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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迷人,陆屏恍惚地低声道:“我也……我也想他。”
海棠花正盛的时节,镇北军行军走到了河西陇右道,路遇风沙,军队停下来整顿。
再过几日,便能到达镇北军大营镇守的乌海要塞。
严岑只给了严仞一个千夫长做,目的是让他从最基层处开始体察军情,摸爬滚打,以后若是能打胜仗或者有军功,再一步步往上提拔,如此一来,既能让众将士臣服,又能与士兵们拉进关系。
严仞对此没有异议,每日与士兵同吃同住,混杂在一处前行,丝毫不像个大将之子。
停军整顿的时候,严岑偶尔到处转悠视察,转着转着便转到了严仞所在的军阵中。此时严仞便会含着干粮口齿不清地大声喊:“喲,大帅来啦!小的参见严大帅!”
身旁的士卒都憋着笑。
严岑冷眼瞅他,轻哼:“吃你的去。”
于是又在严仞大张旗鼓的恭送中走远。
宗昀在严仞带领的军阵中仍旧领了百夫长的头衔,带着其余几个士兵将附近山林中春生的野菜拔了几捆,回来架火烧水,希望能在大军重新出发之前吃上一口热菜。
严仞独自坐在一边百般聊赖地削木头,旁边一伙人边生火边玩闹。
“小心点,别烧着我这革带,那可是我媳妇儿亲手做的!”
“嘿哟,于三,你什么时候娶亲了?”
说着,叫于三的小兵脸一红,说话的语气软下来:“过年时我娘给我说的,我在北疆老是没回家,还能认识啥姑娘,当然是我娘给作主了。”
严仞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去,旁边的其他士兵纷纷恭喜于三。
“真行啊,什么时候大喜的?”
“就这个月初才成的亲呢。”
严仞站起来,朝架火堆里走近,随口问:“月初哪一日?”
几个士兵立马站起来行礼,一同喊着:“千长。”
严仞示意他们坐下继续做事。
叫于三的士兵被这么一问,反倒不好意思地道:“初、初七成的亲。”
严仞微愣,道:“那不是新婚才一日就要走了?”
闻言,于三眼里透出遗憾,笑笑道:“是啊,刚成亲,第二日就要回军营里了,还怪舍不得的,舍不得我娘,还有……”
还有什么,他后面没再说了,反而红着脸低下头。
严仞自然知道他还舍不得谁。
少妇今春意,良人昨夜情。洞房花烛如胶似漆,鸳鸯卧颈难舍难分,岂料第二天就得上战场,一夜天堂,一日苦寒,换作是谁都受不了。
宗昀叫周遭的士兵都退下去,只留严仞和于三两个人。火架上木盆里的菜咕嘟咕嘟地滚,于三低头看着自己腰上绑着的革带。
严仞随着他的目光,问:“想你家娘子了?”
“嗯。”于三点头羞赧地笑,“她……估计也在念着我吧。”
不知为何,严仞心中一动。
于三又道:“所以成亲前,她给我做了这个革带,说能保佑我上阵杀敌时逢凶化吉,还能睹物思人,看见革带就能想到她。”
严仞开始将手伸进罩甲内,摸索着什么东西。
于三说到自己媳妇,不自觉便说了很多心里话,全然没记起面前是小卒是千长还是小侯爷。他继续腼腆地笑道:“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就希望三年后能平安回来,和父母娘子团聚,就满足了。”
严仞听着他的话,从交领衣袋中摸出了一个手绢。手绢摊开,是一支色泽明亮的通草杜鹃簪花。
于三一愣,脱口而出:“千长也成亲了?”
严仞端详着杜鹃簪花:“还没呢。”
怪不得,没听说严将军家的世子有家室呢。于三跟着看了几眼那支簪花,好奇之心熊熊燃烧,道:“那定是有两情相悦的姑娘了!”
