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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宋意和孤信组织的这场夜袭,既是危险,也是军功。
“没得到正式任命之前,你这厮可别瞎说。”
赵佗踢了踢黑臀的屁股,笑道:“先去把那些首级收起来吧,上造黑臀。”
“好勒。”
黑臀脸上笑开了花,屁颠屁颠的跑去割人头了。
赵佗这才踏步向孤泽走去。
这位孤氏族长依旧瘫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已经没了白日的精神气。
见赵佗过来,他抬起头,嘶声问道:“赵君。我孤氏会被如何处置?”
赵佗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孤泽:“这一次宋意和孤信行事,你是否参与其中?”
孤泽看着那满地尸首,喃喃道:“此事若是老夫谋划,就不会只有这点人了。我孤氏全族在乡邑中有上千人,更别说老夫做了几十年的三老,在周围乡里颇有威信,只要开口,必能让整个孤伯乡的人都奋起反抗。如果发生那种事,赵君定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
赵佗点点头,孤泽说的是实话。
“但老夫深知秦强燕弱,此番大战,燕国必亡,反抗只会让乡人无谓的死难,让我孤氏一族彻底断绝,所以才决定转投秦国,如此便能保住我孤氏传续,也能护住乡人的性命。哪知道那逆子被宋意所惑,居然将我囚禁,私自鼓动仆役和那些轻侠少年,酿成如此大祸。”
说到这里,孤泽死死盯着赵佗。
“逆子做出这种事情,按秦法,我孤氏一族会被牵连的吧。”
这老头是研究过秦法的。
赵佗眼睛微眯,孤泽看来对秦国的连坐制度很了解,一人犯法,全族株连。
此番夜袭,里面孤氏的僮仆就占了二十个,更别说孤信是领头人之一,不管怎么看,孤氏都脱不了关系。
这就是让赵佗脑袋疼的地方了。
如果换成一个暴躁的秦军屯长,严格按照秦法执行,将孤泽控制,再将孤氏全族一起抓起来。
那绝对会引发更大的暴动,孤氏一族各系支脉足有上千人,如果拼死反抗,绝不是他们这一屯秦军能拿下的。
就算秦军真的战力强悍,凭借精良的武器甲衣强行镇压住乡民暴动,也会死伤惨重,孤伯乡亦将尸横遍野,这不是赵佗想看到的场景。
想到这里,赵佗语气平和的说道:“秦法虽严,但也并非不分情况。如今正是上将军灭燕的重要时候,燕地必须要维持稳定,所以这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更何况,此事都是由宋意引起的,你们孤氏算不得主谋。如果孤氏能在这个时候帮助我们安抚乡民,将这件事平息下去,亦可以将功补过。”
赵佗将声音压低,小声道:“而且我是此地秦军的屯长,这里的事皆由我向将军处汇报。相信将军见了我的文书,定然会有相应决断。”
听到这话,孤泽眼睛亮了起来。
他明白赵佗的意思了。
“好,安抚乡民之事我定然全力为之,还请赵君多多美言。我孤氏虽然是乡间鄙族,但亦小有积蓄,愿意献上粮草千石,钱十万,以供军需。”
“如此甚好。”
见孤泽被安抚下来,赵佗也松了一口气。
就像他说的,孤伯乡的事情尚有转圜余地。一个是赵佗作为此地的秦军主事者,这里的情况都由他来汇报,一张嘴还不是由他来说,他只需要在事实的基础上稍微引导一下,就能将孤氏的责任大大减轻,全推到那宋意身上。
虽说军法官也会询问屯中其他士卒,但一来秦军士卒听不懂燕国话,对这件事其实一知半解,只知道有人突袭,里面具体的道道他们是不懂的,只要赵佗事后用话语引导,那些士卒定然会顺着他的思路来讲话。
二来,参与此事的秦卒都会分到相应功劳,大家往上升一级。爵位都要到手了,傻子才会把这件事搅黄,更不会胡乱言语。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此地形势严峻,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主帅,都不会傻乎乎的严格按照秦法来,对当地配合的大族进行严惩。战时的政策,自然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实行。
特别是,在赵佗的询问下,孤泽说出了宋意的身份。
那家伙竟然是燕国太子丹的坐下门客,因为包庇太子丹通缉的人犯高渐离,两人一起逃到这里。孤氏与宋意的家族素有来往,再加上孤泽已经起了背叛燕国的心思,所以将两人收留,没想到最后闹出这种事。
一说到这里,孤泽就是满脸后悔,甚至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高渐离!他还在你们孤氏府上?”
