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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屏:“……”

算了,不记得就算了。

想必严仞一直如此,看过的就忘了,做过的事也忘了,徒留别人白白铭记一场。

陆屏放下筷子,瞬间没有心情再吃下去。

严仞却仿佛没发现异样,示意达生招呼宫人上来撤掉吃剩的晚膳,又换上清口的酸梅茶和夏季的时令果。

陆屏想了想,又忍不住道:“严卿不再考虑考虑?你以后的儿子若是不上进,可就只能当个伯爵了。”

“我儿子?”严仞神情一顿。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不知为何,饭桌上陡然升起一阵微妙的气息。

陆屏硬着头补充道:“是啊。若孙子不上进,便只能是子爵。要是代代不上进,以后就只能去种田了。”

只听严仞嗤笑一声,伸了个懒腰:“臣可还没想那么远,儿孙的事情自有儿孙去烦忧。况且臣这副样子,心上人都不一定看得上,别说启安城的姑娘们了。婚姻之事,暂时不考虑。”

陆屏不知如何应答,只觉得晚饭吃得太撑,胃里有些涨还泛着酸涩。

达生端上茶和果子,气氛终于缓和,陆屏转移道:“今日下午我收到了使臣在乌桓发来的奏疏。”

严仞给他递西瓜,问:“乌桓那边怎么样了?”

算算日子,陆清的和亲队伍走走停停也该到乌桓了,随行的使臣发来第一封奏疏,肯定是尤为重要的。

陆屏道:“陆清刚到乌桓,赤谷城王庭就发生了异变,乌桓太子病逝了。”

严仞一顿:“哦豁?”

陆清此次和亲要嫁的正是乌桓太子,她还没嫁,乌桓太子就病逝了,她的处境想必会变得相当尴尬。

陆屏咽下口中的西瓜,道:“乌桓可汗想另立太子,无奈剩下的几个王子都不成气候,又觊觎汗位,又有勇无谋,乃至自相残杀,甚至将老可汗圈禁了起来。”

严仞笑了一声:“正常。”

无论哪个国家,君位更迭之时总会发生不少争斗,违背纲常伦理的事也是见怪不怪了。

陆屏笑道:“你猜怎么着?混战将近七日,阿乔勒突然带兵闯入王庭,雷厉风行,抓了自己的三个亲兄弟,又把老可汗从禁殿里放出来,逼老可汗写退位诏书,传位阿乔勒。”

严仞“嘶”了一声,挑眉:“有趣了。”

陆屏也觉得新奇:“乌桓出了西域十六国史上第一个女可汗,倒是新鲜。阿乔勒对外宣称自己本无意权位,奈何几个兄弟太过无能,让他们即位还不如自己亲自上。她有兵力,又为乌桓打过胜仗,能得人心,现下全国的百姓都十分拥护她。”

严仞沉思片刻,回忆道:“这位阿乔勒将军,臣当初刚与她接触交谈,便觉得她眼界不同于常人,行事有主见又有能力,人却偏偏谦逊温和,有让下属钦佩追随的魅力。乌桓国君生的儿子不怎么样,女儿却是厉害,她能做可汗,倒也不屈才。”

陆屏点头,道:“这原本只是乌桓的国事,但也牵连到陆清的和亲了。所以婚事暂时搁置,阿乔勒将陆清奉为上宾在宫里住着,再让使臣遣奏疏来请示我。”

严仞笑吟吟地看着陆屏:“陛下是什么打算?”

当初乌桓承诺大晟让陆清当乌桓的可敦,如今阿乔勒成了可汗,就算王室里有其他子弟,让陆清改嫁亲王也实在是太委屈了。

陆屏微皱眉,思虑着道:“梁瀚松的意思是让陆清回来,本来派公主和亲西域便是委屈了公主,既然当不成可敦,还不如回启安。至于兵力,我们还是会派过去助他们守东境的。你觉得可以么?”他抬眼询问严仞。

严仞对上他的眼睛,笑了:“陛下问我做什么?还真当自己被我挟持了啊?”

