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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循毕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话看似是在为杜宁说话,但是,江渊这么一说,陈循立刻就觉得不对。

他盯着江渊看了半晌,随后忽然问道。

“定庵,方才老夫刚问你之时,你说是因为萧镃有门户之见,打压翰林院中现在的庶吉士,你觉得他有失公允,所以才设计如此,可对?”

江渊没想到,陈循忽然又转回了这个话题,眼下并无旁人,因此,他迟疑了片刻,倒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然而,接下来,陈循却眯起眼睛,继续问道。

”可是,这毕竟是殿试,朝廷的抡才大典,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你就不怕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将事情闹大了,最后难以收拾吗?”

“方才你说,即便陛下未曾发现异常,你也会主动将柯潜和程宗试卷呈上,可是,这两份试卷本就是你判的,若是你主动呈上,哪怕最终是萧镃下的定论,你也必然会被怀疑,这不合理。”

“更重要的是,你非弄险之人,如此作为,定有原因……”

“今日宗谧同你一起来,说明他知道此事,那除了宗谧之外,是否还有人知道此事,如果有的话,会是谁?”

这番话说的江渊额头上冷汗直冒。

但是陈循却并未注意,事实上,这番话他既是在问江渊,也是在问自己。

说话的同时,陈老大人也在捋顺自己的思绪,因此,并不需要江渊回答,他便已经有了答案。

“是,王九皋?”

陈循的眸光一闪,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内阁首辅王翺,字九皋!

此话一出,杜宁也皱起了眉头,不由望向了旁边的江渊,显然,这件事情,他也并不清楚。

然而,这么一看之下,他便发现,江渊低垂着头,一副心虚的样子,明显是被人说中了心事。

于是,陈循仿佛是在跟自己解释,继续道。

“虽然首辅和次辅不参与读卷,但是,作为负责拟诏的内阁,他们必定是最早接触到试卷和最终名单的人。”

“这一次,是天子在读卷中发现了疏失,所以召集了老夫等人重新读卷,虽然事情闹大了,但是,还没有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但是,如若天子已然在那十份当中点出了一甲前三名,结果发到了内阁才发现有失,那么,萧镃要面临的,可能就不是罢职待勘这么简单了。”

“欺君罔上之罪,被投入诏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

“如此,翰林学士的位置,就会被彻底给腾出来,而作为殿试的局外人,偏偏又是揭破殿试疏失的人,而且还是和翰林院联系最为密切的内阁首辅,在翰林学士的继任者这一点上,王九皋便能有最大的发言权……”

说着话,陈循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最后一句话说完,他重新将目光放在江渊的身上,开口道。

“定庵,老夫没猜错的话,即便是现如今出了意外的状况下,王九皋举荐你兼管翰林院事的奏疏,也该递到陛下案头了吧?”

第737章 劳动节一起看海

诚然,陈循的性格有些不够强硬,很多时候都会迫于形势妥协,但是,能够这么做的前提,本身就是他能看的清楚形势。

七卿当中,若论实务,和其他的几个尚书相比,陈循的确略显不足,但是,若论对朝局人心的把握,作为曾经在内阁浸淫多年的他,绝对是可以排在前列的。

再加上,江渊和杜宁都是他的学生,陈循对这二人颇有了解,所以,随着江渊越说越多,陈循很快便推测出,江渊的背后仍然有人在指点。

于是,这个人的身份,也自然而然的,就指向了如今的内阁首辅,王翺!

这番猜测,并非是毫无根据。

内阁掌票拟之权,阁臣又加尚书之衔,既有权力,又有品阶,按理来说,完全有可能力压六部,跃居群臣之首。

之所以没有,原因十分复杂,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体制原因,天子放权内阁,但是,又给了重重枷锁。

对于六部来说,尚书独掌大权,侍郎佐之,而内阁的票拟之权,却是阁臣共有,众阁臣有排名先后,却无主次之分,首辅的分票权对阁臣有牵制的效果,但是,却不能形成实质性的压制。

甚至于,如果几个阁臣联合对抗首辅,那么,分票权便会形同虚设,这在内阁是完全有可能并且能合理合法出现的状况。

但是,在六部当中,却几乎不可能。

内阁诸阁臣职权相同,品阶一致,虽有排名先后,但是本质上仍是同级,然而六部当中,尚书最大,和其他官员是上下级的关系,下属有令不行,便是抗命,轻则训斥责罚,重则交由朝廷处置。

基于这种特殊的体制,便注定了内阁的关系极为复杂,说的过分些,内阁当中,便像是一个小朝廷,几个阁臣之间的关系,便像是朝廷六部之间的关系。

就如现在,吏部固然在各部中最强势,吏部天官号称百官之首,但是,也不可能真的做到力压群臣,礼绝百僚,更不可能凭一己之力,让六部对他唯命是从。

如果说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若是在朝廷,便是专权窃国的权臣,若是在内阁,那也便是这个首辅做到头了。

所以,体制上的限制,注定了阁权虽重,但却难以统于一人之手,首辅之名虽然好听,却难真正和朝廷七卿比肩。

除此之外,天子虽然依靠内阁减轻政务压力,但是,明显还是更倚重六部。

从品阶上来说,内阁大学士本官五品,却加二品尚书之衔,可见其尊,然而,阁臣加尚书衔,六部尚书则加师保之衔,虽未成定制,但是,至少目前的朝堂之上,单论品阶,六部尚书是要压诸阁臣一头的。

还有便是,王翺这个首辅大臣,自己的问题。

内阁和翰林院,原本一脉相承,乃是清流转迁之阶,但是王翺却非清流出身,机缘巧合成了内阁首辅,一直以来,都颇受微词。

也就是后来天子再次拔擢阁臣,也不讲究清流的出身,才让他身上的非议渐渐平息下来。

但是,即便如此,王翺身上的先天不足,依旧是难以掩盖的。

要知道,内阁之所以大多都是从清流当中拔擢,一是因为清流之臣多是近侍之臣,既能得天子信任,也能摸清楚天子的心思,办事得力,二是因为清流大臣常年在京中,交游广阔,人脉深厚,在化解很多矛盾的时候,更能得心应手。

然而,对于王翺来说,这两点他都不具备。

他既非近侍之臣,不是天子的心腹,也没有常年在京中摸爬滚打的人脉,他有的是在地方理政,甚至是打仗守城的经验。

但是这些,对于他做内阁首辅来说,并无任何好处。

所以,一直以来,王翺在朝廷当中,虽然地位不低,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太强的存在感。

甚至于,他这个首辅在众臣心中的活跃度,还没有俞士悦这个兼任太子府詹事的次辅要高。

不过,这显然并不是王翺想要的。

这段时间,他虽然看似什么都没做,但是,一直在伺机而动。

回顾王翺入阁之后的举动,先是将陈循“赶”出了内阁,然后又坐视高谷被贬出京,待内阁为之一空,又联合王文提议增补江渊和张敏入阁,奠定了自己在内阁当中不可动摇的地位。

随后,通过阁议的方式,将内阁的不同声音统一起来,发出了内阁在朝堂上的声音。

虽然没有动用直接的增强自己影响力的手段,但是,却的的确确让他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那么,既然已经初步稳定了自己的地位,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增强自己的实力,加大自己在朝堂上的影响力。

而六部当中,他又很难插的进去手,别的不提,六部的这些郎官,要么是有扎实的地方经历,要么是刚刚从翰林院中被外放,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必然有属于自己的人脉和背后势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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