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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昭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见他,僵着身子。
车外,郑玉章声音苦涩地响起:“林姑娘,我早早知道了你与陆将军的事,那谕旨还是我草拟的。”
林如昭心如刀割。
自收了旨意后,她成日想的是不喜陆劲,不喜这桩婚事,倒把郑玉章放到了后面,唯到此时,林如昭方才对姻缘被拆散一事有了切身体会。
原本她是可以嫁给郑玉章,也如同阿爹阿娘般,少年夫妻,恩爱到白头。
“你,”林如昭轻轻吸气,按捺下泪意,“回去吧。”
这是林府的偏门,开在巷弄里,人迹罕至,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郎君仅仅挨着马车不肯走,他鬓边还有被汗水濡湿的发丝,俊白的脸庞泛着疾奔带来的潮红。
——郑家夫人怕他出事,特意命人在宫外接他,他为了躲避仆人,单凭两条腿跑来见林如昭。
郑玉章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在微微发抖:“林姑娘,别怕,赐婚不可违抗,可还有和离,我会一直等着你。”
林如昭怔住了,她意外于郑玉章对她用情至深,却也担忧他做出空等白头的傻事来,她忙掀开车帘道:“郑公子,御赐之婚不好和离,你还年轻,应当去寻你的好姻缘,别为了我辜负了你自己。”
两人已数日未见,林如昭掀开帘子,不期然目光相撞,皆有些怔然。
数日前,郑玉章朗朗如月,可如今却已憔悴不堪,眼下是彻夜难眠熬出的乌青。
而林如昭才刚哭过,眼眶泛着红,楚楚可怜,道不尽委屈。
郑玉章见了就着急:“林姑娘遇到了何事,怎么好端端地哭了?”
林如昭道:“不过崴了脚。”她不欲多言,也知郑玉章见了她后不过徒增伤心,因此侧过头,将秦月推出去应对。
秦月叹息声,将林如昭挡在身后,顺从好友之意,替她斩去这段孽缘:“昭昭刚去卫所见了武安侯,天赐姻缘,昭昭很喜欢。”
说罢,她将帘子放下。
朱轮华盖车缓缓前行,将身形落索的年轻郎君抛在后面,秦月偷偷掀起车帘往后瞧,见郑玉章抬起袖子,在抹眼泪。
她回头看林如昭:“陛下当真是乱点鸳鸯。”
林如昭满眼落寞:“我认了命,他也该认命才是。”
*
林如昭崴了脚,在家乖乖养起伤来。
聘礼已经如流水般抬进了林府,武安侯府派来的人站在林府门口高声唱礼,引来围观的人把朱雀巷围得水泄不通。
一百二十担的聘礼,打头的两担是御赐之物,寓意好,也贵重,撑足了排场,后面一百一十八担出自武安侯府,竟然也没有一样落了下风。
围观的人看得啧啧称赞。
林府的人也在看聘礼,老夫人看了会儿,很是满意,因为久站不住,就先进了上房,林如晚最为眼热,看到林如昭走来,嬉笑出声:“三姐姐挨了打,换了这些聘礼,也不算亏。”
军中药酒药效确实好,林如昭抹了两天,行动已能自如,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伤,偏林如晚自见了后就咋咋呼呼至今,如今更是口出荒唐之语。
林如昭皱眉:“他没有打我,是我不小心崴了脚。”
林如晚显然不信,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卫所地面不平,才惹得三姐姐崴脚,只是不知三姐姐久居阁楼,成日上下,怎么也没崴去一次?”
她是打定主意就要歪曲事实。
林如昭懒得理她:“你佛经抄完了?”
