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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萧奉先领兵走后,老曹便派人以重兵器,自南及北,把老大一片冰面,敲出无数细纹。
后来败兵逃回,人踩马踏,那些裂纹,亦不断加深。
只是一者天黑难见,二者追兵心急,竟无一人留意到冰面的变故。
直到此刻。
寰州追来的四五万兵马,至少一二万人,同时踏在冰面之上,发足狂奔,其中又有许多马军,格外沉重,那冰面至此,终于到了极限,密集粗长的裂纹瞬间毕现,人人看得分明,个个魂飞魄散。
还不待他们有所反应,下一刻,冰面訇然粉碎。一块块大大小小的坚冰蓦然翻起,仿佛瞬间出现了无数陷阱。
惊呼声中,河面上黑压压的人马,陡然没了一半。
另一半也没处逃跑,噗通声络绎不绝,先后都落入冰冷彻骨的桑干河中,除了近岸边的少数幸运儿,勉强挣扎爬出,其余都被冰水吞噬。
一时间,河面之上,悲嚎四起,岸边老曹,放声大笑。
焦挺左右看看,见老曹自顾大笑,便寻栾廷玉,扯扯对方袖子,低声道:“栾哥哥,你看我这本领,比乔道清如何?”
栾廷玉一时绝倒。
老曹当初征伐田虎,沁水遇见乔道清,施展出三昧神水的惊人道法。
这桩往事,焦挺并未亲历,却多次听别的兄弟说起,不料竟牢牢记在心中,此刻却拿出来比较。
老栾正要取笑他几句,忽听老曹高声喝道:“众将士!杀敌!”一时哪里还顾焦挺,大叫一声,策马杀出,把那上岸的兵马乱杀乱冲。
谩都本正自志得意满时,谁料竟有这等惊天巨变,一时手足无措,险些被小皇帝趁机一枪挑落。
回过神来,哪还有心恋战?狼狈叫道:“中计了,走!”
领着女真精兵,顺着河岸往下杀去,敖卢斡激动的面目都扭曲了,哪里跟放他走?大喝一声,带着数百辽军,死死咬着追去。
老曹正欲跟上,忽然又勒住马,冲着焦挺一抱拳,一本正经道:“贤弟一声喝裂千丈冰,陷没金国数万军,本事之高,丝毫不逊‘幻魔君’,为兄佩服、佩服!”
说罢哈哈一笑,纵马追了下去。
焦挺呆了片刻,一向无甚表情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烂漫的笑容,“哈哈”一声傻乐,暗自决定,自己从没进过云州行宫。
北风呼啸,大夜幽长,桑干河畔,彻地杀声。
侥幸冲过河去的金兵,无论是金国老兵,还是辽国降兵,除了谩都本带着几十人逃窜外,其余的早无半点斗志,耶律挞曷里见之狂喜,当即带了一二万新降兵马,打起无数火把,乱哄哄杀出营来。
而在南岸,娄室带着儿子完颜活女,以及完颜宗雄、韩庆和、韩常等猛将,说说笑笑,压阵而来。
没及到河边,便见河上变故,饶是这些人见惯了惨烈大战,此刻也不免被这天地之威所惊,一个个瞠目结舌,颤栗不能言语。
娄室愣了半晌,低声说道:“全、全是假的?说降萧奉先是假的,令他来诈城是假的,数千辽兵性命是假的,只为了我们陷在这条河上,才是真的?”
韩庆和听他声音幽幽,不由打个寒战,惊呼道:“好狠啊!元帅,对方主将好狠的心肠!莫非那敖卢斡,竟然是个英主不成?”
“不、不会!”娄室脸上震惊之色未退,却是立刻摇头否定道:“那少年若有此本事,早夺了他爹的位子,也不会是挞曷里,那厮若有这本事,岂会被云州王下入死牢?我们、我们怕是……看错了那支西风军!”
说到这里,他眼神渐渐有了神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撒离喝去打居庸关!自最初夺回新、武二州,一个多月时间,竟无半点消息!呵呵,我等近年所向无敌,只怕这次……真的是轻敌了!”
活女等都露出了茫然神色,撒离喝所部三万三千,两万降军就罢了,那一万老军,可是跟着女真人打了不少胜仗,极为能战的,至于三千女真兵,更是战力无双,难道竟会有失?
