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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府寺卿阎毗在前往制定驰道路线,所以劳作所需的一应器械工具,都得云定兴这个少卿来筹备。太府寺打造的所有器械,都不是白给民工的,而是卖给民工,因为大隋历来征调民夫,是要他们自备工具。而工程上,工具的损耗是极为庞大的,那么没了工具的民工怎么办?花钱买。“你们都别跟着了,我与云少卿聊一会,”杨铭笑道。没眼力的才会继续留下,所以大家纷纷告退,只留下云定兴一个人,跟着杨铭。“前方器械工具,价格减半,亏空由国库补上,”杨铭淡淡道。云定兴点头道:“殿下忧思百姓,令臣汗颜。”“既然汗颜,有些事情你就应该主动跟我提,而不是我来交代你,”杨铭沉声道。他这是暗示云定兴,以后办事多揣摩我的心意,你看我很节俭,你是不是也得节俭?我爱惜百姓,你是不得也应该这样?你要是随着我来,咱们怎么都好说,你要是跟我唱反调,呵呵……云定兴赶忙道:“太子爱民之心,天下皆知,臣必当时时谨记,不敢有丝毫懈怠。”“话说,你近些年,还见过你的女儿吗?”杨铭道。云定兴一愣,赶忙跪下道:“臣与她已划清关系,绝无私情,望太子明鉴。”“假话!”杨铭呵呵笑道:“我怎么听说你私下讨好内侍省,希望他们给云氏派一些轻点的劳务呢?”云定兴装作浑身颤抖,好呀,这是抓住我把柄了,早不说晚不说,现在说,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臣一时糊涂,望太子恕罪,”云定兴道。杨铭一挥袖子:“无罪!”随后转身看向云定兴,道:“舐犊之情,人伦常理,这件事陛下也知道,但陛下也没有说你什么,可见陛下仁义之心。”“陛下仁义,太子亦仁义,”云定兴赶忙道。杨铭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你想不想见见她呢?”云定兴浑身一颤,不能置信的看向杨铭。杨铭笑道:“这一次,我想听真话。”“臣,叩谢太子大恩,”云定兴哭诉叩首。这个老小子,能狠心建议杨广杀掉他自己的亲外孙,那是因为他和外孙确实没什么感情,但亲女儿就不一样了。但也绝非他眼下表现的这么夸张,杨铭知道,这老小子,实打实的一个狠人,寒门出身,混到他这个地步,不是狠人可办不到。“随我来吧,”杨铭在前领路,改道前往掖庭宫。第434章 通达干练掖庭宫的规模,与东宫差不多,分列皇城东西两面,将大兴宫夹在其中。而掖庭宫又分为三个部分,北边是太仓,也就是皇家储备粮仓,中间是宫女以及因罪没入宫廷的官员女眷劳作的地方,南边就是内侍省的官署所在。这里的人非常杂,也非常不好管,所以经常会出现用刑的场面。问题就出在没入宫廷的罪员家属身上,这些女人有见识,有心机,还懂得收买人心,所以掖庭宫内,也因此形成了几拨较大的势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掖庭宫四万多人,怎么可能没有争端。最大的三波,杞国公宇文忻的家眷,乐安郡公元谐的家眷,还有北周汉王宇文赞、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和滕王宇文逌等人的家眷。其中宇文忻是工部尚书宇文恺的亲哥哥,所以他虽然被杨坚判死,但是家眷在掖庭宫的生活还挺滋润,毕竟宫外还有靠山。元谐也是如此,洛阳元嘛,家族不倒,元谐的女眷在掖庭宫就不会很受罪。至于北周宗室这一支,是因为进来的早,所以势力最大,死的人也最多,无论杨坚还是杨广,动不动就会赐死宇文氏的女眷,杀的多了,她们也就老实了。其中的汉王宇文赞,是杨茵绛的外祖父。掖庭宫的宫女,也不都是干粗活的,细致活也是多了去的,绣锦、执帚、书画、誊抄、按摩捶穴、礼仪、妆饰等等等等,很多地方都需要读书写字的,所以那些罪员家属就有了用武之地。