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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信息匮乏的黔首阶层,咸阳城的公卿贵族知道的情况就要更多更真实了。甚至就连大朝会上皇帝想要让武功侯速征百越,却被武功侯推说百越难征,需缓缓攻取的事情也在各贵族府邸流传。咸阳一处大宅中,一直闭目打坐的李由缓缓睁开了眼睛,长吐一口浊气。他的心终究安静不下来。修仙一年多,还是难以消弭李由自小就对征战沙场生出的憧憬。对这场出兵二十万的征越之战,李由是有关注的。“越地,和南郡夷道以及西南夷的环境应该差不多。这些地方一到雨季,便瘴气丛生,人行其中,常感染疫病。如果要稳妥,当用火攻,一地一地的烧过去!”“将那满地的毒瘴烟雾,将什么水蛊疫病尽数烧成灰烬!”“让那些越人没了林木作为藏身之所,则我大军通行,就不会遭遇什么偷袭伏杀。我之前征夷人的时候,就是依靠火攻的法子,一路上从来没有担心过疫病的问题。要不是最后那些西南夷耍诈,诱我上当,我绝不可能失败。”想到当初征伐西南夷的那场大战,李由依旧心中不平。卢生告诉他,如果想要修仙成功,最好还是要看淡昔日之事。清心寡欲,才能更容易感悟天地之道。但李由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毕竟他当年征伐西南夷连连告捷,都打到滇国边上,只差一步就能立下惊世大功了,哪知道在最后功败垂成。只差一步就能成功,最是让人意难平。“皇帝如果让我去征伐百越,我一定……”低语到这里,李由身子猛然一震。自从军以来,种种发生过的悲惨事项瞬间充斥了李由的脑海。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那条已经无法灵活使用的臂膀。“我命数奇啊。”李由长叹一声,心中悲愤与郁气交缠,越发难受。“我忘不掉过去,所以修仙一年,也从未感受到任何的气。”“莫非这就是卢公说的心魔吗?”……相比右庶长府上的恨意难平,陷入往事中难以挣脱。武功侯府上同样一片紧张压抑的气氛,但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担忧。“越地苦恶,不仅多毒蛇猛兽,更有什么疫病水蛊,大庶长冯无择就死在了那里。这种地方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你为什么还要前去。你就不能向父皇推辞,让其他人去吗?”长公主嬴阴嫚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南方遭逢大败,皇帝心欲复仇,满朝公卿皆推荐于我,这种时候如果拒绝。武安君之事,不远矣。”赵佗轻声开口,声音中满是无奈。不管皇帝如何宠信他,两人之间终有君臣之别。始皇帝是君。他赵佗是臣。君要臣带兵出征,臣若说个不字,便是忤逆君意,再好的感情也会因此破碎。白起,不就是这样死的吗?所以他只敢找借口推时间,不敢当场拒绝。嬴阴嫚咬着唇瓣,低着脑袋。她生于皇家,赵佗说的话她自然是清清楚楚。但只要一想到自家丈夫将要前往险恶可怖的越地,她就忍不住害怕。一去便是永别。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太常见了。赵佗上前拥住她的身子,轻声安慰道:“不要害怕。我之前就去过越地,还打下了于越,不也没什么事嘛。他们害怕的水蛊疫病,说起来可怕,其实我已经有预防的办法,不会有问题的。”嬴阴嫚抬头盯着他,惊愕道:“你有对付的办法?”