赵佗眼睛猛然大睁,这名字他可不陌生。
第六十九章 :高渐离
高渐离!
这个名字一向与荆轲不离。
后世谈到易水饯别时,常会说到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之。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两人是莫逆之交,也都是历史留名的刺客。
两人都刺杀过秦始皇。
如果赵佗没记错的话,高渐离会在燕国灭亡后更名换姓给人做庸保,之后被听闻他击筑手艺的秦始皇请到宫中,熏瞎双眼,专门击筑演奏音乐。
但没想到高渐离会在筑中灌铅,趁秦始皇听音乐听到入迷时,拿起筑就向秦始皇砸去。
不中。
高渐离被杀。
经此一事,秦始皇有了心理阴影,从此不再亲近六国之人。
知道高渐离的存在,那就不能放过,他是宋意的同伴,如果赵佗不抓,日后被人把这事情捅出去,他自己也会受到秦法的株连。
然而,当赵佗带兵来到孤氏府邸时,却找不到高渐离的人。
“那竖子定然是趁乱跑了!”
孤泽因为幼子被宋意所惑的事,连带对高渐离也十分痛恨,他咬牙切齿道:“那逆子和宋意带人出去后,小君才敢给我松绑,我当时心急,就直接跑去了北门,都忘了这人。不过这乡邑的墙垣很高,普通人根本攀不上去,那高渐离定然还在乡邑中。老夫这就发动乡人,将他找出来。”
赵佗眉头微皱,摇头道:“一个高渐离罢了,不用大动干戈。长者还是先安抚乡人,今晚的事情动静很大,我怕会有人趁机煽动乡民。”
“好。我这就去。”
看着孤泽离去时明显矮了一截的背影,赵佗亦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孤氏长者虽然表面不提孤信的死,表现得很平静,但实际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之所以咬牙坚持,只是为了家族的存续。
这时,南门处突然传来了消息。
守卫南门的西乞孤所部抓住了一个想要趁乱逃出乡邑的男人!
“屯长,这人行事鬼祟,大晚上的想要从南门出去。我手下值夜的人看到他时,他转身就跑,肯定大有问题!”
赵佗刚到南门,西乞孤就指着一个被绑在树上的人说道。
那人头上的冠已经被扯落在地,披散着头发,被一根绳子死死绑在树上,低着头不说话。
赵佗看到大树不远处,掉落了一个物件。
像是一种乐器,形似古筝,颈细而肩圆,已经被砸破。
筑。
“高渐离,你想往哪里去。”赵佗淡然开口。
那人闻声,抬起头,看着眼前格外年轻的脸,先是一愣,继而苦笑道:“能往哪里去,只是想寻条活路,日后还能击筑高歌罢了。”
说到这里,他死死盯着赵佗,问道:“你这个秦军屯长到了这里,想来宋意已经死了罢。”
赵佗点头道:“宋意是个壮士,可惜不知天时,已经被当场格杀。你既是他的同伴,为何不随他夜袭。”
高渐离眼圈红了,他冷笑道:“因为我只是一个乐人,只知击筑唱歌,哪会什么舞剑拼杀。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恨吾不会搏杀之术,否则当随荆轲、宋意,也做出一番壮士行径。”
听到高渐离提到荆轲,赵佗神色动了一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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