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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者都做好了,内阁才能够真正稳得住。
王翺现在的表现就很好,陈镒刚刚提出的观点不能说错,但是,仍然不可避免的,有些虚,没能落到实处。
这当然不是因为陈镒不够务实,而是务实的手段,都并不符合他想要的结果,所以,以他的身份不方便说而已。
那么这个时候,如果朱祁钰出面,来提出这些问题,就会被当成君上对臣子的斥责,一个闹不好,就会引发君臣之间的冲突。
所以,就需要有人,来当这个喉舌,说出朱祁钰这个皇帝不方便说的话。
内阁,该刚硬的时候要刚硬,该柔和的时候要柔和,若是仅仅只在皇帝和外朝之间和稀泥,未免也太辜负内阁之名了。
面对王翺的这番质问,陈镒倒是心平气和,道。
「既是商议,自然是各有各论,首辅大人若是有不同的见解,自然也可以提出来,大家一同商讨。」
他刚刚说的话,本就是抛砖引玉,想要探一探天子的态度。
之前在朝会上,他和王文两个人,争着抢着认错,其实本质上,是在争抢整饬官场风气的主导权。
不错,从陈循提出这一点的时候,他们二人其实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背后隐藏的机会。
显而易见的是,最后还是本职负责监察百官的都察院,在这一点略占上风,具体来说,就是陈总宪多出来的那三个月俸禄……
但是,陈镒早就该料到的是,天子的好处,没那么容易拿。
尤其是,科道御史,一向并不怎么受天子待见的情况下,想要攫取这份权力,如果又不想被用完就扔的话,那么,必然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问题就在于,天子,到底想要科道付出什么代价?
谏诤君上?风闻奏事?
在摸不清楚天子的真正用意之前,陈镒能够给出的,也只有这等含糊其辞,泛泛而谈的回答。
而且,就算是摸清楚了,以他的身份,也并不适合直接了当的放弃这些权力,否则的话,最先被言官们弹劾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因此,这个时候,王翺出面接过话头,陈镒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果不其然,紧随其后,天子也道。
「总宪说得对,大家各抒己见,一同商议,此事繁难,就算说错了也无妨,首辅,你觉得总宪说的过于保
守了,那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底下几个大臣的目光,随着这句话都望向了王翺。
轻轻吸了口气,王翺微微躬身,拱了拱手。
毋庸置疑,这对他来说,既是机会,也是考验,无论说的对错,自此之后,他对于内阁的作用,将会有更进一步的认知。
当然,王翺既然出言开口,那么,也不会是全无腹案,沉吟片刻,他开口道。
「陛下明鉴,臣以为,总宪大人所说的总体思路,并无问题,只是还需要细化。」
「科道们如今过分关注天家,风闻奏事,动辄谏诤,以搏直名,无非还是因为陛下仁慈,不忍因言罪人,以致科道猖獗,不肯一心用事。」
「总宪大人说要加强科道的考核,又说宫中之事,若不涉朝局,不违典制,言官不可借此故意触怒君上,臣以为太过含糊,不够清楚,容易被人钻空子。」
「依臣之见,若要解决问题,可以从这几点着手。」
「一则,如总宪大人所说,限制风闻奏事之权,科道奏事,不得只凭只言片语,妄下定论。」
「二则,科道上疏谏言,需言之有物,不可空谈义理,纸上谈兵,以搏名声。」
「三则,六科十三道,当谨守本分,顾朝廷百司,天下各道之事,朝中大事,非下廷议令群臣共议者,不可妄上奏疏。」
「四则,六科给事中及十三道御史,不可擅用谏诤之权,妄议君上,非议天家。」
「若君上有过,天家有失,给事中及十三道御史可禀明上官,由都给事中,佥都御史,副都御史,都御史等官联名同奏,若诸上官皆不愿上奏,科道方可独奏。」
「若独奏,则下廷议,查实为妄议者,独奏之言官不得以风闻奏事为由,躲避责罚,若查实为实谏匡正君上者,则责其上官推诿渎职,予以降黜。」
「此臣浅见也,请陛下斧正。」
第931章 疯狂暗示
和陈镒的大而化之不同,王翺的这几条措施,可谓是个个切中要害。
如果说,前两条还算是温和,那么后面两条,简直就是图穷匕见,直指科道手中的谏诤之权。
这两条措施,一个限制科道议论朝中大政,一个更加直接,相当于要直接收回普通的科道官员手中的谏诤权。
可想而知,这些话一旦流传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即便是在现在的小范围内,王翺的话音落下之后,也引起了在场几个大臣的低声议论。
沉吟片刻,陈镒开口道。
「首辅大人所言,的确易于落实,但是,我朝一向提倡言路通畅,禁科道议论朝廷大事,岂非阻塞言路?」
「再则,谏诤之权,古已有之,贸然禁科道谏诤君上之举,恐有不妥。」
「按照首辅之论,给事中及御史欲匡正君上,需请都给事中或佥都御史以上官员同奏。」
「此举本意,当是为了减少沽名钓誉之辈小题大做,邀名买直,这本官能够理解,但是,首辅可曾考虑过,这般限制重重,科道官员最好的选择,其实还是隐而不奏。」
「如此一来,岂非和陛下想要改变官场风气的初衷背道而驰?」
别看陈总宪说办法的时候含含糊糊的,但是,提反对意见的时候,可是干净利落。
王翺这几条的核心思想,其实说白了,就是限制科道的部分权力。
尤其是最后一条,对于谏诤之权附加了种种限制,看似设计精巧,但是其实,会有一个巨大的缺陷。
那就是,他所说的所有设计,都是建立在,科道言官有上奏进谏,匡正君上的意愿之上的。
所以说,想要破除王翺的这个设计,其实很简单,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
但是这显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毕竟,至少有一点,是他们和天子能够取得共识的,那就是,整顿科道,目的并不是为了捂住言官的嘴,让他们失去谏诤君上的作用,而是想要将这种权力加以限制,防止权力滥用,让言官们在既能匡正君上的同时,更多的精力,能够放在朝廷的事务上。
面对陈镒的质疑,王翺皱了皱眉,道。
「总宪所言,本官不敢苟同。」
「所谓言路通畅,指的是科道官员,能够直达天听,而不被其他官员阻拦,但却并不是可以随意议论朝廷诸事。」
「朝廷广开言路,是为了集思广益,但是,诸官员当中,唯有科道有风闻奏事的传统。」
「二者叠加,便造成了科道官员在面对朝廷大政时,往往不经察查,思虑而妄发议论,甚至于,常有多年在内地巡查的御史言官,从未到过边境,仅凭公文消息,流言议论,便在边境诸事上指指点点,自以为是。」
「更有甚者,听风便是雨,手中毫无证据,仅凭一腔热血,便纠结聚众,行扣阙之事,扰动朝议,动荡朝局,实为大害也!」
「本官并非想要限制言路,只是,朝廷言路宽广,原本便不拘科道,然科道既有风闻奏事之权,若再可随意议论朝廷大政,未免不妥!」
应该说,科道言官,的确不怎么招人喜欢。
虽然,王翺能够开口,肯定是提前在心中有了腹案,但是,这番话说出来,多少还是带点个人情绪。
要知道,当初王翺身为提督大臣,巡查广宁时,忽遇瓦剌进犯,他带兵仗剑守城,亲临城墙上督军,当场将劝他弃城退走的官校拿下,可谓风骨凛然。
但是,此事传回京师之后,却遭到了言官弹劾,说他擅自指挥,有违法度,不肯撤退,视城中百姓性命不顾。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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