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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的是。”李于点头应下。现在皇帝有疾,他们李氏最好的选择确实是稳坐钓鱼台就足够了。只需挨过这段时间,便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想到这里,李于又笑道:“日后太子为帝,父亲必能一展平生志向,压过那王绾一头,为大秦右丞相,宰执天下。”李斯笑了笑,眼中却闪过一抹阴翳。他又嘱咐了李于几句话后,便打发儿子离去,自己则坐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最终李斯叹了一声,拿起案上的书卷。“君子其未得也,则乐其意,既已得之,又乐其治。是以有终生之乐,无一日之忧。小人其未得也,则忧不得。既已得之,又恐慌失之。是以有终身之忧,无一日之乐。”李斯念叨着,眼中闪过怅然之色。荀卿说,小人在没有得到权职地位前,总是担忧自己得不到。等得到了又怕失去,所以小人一辈子都会活在忧虑中,没有一天能够享受到欢乐。李斯觉得自己不是小人,但现在还是陷入忧虑中。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个年轻人的模样。有赵佗在,他李斯真能宰执天下吗?……时间进入初夏,气温上升,已让人心生暖意。但在一处秦宫殿宇中,有数个火盆燃烧着,使得室内温度提高到人裸身于其中而不会感到寒冷的状态。帝国至高无上的君王此刻趴在榻上,下身只围着一层丝巾。太医令夏无且正跪在一旁,全神贯注,从托盘上取下银针,一根根插在皇帝下肢的穴位上。“夏无且,你说朕患的这个病症叫做消渴?”始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夏无且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小心的回道:“陛下言口中发甜。此等症状十分稀少,臣遍查医书,方有所得。此症应是由五味的经气向上泛溢所导致。五味入于口中,藏于胃,其精气上输于脾,脾为胃输送食物的精气。因津液停留在脾,致使脾气向上泛溢,就会使人口中发甜。”“这是由肥甘美味所引起的疾病,陛下常食甘美而肥腻的食物,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若想要治之,当用兰草,以排除体内蓄积的郁热之气。届时此气一排,病症自然消失,陛下腿脚等问题也就好了。”始皇帝点点头,接着笑道:“所以你这话和那些方士说的都是一个道理啊。方士说凡人的病患都是从口中进去的。只要朕学着辟谷,不吃凡俗的食物,自然会百病全消,更不会在体内蓄积这什么郁热之气。怪不得传说中的仙人能够长生不死啊,秘诀还是在于他们不食凡物,只餐风饮露。”始皇帝说着说着,甚至还自顾吟起了一段逍遥游。那是仙人理论的一个证据。夏无且脸色一僵,颌下胡须在粗重的呼吸下微微摇晃。他没想到皇帝能将这个事情联想到方士的辟谷理论上面。你说皇帝说的不对吧,好像听着也有那么一点道理。但以夏无且的医学经验来看,如果一个人真的辟谷,对身体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只是他想到皇帝这两年对修仙的痴迷,夏无且还是明智的闭上了嘴。说得越多,越容易犯错。他这个多年的宫中御医,自然知道如何管住嘴。始皇帝也没管夏无且的回答,他趴在榻上,感受着银针扎在身体上所带来的轻微刺痛感。他的目光看着前方。按夏无且说的,他身上的病症是吃东西引起的,问题不大。始皇帝的心思自然转移到其他地方了。“西瓯已经平定,百越之地就只剩一个骆越。”“赵佗,也快回来了。”第七百九十七章 :余众东海郡盱台县,广袤的芦苇泽中。一片略显陈旧的木屋里,正有几个人影相对而坐。“赵佗已经连续攻灭了闽越、南越和西瓯,几乎平定了大半个百越。仗都打到这种地步了,项籍到底是在搞什么?”“他不是说入伍后,就会找机会去刺杀赵佗,好报项氏和我楚国的大仇吗?怎么赵佗没死,他项籍反而在秦军里一路立下功劳,先是大夫,去年是官大夫,今年都混到了公大夫的爵位!”“这小子该不会是真投了秦国吧?”景驹口中嚷嚷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在他的周围,还有景同、项声、项佗、项橐等反秦核心人物。这是众人时隔大半年之后的会面。这两年随着六国贵族被皇帝尽数迁入关中六国城,秦国官府对于关东的民间管控略微松了一些。各郡县的官府忙于政务,推行中央下达的各种政令。在事务繁杂下,地方上就不再像刚统一那会儿四处通缉和追捕六国余孽。大环境一松,景同等人就找准机会离开这处水泽藏身地。大家都是楚国贵族出身,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之前是为了保命才咬着牙藏身在环境恶劣的水泽中,现在有了其他选择,那自然是要往外跑了。他们通过如盱台刘氏等感念旧日情义的家族,纷纷搞到了合法的户籍与验传。摇身一变,就和刘季一样拥有了改名换新之后的新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外界。当然景同等人也知道天下大势已定,在秦国经营天下近十年,且各地六国旧贵族都被迁走的情况下,关东的六国反秦势力基本没剩下多少。再加上有项氏首义失败这个例子在前,他们这些六国残余已经是翻不起什么大浪,所以出去后在外面是各种小心谨慎,只求能自保活下去。这一次他们之所以再度回到这片水泽聚首,其原因就是秦军在南边又灭掉了一个越人大国。赵佗征服西瓯,杀西瓯王阿拉莫的消息在秦国官府的宣传下已经传遍四海,让无数人欣喜和赞扬的同时,再度给这些六国余孽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赵佗此贼,果真是天生将才。我听说那些越人天性凶残野蛮,又有百越地利为倚仗,上一次那个什么屠睢带十万大军征伐西瓯就是被他们杀得片甲不留,连屠睢自己都被杀了。就是这样凶蛮的地方却被赵佗征服,这天下还有谁挡的住他啊!”在对赵佗的战绩感到惊骇的同时,景驹不免将心中的负面情绪发泄到另一个人的身上。项籍。这个口口声声说是要去刺杀赵佗的消息,又升爵了!伴随秦军征服西瓯的消息传到盱台的,还有来自前线升爵报功的文书。爵位在军中升迁,而升爵后的奖赏则会通过文书传到受爵者籍贯所在地的郡县,由当地官府负责发放奖励。因为项籍是以刘氏家族子弟刘羽的身份入伍从军,所以这份奖励是直接通知到刘氏家族的,景同等人就借此知道了项籍的消息。景驹对此大为不满。说好的去刺杀,结果转眼就是升官发财,这让他心里如何舒服的了,故而一见面就向众人发起了牢骚,抱怨项籍的作为。听到景驹的话,项声满脸不悦道:“景兄所言差矣,试问他赵佗乃是大军主将,周围有无数短兵护卫,项籍一个初入军伍的人如何能够接近并刺杀赵佗?唯一的做法自然就是在战场上立功升爵,最后赢得赵佗的注意,在其召见时突然暴起,行刺杀之举。此事项籍在入伍之前,就已经和诸位说得清清楚楚,景兄何必说这种话语。”“没错!我籍兄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就从一个黔首变成了公大夫,已经是很了不起,一般人谁能和他相比?吾等应该为他升爵感到高兴才是,这样才有接近赵佗的机会。籍兄为了六国,豁出性命去刺杀赵贼,如此大义之事,你景驹怎能在此妄言!”项庄同样怒目而视,不留情面的斥责景驹。项佗更是冷着脸,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景驹被三个项家人用大眼瞪着,心气弱了几分,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回道:“天高路远,人心难测,他项籍在南方的事情吾等怎能知晓,说不定是……”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