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5页(1 / 1)
('
董氏的性子婉约大方,对于丈夫的这个老友,自然也是了解的,当下便福了一福,道。“次辅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能驾临寒舍,夫君同我,自然是欢迎之至,时候也不早了,不妨一同留下用饭?”这话虽是邀请,但是,俞士悦又不是什么不识时务的人,当下摆了摆手,道。“夫人一番好意,本不该推拒,但是,我府中也已备好了午饭,我那夫人今日亲自下厨做的,若我不回去,怕是以后回不去了,还是晚些时候吧,等傍晚时分,我同内子提前说好,再来蹭顿晚饭。”说罢,俞士悦也不多停留,便告辞而去……到了傍晚,俞士悦如约而至,于冕早就已经在外头等候着,等他到了之后,也便直接将他领到了书房当中。说是要蹭饭喝酒,但是实际上,俞士悦倒也不至于真的这么不识趣,毕竟今天是人家一家团聚的日子,真要是过来蹭饭,不免遭人嫌弃。所以,他来的时候,早已经过了饭点,于谦显然也知道他的目的,并没有备酒,仍旧是清茶一盏。二人相对而坐,书房中茶香鸟鸟,俞士悦闲谈着,便将最近这段时间,京中发生的诸事,都一一说给了于谦。其中大多数的事情,于谦自然是早就通过公文和其他渠道得知了,但是,他还是很认真的听着。“……这就是这段时间,京城中的概况了,边境那边,虽然艰难,但是也算圆满解决,如今,金廉和昌平侯已经带着马可古儿吉思在返京的路上,估计再过两日,也就该到京师了,经此一事,鞑靼和瓦剌各自陷入内乱,边境当可安稳一段时间了……”俞士悦说了半天,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润喉。见此状况,于谦伸手给他填满,随后道。“杨杰此去,倒真是让人意外,草原一行,竟能有如此收获,到真不负陛下对他一片期许。”闻听此言,俞士悦似是响起了什么,轻哼了一声,道。“我早写信跟你说了,陛下并无动兵之意,遣杨洪带兵前往宣府,也只是为了威慑,朝廷上的舆论和态度,都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让你不要掺和这档子事。”“可你呢?非是不信,这一封奏疏回来,平白惹了陛下不满,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朝堂上头那帮人,就等着那你当枪使,让你去顶撞陛下呢!”“你瞧瞧户部那位,平时几两银子都抠搜的不行,可这回陛下一提,他什么都不说,竭力支持,再看看你……”俞士悦越说越气,胡子都翘得老高。要知道,当时仪铭带来杨杰的密信时,俞士悦也在一并召见之列,所以,天子的态度是什么,他清清楚楚。下来之后,他就写信给了于谦,将奏对的内容,委婉的告诉了他,并且,告戒他不要插手京中之事。可没想到,于谦压根就不搭理他,还是写了奏疏进京,旗帜鲜明的反对天子动兵。结果到最后,惹得天子不悦,还特意降了一道名为褒奖,实则是警告的旨意。这回于谦回京,固然有他自己低调,并没有提前宣扬的因素在,但是,再怎么着,他这样的身份回京,天子肯定是知道的,换了往常,天子肯定是要派人迎接的,但是这回,啥也没有,可见天子心中,对于谦仍旧不满。不过,面对俞士悦这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于谦却澹定的很,道。“我与沉翼不同,这朝廷上,有沉翼顺着陛下,就得有我劝着陛下,仕朝兄你的一番心意,我自然是清楚的,但是,该劝的还是要劝,何况,我上了这奏疏,也算是配合陛下演戏……”“哼,你就狡辩吧!”俞士悦气哼哼的说了一句,忍不住又端起茶盏饮了一大口,表示自己的不满。不过,也只是片刻,俞士悦就收起略带玩笑的态度,认真道。“廷益,我确实要提醒你一句,小心些!”“虽然说,陛下一直对你十分信重,但是,毕竟你因军屯一事,树敌不少,这次陛下特准诸王进京探望宗学子弟,我看了名单,其中有不少,恐怕都是冲着你来的。”