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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自己能不清楚吗?或许对于他们来说,的确平时因为繁忙,所以没工夫去管自己儿子在外头跟谁厮混,但是绝不至于连这样大的事情都不清楚。别的不说,陈府里头每年有多少进项,陈循自己会不知道吗?他素日里吃的用的是什么东西,要花多少银子,凭他知道的进项能不能支撑的起,他会心里没数?如果说,他自己的进项不足以支撑他这满府上下庞大的开销,那多出来的银子又是从哪来的,他会不问一句?要是问了,底下的人,难道还敢欺瞒不成?就算是他那儿子不跟他说实话,但可别忘了,不管是送钱还是别的什么事,人家看的可都是他这个工部尚书,七卿重臣的面子,可不是他那个只有秀才功名的儿子。大家都在官场里头混迹,那点弯弯绕绕,谁不清楚。单说送礼这事,不是说你身居高位,就一定会有人上赶着去送礼的,送礼最紧要的一点,是得让收礼的人,知道自己收了礼。说白了,送礼要么是为了维护关系,要么就是想求人办事,而且,维护关系,其实说到底,也是为了关键时候能够办事,所以说到底,其实没什么区别。既然如此,那如果收礼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收了礼,那事情还怎么办,关系还怎么维护?所以,即便是陈循的儿子,打着他的旗号收了礼,那么送礼的这些人,也会变着法的,让陈循知道这件事。再退一步说,就算是这帮人都远在地方,而且笨到连封委婉询问的信都不会写,可说到底,送礼是为了求人办事。这一点,是只有陈循才能做到的,所以,如果想要知道,到底是他那儿子在假借名头招摇撞骗,还是真的陈循背后指使,其实也并不难,只要……“此案由刑部审理,金尚书,你觉得呢?”对于陈循的这番表态,朱祁钰却不予置评,而是转头对着金濂问道。见此状况,金濂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道。“陛下,据王铉供称的内容,此事并非仅仅涉及陈英,还和陈尚书有关,故而,臣想请旨,问陈尚书几句话,还请陛下恩准。”底下陈循的面色如常,朱祁钰倒是也没什么异色,点了点头,道。“准了!”于是,金濂转过身,来到陈循的面前,开口问道。“陈尚书,按照王铉所说,如今的吉安知府吕定忠,此前为泰和县知县,为求上进,他曾在正统十二年,正统十四年分别向你行贿共计白银八千两,皆送到了你在泰和县的老宅,可有此事?”“没有……”面对这样的指控,陈循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道。“吕定忠此人,我的确知道,但是,他从不曾向我有任何贿赂之举,不知金尚书此言,可有证据?”这番否认并不意外,金濂稍一沉吟,便道。“这吕定忠,和刚刚到刑部投案的王铉是同年,时常互通书信,王铉投案时,提供了他和吕定忠的往来书信,信中提及,他和你的儿子陈英是好友,因陈英手头拮据,所以吕定忠时常‘接济’陈英,多封书信的内容加起来,银钱已经超过了八千两。”“其中一封信提到,他已经与陈英说好,待陈英到京之后,会将此事告诉你,陈尚书难道不知此事吗?”这话虽然没有明说,其实也没法明说,因为金濂说的,就是他手头掌握的证据,而这种书信往来,其实也不可能写明,所以,金濂也就只能照信的内容来说。可是,明不明说,其实都是那么回事,那陈英作为陈循的长子,他手里又怎么会缺钱,而吕定忠作为一县的父母官,没事干嘛和陈英一个秀才混在一起,还花钱接济他,一花就是七八千两。这摆明了,就是借陈英送钱给陈循,而最后的那封信,说陈英会把此事告诉陈循,其实就是在说,陈英会让陈循帮他办事的意思。所以说,事到如今,其实也不是金濂非要闹大,而是证据摆在这,不得不问。不过,即便是面对这样的证据,陈循依旧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情,犬子并未对我提起过此事……”见此状况,金濂沉默片刻,又追问道。“可是,据王铉所说,陈英到京城之后不久,陈尚书你就保举了吕定忠为吉安知府,这是事实吧?”这回,陈循倒是没有否认,因为,这也否认不了,他上的奏疏如今在通政司只怕还留着呢。不过……“吕定忠的确是我保举的,不过,和金尚书刚刚所说的行贿之事,确无关联。”“当时大战方息,陛下降旨,命朝中大臣举荐贤才,我遵陛下旨意,举荐了许多人,吕定忠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而且,我并未保举他做吉安知府,而是保举他进京做御史,至于他升任知府,是吏部之意,和我无关……”撇的真干净……底下一众大臣咧了咧嘴,心中一阵无语,果然在官场上混久了,说假话都能理直气壮,面不改色。面对陈循的辩解,金濂思索了片刻,道。“陈尚书,恕我直言,你刚刚的话,只是一面之词,但是,王铉所说,却有往来信件做证据,所以,如果想要证明清白,你恐怕也要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所言不虚……”第1159章 老狐狸这话听起来有些强人所难,毕竟,如果一个人没有做过这件事,那么让他拿出自己没有做过的证据,是很困难的。但是别忘了,金濂的话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王铉已经拿出了证据,证明陈英收了银子,虽然说,这份证据现在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是,想要证实却并不困难。在此基础之上,如果陈循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做过的话,那么,就只能采信对方的证据了,这算是刑案审讯当中的基本原则。虽然说,在这个场合提出来,似乎有些为难陈循,但是,从金濂的角度出发,他的处境其实也很尴尬。毕竟,陈循是七卿大臣,六部尚书,除非是在御前,否则,他很难再有机会对陈循进行问话。所以,有什么疑难,他必须要在这个时候询问清楚,否则的话,再下一次想要问询,那就只能等出现更强有力的证据了。当然,金濂这么问,也未尝不是在提醒陈循,如果要脱罪的话,他需要做什么。不过,对于陈循来说,他显然也并非是没有准备。毕竟,作为一个朝廷重臣,而且是人脉遍布朝廷,靠清流起家的重臣,王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他什么消息都没得到,也就白白在这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了。既然得到了消息,哪怕时间再短,陈循也必然是有自己应对的方案的,又或者说,他其实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对策……面对金濂的质问,陈循的面色依旧稳重,并没有任何的慌乱,皱眉沉吟了片刻,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开口道。“吕定忠此人,虽然声名不显,但是,我之前在内阁任职,却曾经看过他的公文奏报,那个时候,我便觉得此人是个人才,也曾在太上皇面前夸赞过此人。”“当初奏对之时,南京户部尚书高谷也在一旁,可为人证!”说到底,从头到尾,陈循都没有否认过,陈英可能确实收了吕定忠的钱财,因为这件事情很难否认。毕竟,这么大笔的银两,只要想查,肯定是有迹可循的,无非是肯不肯下这个工夫而已。如果说这个时候陈循否认,结果到了最后查出来是真的,那么,他的其他证词,也会变得没有任何可信度。所以,陈循一直在说的,就是他并不知道陈英到底有没有收钱,除此之外,他想要强调的也一直是,即便是陈英真的收了银子,他也并不知情,更没有因为受贿而徇私枉法。说白了,这是一个弃车保帅的套路,从这一点来看的话,虽然说,现在还有很多细节需要一一核查,但是,陈循的这种态度,其实已经能让人看出很多东西了。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