“两情相悦?”严仞抬眼,既想肯定但又不确定,嘴角扬着微微的弧度,挑眉道,“差……不多吧,他向我表白了。”
于三大惊,当即感慨:“那千长与那位姑娘分别时,肯定也是万般不舍吧!”
“嗯……”严仞开始神游,边回忆边道,“是……吧。”
别人是新婚燕尔,随即分别,而他也是在启程前的几个时辰里,破天荒地把第一个亲吻留在了启安城乍暖还寒的春夜中。
唇边仿佛还留了那个人的余温。
严仞注视着簪花出神,没来由想起那夜马车内的场景,陆屏向他索吻,问他能不能早点回启安。
以前,他的整颗心都在北疆。如今,他的心好像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北疆,一半留在了启安。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起来,攥紧了手上的簪花。
“哪家姑娘啊?”后头有个声音响起。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严仞吓一跳,倏地转身站起来。
是严岑。
于三大惊,跪地拜道:“参见大帅!”
严岑只追问严仞,重复:“哪家姑娘啊?”
严仞收起簪花放入怀中衣袋,冷笑:“严大帅还是头一次不声不响偷听我们小兵小将聊话,这不合适吧?”
说着自己拈着削一半的木根朝旁边灌木丛中走去。
严岑紧追不舍跟上来,问:“人家亲手做的?”
严仞不语。
严岑又狐疑道:“八公主陆蔷?”
严仞嗤笑:“不是。”
严岑板着个脸道:“那是谁?你怎么能瞒着你娘和我呢!若是你告诉我们,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便可早早替你打听那家的门风,给你点建议啊。”
他说得很急,又咄咄逼人,但严仞口中说的这人又不是什么姑娘,更不是寻常人家,根本不可一概而论。严仞不耐烦道:“不用你们操心,八字还没一撇呢。”
严岑惊疑道:“都送花儿了,还没一撇啊?”
“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有什么等以后回了启安再说。”严仞含混过去,推着严岑的肩膀道,“大帅!是时候整顿出发了,在这儿问小人的私事,不是耽误了行程嘛?走走走……”
严岑:“……”
严岑:“你个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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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文几:
关山远隔,不识君近来身体安康?自君离京,百事茫然,千般成惰。闻侯府韶园春色盎然,绿红相映,故讨伯母玉雨花种几何,种于苍篴之南,然枉费日日悉心照料,竟半寸未长,盖余智短且钝,原非心灵手巧之人。虽如此,更勤艰,假捡花艺之簿钻研推敲,待日后结蕊一二,方是成功。
掷书格中,寄与南风,直至西北,望远山安。
留安谨拜。
【📢作者有话说】
严仞回来之前,大概有十章内容是陆屏视角的三年过渡期,包括怎样登基和登基后的事。因为他们都需要一点成长,如果直接“三年后”,相信你们也很难有代入感。
所以十章的剧情也比较重要,可以先攒着,但不建议跳读。感谢!鞠躬!
◇ 第35章 35 我这儿有美人?
严仞离开启安城已然数月。
没了严仞,启安虽然少了几丝生气,陆屏偶然从别人口中提到严仞,都是以回忆的口吻,这个曾经侧帽风流般的人物,或许让某些人念念不忘,但大体已然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中了。
白虎殿的人陆陆续续少了几个,有的加元服行冠礼后便结了学,自去领个称心如意的职务;有的还未行冠礼,也早早地领了职务没再上学。傅轶便是其中之一,他去了朔方营,每日操练排兵,很少再与陆屏相见。陆屏倒是听何新柏说,他近来与国子监的许岩走得很近。
陆执娶了清流士党中工部侍郎的千金,说是因缘际会、情投意合,皇帝便准了这场婚事,并封陆执为吴王。从此,陆执不再来白虎殿上学,和士党的关系更加密切,几乎可以说是绑在一起了。
陆蔷还是和往常一样嚣张骄纵,只不过如今严仞不在,她很多时间都没了精心打扮的兴致,人也恹恹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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