典制,也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情况。
太上皇的尊位,就是对于帝位非正常传承时的补充措施,但是,由于是非正常传承,也就意味着出现的情况各不相同,没有一套能够参考的完整体系来操作。
因此,在真的出现太上皇的时候,往往只能参考以往的例子和礼法的基本原则,摸索着前进。
这种情况其实就跟弹簧一样,可以压扁,也可以拉长,但是,无论是压扁还是拉长,都有其限度。
这个限度是很清晰的,但是在限度之内,弹簧被压扁还是拉长,就需要视具体的情况而定了。
古人讲以史为鉴,说白了,无数朝代的兴亡盛衰,就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
漫长的历史当中,有人荒唐,有些放肆,有人克制,有人谨慎……
后世之人,从这无数的前车之鉴中,总结经验教训,通过各种方式,用体制,思想等种种方式弥补漏洞,使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大明从没有出现过太上皇,但是,大明有礼孝仁义,大明的朝臣们,知道他们想要的君王是什么样的,知道天下百姓需要的君王是怎样的。
所以,天子和太上皇之间的这根弹簧的限度,也就很清晰了。
对于太上皇来说,这根弹簧拉的再长,也不能在天子安然无恙的情况下,重临天下,当朝理政。
因为如此一来,逾越了弹簧的限度,弹簧拉断,则二帝相争,必将天下大乱。
而对于天子来说,这根弹簧压的再紧,也不能将太上皇逼上死路。
因为如此一来,弹簧被压到了最扁,朝野上下,天下万民都接受不了一个无故弑兄弑君的天子。
但是,也仅仅是这两个限度而已。
还是那句话,作为非正常的皇位传承手段,太上皇的存在,本身没有太多的历史前例可以参考。
所以,在这两个限度中间,这根弹簧是拉是压,要看具体的情况。
前世的时候,因为种种缘故,朱祁钰几乎将这根弹簧压到了极限,由最开始的禁止出入,到后来彻底的囚禁,禁绝内外,等着朱祁镇自生自灭。
他差那一步,就会将弹簧彻底压碎。
身为帝王,他当然想过彻底赶尽杀绝,但是,那一步的风险太大,谁也无法估量后果是什么。
虽说对于这个哥哥,朱祁钰瞧不上,但是,必须要说的是,南宫之变,他处理的已经足够得当。
用最小的代价,达到了利益最大的目的。
但是,那一场拉断了弹簧的政变,带来的影响绝非一星半点,且不说长远的影响,便说天顺一朝。
太上皇以政变重新继位,朝野中野心必然滋长。
大明自立国以来,反叛作乱的人有很多,但是,朝廷大臣谋逆的,却只有天顺之时。
正统一朝,王振一手遮天,隔断内外,一言出宛如圣命,可操数十万大军行至。
但,他至死也跟在朱祁镇身边,不曾有片刻不忠。
景泰一朝,于谦手握重权,位人臣之极,身负力挽天倾之功,但他心中无一丝一毫悖逆。
可是,夺门之后,先有石亨,后有曹吉祥,皆大肆蓄养私兵,专政跋扈,密谋举兵谋反。
个中原因,无非是因为,他们曾经眼睁睁的见过,甚至自己亲身参与过,该如何以谋反的方式获得权力。
人心中的敬畏之心,一旦倒塌,便决然无法再立。
对于朱祁镇来说,他当时已被逼上了绝路,弹簧被压到了极限,自然会用最猛烈的力量反弹。
于是,弹簧一朝反弹,便被拉至最长,直到一头断裂。
这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这代价,无非就是天顺一朝,持续陷入混乱的状态,朝廷运转陷入停滞。
相对于朱祁镇即将得到的东西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然而,对于朱祁钰来说,他无法预估自己压碎弹簧之后,要付出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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