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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里尚且如此,绕到阵后的禁军更加不堪。

莫看一万多人,但被千余女真兵一冲,几乎瞬间便已大乱。

那些女真骑兵,杀起这些禁军,真如砍瓜切菜一般,就算有些勇猛宋军能够匹敌,立刻便有三五个女真兵冲来,飞速将之斩杀,其余宋军见了,越发不敢与战。

刘锜大惊,撕心裂肺吼道:“顶上去,不要怕,我们人多!”

手中长枪舞得风车一般,一连杀死数个女真兵,乌林答泰欲见他勇猛,手舞双刀来战——

他这双刀,与中原大不相同,每一口都有五尺长短,锋刃处一片锯齿,又宽又长,施展开来,威不可挡,刘锜当即陷入苦战。

然而只挣扎了十余合,便听自家兵马大呼:“我军败了,我军败了。”扭头一看,无数宋军,丢下兵器,哭嚎着便往汴梁逃去。

他们绕了半天才到敌人后路,此刻要逃,谈何容易?非止女真兵马,便连那几千辽国降军,也都打了鸡血一般,拼命截杀崩溃的宋军。

大败之声,响成一片,西军本已难支,听了愈发慌乱,许多兵将扭头就往汴京逃去,王彦见不是头,奋力冲杀,汇合了曲端、张俊,悲愤道:“局势难挽,且回军罢!”

三个人都是满心狂怒,却也知道再战必死无疑,只得一边聚集人马,一边奋力往外突围。

城墙之上,赵官家把众臣们操持的整齐,正要朗诵《赠金国云州王》,便见金兵阵内大纛撑起,随即数千凶狠骑兵分头猛冲,正震撼间,便见自家兵马山呼海啸“败了”,几乎眨眼之间,已是溃不成军。

童贯惊道:“金兵中女真老兵不是一共只有三千?竟敢全藏在这伙降军中,他就不怕一个大意,被我军全歼么?”

官家眼看着自家兵马被人肆意砍杀,只觉手脚冰凉,颤抖着道:“以正合,以奇胜……朕算来算去,却没算到他藏了这一支奇军,厉害、厉害……”

忽然一眼看见熊虎一般的乌林答泰欲,一刀将一个宋军校尉连人带马劈碎,不由双眼一翻,望后就倒,模模糊糊之间,无数噪音传入耳膜:

“快救驾!”

“快关门!”

“不能关门、不能关门,我们的人还在外面!”

“殿下,顾不得了呀,金兵要冲进来了,快快放千斤闸……”

“别关门、别关门!”

“陛下,开门呀!陛下,开门呀!”

“儿郎们,随我杀出去、杀出去!”

好吵啊。意识消失前,官家闪过最后一个念头:这个汴京,肯定是不能待了!

有分教:正兵合以奇兵胜,且把名城脱手赠。扫尽胡尘净九寰,曹郎若至方堪称。

第627章 汴京三国大乱斗(六)

古人曰:男人第一次正视苍老,就是发现儿子已然长大。

被太医救醒的官家,深觉认同。

别说稳重的长子,便是小九,也已能意气风发的当城放箭,差一点就射死了一代辽帝。

罢了,儿孙既长成,吾辈岂能不服老?

一念及此,心中忽得一句好词:“且贪玉人颜色好,向名花美酒拚一醉——天下事,儿子在!”

吟诵几遍,觉得有了精神,支撑起身体,四下一望,浑身冷汗都出:“谁?谁把我抬回宫里来的?我的船呢?”

房门一开,蔡京、童贯等重臣,潮水般涌进,大哭道:“陛下,龙体无恙乎?吓死老臣也。”

官家一眼扫去,见这些家伙一个不少,微觉安慰:“金兵、金兵不曾打进来?”

“禀父皇!”九皇子赵构的声音,还带着童子的清亮,抢先说道:“儿臣赵构,要弹劾童枢密!是他不顾城外大军,强行令人放千斤闸,一万五千大军,得以入城者不足八百。许多人没死在金狗刀下,反被千斤闸压成肉酱,请父皇诛杀老贼,为屈死壮士报仇!”