陆屏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是觉得你对乌桓的了解比我熟悉,想问问你的建议嘛。”

严仞招手让宫人撤掉桌上的瓜果,道:“可以先这么回,但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大晟和乌桓之间天高路远,到底如何不顺利,陆屏也只能等使臣的下一封奏疏才能知道了。

这时,达生掀帘子进来,请示陆屏道:“陛下,早时您选的四样太妃娘娘寿辰的贺礼,是现在送过去么?”

陆屏差点忘了,今日是太妃的寿辰。

他点头让达生送去贺礼。达生走了之后,他又忽然想起来,三年前他曾问过严仞他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严仞只说是夏天,如今夏天都快过一半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慌,向严仞脱口而出:“你生辰是在哪一天啊?”

严仞微微一愣,下意识道:“六月二十。”

幸好没过……

那不是快到了吗?!

陆屏脑海里接连冒出这两个念头,立即站起来慌张道:“那、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我给你准备。”

严仞忍俊不禁,道:“臣没什么想要的。”

确实,他如今位极人臣,又手握重兵,几乎没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陆屏正失落着,又听严仞道:“如果偏要说有一事不顺遂的话……”

他抬头,见严仞站在他面前,弯腰作揖,态度谦卑,语气虔诚:“臣斗胆希望陛下允许臣全权办理粮草案,不用三司任何一个人插手。”

陆屏的心被轻轻揪了一下。

他不假思索道:“好。”

严仞直起身,反问:“这么快就答应了?”

陆屏抿嘴,轻轻笑道:“你的生辰礼嘛,应该的。”

“行,就算再怎么不符合规矩,那也是臣挟持的陛下,陛下不是心甘情愿的。”

“你若是挟持,我也愿意……”他最终没再说下去。

就当自己色令智昏了吧。

经过部署,有关是否取消荫封之制的辩议在太极殿正式举行。

夏日的午后尤其燥热,光禄寺特意在每一张书案前都备了一份清凉解暑的冰茶。

陆屏还邀请梁瀚松过来一起观看辩议。左边是十位支持保留荫封的世家官员,包括严仞和刘嘉贞;右边则是十位主张取缔荫封的士党官员,包括吴纮元、王叙中、陈晙、黄嵩等。陆屏一一看过去,却意外地在最后一张书案前看到了一个人。

许岩。

陆屏想起上次和许岩面对面大吵一架,正是因为他将何新桓的宗族宾客二百余人全部斩首,漠视律法徇以私心。许岩如此痛恨世家,这次荫封之辩,他必定是要来的。

辩议开始后,陈晙率先痛批本朝开国以来种种贪污作乱的世家大臣,接着刘嘉贞翻开卷宗,将本朝以来同样犯事的士党也一一陈述,数目竟比世家还多。吴纮元便解释清流之于世家而言比例过大,数目再多也正常。严仞听了便评价他是避重就轻,笑他尚书省丞相的位置白坐了。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横飞,满头大汗,冰茶水果也救不了。

陆屏在龙座上正襟危坐,偶尔和梁瀚松对视一眼,彼此和气地笑了笑。

严仞反驳对方的角度总是十分刁钻清奇,却往往言之有理,让人挑不出错处。

每当士党方渐渐力不从心时,许岩总会被委以重任推出来,他说话张弛有度,有条不紊逻辑清晰严谨,所言像一篇优秀的策论文章,震惊在场所有人。

此时,严仞会挑着半边眉毛鼓掌:“不愧是正志年间的状元。”

许岩说完,用手捂住嘴巴低头咳了两声,慢慢坐回案前。

陆屏看他的气色不太好,似乎生病了。

最后一次辩议那天,严仞终于将陆屏所说的降爵论搬上台面。

不仅如此,他还具体细化到每一例如何操作、如何定夺等问题上,在大殿中央对着陆屏便是洋洋洒洒半个时辰的口述,听得每个人一愣一愣的。

降爵论一经搬出,将士党的所有官员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不知如何回应,王叙中甚至顺着严仞的观点问了几个实施的问题,完全被严仞牵着鼻子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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