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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天,这个受待见的闺女差点被打残了。
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尤其是腿,应该是折了。
惹事的也是这两条腿,谁叫我乱跑的。
阿屿说:“我去叫医师。”
老彭是踏月山庄的医师,偶尔会去望江村东街上摆摊设点,挣几个铜板。据说医术十分高超,还拥有祖传秘方,最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在他看来,跌打损伤这些完全是小儿科。
此刻我奄奄一息,俯卧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真是倒了血霉了。第一次被打成这样,下手的还是自己的爹爹。
其实爹爹啊,这种杖责,你只需那么三五下,我也是能长记性的,并且保证永生难忘。
小蛮给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又拿块湿毛巾给我擦脸,擦脖子,擦后背。
小蛮耷拉着脸,一双杏眼里噙着泪花。这个丫头,除了会勤勤恳恳地干活照顾我,内心里对我是有几分真情的。也就是说,她在劳作中注入了很深的感情。以后我要是出嫁,我就带上她,让她当陪嫁丫头,咱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一同享受荣华富贵。
“小姐,疼吗?”
“废话,拿个镜子来照照。”
“别吧,小姐,医师快来了,阿屿哥去叫了。”
“哎哟,你轻点,轻点,”我眉头皱在了一处,紧张地说道,“我会不会死掉啊?”
“小姐,你可别说这种丧气话,你命大着呢,小时候掉进龙池河里都没死成,自己爬上岸的记得吗?”
“记得记得,你都念叨过好几回了,可是不久就被娘亲知道了啊,状告爹爹,还为此修改了家规,禁止去河边。唉,这家规越来越多,是越来越 难抄了。”
“小姐,老爷是为了你安全考虑啊。”
“可是,整天在这踏月山庄,好郁闷啊,有种被囚禁的感觉。”
我早就厌倦了踏月山庄循规蹈矩的生活,这两年来,总是想方设法往外边跑。
大概是叛逆期到了,不然没法解释一个姑娘为什么会那么贪玩。
一有机会,我将望江村前前后后都玩了个遍,东街西巷,茶摊酒肆,哪儿热闹往哪儿凑,在那些眉飞色舞的人群里,我渐渐知道了人世间是什么样子。那里有烟火气,有吵闹,也有温情。这些在踏月山庄是很难感受得到的。踏月山庄的一切都非常模式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除了木讷就是僵硬,就连最为亲近的阿娘,也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总之,我已经受够了。
我还想去更远的地方。比如说,龙池河的西岸。
第2章 第二章西岸
西岸是个神秘的地方,住在望江村的人,还没有人涉足过,听说那里有吃人的怪兽,专吃小孩的那种。
我很想去。想看看怪兽长什么样子。已到了及笄之年,可我对望江村以外的世界还是懵懵懂懂,一无所知。
关于小时候的事情,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就连那些挨骂的经历,大部分都是从小蛮嘴里听到的。
为此,阿屿还嘲笑过我,说我记忆力低于常人,智商堪忧。
好气好气啊,我半个月没有跟他说话。在我这里,半个月不说话,是对于朋友最高规格的惩罚了。阿屿虽然是踏月山庄的护卫,可是在我这里,我是把他当朋友的。
听老彭说,我们家原来不在这里,属外来户。
有娘亲的地方就是家,我才不关心我从哪儿来呢。
我只关心我会去哪儿。
目前,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西岸,龙池河西岸。
隔江相望,那里山岭逶迤,层峦叠嶂,特别是秋天,下着绵绵细雨的时候,大量的云层笼罩着山峰,宛如缥缈仙境。
听茶肆的人说,那座山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云山。
“小姐,小姐,彭老问你话呢。”小蛮轻轻地碰了下我的胳膊肘,我瞬间回到了血淋淋的现实。没有龙池河水浪打浪,也没有云雾缭绕的仙境。
“啊?哦,什么?彭叔,我不是要死了吧。”
“看你,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的了,不作死就不会死咧。”老彭把过脉,仔细查看了伤势,然后拿出纸笔开始写方子。
“老彭,你可瞧仔细了,这腿折没折?”我费力地挪了一下小腿,请求老彭再仔细看看。
“检查过了,没有骨折,只是这皮外伤也有些严重,这段时间不要碰生水。”
“好好。”小蛮在一旁眼泪汪汪地答道。
“别哭啦,小蛮,怪吵的。”我牙齿咬得“咯咯”地响,疼痛蔓延至全身。
那是切肤之痛啊。
“谁人如此狠毒?”老彭叹了一口气,“这么小一孩子,也下得去手,造孽啊。”
“彭叔,你说我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吗?”
