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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由心有壮志,决定将爱兵之举进行到底。在前往上蔡的行军途中,他效仿昔日吴起作为,和士卒最下者同行,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干了两天,李由就感觉全身酸软疼痛,每晚都要召亲信入帐,为他推拿按摩方能缓解疲惫。但看着麾下士卒那一双双充满敬佩的眼神,李由就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好在没过多久,军法官就以“爵位尊卑”为由当众以军法劝阻李由,让这位李军候只能充满“遗憾”的坐上了车舆。这支秦国的“南军”在经过长途跋涉后,赶赴秦楚边境,在副将杨端和的统领下驻扎于上蔡汝水一线,与楚军对峙。秦军驻扎下来后,李由依旧每一次巡营都会关心士卒衣食冷暖,心中所思所想,为士卒解决许多问题。比如就在上一次巡营中,他看到士卒中有兄弟两人竟在炎炎夏日中穿着厚衣,满头全是汗水。一问才知这两兄弟来自南郡安陆县,因囊中羞涩而无法置办夏衣,正欲写家书回家求阿母置衣寄钱来此。“何须回家向父母要钱,你们既入我麾下,我李由便当爱你们如子。这夏衣,我来为你们置办!”李由亲切的拍了拍那作为兄长的黑小子的肩膀,觉得这人面黑齿白,倒是看的颇为顺眼,便随口许下承诺。他转头吩咐手下,为军中所有士卒各置办夏衣一件,以显示他爱兵之心。在那满营的称赞声中,李由却并未满足。“还不够,还差一点!”“我要让他们爱我,让他们愿为我效死!”“昔日吴起为将,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是故兵卒战不旋踵。”李由开始还略显犹豫,但一想到他在咸阳所受到的屈辱,想到那赵佗耀武扬威的模样。他便不由握紧双拳,咬牙道:“你赵佗做不到的事情,我李由能做到。”“我,比你强!”当日,李由亲自走入营中患病疽者之帐。士卒闻之,震撼莫名,皆言李军候爱兵之举,何其壮烈。只是,在那满营的称赞声中,还有一个小道消息在悄悄流传着。“军候爱痔。”不管如何,李由终归是将他所学的练兵之法用于实践之中,麾下五千士卒对他爱服不已,四处皆言“李军候爱兵,如爱子矣”。李由很得意,有时候甚至会将自己和那位爱兵如子的名将吴起相比。他时而幻想着自己率领这五千士卒大杀四方,威震天下的场景。我李由,定要让那赵佗俯首,公主下嫁,秦王爱之。就在李由满是雄心壮志,振奋不已的时候。军营中不知是谁先知道了李由在去岁伐楚之战中的表现,以及他在咸阳城中的名声,“李跑跑”之名悄然间传遍全军。“定是军中有嫉我之徒,故意坏我名声!”李由很生气,但也没有办法,毕竟秦军里的上层将吏大多知道他昔日战绩,有人嫉妒他他,悄悄透露出去,也是正常。一想到他这两日巡营时,士卒们看他的眼神变换,以及那藏于暗处的诋毁和污蔑。李由就愤怒了。他想起兵法中“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的后一句。“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看来是我太娇惯你们了。”李由眼中闪着寒光,招来亲信,低吼道:“军中敢辱上吏者,皆按军法处置。什伍之中,知情不报者,皆以连坐惩之。”第二天,几个暗中取笑“李跑跑”的士卒就被什伍袍泽告发,悬首于辕门之上。整个营中顿时噤声一片,士卒不敢言,以目相视。李由这才满意下来。他站在校场将台上,看着下方站的整整齐齐的五千士卒。以爱抚之,以威慑之。李由如今已让这五千人对他又爱又惧,又敬又服。如此,军心可用矣。李由转头,看向东北鸿沟方向。他的目光,仿佛能透过营寨辕门,透过重重原野,看到那鸿沟之畔的少年将军。“赵佗,此番灭楚之战,我李由绝不会逊色于你。”“我变得更强了!”“我也要打出一场属于我的背水之战!”李由喃喃着,说出他的梦想。……就在秦楚两军对峙于边境之时。遥远的齐国都城。齐宫大殿上,新任齐相田假,甩了甩自己花白的胡子,对王榻上的老者说道:“大王,如今秦楚对峙于边境,数十万大军云集,双方皆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我齐国的举动便可决定天下局势啊!”说到此处,田假越发激动道:“只要我齐国出兵,帮秦则秦胜,帮楚则楚胜!”王榻上,年已五十多岁的齐王建,看了眼自家弟弟唾沫横飞的模样,淡淡道:“所以,你想让寡人出兵助楚?”田假颔首道:“然也,就如那楚国松阳君刚才所说,若是楚国亡于秦人之手,则天下之间,就只剩齐、秦两国,以秦王虎狼之心,既然已经灭了五国,又怎会放过我齐国?”“所以此番秦楚之战,不仅是决定楚国社稷存亡之战,也关乎我齐国命运啊。还望大王能出兵伐秦,救我齐国,亦是救天下人之心。”齐王建冷笑道:“就算寡人出兵伐秦,若是到了最后,楚国败了又将如何?”“楚国一亡,则秦王必迁怒于寡人,到时候齐国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反之,只要我齐国不参与其中,秦王必不会对我动手。”“届时天下两分,秦帝于西,齐王于东,岂不美哉?”第二百九十八章 :这不是历史眼见齐王建说出与秦共分天下之语,田假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这位兄长,在昔日君王后的庇护,以及后胜的影响下,真是太天真了。若是山东五国尚在,那秦国自然与齐交好,但若是山东五国皆亡,人家秦国凭什么和你齐国平分九州。还秦帝于西,齐王于东。做梦吧!作为齐国少有的几个清醒之人,田假很清楚若是楚国灭亡,齐国又将遭受怎样的命运。他低语道:“昔日晋侯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虞君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如今楚、齐亦是唇亡齿寒之事,楚国为我齐国之唇。若是唇亡了,我齐国这颗牙齿还能保住吗?大王,此亦乃荀卿所言‘前车已覆,后未知更,何觉时’矣!”齐王建心有所动,毕竟唇亡齿寒之事太过著名,但紧接着他又愤怒起来,说道:“所以,你是要将寡人比作那昏庸亡国的虞君吗?”田假额头上冒出冷汗,但一想到那些四国之人对他说的话,又想到若是齐国灭亡,他这个齐国公子哪怕不死,也将变成庶人的下场,不由鼓起勇气。“大王所言是矣。若是我齐国此番坐视秦国灭楚,那等到齐国也被秦人所覆之时,大王亦会被比作那唇亡齿寒的虞君!”齐王建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就听到田假喃喃自语道:“或许等不到那时候,若是此番不出兵,那在我齐国的四国之人,恐怕又要发作了,后胜之事,将要再起啊。”听到这话,齐王建在愤怒之余,亦不由咽了口唾沫。四国之人。韩、赵、魏、燕的大量宗室公卿,贵族大夫,游侠士卒,军吏儒士……在国家覆亡之后,尽数躲入齐国地界,妄图劝说齐王出兵,为他们恢复旧国。刚开始的时候,齐王建对此并不重视,既不答应这些亡国之人的请求,也不驱赶他们。哪知道时间一久,这些人竟然在暗地里已经勾连成了一股极大的势力。就在数月前,几百个游侠联手冲入齐相后胜的府邸,将那位一向主张与秦国亲善的齐相后胜杀死于府中,还割下了他的头颅悬挂在相府门口。齐王建知道后又惊又怒,立刻调兵去捕杀这些胆大包天之徒。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