赵佗这次没往公输残卷上推,只是说他以前带兵征伐于越的时候,曾经听当地老者说喝热水戒生食之类的方法,可以防止被水蛊钻入身体中,甚至对一些疫病也有预防作用。嬴阴嫚皱起的眉头松了些。她想到这些年来,赵佗在府中除了酷暑时会喝些山泉水,平日都是喝热水,对于生食更是基本不吃。自己和孩子受赵佗的影响,习惯上也差不多。没想到这些事情居然可以防止水蛊。有了生活中的点滴事项作为证例,可见赵佗不是随口乱说,嬴阴嫚对赵佗能防水蛊的话相信了不少。“这事情我之前没上心,直到这次冯将军为水蛊所害,才惊觉水蛊的危险。所以我准备好好写一封奏疏,让皇帝将此类事项推广,避免更多的人被水蛊所伤。”赵佗幽幽叹了一声。推广喝热水,戒吃生食。甚至在南方卑湿之地要少去湖、河之中洗澡。这些事情对于许多底层的黔首来说,自然是做不到的,没有那个物质条件。但中产以上的家庭问题应该不大。特别是有冯无择这个例子在前,那些公卿贵族们绝对会引以为戒,将这些不好的饮食习惯戒除掉。这种卫生知识只要推广开,总能救到一些人的性命。而且赵佗还准备借此机会劝皇帝利用国家之力,开展医学上的研究。继工学、农学之后,兴医学。这征越之败,不正是赵佗提议兴医学,培养更多医学生,提高这个时代医学水平的好机会吗?有冯无择在前,想来所有公卿都会鼎力支持。大秦医学的起飞点就是这个时候,一旦医学水平得到提升,那可真是造福千万人的好事。从这个角度来看,冯无择日后说不定还能名留华夏医学史,能上医学教材的那种。在赵佗的一番宽慰之下,嬴阴嫚情绪渐渐稳定。她抱着赵佗,将头趴在他的胸口,柔声道:“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放心好了,为了你和彻儿、芸儿,我一定会回来的。”赵佗向妻子许下了承诺。他抬头,看向窗外。五岁的赵彻正和他一岁多的妹妹在院中玩耍,韩信正在一旁看着他们。好一幅温馨的场面。嘻嘻哈哈的童稚之音让赵佗一颗心受到触动。“不急,皇帝会答应我明年出征的,还有一年的时间。”……数日后。主管军事的太尉府中。太尉王贲打量着眼前经过数千里加急送来的前线军报,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太尉,长沙郡大乱。越人又联合反攻我军占据的闽越之地,更有趁势侵东瓯的意思。如今前线战事急迫,告急朝堂。皇帝……恐怕等不了一年了吧?”太尉长史涉间声音低沉,眼中有不好的预感。王贲苦笑一声,没有回答涉间的话,只是摇头道:“送到宫里去吧。”在太尉府做了好几年长史,涉间对于王贲已经很熟悉,见这位太尉的神色,便知道了答案。他心中暗叹一声,重新封好军报,转身往秦宫行去。第七百三十七章 :恶化秦宫殿宇中。始皇帝坐在案几前,打量着铺陈在案上的帛画。大秦的疆域图。“朕的天下。”他的眼睛盯着地图正中的咸阳,然后缓缓北移。大秦北疆,至于阴山。那里的广袤草原上有着数万匈奴人和月氏人,这些曾经为祸边疆的蛮夷,正在为皇帝放牧着牛马。并作为秦国北方的看护之犬,为帝国防范着阴山以北的胡人。始皇帝的目光又看向了西方。大秦西疆,涉于流沙。曾经被诸夏视为蛮荒塞外之地的河西,已经插上了黑色的秦旗,狭长的地域像是一条张开的臂膀,伸向更远方的西域。这里生存的月氏人,或是已经归附于秦国,或是被打的狼狈西窜。这片土地,已臣服于秦的统治。始皇帝偏了偏脑袋,又望向了东方。辽东已经收复,东胡被击破,一批被李信豢养的胡人正生活在辽东长城附近,作为看守秦国东北门户的守户犬。辽东往南的半岛,虽然同样蛮荒。但名为海东、日照的两个新郡,向天下清清楚楚的昭示着大秦的东疆在于何方。北、西、东。三方皆是秦旗飘扬。唯有南方。始皇帝的目光最终落在长沙郡、庐江郡以南的那片广袤地域上。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