“怎么这么问,我看着你出生的呢。你今年十六了吧,我可记得清楚。”
“人家还没过十五呢,彭叔,你记性不行哦。”
“过了十五就十六啦,”老彭说,“记得你出生在秋天,院子里那棵银杏树,叶子差不多都掉光了,金黄金黄的,铺在草地上,像金子一样黄灿灿的耀眼得很哩。听到你们母女平安,老爷子可高兴呢。”
“不能吧,你见过亲爹这么打女儿的吗,往死里打,恨不得搞死搞残的那种。”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爹爹为何会生那么大的气。
“原来是老爷子动的手啊,肯定是你又调皮了呗。”老彭收拾起他的药箱,起身告辞。
“别走啊,你给评评理,彭叔!在踏月山庄,你可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了,我相信你。”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理啊,我可评不来。”
真是投诉无门。
我脑海里浮现爹爹那不苟言笑的脸。
这些年来,虽然有过各种鸡飞狗跳,但爹爹也能谨遵“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维系着那点亲情。记得十二岁那年,我爬上屋顶去捉麻雀,一脚踩空从上面摔了下来,折了一只胳膊,爹爹也没有动用家法。
爹爹只是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还罚我抄了一百遍家规。
那时,我记得家规上有写“禁止去龙池河边”的,还有“禁止去烟花之地”。
花满楼就是望江村最大最热闹的烟花之地。一年四季,迎来送往,莺莺燕燕,许多故事在这里发生,发酵,也有许多故事在这里终止,湮灭。
花满楼的历史并不悠久,三年前,一个神秘人物在龙池河的东岸圈了三百亩地,盖起了亭台别院,然后就开始开门迎客了。
听说后院还养了一群兔子。
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短短一年时间,名声几乎遍布整个江南。许多人慕名而来,只为在花满楼听姑娘弹奏一首曲子。
花满楼里有个姑娘,叫花落霞,天生丽质,肌肤吹弹可破,身材凹凸有致,特别是那双大眼睛,秋波流转处,最是能摄人心魄。传言说她经常身着一袭大红的纱裙,站在花满楼的瞭望亭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簇火焰,熊熊燃烧着,能把夜空照亮。
花落霞就是花满楼的活体招牌,是吸引力,是人们争先恐后扎堆前往的源泉。
其实见过花落霞真面目的人很少,在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演出中,总是戴着面纱。所以,很少有人描述花落霞的容颜,去过花满楼的人,都在说她身姿如何妖娆。那种浸润于骨髓里的风情,让人无法自拔。隔着帘幔,隔着人群,也能感觉到她强烈的妩媚气息,让人欲罢不能欣喜若狂。这种气息朝你涌来,弥漫在你的周围,慢慢地缠上你的脖子,你的腰身,让你窒息,让你癫狂,久久无法消弥。
听茶肆的人讲,女人的媚分为浅媚,常媚,无上媚,像花落霞这样的,真称得上是无上媚了。
也有传言说这是追魂术的变种,没个五十年的功力根本使不出来。花落霞如此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八年华,传言自然不攻自破。
也有人说,花落霞并没有如此热烈,更像是春天里的一阵风,轻轻拂过你的脸,温柔,温暖,最能抚慰离人的心。那些长年游历在外的浪子,最是需要这种该死的温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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