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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决一次一次亮起,花遥终于爬到殷千阳身前,殷千阳低头看着他,面容在阴影中模糊不清,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一瞬。

花遥艰难地抬起手,想要去抓他的衣角,就在他即将碰到之时,一道法决再次落了下来。

手臂跌落在地,少年的头颅无力地垂了下去,一滴泪从他的脸上滑下。

画面再次变黑,彻底黑下来之前,花遥听见昏迷前的自己说:

“师兄,别赶我走……”

……

“轰隆——!”

炸雷响彻天际,暴雨倾盆而下。

重华山门前,十五岁的花遥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雨水从他的鬓角滑下,少年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一座冰冷的雕塑。

一把伞出现在花遥头顶。

“你已经跪了三天了。”少年赵瑜站在他身前,“你才刚刚失去剑骨,再跪下去,身体撑不住的。”

花遥仿若未闻,依然跪在原地,死了一样安静。

少年赵瑜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把剑:“你的阳生剑,他们要扔进剑冢的,被我拦下了。”

火红长剑此时已没了以往灵动的模样,色泽黯淡,看上去就像一把普普通通的废铁。

“剑修和剑的关系你也知道,阳生锻造的时候还加了息壤,和你更加密切,你现在没了剑骨,阳生也就变成了凡铁,虽然你以后用不了剑了,但留着,好歹能当个念想。”

少年花遥终于动了一下,他接过剑,抱在怀里,嗓音干哑,慢慢道:“……谢谢。”

“没什么,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师兄弟。”

少年花遥低低道:“师兄呢?”

“大师兄他不会来见你的。”少年赵瑜道,“大师兄最近在剑道上有所感悟,已经闭关了,半年都不一定能出来,你就算在这跪到死,都见不到他。”

少年花遥又沉默下去。

看着他这幅模样,少年赵瑜忍不住道:“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你已经是个魔修了……”

“我不是魔修!”少年花遥突然激烈地打断他。

“好好好,你不是。可那又怎么样?”

少年赵瑜道:“大师兄是掌门首徒,日后注定要继任掌门之位,现在整个门派都知道你练了魔功,你若还是大师兄的师弟,等他当上掌门之后,其他人会怎么看他?他要如何服众?你的存在,现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污点,你明白吗?”

“原来……是这样……”

少年花遥慢慢握紧了拳,又慢慢松开,他抱着阳生剑,慢慢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

……

画面再度黑了下来,但这一次,花遥眼前却没有立刻亮起,而是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我要的人呢?”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问。

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带来了带来了,蛊王您老人家的吩咐,我哪敢不放在心上?只是这小子怪得很,我找到他时,他正站在悬崖边,像是要想不开,还好我手快,把他拉回来迷晕了。这小子的剑也怪得很,明明只是一把凡铁,居然能自己飞,还割伤了我的手,害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抓住这小子。”

“哦?”苍老的声音若有所思,“主人已经昏迷,剑却还能动,莫非是生出了剑灵?”

“剑灵?怎么可能?”年轻男人的声音嘲笑道,“那把剑都锈成那样了,怎么可能生出剑灵,您老人家想多了吧?”

苍老的声音道:“那把剑呢?把它给我,我再用一个蛊方跟你换。”

年轻男人的声音有些迟疑:“您想要那剑?恐怕不行,那剑我卖给铁匠铺了,现在……应该已经变成一锅铁水了。”

眼前的黑暗突然翻涌起来,像是有人在激烈挣扎。

年轻男人的声音有些慌乱起来:“这小子醒了,我得赶紧走了,您老人家以后要是有什么想要的,记得还找我啊!”

年轻男人的声音迅速远去,画面一亮,十六岁的花遥从布袋里露出头来,嘴里塞着块布,两眼通红,死死盯着眼前的蛊王,“唔唔”直喊。

沈千秋把他嘴里的布拿开。

少年胸口不住起伏,死死看着他:“你们毁了我的阳生,我要杀了你们!”

沈千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你很有精神,很好,我就喜欢有精神的孩子。”

……

深坑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充斥了整个空间。

十六岁的花遥倒在坑底,无数蛊虫在他身上爬行、啃咬,他的面容因痛苦扭曲,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沈千秋站在不远处,苍老的脸上是恶意的微笑:“这么能忍?不愧是我看中的孩子,那么,试试这个。”

一只肥胖的蛊虫从瓶中爬出,爬到坑底,钻入花遥的皮肤,游走到他的心脏处,张开嘴,一口咬了上去。

少年终于忍耐不住,发出了这些天的第一声惨叫。

“啊啊啊!!!!”

“呵呵,终于喊出来了吗?”沈千秋的一张老脸上尽是愉快。

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渐渐变得虚弱,直到奄奄一息。

看了一眼坑底一动不动的少年,沈千秋皱了皱眉,自言自语:“看来还是差了一点,能完美容纳蛊虫的身体,到底在何处?”

他思索着,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离,少年睁开眼,咬着牙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到坑洞边,一点一点往上爬。

数不尽的蛊虫从旁边爬上他的身体,撕咬着他的血肉,想将他拉下去。

少年视若无睹,只咬紧牙关,不停地往上爬去。

快到坑顶时,心口处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少年身体一震,蓦地咳出一大口血。

眼前在发黑,攀着洞壁的手指也在渐渐失去力气,少年抬头看去,地面就在上方,离他只有两臂远。那么短的距离,此刻却宛如天堑。

心口处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眼前的重影也越来越重,少年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寻灵符,用牙齿撕开。

染血的符箓表面闪过流光,化为灰烬。

一秒、两秒……

一刻、两刻……

没有人来。

少年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他闭上眼,无声笑了一下,手指松开,任自己坠入虫海。

……

沈千秋很惊讶花遥还活着,也很高兴。

蛊虫的用途、蛊虫的毒性、蛊虫的改良……他一遍遍地用花遥试蛊,而每一次,花遥都活了下来。

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

三年过去,花遥已经记不清他有多少次濒临死亡,又硬生生撑了下来。

他习惯了蛊虫的撕咬,也习惯了蛊毒发作的痛苦,哪怕是痛苦到恨不得立刻去死的时候,他也能睁着眼睛,从背后注视着沈千秋,无声观察他的炼蛊过程。

慢慢地,他能利用蛊虫间的克制关系,让靠近他的蛊虫自相残杀,也能在接触的一瞬间,让沈千秋的蛊虫从此听令于自己。

但他还是逃不了。

沈千秋的蛊虫虽然不再对他起效,但他被蛊虫荼毒了数年,身体比孩童还要孱弱,根本逃不出去。

何况,他为何要逃?

三年前,他便说要杀了沈千秋,这句话,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花遥继续蛰伏,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直到某一天,从沈千秋的手法中,花遥猜出他要炼一种能短时间内激发潜能的蛊虫。

他知道这种蛊虫需要活人血肉做材料,便主动激怒沈千秋,让他将自己关入那间已经死了十多人的地窖,摸索着炼制蛊虫。

花遥成功了。

在蛊虫炼制出的第一时间,他便将其收入体内,蛊虫激发了他的能力,让他近乎恢复到剑骨未断之时。

看着惊怒的沈千秋,花遥露出了和以往的他一样愉快的笑容:“你折磨了我这么久,现在,轮到你了,老东西。”

沈千秋死在了他自己的蛊虫之下,到死,他都不明白,为何明明是他的蛊虫,却只听花遥的命令。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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