进到掖庭宫之后,一群宦官和女官手持鞭、棒,为杨铭清路,勒令所有宫女低头,不得仰视。“云氏在哪个地方?”杨铭朝身边的内侍问道。对方答:“奴婢这就去将她带来。”“不必,在前引路,”杨铭太守道。走了很久,杨铭一行人进入浣衣署,在一处庭院当中,见到了正在洗衣服的云昭训。其她宫女都被内侍驱赶出去,只剩下云昭训一个人,像是没有看到杨铭他们一样,将洗好的衣服搭在晾晒用的竹架上面。杨铭上前道:“眼下已经入夜,为何还要晾衣呢?”云昭训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忙活着,晾完之后,又坐回木墩,继续搓洗。内侍低骂一句,持着短棒就要上前,被杨铭呵斥一声,令其退下。眼下的云昭训,再也不复当年的倾城之姿,丰腴的身形变得纤瘦,柔嫩的肌肤也呈褐色,双手更是粗糙不堪,青丝多有白发,由一支朴素的木钗束在脑后。杨铭看向身旁的云定兴,发现对方已经不忍再看,在那偷偷的抹泪。终究是亲爹,看到闺女沦落到这样下场,他不心疼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他们家早年,全靠云昭训一个人扶持着,没有云昭训,就没有他们云家的今天。这时候,杨铭朝身旁的内侍道:“调去内府局,今后负责抄书吧。”“是,”内侍答应道。“呵呵……”仍在搓洗衣物的云昭训冷哼一声:“用不着你假慈悲,你今天来,不就是想看看我的下场有多凄惨?”杨铭笑了笑,没有搭理她,反而是云定兴赶忙劝道:“阿树,太子是为你好,都给你换去内府局了,还不快谢恩。”云昭训猛的抬头,端起那盆污水就朝着云定兴走来。云定兴一愣,没有回避,任由一盆冰冷的污水当头淋下。“你真是个老畜生,”云昭训咬牙切齿道:“杨俨、杨裕、杨筠,他们是如何待你?你又是如何加害他们?”云定兴通过宇文述奏请杨广,除掉自己的三个外孙,这件事,杨广故意告诉了云昭训。一声叹息,云定兴无动于衷,任由女儿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在他的脸上。杨铭从头至尾,都充当了一个看客。直到云定兴的嘴角被打出了血,云昭训双手红肿,再也扇不下去。这时候,云昭训转身看向杨铭,嘴角狞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麒麟儿今已非吴下阿蒙,恭喜恭喜啊。”杨铭面无表情。接着,云昭训一步步朝杨铭走去:“你不就是想看看我有多惨吗?我让你看个够。”“疯婆子,你想干什么?”几名内侍赶忙上前,将云昭训脱掉的衣服拾起,重新披在她身上。杨铭看到了,浑身的伤痕以及多处的疮疤,让人不忍直视。然后,几名内侍将口中不停谩骂的云昭训的给带下去了。“从今往后,凡有虐待打骂云氏者,杖杀,让太医署派医生过来,给她瞧瞧吧,”说罢,杨铭抬步离开小院。云定兴赶忙跟上。出了掖庭宫,杨铭边走边问道:“怎么样?云少卿有何感想?”“痛快!”云定兴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老脸,笑道:“生平从未有之的大畅快。”杨铭笑了笑,没有说话。云昭训母子的事情,在云定兴这里,一直都是他最大的心结,这个心结从杨勇被废时候开始,折磨云定兴至今。这么多年的内心煎熬、愧疚和痛苦,今天因为女儿的一盆污水,给浇开了。为了家族,他不能不这么做,因为杨勇被废之后,很多人都在揪着他不放,如果不改换码头,逢迎杨广,他活不到今天,他的儿子们也活不到今天。这就叫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舍小家保大家。外人看起来的卑劣之行径,又何尝不是家族眼中的大义之举。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