“还有尹王那边,虽然现在看似无事,可是,从你当初出城时发生的事看,他对你记恨颇深,陛下如今解了他的禁足,指不定要生什么事端。”“你若有陛下护着还好些,但是,要是再惹怒了陛下,你若真的遇到什么事情,怕是日子不会好过。”“你在朝中多年,也该知道,这朝堂之上,并不都是持心为公之人,你主持军屯,风头正劲儿,这背地里想要看你笑话的人,可并不在少数……”这番话,说的十分诚挚,可以说,如果不是多年老友,是绝不会说的这么透彻的。“多谢仕朝兄的提醒,我会小心的,不过,仕朝兄也不必太过担心,于某行事,自觉问心无愧,不怕小人构陷。”但是,于谦却显然并没有听进去,浅浅敷衍了一句,便转向了其他的话题,道。“边境之事已经解决,便不说了。”“我听说,陛下有意要整顿军府?”第1011章 好自为之于府书房中,看着于谦不在意的样子,俞士悦不由一阵无奈,他是了解于谦的,就单凭对方现在这副样子,他便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这位是半句都没听进去。也是,他要是能听进去了,也就不是于谦了。叹了口气,俞士悦将当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又细细的对于谦说了一遍。“……张輗当时上奏要整顿军府,不出意外的话,是想要借机夺权,但是,他掐的时机极好,当时朝中诸臣忧心陛下有再度开战之意,投鼠忌器,因此大多都犹豫不定……”“所以,仕朝兄是故意的?”于谦的目光一闪,道。“你知道,陛下向来不喜党争,所以,刻意提出要将张輗的弹劾奏疏付诸朝议,就是为了让我回来?”俞士悦一阵沉默,显然没有否认的意思。当时的场面,文臣,勋贵,天子三方各有所图,僵持不下,俞士悦如果不推这一把,到最后谁也无法预测走向。沉吟片刻,俞士悦道。“整顿军府是好事,无非是谁来做,什么时候做的问题,陛下有所迟疑,是顾忌到军府之权落于谁手,但是,这般迟疑落在外朝眼中,就会越发使朝堂上下流言纷纷。”“杨洪领兵重镇宣府,这个举动对于边境各部来说,已经足以震慑,朝中所为,不过辅助而已,过犹不及,是该稍稍收手的……”“但是,如此一来,陛下对你,恐怕要有不佳的印象了。”于谦皱眉看着俞士悦,开口道。从俞士悦的叙述当中,他当然能够判断出当时的情势,张輗在朱仪的帮助下,想要借机夺权。文臣这边,碍于朝堂上下的舆论,又不好直接阻止,天子两头为难,既不想放权给张輗等人,又需要安抚文臣,因此迟迟难下决断。这种情况下,俞士悦的提议,刚好可以破局。将奏疏付诸朝议,军府必定因此动荡,动兵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因杨洪出京而引起的舆论,也会一定程度上的减弱。与此同时,张輗没有达到自己原本的目的,拿到军府都督之位,那么他面临的境况也会变得艰难。手中没有足够的权力,就算仅仅只是想要拿下他奏疏当中的那些官员,也并不容易,二者相争,必有一伤,这对于天子来说,也是好事。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一切都很完美。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这个提议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他满足了天子和文臣的利益,让勋贵武臣陷入内斗僵持当中,甚至对于一部分勋贵来说,也是好事,可唯独,对于社稷国家来说,有害无益!无论是张輗拿到军府大权,还是他的奏疏被压下不提,对于朝廷来说,其实都是有好处的。军府糜烂已久,张輗肯刮骨疗毒,虽然是为了军府大权,但是,从客观上来说,也的确只有英国公府有这个底蕴,能够平稳迅速的对军府进行整顿。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