林如晚一滞,她是趁着前院热闹,偷偷溜出来的,才不敢被二夫人发现,她害怕林如昭去找二夫人告状,忙要回去,转头就看到了大夫人堵在她的去路上。
林如晚总与林如昭较劲,却委实怕大夫人,匆匆福礼,就想逃走,大夫人却不肯放过她。
大夫人道:“好侄女,你同婶婶说说,是哪个坏心眼的在外谣传我们林家卖女了。”
林如晚当然不敢说出老夫人来,她这婶婶和婆婆打惯擂台,一点都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她但凡敢说,大夫人就敢去找婆婆闹,届时必然又会将大老爷牵扯其中,弄得个母子不和。
到头来算起总账,还得她出来顶罪吃挂落。
林如晚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大老爷这种帮妻不帮娘的男子。
林如晚支支吾吾道:“没有。”
“既然外头没有,那你小小年纪又为何起了这恶毒心思?”大夫人道,“莫不是你娘说错了话,叫你误会了去?我可得说说她,做母亲的可千万别寒了女儿的心。”
林如晚知道大夫人这是必然要告知二夫人了,那一百遍的佛经她还没抄完手就感觉要断了,若是再加点别的惩罚,她的手可当真要废了。
何况现在她已经十六了,林如昭已经得了归宿,她的亲事却还遥遥无期,林如晚可不愿再被禁足在家。
林如晚哭着向大夫人哀求,大夫人却不耐烦地让春玉将她带回去。
没安好心的东西,谁叫她欺负乖女。
大夫人收拾完林如晚,便款款走来安慰林如昭。
林如昭其实并不在意林如晚。
林如晚的症结在于妒忌,两人的父亲是同胞兄弟,却一个身体强健,一个不良于行。一个为官作宰,一个只能行商一方。
父辈的差异落到后辈的身上就更为明显了,单说婚事,林如昭能许给武安侯,林如晚却连配个五品官员都不够格。
若论自身,林如昭是赫赫有名的双姝之一,从小到大,赚足艳羡,而林如晚默默无闻,总要说声林如昭的堂妹,旁人才识得。
偏偏二人又是在林府一同长大,却有如此差距,林如晚焉能不羡。
林如昭也向来随她艳羡去,没办法,她就是出身好,长得好,又有些才气,是林如晚想不开非要与她比较,由此而生的多少妒忌也是林如晚活该。
林如昭懒得与她计较。
大夫人见她不在意,便也止了话,反而将一份帖子递给她。
林如昭揭过,翻开来,看到安庆侯的名讳,她又啪得将帖子合上了。
大夫人道:“上京谣言愈演愈烈,竟有传闻说你与杜弄玉二女争一夫,安庆侯散帖请你去赏花,也是为了平息谣言。”
“无聊。”林如昭道,“也不知是哪些好事之徒搬弄是非,也不看看那陆劲配不配。”
“昭昭。”大夫人语带劝慰,“今日纳征,离你出阁的日子便不远了,你若想日后姻缘美满,莫要再说这等话,郎君要脸面,你总不给他面子,他要对你心寒。”
林如昭想到郑玉章的话,心动不已,不由问大夫人:“阿娘,御赐之婚,当真很难和离吗?”
“难。”大夫人道,“况且陛下待陆劲十分亲厚,便是他做错了事,只要不是诛九族的大罪,陛下都会向着陆劲。何况婚姻之中,郎君能犯什么错?三妻四妾也纳得,偶尔殴打妻妾也有人谅解。你要和陆劲和离,除非他肯主动弃你。”
大夫人看着女儿那张如玉如花的娇颜,道:“这也难。”
恍若晨光初照,将林如昭心头的雾霾扫尽,心上霍然开朗,她笑着道:“阿娘,这才不难。”
第5章
安庆侯这场宴席不可谓不是鸿门宴。
赏花宴是安庆侯提议的,可操办者安庆侯夫人向来不大瞧得上林如昭。
这原也是没办法的事,杜弄玉与林如昭并称双姝后,被上京的好事之徒推波助澜,轰轰烈烈比了很多年,安庆侯夫人要强,不肯叫杜弄玉落下乘,自然对林如昭没有好脸色。
更何况,外头传得风风雨雨那件事,安庆侯夫人知道的最清楚不过,安庆侯确实是起了与陆劲联姻之心。
按说在陛下赐婚之前,安庆侯夫人其实也不大中意这桩婚事,陆劲年纪忒大了些,而且成了亲,能在上京待多久也不确定,安庆侯夫人实在不忍心杜弄玉去北境吃苦。
可是那天安庆侯回了府,坐在床头与她唉声叹气:“陛下素来知道我的心思,我也是看着抱朴长大的,按理来说,我们两家联姻是最好不够,结果错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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