童贯大哭:“陛下,彼时我军大溃,金兵奋力抢门,若不是老臣雷厉风行,放了铁闸,如今汴梁已成地狱也!陛下,老臣一生百战,早视死生如无物,也不彼费力杀我,请给老臣一袭甲、一口刀,老臣自去城外踏阵,好歹带几条金狗上路!”

赵官家见他白发苍苍,犹要血战金人,不由泪下,忙叫道:“快快拉住童卿家!”

几个内宦四下扑来,抱住童贯不松。

赵官家这才空口气,怒视赵构:“小九!你有勇武之气,为父很是高兴,可是即便将来为将,也要晓得当断则断!若不是童卿家勇于任事,你我父子性命,怕都难保,你如何竟还怪罪他?”

赵构闻言,激荡泪下,大哭道:“父皇,你晕的早,不曾见我大宋勇士,如何惨遭金狗践踏……”

赵官家怒道:“胡说!什么叫朕晕的早?朕、朕不过乏了,打个瞌睡!小儿胡言,还不退下。”

赵构委屈至极,大哭而退。

官家摇摇头,望着群臣叹口气:“如今外面,情况究竟如何?”

梁师成忙道:“张俊、曲端、王彦三个,领了一千多残军,杀透重围,望南去了。刘锜陷在阵后,看不清端倪,生死不知。总之出城一万五千精兵,近乎全军覆没。那娄室又调来五万兵马,如今都在城西驻扎,放言说三天之后,若不割河东路给他,便要打破城子,亲自来问陛下。”

赵官家狠狠一锤床榻:“狗贼!焉敢放此狂言!朕又岂肯割让国土?”

随即冷笑道:“他还想来问朕?他怕是想瞎了他心!太子何在!”

赵桓上前来:“父皇,孩儿在此。”

赵官家拉住他手,把脸一抹,温言笑道:“皇儿,且听为父说来,为父的方才入睡,却做了一个异梦,梦中有三位老神仙,说如今国事不靖,乃是朕德行不修的缘故,因此让朕去他家里烧香祈福,如此自然四海太平。朕不及问他姓甚名谁,便已醒来,只是看他三个形貌略似,大概是兄弟,你可知道世间哪三位神仙乃是三个兄弟?”

本朝崇道,太子自然也熟知道教人物,一时没猜到他爹这番话的缘故,当真寻思了一番,猜测道:“父皇梦见的,莫非竟是三茅真君?”

赵官家连连点头:“是了是了,必是三茅君无疑!既然他三位真仙显灵点化,一番好话,朕却不可不听!”

说罢摆出威严姿态,看向群臣:“众卿家,真仙说朕德行不修,那如何还能坐这龙椅?所幸太子赵桓,人品贵重,才气犹胜于朕,因此朕今日便要传位太子,自领太上皇,前往茅山,烧香赎罪——至于这汴京安危,却要托在新皇和你诸位臣工的肩上也!”

一言既出,满室震惊。

兵临城下,你要退位?

便连当代表演两大家:蔡京、童贯,一时都失去了反应能力,呆呆望着官家。

官家却似拜托了千斤重担一般,轻轻一跃下了床榻,口中轻描淡写道:“朕老啦!世人养儿,皆为防老,如今朕年迈气短,这些国事,自然有太子担起!朕以后花前月下,了此残生足矣。”

说罢走到书桌旁,抽笔蘸墨,寻张白纸,一挥而就:“皇太子可即皇帝位。”

吹一吹,手指在一旁敲了敲:“传位诏书在此!”

便往门外走去:“来人,宣皇城司护卫,保护朕去黄河水师……”

“父皇,万万不可也!”

眼见他要出门,赵桓一下反应过来,这个锅又大又黑,这个爹就这般抛给自己,心中岂有父子之念?

他一个飞扑,就地滑出一丈,展开双臂,死死抱住亲爹的腿,嚎啕大哭道:“父皇,儿子何德何能,岂能担当重任?父皇春秋正盛,圣明睿智,国家岂可一日无父皇?”

赵官家见儿子这般不识好歹,心中怒火大炽:若是汴梁破在我手上,我不是成了昏君?就算割了河东路,史书昭昭,我也要和石敬瑭等同流合污,你这做儿子的,上不能分君忧,下不能济父难,岂有孝顺两字可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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