他们一直还以为,居庸关险峻难打,撒离喝那厮要面子,一直在默默啃骨头呢。
“父帅,那当下如何是好?”完颜活女急急问道。
完颜娄室双目如鬼火,盯着桑干河对岸,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片刻后才狠狠道:“收拢残军,回寰州再说,把雁门关外的兵马也调回寰州。”
话音未落,喊杀四起,娄室骇然回头,几支兵马,自身后卷杀上来。
南岸虽还有数万人马,但一来追杀时,早跑散了阵势,二来目睹了方才冰河食人的惨烈一幕,三魂七魄都飞出一半,一时间哪里回过神来?
吃那几路伏兵一搅,顷刻便是大溃。
娄室低吼道:“竟然还有后手!区区残军,竟要将我全灭?此人好毒的心肠,好大的气魄!”
他终究是一代名将,到了此刻,犹不服输,策马往复奔行用女真语高喊,却是要聚集起女真兵,同对方决一死战。
韩庆和、韩常见娄室这般关头,还有战意,都不由佩服。
父子两对视一眼,齐声高喝,收拢手下汉军,相帮娄室杀敌。
老曹在南岸布置了八千人马,分为四军,各有两员猛将统领,此刻一起杀出,便似四条毒龙,在数万乱军中,如入无人之境。
娄室放任不管,只顾聚集本部精兵,不多时,聚起女真兵八百余人,当下分为两支,一支亲自领者,一支交给了完颜宗雄、完颜活女,分左右杀出。
有过片刻,韩氏父子也收拢起一千余人,都是他们从怨军带出的老卒,领着杀了出去。
关胜等人,先前一炷香功夫,杀得淋漓酣畅,然而杀着杀着,本该彻底崩溃的敌军中,竟然聚集起小股人马,迎着杀来,都不由吃惊:怪不得哥哥这般忌惮女真人,到了如此境地,还能聚集作战,当真闻所未闻!
然而这几个也都是老曹手底,最受重用的兄弟,心中岂无傲气?
见敌人如此勇猛,越发要杀尽了他,都把出平生本事,一个个高呼酣战。
乱军之中,秦明、黄信正撞着韩氏父子,秦明见他兵卒服色,不是女真兵装束,先自有些小觑,不料两边兵马一交,秦明分明人还多些,但除了豹骑,其余军士,竟远不是对方的对手!
秦明不知他这些怨军,遇上女真精锐,也只稍逊一筹,顿时大惊。
韩氏父子也自吃惊不浅。
老曹此次出征,所带的五千精锐中,豹骑占了两千,后来分了五百给闻达,陆续战死数百,又留三百在扈三娘处,所剩八九百,都在秦明麾下,与怨军对战,丝毫不落下风,韩氏父子晓得自家兵卒战力,如何不惊?
这一来,双方将领便想到了一处去:欲以个人武力,杀溃对方军心。
秦明、黄信两个,搭档多年,又是师徒、又是兄弟,彼此默契十足,韩庆和、韩常,更是父子连心,四将同时往前厮杀,不多时便照了面,齐声大吼,狼牙棒、丧门剑,挥荡而起,同两口三尖刀杀在了一处。
这正是:人斗人、马咬马、兵对兵、将碰将!
四人各程威风,大战三十余合,秦明、黄信忽然察觉出不妙!
怎么呢?
原来两边手下,秦明人马稍多,但是能战的只有八九百豹骑,对方人少些,但千余怨军个个不要命般肯厮杀,倒也正是对手。
然而周围那些乱兵,见秦明这支兵被敌住了,有那胆大的,渐渐镇定,抽刀提枪,杀上来帮忙,如此一来,秦明的兵马便渐渐难支。
秦明心急,一条狼牙棒使得泼风一般,恨不得一口气砸杀了敌将,但韩氏父子都是好手,此刻二对二,彼此支撑呼应,秦明本事纵大,一时又岂能得手?
又战几合,见情形越发不利,急得吼道:“我来对付这两个番将,你去带兵厮杀。”
黄信一点头,咬牙道:“哥哥千万小心!”就此退出战团,去领兵马厮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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