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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一张芙蓉面,偏生性子冷傲,犹如刚刚那支剑舞,凛冽不可靠近。也就只有见到相熟亲近之人,才会说几句玩笑,温和下来。
好在崔成在元苏身侧伺候许久,早已练就了些许处变不惊。微微点头,转身便嘱咐了御林军严密地守在四周。
宫中一轮月,寂静了整个夜。
福宁殿御池边上,颜昭一本正经地跪坐着。他早前跟陛下拉过钩,今夜虽晚了些。但说过的话不能食言。
男郎耳朵早就红透,眼眸也不敢随意乱看,薄唇一抿,压住心头那点难抑的羞怯,喉结微动,努力吸了口气,“陛下,那我开始了。”
“嗯。”
他紧张,她却意外地放松,紧闭的眸子慢慢睁开。氤氲的水汽仿佛一层薄雾,隔开了身与心。
颜昭一点一点擦的细致,元苏渐渐生出些倦意,好在他并非那些别有用心,会故意拖慢时间的男郎。规规矩矩擦了背,哪里还敢多瞧元苏一眼。
他不敢看,刻在脑海里的身影却仿佛一团火,烧得人汗津津的生渴。
“陛,陛下。”颜昭偏开脸,眉目间全然一片浅浅的红,紧张地盯着地面,“我做了些贴身的物件。”
那些兜子、里衣,他悄悄做了几个时辰,针脚比不得尚衣局,也不知陛下穿不穿的惯。
“怎么费心去做这些?”元苏缓了缓昏沉的睡意,从水波中起身,接过颜昭递来的棉巾。
她身量高,尚未擦干的水珠滴滴答答顺着发丝落下,棉巾打横裹着,牵着颜昭往暗间去,并未意识到身侧男郎骤然而起的局促。
“我早前就想送陛下一些自己做的小物件。”
乱了心神的颜昭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与元苏稍稍隔了一段距离,一件一件递过亲手做的兜子,里衣。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中,他的局促渐渐舒缓,手指叠在一处,略有些腼腆,“毕竟,我先收了陛下的小木剑,不回礼说不过去的。”
他欢欢喜喜的声音没有遮掩,只低垂着眼不敢瞧她。
元苏撂开棉巾的手一顿,忽得想起自己还答应了颜昭要送他一根木簪。
她将此事忘得干净,心里登时跳了一跳,好在颜昭并未问起。
元苏暗暗松了口气,倒也将此事重新记挂在了心上。
“陛下可觉得有哪里不合适?”
颜昭是头回帮女郎做贴身的衣物,忐忑地细细打量了一圈,见元苏满意,这才弯了弯眉眼。
“凤君做的很好。”
这样正经八百,专门送她的男郎心意,元苏亦是第一次收到。
她面容平淡,声音却是笑着,“过往行军打仗之时,孤最羡慕的便是程娇。她呀,从不缺男郎送的这些心意。孤那时并无多少钱银,稍有点银子也都换去买了物资。”
“是以,那些男郎巴巴送来,程娇不喜欢的,孤都是厚着脸皮问她讨来,给自己穿抑或是给其他姐妹穿。”
颜昭听得一愣,他从未想过陛下未登基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早知如此,他必定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就送给陛下。
颜昭心生难过,下意识地伸手抱紧还在与他说着往事的元苏,明明是暖和的室内,他的声音却忍不住在发抖,生颤,“陛下,我,我以后会送陛下许多。”
她分明这般好,好过世间万千,颜昭鼻尖一酸,“我......我全都送给陛下。”
第23章 怪事
他的陛下不必去羡慕任何人。他会全心全意,送她所有。
“凤君已经送了孤许多。”元苏抬手,缓缓拍了拍颜昭因为哽咽而颤抖的后背,“你瞧,这身里衣和兜子就极好,比尚衣局做得都贴身。”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去要的尺寸,又是什么时候悄悄准备了这些。
元苏只想想,心尖都好似被狸奴轻轻咬了一口,酥酥麻麻地暖意从四肢百骸散开,直叫她手下的力道越发温柔。
想起过往军中姐妹总调侃:以后若是娶夫,定要从里到外都换上一遍新衣,也叫那些没娶夫的好生羡慕一回。
她过去不懂,如今倒也真的感悟了些许。
可惜怀里的人却还为往事伤着心。
元苏眼中笑意深切了不少,伸手揉揉他的发顶,耐心地与他又说道,“其实,过往行军之时,孤并未短缺过衣物。程娇大方,孤那些年的衣物几乎都是她随手转赠。”
“那......那些都是旁人送阮将军的,陛下穿着不合身吧。”
他一想到陛下在那又冷又寒的地方穿着并不贴身的衣物,眼眶登时又红了几分。若是她们早些相遇就好了。他定会每日去瞧她,送她好看的香囊、荷包,赠她暖和的衣裙。
“倒也不是。”元苏生怕颜昭又掉眼泪,接着解释道,“做衣都需尺寸,那些男郎啊,都是粗略估摸了程娇的身形,做出来的里衣、兜子几乎都偏大些。”
说到这,元苏摇头轻笑道,“孤又年长程娇几岁,身形许是比她要结实些,所以这些里衣孤穿着刚刚好。”
“嗳?”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懵懵地抬起,眼尾还挂着泪珠,唇角却已然庆幸地扬起,“还好他们都做大了几分。”
“是啊。”元苏抿唇一笑,“孤运气还算不错,也亏得程娇大方。”
颜昭舒了口气,月夜低沉,他还尚未沐浴。
“陛下先歇着吧,不必等我。”
原本御池宽敞,同时容纳两人并无问题。是他实在太过羞怯,无法坦然地面对元苏。只要稍稍往她身上落下几眼,人就仿佛飘忽了起来,只想与她靠得再近些。
不似她总是那么淡定。
颜昭捏着自己的衣带,慢吞吞地往御池走了几步。
身后,元苏披上大氅,没有迟疑道,“也好。”
颜昭有点发愣,虽说是他先说了让她走的话,但如今元苏真的要离去,他心口反而生出些说不出的闷。
他低下头,将衣衫随手搭在一旁的紫檀木衣架上,沉默地将自己泡进涟漪不断地温水之中,放空了思绪。
外间的脚步声来来回回。
颜昭不用回头,也知多半是椿予进来替他更衣。哗啦啦的水声中,挺拔清瘦的身影缓缓转身。
踏上池壁玉石的瞬间,那双眼蓦地睁圆。周围燃着的莲灯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只有她是万千星辉中唯一的光。
“陛下?”
她不是先回去歇着了吗?
颜昭怔怔地看向不知为何又回来的元苏,好半晌,才想起自己此刻不着一缕。
他心急想要去够挂在衣架上的衣衫,脚下一滑,身子顿时失了平衡,往一侧跌了过去。
元苏哪里料到回来会让他如此惊慌,眼见他站不稳,想都没想,大步往前,一伸手极为利落地扶住了他的腰身。
她常年习武,握剑的虎口处早就磨出了薄茧。这三年虽养尊处优地过着,却也没有消了这长年累月舞剑的痕迹。
紧紧贴在他的侧腰,稍稍一动,都能真切地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
人一旦跌倒时,总会下意识想抓住什么。
颜昭亦是,跌进元苏怀抱的瞬间,几乎无需多想,一伸手便紧紧抓住了她的肩头。眼眸还无措地惊慌着,鼻息间却早已是她冷冽的淡香萦绕。
骤然生红发烫的清俊面容避无可避,清晰地映入元苏眼帘。
过往她也曾这样扶住过脚滑的凤君,男郎并不曾这样羞怯,只是淡漠地,风轻云淡地偏开脸站稳脚,再与她极为守礼地退开几步。
那个时候,她很欣赏他如此的懂规矩。但如今——
元苏低眸扫过快要把脸低垂进胸膛的颜昭,心头一顿,到底还是压住了那不知如何生出的想要好好欺负他一番的杂念,扶着他站稳,负手退后了半步。
这是合乎规矩的距离,亦不会太过疏远。
“谢......谢过陛下。”急急扯过衣衫遮身的颜昭窘迫,干巴巴地道了谢。又悄悄抬起眼看向元苏,见她正沉思着,登时缓了口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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